國家在推進民族宗教信仰中的責任（中馬儒回交流峰會(hui) 係列演講）

作者：張晚林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七月十五日辛未

          耶穌2016年8月17日

【伟德线上平台編者按】2016年8月13日至15日，世界青年文明論壇·中馬青年回儒交流峰會(hui) 在山東(dong) 曲阜闕裏賓舍召開。論壇主題為(wei) “不同的文明·同一個(ge) 未來”。國內(nei) 儒家知名學者和馬來西亞(ya) 知名學者以儒家與(yu) 伊斯蘭(lan) 文明之間的對話展開學術交流。這篇發言稿是湖南科技大學哲學係張晚林教授關(guan) 於(yu) 在現代社會(hui) 如何推進宗教信仰的探討。他認為(wei) ，五四以來，人們(men) 對宗教的認知存在種種誤解，導致當代中國社會(hui) 缺乏文化信仰。對此，中國政府應盡到自己的責任，以國家的行政權力推進自己的民族文化信仰——儒學；同時認為(wei) ，複興(xing) 儒學必須使其成為(wei) 一種活的生活方式。隻有做到這兩(liang) 點，才能真正實現民族生活的和諧自由，保護民族文化的自性，以傳(chuan) 統的強大資源來迎接未來挑戰。現將發言整理予以公開發表，以饗讀者。

張晚林教授在演講

今天與(yu) 伊斯蘭(lan) 教的朋友們(men) 共聚一堂，探討在現代社會(hui) 如何推進宗教信仰的問題。宗教信仰是現代社會(hui) 中的一個(ge) 大問題，很難解決(jue) 。特別是在中國知識分子當中，由於(yu) 受五四思想的影響，中國一直有一個(ge) 反宗教的動力在知識分子中流動。一說到宗教，似乎就是洪水猛獸(shou) ，與(yu) 迷信差不多，甚至更壞，因為(wei) 迷信多低級，知識分子多易識破，但宗教卻有高雅光軒的外衣，動輒以價(jia) 值宰製人、禮儀(yi) 壓迫人。所以，在中國，多數學者以詆毀宗教為(wei) 能事，特別是對於(yu) 中國的民族宗教——儒教，更欲滅之而後快，因為(wei) 在一般的知識分子看來，儒教根本就是專(zhuan) 製獨裁的代表，當然不能在以自由民主為(wei) 主導價(jia) 值的當代社會(hui) 繼續存在。基於(yu) 知識分子的對於(yu) 宗教特別是儒教的這種普遍認知，影響到了中國當代社會(hui) 。中國當代社會(hui) 可以說就是一個(ge) 無宗教信仰的社會(hui) ，當人們(men) 貧窮時，拚命去搞錢致富；當人們(men) 富裕以後，上焉者旅遊休閑，下焉者賭博淫亂(luan) 。放眼一下當下的中國，這些現象隨處可見。由社會(hui) 進一步影響到中國政府，新中國以來，在推進自家的民族宗教信仰方麵，中國政府乏善可陳，沒有盡到一個(ge) 政府對於(yu) 自身民族宗教信仰的責任。而這一方麵，伊斯蘭(lan) 教國家卻做得很好。本人對伊斯蘭(lan) 教不甚了解，但大體(ti) 可以知道伊斯蘭(lan) 教國家對於(yu) 自己的民族宗教都能盡推動之責任，像伊朗、沙特阿拉伯都做得非常好，即便戰亂(luan) 頻仍的伊拉克、阿富汗，也能做到以民族宗教信仰來化解宗派矛盾，和諧族群。因此，在推進民族宗教信仰方麵，中國政府是應該向伊斯蘭(lan) 教國家的政府學習(xi) 的。這恐怕是我們(men) 這一次盛會(hui) 需要多交流的一個(ge) 重要方麵。

以國家的行政權力推進一種文化信仰，是否有悖於(yu) 宗教自由平等理念呢?一般人都作了肯定的回答。其實，這裏多有誤解。現代人雖雅言平等自由，但這些理念是建立在數量精神之上的，把一切拉齊，以為(wei) 隻有這樣才能自由和諧。但一切平齊等量就一定能自由和諧嗎?我們(men) 平素常講，人人平等，但這並不意味著人與(yu) 人之間沒有權力位階上的差別，一個(ge) 社會(hui) 和國家固然要自由和諧，但和諧自由恰恰是建立在權力位階的次序差別之上的。我們(men) 知道，一個(ge) 國家有主席或總統以及各級官僚才能運轉正常;一個(ge) 企業(ye) 有董事長或總經理以及各級管理人員才能有條不紊。因此，人人平等並不排斥有些人處於(yu) 領導地位。同樣，一個(ge) 蜂群必須有蜂王才能團結蜂群而不散，一個(ge) 狼群必須有狼王才能領導狼群而有攻擊力。那麽(me) ，同樣的道理，為(wei) 什麽(me) 在文化信仰的層麵上，要打散平齊一切呢?而國家萬(wan) 不能憑行政而推動，僅(jin) 隻能依據個(ge) 人的自由選擇。一旦國家在此有所作為(wei) 就是思想專(zhuan) 製，就是學術不自由。這是知識分子萬(wan) 萬(wan) 不能答應的。一百多年來，中國的知識分子多秉持這種想法。

但我們(men) 要問的是，若沒有一種主導的文化信仰作為(wei) 導持人心的主體(ti) 價(jia) 值，粘合社會(hui) 的基本引力，而一任人們(men) 的自由選擇，這樣的社會(hui) 真的能和諧自由嗎?我們(men) 知道，蜂群沒有蜂王的領導就要離散，而人群若沒有一種主體(ti) 的文化信仰，難道不會(hui) 成為(wei) 烏(wu) 合之眾(zhong) 嗎?因此，對於(yu) 一個(ge) 社會(hui) 而言，一種主體(ti) 文化價(jia) 值信仰流行其中是必不可少的。一個(ge) 政府應該為(wei) 這種主體(ti) 價(jia) 值之流行有所作為(wei) ，這決(jue) 不是所謂思想專(zhuan) 製，價(jia) 值獨裁。思想專(zhuan) 製，價(jia) 值獨裁這種觀念可用於(yu) 国际1946伟德，但不能用於(yu) 文化信仰之上，更不能用於(yu) 一個(ge) 民族的基本文化信仰之上。因為(wei) 文化信仰，特別是一個(ge) 民族的基本文化信仰，不是一般的国际1946伟德。一般的国际1946伟德多是個(ge) 人思想建構的產(chan) 物，但民族的基本文化信仰卻是一個(ge) 民族的曆史生活與(yu) 價(jia) 值規範，它不但具有曆史的賡續性，且具有種族的獨一性。在這裏，一個(ge) 人不應該隨便自由選擇而逸出這種生活與(yu) 規範之外。試想，如果國家的人民都不信仰本民族的文化信仰而選擇外來的，那麽(me) ，這個(ge) 種族還存在嗎?在這裏，要求我們(men) 每個(ge) 人要有相當的民族意識，但這又不是狹隘的民族主義(yi) 。我們(men) 時常說，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們(men) 隻有堅守了自己的民族信仰才能保持文化的多樣性。但須知，文化信仰的多樣性是真對於(yu) 整個(ge) 世界而言的，對於(yu) 一個(ge) 單一的民族而言，要慎言文化信仰的多樣性，因為(wei) 這種多樣性很可能使這個(ge) 民族喪(sang) 失其自性，從(cong) 而適成多樣性的否定。

所以，一個(ge) 民族的生活真正要和諧自由，決(jue) 少不了本民族的文化信仰的作用。雖說，一個(ge) 民族的文化信仰因其曆史的賡續性自然會(hui) 發生作用，但政府必須以行政力去推動，特別在全球化的今天尤須如此。在這方麵，伊斯蘭(lan) 教國家做得很好，基督教國家也做得不錯，唯有中國政府做得不夠，甚至是很不夠。也許有人會(hui) 問，自十八大以來，中國政府弘揚民族文化多有舉(ju) 措與(yu) 建樹，難道還不夠嗎?若與(yu) 以前相比，中國政府的作為(wei) 自然有所進步，但這種進步對於(yu) 社會(hui) 生活的影響極其有限，甚至基本沒有影響。為(wei) 什麽(me) ?固然與(yu) 其力度不夠相關(guan) ，也與(yu) 其執持的宣傳(chuan) 理念有關(guan) 。海德格爾曾說：“說人們(men) 對哲學頗有興(xing) 趣，這絲(si) 毫沒有證明人們(men) 已經準備去思。即使是我們(men) 長年累月地鑽研大思想家的論文，這樣的事實根本沒有保證我們(men) 在思，甚至根本沒有保證我們(men) 已準備去學習(xi) 思。”由此，我們(men) 也可以說，即使我們(men) 整日宣揚儒學，但可能卻根本沒有複興(xing) 儒學，甚至根本沒有接近儒學。當代人或中國政府弘揚儒學隻是借鑒其有價(jia) 值的精神或理念，根本不是要恢複其基本的生活方式。這種弘揚就根本沒有複興(xing) 儒學，乃至沒有接近儒學。現代人雅言修身與(yu) 良知，這些理念固然來自儒學，但僅(jin) 有這些理念並非就是儒學，因為(wei) 別的文化並非不言修身與(yu) 良知。儒學之所以是儒學，乃是一種生活方式。隻有儒學複興(xing) 為(wei) 一種活的生活方式，儒學才算是複興(xing) 了。隻有一種活的生活方式的儒學才上升到宗教形態，才走進中國人的生活。綜合起來，本文不過陳述以下兩(liang) 點：

第一，中國政府有責任推進自己的民族文化信仰——儒學，因為(wei) 儒學在中國有曆史的賡續性與(yu) 正統性。

第二，複興(xing) 儒學不隻是弘揚一些有價(jia) 值的理念，必須使其成為(wei) 一種活的生活方式。

做到此兩(liang) 點，中國政府始無愧於(yu) 自己的民族文化，不然，即可能成為(wei) 曆史的斷裂者乃至罪人。這種認知對於(yu) 中國政府來說是一種考驗。須知：

不管中國今後幾十年試圖迎接現代化的種種挑戰中會(hui) 遇到多少困難，對我們(men) 而言很清楚的是，最後總是別無選擇，隻能以其自身傳(chuan) 統的強大資源來迎接這些挑戰。（美國漢學家郝大維語）

保守地說，真理的中心在於(yu) ，對一個(ge) 社會(hui) 的成功起決(jue) 定作用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開明地說，真理的中心在於(yu) ，政治可以改變文化，使文化免於(yu) 沉淪。（美國學者丹尼爾·莫伊尼漢語）

我希望當權者與(yu) 伊斯蘭(lan) 教國家交往的時候能夠逐漸認識到這些問題，因為(wei) 在我看來，伊斯蘭(lan) 教國家都無愧於(yu) 上麵這兩(liang) 句話。同時，本次會(hui) 議乃是一次青年論壇，青年是國家民族的未來，也寄希望青年學子能認知到上述觀念的重要性，在生活中加以貫徹，進而影響社會(hui) 乃至國家。

責任編輯：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