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feng) 渝傑 著《神器有命：漢帝國的神聖性格及其崩解》出版暨後記

書(shu) 名：《神器有命：漢帝國的神聖性格及其崩解》

作者：馮(feng) 渝傑

出版社：社會(hui) 科學文獻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4-7

【作者簡介】

馮(feng) 渝傑，1986年生，重慶墊江人，東(dong) 北師範大學曆史學學士(2009)，山東(dong) 大學曆史學博士(2014)。曾任日本京都大學外國人研究員，現任山東(dong) 大學曆史學院教授。在《曆史研究》《世界宗教研究》《東(dong) 方宗教》(日本)等國內(nei) 外期刊發表學術論文三十餘(yu) 篇。著有《神器有命:漢帝國的神聖性格及其崩解》《神物的終結:法劍信仰興(xing) 衰變異的曆史考察》。近期主要研究方向為(wei) 秦漢史與(yu) 中古宗教社會(hui) 史。

【內(nei) 容簡介】

“神聖漢帝國”的證成，關(guan) 鍵在於(yu) 深掘當時人的感知和體(ti) 認，本書(shu) 即是圍繞原始道教的成立、漢魏禪代的發生與(yu) 漢家秩序的崩解所展開的一次“心靈考古”。為(wei) 消弭“漢家”構造中的家、國對立，讖緯以其超驗的神聖敘事“為(wei) 漢製法”，由此達成融通公、私的“天下一家”構想，“漢家”遂成為(wei) 天下人的信仰空間。因為(wei) 解災除厄、歸命漢家的普遍強烈願望，“致太平”不僅(jin) 成為(wei) 貫通漢末經學、讖緯、道教的知識基礎與(yu) 共同主旨，也成為(wei) 士人、隱逸、宗教群體(ti) 的行動指南與(yu) 價(jia) 值歸宿，還是促成漢魏禪代及漢家秩序解體(ti) 的思想和信仰要素。以漢帝國神聖性格為(wei) 軸心，思想與(yu) 曆史交互推進，漸次展開為(wei) 漢家→王漢→師漢→輔漢→代漢→憶漢的演進軌跡，浮現出讖緯神學、原始道教與(yu) 漢家德運終始的內(nei) 在邏輯。

【目錄】

序章  發掘中國古代帝國的神聖性格／001

第一節 古史理解的另一種可能／004

第二節 從(cong) “古代”跨向“中古”的漢末／010

第三節 漢亡的學說史概覽／015

第四節 “漢家”與(yu) 讖緯研究的啟示及盲區／022

第五節 問題焦點、主要思路與(yu) 方法論說明／033

第一章  漢家：神聖帝國的經緯架構與(yu) 天命競奪／045

引言 “漢家”之公如何可能？／047

第一節 “漢家”語意再檢證／051

第二節 讖緯對“漢家”神學內(nei) 蘊的擴充與(yu) 整合／056

第三節 聖漢統天：作為(wei) 信仰空間的“漢家”／073

第四節 王莽符命篡漢與(yu) 新莽理想／083

第五節 “白水真人”複漢與(yu) “漢家”中興(xing) ／096

結語 受命建家：宗教想象與(yu) 天下一“家”／104

第二章  王漢：漢末經學通緯旨趣與(yu) 黨(dang) 禍緣起／109

引言 宗經尊古抑或為(wei) 漢製法？／111

第一節 鄭玄經學世界構成中的讖緯要素／115

第二節 何休的災異、讖緯思想與(yu) “公羊三世說”／127

第三節 澄清天下：漢末遊學與(yu) 士林統一價(jia) 值的結成／137

第四節 考會(hui) 群心：君民互動與(yu) 皇權合法性建構／144

第五節 民意操控、皇權危機與(yu) 黨(dang) 錮之禍／158

結語 天命與(yu) 民意之間的漢代皇權／169

第三章  師漢：原始道教的官僚性特質與(yu) 烏(wu) 托邦追求／175

引言 原始道教的“官僚性”謎題／177

第一節 五鬥米道組織形態對漢代國家構造之效法／180

第二節 太平道神靈世界的構築與(yu) 漢家製度／189

第三節 中古道教傳(chuan) 授儀(yi) 對漢代皇帝即位禮之化用／198

第四節 成漢政權的漢家認同與(yu) 宗教烏(wu) 托邦實踐／237

結語 神聖“漢家”與(yu) 原始道教的理想國訴求／251

第四章  輔漢：“致太平”思潮與(yu) 黃巾初起動機考——兼論原始道教的國家宗教性格／255

引言 “太平”與(yu) “革命”／257

第一節 學說史的論爭(zheng) 焦點／260

第二節 範曄《後漢書(shu) 》對黃巾之亂(luan) 的認識與(yu) 書(shu) 寫(xie) ／265

第三節 漢末的“太平”追求與(yu) 《太平經》之救世神學／278

第四節 由“佐命”而“更命”：黃巾的神學變遷軌跡／288

第五節 佐君致太平：天子與(yu) 天師的神性互補／307

第六節 原始道教的國家宗教性格／314

結語 漢魏之際的政治神學與(yu) 社會(hui) 運動／322

第五章  代漢：漢末隱逸的知識構成與(yu) 政治影響——黃巾拜鄭玄事表微／327

引言 遠離政治中心的政治象征／329

第一節 朝野之間：先秦至東(dong) 漢初的隱逸思想與(yu) 實踐／331

第二節 黃巾拜鄭玄事的曆史隱義(yi) ／337

第三節 漢末學、術交融與(yu) 隱逸的知識構成／356

第四節 隱逸的神秘內(nei) 涵與(yu) 漢末崇隱之風／365

第五節 漢末隱逸的社會(hui) 角色與(yu) 政治參與(yu) ／375

結語 儒、道交涉與(yu) 學、術共融／384

第六章  憶漢：中古時期的神聖姓氏與(yu) 曆史脈動／389

引言 姓氏名號背後的榮耀與(yu) 悲情／391

第一節 漢家的光影：劉、李、張氏神化的曆史背景／393

第二節 神聖姓氏與(yu) 中古權力角逐／416

第三節 “道化四夷”與(yu) 中古時期的蠻民改姓／440

第四節 佐國扶命：中古時期的“漢家”記憶／448

結語 漢家、道教與(yu) 中古心靈秩序／461

終章  天訖漢祚：讖緯神學、原始道教與(yu) 漢家德運終始／465

第一節 遊俠(xia) ·黨(dang) 人·“妖賊”·隱逸／468

第二節 經學、讖緯、道教之交互推進及其曆史影響／479

第三節 天命史觀與(yu) 漢魏禪代的神學邏輯／491

第四節 天崩道裂：絕對價(jia) 值隕落與(yu) 多重權威崛起／506

補論  神都長安：天子之居與(yu) 漢代大眾(zhong) 信仰／513

第一節 宗廟與(yu) 天命：兩(liang) 漢之際長安神聖性的移易／517

第二節 長樂(le) 未央：“行西王母詔籌”運動的宗教訴求／529

第三節 生屬長安：神都記憶及其對大眾(zhong) 信仰之形塑／546

結語 “神漢”之都／558

參考文獻／561

初出一覽／606

索引／609

後記／628

【後記】

公元220年曹丕稱帝，標誌著維係了四百餘(yu) 年的“漢家”正式滅亡。與(yu) 此同時，隨著漢家天命的沉墜，以及由此引發的絕對價(jia) 值之崩塌，一個(ge) 在幹戈中蕩滌身份標簽、在陣痛中拓展文明邊界、在血火中銷熔價(jia) 值壁壘、在失序中凝望人性深淵、在絕望中找尋希望和信仰的時代，也正式拉開了序幕。本書(shu) 所討論的對象，正是作為(wei) 思想、文化與(yu) 時代分水嶺的漢末。

選擇漢末作為(wei) 研究對象，乃是基於(yu) 自己的強烈興(xing) 趣及問題關(guan) 切。以學術趨向而言，今天的研究者似乎越來越強調新資料拓展與(yu) 細微問題實證，而對曆史時期的宏大敘事及“模糊”答案，愈發失去了興(xing) 趣與(yu) 熱情；就學術寫(xie) 作來說，以具體(ti) 問題、材料為(wei) 導向的專(zhuan) 題論文或其集合，而非前後相及、左右兼顧的整體(ti) 史書(shu) 寫(xie) ，亦可謂當前學界的絕對主流。盡管如此，由於(yu) 自己對聖俗交織的“魔幻現實”一直抱有強烈興(xing) 趣，並且始終被有關(guan) “漢家”之形成與(yu) 崩解的一連串疑問牢牢地牽引，因此便從(cong) 心所欲，毅然投身到了這個(ge) 頗具魅力與(yu) 挑戰的學術命題中——“五鬥米道”大範圍吸納、複製漢家禮儀(yi) 、法度、組織架構的動機何在？黃巾何以“不將尺兵”，緣何拜鄭玄？又是否可將其掀起的運動定義(yi) 為(wei) 單純的農(nong) 民起義(yi) ？究竟應當如何理解太平道的“善道”旗號與(yu) 其實際行動之間的矛盾？又當如何把握讖緯在鄭玄經學世界構築中的影響深度？進而，文學類作品所刻畫的隱士形象是否近真？經學是否全係理性的哲思？道教是否皆為(wei) 低俗之迷信？究詰上述問題可以發現，諸多刻板的曆史知識、既定的曆史印象以及學術性身份標簽的背後，往往存在史料檢證和具體(ti) 時空背景等細節考察的不足或失實；而有關(guan) 中國古代帝國的性質及其曆史發展邏輯等老問題，也因之存在未及照亮的麵向。可以說，正是伴隨這樣的思考和發現，我才能夠在如冰火交融一般的心境中，持續此項研究。

毋庸回避，在博士論文《祈望“太平”：理想國家追求與(yu) 漢末社會(hui) 運動》（山東(dong) 大學，2014）剛完成後的一兩(liang) 年，對於(yu) “漢家”神學屬性或漢帝國神聖性格這一“捕風捉影”式的論證，我還持有一些惶恐和疑慮，隱隱擔心自己在黃巾拜鄭玄的知識背景、黃巾的“輔漢”動機、五鬥米道之“師漢”目的等問題的判斷上，存在推測過度、論證過於(yu) 大膽的嫌疑。這樣的反思與(yu) 檢討，促使我繼續搜集、梳理、解析史料，由此不斷修改、完善相關(guan) 論證：一方麵橫向擴充原始道教仿習(xi) 漢家之製的表現，以此探究天命的分流，以及天子與(yu) 天師的神性互補關(guan) 係；另一方麵縱向推進有關(guan) “漢家”神學屬性的發掘，從(cong) 中古時期屢次出現的托姓起義(yi) 現象中，揭示“漢家”國姓劉氏，以及作為(wei) “佐漢”的李、張二氏所具有的神聖性和號召力，以此檢視“漢家”神學真實存在的痕跡，並從(cong) 國都長安神聖性在漢代不同社會(hui) 階層的接受及表現情況入手，進一步探究“漢家”神學的深層構造與(yu) 深遠影響，力圖最大程度逼近時人對漢帝國神聖性格的感知和體(ti) 認。此外，在本書(shu) 中，我還嚐試對天命與(yu) 民望之間的東(dong) 漢皇權屬性與(yu) 運作機製，中古道教激活、塑造時人“漢家”曆史記憶之內(nei) 在機理，讖緯神學、原始道教與(yu) 漢家德運終始間的具體(ti) 關(guan) 係，以及天命史觀與(yu) 漢魏禪代的神學邏輯等問題，予以進一步厘清和辯證。由此，盡管神聖漢帝國及其隕落的探究之路還遠未結束，但無論是對這個(ge) 方向的具體(ti) 研究，還是對此項探索本身的意義(yi) ，我都更加清楚和堅定了。

於(yu) 此回首，從(cong) 最初有關(guan) 漢末曆史、道教的點滴“知識”，到博士論文撰成、書(shu) 稿付梓，一路走來，應該感謝的人實在太多。恩師薑生先生不僅(jin) 在我博士論文選題、寫(xie) 作時，給予了最初的指引和最重要的指導，而且在此後的研究及書(shu) 稿修訂過程中，亦頗有教示。書(shu) 稿初成後，先生又費心通讀一過，提出不少寶貴的修改建議。此外，本書(shu) 許多章節或曾在各類學術會(hui) 議中得到陳金海、仇鹿鳴、吳真、陳楠、胡耀飛等學界師友之公開斧正，或曾私下受益於(yu) 三浦國雄、劉安誌、魏斌、孫英剛、徐衝(chong) 、韓吉紹、代國璽、尹承、孫齊、郭碩、薛夢瀟等眾(zhong) 多前輩、師長、同好之專(zhuan) 業(ye) 見解。指津之恩，點滴在心，紙短意長，恕不一一，在此謹對他們(men) 無私且真誠的賜教，一並致以由衷的感謝。

本書(shu) 大部分章節，曾先後刊布於(yu) 《曆史研究》《中國社會(hui) 科學報》《四川大學學報》《人文雜誌》《文史哲》《經學文獻研究集刊》《學術月刊》《中國中古史研究》《複旦學報》《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中央民族大學學報》，部分文章被《人大複印報刊資料》《高等學校文科學術文摘》《中國社會(hui) 科學文摘》《新華文摘》轉載或摘編。本書(shu) 寫(xie) 作時，根據研究的新進展及全書(shu) 的總體(ti) 結構安排，對原文皆有程度不一的修改和調整，故而不同觀點並見，自以此中論述為(wei) 準。感謝各報、刊編輯部以及諸學術文摘的厚愛，在此對所有編輯老師和外審專(zhuan) 家，深致謝意。

本書(shu) 得以出版還應感謝社會(hui) 科學文獻出版社的接納，尤其感謝李期耀先生的鼎力支持，以及鄭彥寧女史的精心編校。書(shu) 名的選取曾一度成為(wei) 我的困擾，為(wei) 此沒少叨擾諸位同窗、好友、學棣，而當我麵對眾(zhong) 多選項仍遲疑不決(jue) 時，內(nei) 子趙靜一錘定音，了結了這場持久的“糾紛”。書(shu) 稿核校方麵，冉豔紅、張官鑫、張雨怡、陳宇航、朱永清、劉波、王誌建諸君慷慨施以援手，訂正了不少錯誤，張官鑫、朱永清還在材料、觀點等方麵惠賜諸多寶貴意見，謹此統致謝忱。當然，書(shu) 中所有疏失及訛誤，概由本人負責，尚祈讀者諸君賜以指導，以匡不逮。

修改書(shu) 稿的十年，我先是完成了學生至教師的身份轉換，接著又遞加了丈夫和父親(qin) 的身份。本應分身乏術的時候，我卻能夠專(zhuan) 注於(yu) 研究，如此恩惠的賜予來自你們(men) ——感謝家人的寬容、理解，以及默默的支持與(yu) 鼓勵；感謝老師、師母一直以來的培養(yang) 與(yu) 愛護；感謝好友一路的關(guan) 心與(yu) 幫助。本書(shu) 初稿完成於(yu) 京都大學訪學期間，能夠從(cong) 容、愉悅地從(cong) 事寫(xie) 作，還應感謝諸位先生的照拂：三浦國雄、宇佐美文理兩(liang) 位先生為(wei) 我訪學期間的學習(xi) 和生活提供了非文字所能概括的細致入微的關(guan) 照；有幸忝列麥穀邦夫先生主持的《太平經鈔》讀書(shu) 會(hui) ，聆聽深沢一幸、都築晶子等先生的高論，更令我獲益匪淺；吉川忠夫、神塚(zhong) 淑子、武田時昌、道阪昭廣、古勝隆一諸位先生的當麵教益，亦是我前行的重要鼓勵。

隨著書(shu) 稿收尾工作的結束，持續十餘(yu) 春秋的研究，大概的確可以告一段落了。在這段時期裏，念茲(zi) 在茲(zi) 的是論題的不斷完善，極盡資料豐(feng) 備，抵達時代精神深處。除此之外，對於(yu) 曆史研究這項工作，眾(zhong) 聲喧嘩中也有些許個(ge) 人體(ti) 會(hui) 。回顧該階段的研究，感慨最多、最深亦最有趣者，莫過於(yu) 不斷挑戰自我的經驗與(yu) 智識，放下執見、偏見，思古人之所思，感受他們(men) 或遠或近的目標、或大或小的理想、或聖或俗的視界、或公或私的立場，尋繹內(nei) 與(yu) 外、表與(yu) 裏、實與(yu) 虛、中心與(yu) 邊緣、精英與(yu) 大眾(zhong) 、正統與(yu) 異端的多元互動與(yu) 權力遞嬗，檢視人心與(yu) 時勢的交互推進以及由此所致的曆史影響。曆史研究的過程，是發現問題、解決(jue) 問題的過程；是努力達成與(yu) 古人“處於(yu) 同一境界”，不斷接近不同層麵之真相的過程；也是拒斥荒誕與(yu) 虛無、對抗荒涼與(yu) 冷漠，繼而無有止息的自我認識和意義(yi) 追尋的過程。唯願這種狀態，平穩地延續到接下來的研究工作中，也傳(chuan) 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裏。

馮(feng) 渝傑

2018年8月，初稿於(yu) 京都鴨川之畔

2020年2月，修訂於(yu) 綿陽新橋同福村

2023年6月，定稿於(yu) 成都錦江三官堂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