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就是法外之地，輿論場上道理最大

——言論自由微論

作者：餘(yu) 東(dong) 海

來源：作者賜稿

【服人】以德服人落實在思想輿論場上，就是以理服人和服從(cong) 道理。吾嚐言，思想場上無君臣無師生無父子，道理最大，誰有理就聽誰的。茲(zi) 再加一無：思想場上無法律，思想就是法外之地。思想場上，不能以力服人，不能以君主、父親(qin) 和老師的權威服人，更不能以法服人，言論罪、文字獄是政治之大惡和國家之大恥。此乃中西文明的共識和常識。

【可恥】思想場上，試圖通過剝奪不同觀點和意見的言論權去爭(zheng) 取勝利，是可恥的，想一想都可恥，就像擂台上要通過捆住對方的手腳取得勝利一樣可恥。這是極端缺乏思想自信的表現。木見廳友言：“就像下棋，你個(ge) 爛棋簍子，來一個(ge) 人你就下不贏，你就會(hui) 想主持人用權力規定你贏。但天下第一棋手，他會(hui) 想借用權力來規定自己贏？他會(hui) 覺得，這是恥辱。”

【自由】反對派、競爭(zheng) 派和異議異見者，堪稱免費的好老師。尊重和維護他們(men) 的言論自由，大有利於(yu) 自身的認知深入、思想成熟和道德成長。對於(yu) 為(wei) 政者，還有利於(yu) 政治好上加好文明不斷提升。歡迎他們(men) 真言直發、暢所欲言，可以讓自己少犯錯誤。不慎犯了錯誤，也有機會(hui) 及早發現、及時改正。他們(men) 批評有誤，完全沒有關(guan) 係，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至於(yu) 動機如何，更不值得追究。春秋之治獄有誅心之法，麵對批評異議則萬(wan) 萬(wan) 不可誅心。

【王道】常有人問，你心目中的王道政治和儒家社會(hui) ，有沒有反孔反儒的自由。統一答複於(yu) 此：徹底批判所有反孔反儒的思想錯誤，嚴(yan) 格維護民眾(zhong) 反孔反儒的言論自由。注意兩(liang) 點：一、反孔反儒的自由限於(yu) 思想言論領域，不能擴大化；二、反孔反儒的言論權屬於(yu) 民眾(zhong) 的特權。官員反孔反儒，就要依禮處罰，輕則警告降職，重則削職為(wei) 民。

【王道】民眾(zhong) 和精英各有言論自由，唯自由的邊界不同。民眾(zhong) 的邊界是法，精英的邊界是禮。民眾(zhong) 言論非禮，政府無權懲罰；精英言論反常，則要依禮處罰。例如，精英發表反孔反儒反自由反人類之言論，就不配為(wei) 政為(wei) 師。同時，對非禮反常的思想言論進行啟蒙和批判，是精英的責任。例如，縱容校園內(nei) 反猶主義(yi) 惡潮泛濫，就是西方某些大學校長和教師極端不負責任，理當削去其職。例如在東(dong) 海客廳，廳友們(men) 都有妄言妄語蠢言蠢語的自由，但妄人蠢人不配為(wei) 群管，不配進入王道之上流社會(hui) 精英群。

【人權】儒家經典中沒有人權概念，但有豐(feng) 富的人權思想。孟子說：“行一不義(yi) ，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wei) 也。”荀子說：“行一不義(yi) ，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仁者不為(wei) 也。”《文中子》記載：“李密問王霸之略。子曰：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呻吟語》說：“聖人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後世乃以天下之命易一身之尊，悲夫!吾不知得天下將以何為(wei) 也。”郅惲說：“昔文王不忍露白骨，武王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故能獲天地之應，克商如林之旅。”（《後漢書(shu) ·郅惲傳(chuan) 》）這些言論都體(ti) 現了儒家對生命權的高度尊重。《左傳(chuan) 》記載孔子讚美子產(chan) 不毀鄉(xiang) 校，表明了儒家對民眾(zhong) 言論權的尊重。《尚書(shu) ·康誥》：“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慎罰即慎刑，主要內(nei) 容有二：一、保護弱勢群體(ti) ，刑罰不能傷(shang) 及無辜，隻懲罰那些必須懲罰的人(威威)。二、要嚴(yan) 格依據法律準則定罪，並將這些準則公布於(yu) 眾(zhong) 。“不敢侮鰥寡”是對弱者人格權的明確尊重和保護。

【警鍾】言論自由叫了一百多年，分別寫(xie) 進國共兩(liang) 黨(dang) 的憲法，但百年來真能尊重、維護言論自由者寡。馬家不用說了，最不能容忍批評異議，最善於(yu) 剝奪言論自由。不少自由派，一旦有機會(hui) ，比如當了什麽(me) 社長、主編及群主，就會(hui) 千方百計剝奪儒家的言論權。某些主張言論自由的儒生，對於(yu) 反儒派和其它學派宗派的言論權也缺乏真正的尊重。這是很不應該的。言論自由是最根本的自由，四大自由之首，最基本的人權。沒有言論自由就沒有其它人權自由，就沒有人格尊嚴(yan) 和政治文明。不尊重言論自由的人物和勢力，根本不配為(wei) 政，遑論建設王道。

【態度】東(dong) 海說對某某“保其不死”雲(yun) 雲(yun) ，酒後戲言，聊博一笑耳。但是，若是代表儒家對某些人物某股勢力作出政治承諾或約定，那就必須不折不扣地兌(dui) 現遵守之，不能以任何理由毀約。儒家的約定一旦作出，就是板上釘釘的死約定。就像在東(dong) 海客廳，維護每個(ge) 人的言論權和不受人身攻擊的權利，是兩(liang) 個(ge) 基本原則，也是東(dong) 海對大家的承諾。如果因為(wei) 思想言論而驅逐某個(ge) 廳友，或者縱容大家攻擊某個(ge) 廳友，就是違約。注意，維護言論自由，隻能力所能及，原因眾(zhong) 所周知。

【態度】激烈的批評和反批評，無礙於(yu) 言論自由。有廳友主張將東(dong) 海“身誅族滅”，夠激烈了，東(dong) 海可以嚴(yan) 厲批評，但不能因此剝奪其言論權。其實，激烈的批評和反批評，正是言論自由難以避免的一種征象。當然，激烈有度，不能人身攻擊，不能造成“即時而重大的危險”。例如，東(dong) 海可以容忍“身誅族滅”的惡言，但不能容忍任何現實惡行。千萬(wan) 不要低估了儒者的大複仇精神。別說誅身滅族，對吾親(qin) 友造成任何現實傷(shang) 害，都得付出相應的代價(jia) 。謂予不信，請回顧東(dong) 海生平所作所為(wei) 包括“林樟旺案”。注意，正因為(wei) 自由，最容易體(ti) 現一個(ge) 人的文化道德內(nei) 存，最容易辨別君子小人。思想言論悖謬者，即使不犯規，也會(hui) 對自己的形象造成嚴(yan) 重傷(shang) 害。故自由度越高的地方，越需要克己複禮、敬內(nei) 義(yi) 外和謹言慎行。

【廳規】本廳禁止汙言穢語人身攻擊。但對這條廳規，如果執行嚴(yan) 厲，又可能有傷(shang) 自由。為(wei) 此，隻要攻擊不太嚴(yan) 重，或者沒有明顯惡意，也希望被攻擊者不要過於(yu) 計較，能諒則諒。至於(yu) 對孔子釋尊的批評異議，純屬言論自由，不宜上升為(wei) 謗聖謗佛。或者說，儒家尊重謗聖謗佛的自由。

【開蒙】滄海廳友言：“最高信仰是不能批判的”雲(yun) 。東(dong) 海曰：這是兩(liang) 極主義(yi) 思維。儒家沒有不允許批判的東(dong) 西。聖王、聖人、聖經和昊天上帝都可以批判。批判是非禮、無知的表現，但屬於(yu) 民眾(zhong) 的言論自由，宜受新王法保護。換言之，民眾(zhong) 有非禮、無知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由。

【擊蒙】儒家無用論可以休矣。儒家要即時性地作用政治，深層次地影響社會(hui) ，需要一定的權位，至少要有言論權、結社權和教育權。以儒為(wei) 奴、防儒如賊的國家，批評異議需要勇氣、講點真話都有危險的社會(hui) ，真儒自保都不易，夫複何求乎，苛責何為(wei) 哉。儒家無用，哪家又有用呢。

【非罪】剝奪錯誤野蠻思想的言論自由，是更大的錯誤和野蠻，其危害也遠遠大於(yu) 錯誤野蠻的思想言論。特此重申，思想場上沒有言論罪，思想言論場就是法外之地。這應該成為(wei) 儒家共識和中西文明共識。將言論罪和文字獄送進曆史的垃圾堆，吾儒有責焉。至於(yu) 非思想性言論，即低價(jia) 值言論，民法處理可也。

【共識】以儒為(wei) 本凝聚共識，包括思想共識、道德共識、政治共識等等，是當代儒家的曆史責任。但這需要循序漸進，不是一蹴可幾，非短期內(nei) 所能奏效。那麽(me) ，在沒有上述共識的情況下，矛盾雙方和多方能否以禮相待，和平共處，能否尊重異議異己的言論權，就是一個(ge) 至關(guan) 重要而關(guan) 乎國家前途、民族未來的重要課題。以禮相待，就要建立基本禮儀(yi) 特別是言論禮儀(yi) 的共識。注意，自由主義(yi) 是有基本言論禮儀(yi) 共識的，法國啟蒙名家伏爾泰有句名言：“我不同意你的說法,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這就是自由主義(yi) 的共識。儒家同樣重視言論自由，同樣有言論禮儀(yi) 要求。如果有機會(hui) 在現代社會(hui) 為(wei) 政，同樣應該也可以為(wei) 言論自由提供不可或缺的製度保障。詳見東(dong) 海《言論自由是儒家的生命線》《自由是儒家的生命線和王道的基本點》諸文。

【東(dong) 海曰】言論自由是人類最重要、最根本的自由，是人權自由的核心。言論問題言論解決(jue) ，必要時可以紀律解決(jue) ，唯獨不能法律解決(jue) 。即法律不能懲罰思想性言論，即美國“雙階理論”中的高價(jia) 值言論，而且應該為(wei) 之提供剛性保護。這是現代文明的一條底線，也極有必要成為(wei) 當代儒家的一個(ge) 共識。批判異議異端的思想錯誤和尊重維護異端的言論自由，同樣重要，並行不悖。注意，紀律解決(jue) 限於(yu) 精英階層。假如官員和人文教師群體(ti) 發表了嚴(yan) 重錯誤、反常和非禮的言論，禮當受到一定的紀律處分。這不能苛責於(yu) 民眾(zhong) 。嚴(yan) 於(yu) 官而寬於(yu) 民，此之謂也。王道政治的一個(ge) 重要特征是，對官師的文化道德要求較高或很高，而對民眾(zhong) 要求較低，底線較低。民眾(zhong) 言論非禮，不僅(jin) 法律管不著，紀律也管不著，隻能由民間自律自管，由鄉(xiang) 規民約和家禮家法等等處理。2024/4/14餘(yu) 東(dong) 海集於(yu) 青秀山下獨樂(le) 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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