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一無適續

作者：丁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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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慧琳之二隅、三隅至。

其問曰：“慧琳之前課中所聞，與(yu) 此篇《主一無適》所說似有不同。前論程子語曰：‘“無適”者，禁止之辭，禁其走東(dong) 作西，則自然“一”；“主一”者，正麵用功，“主一”則自然“敬”。敬則無事乎主一、無適。’似以‘無適’、‘主一’、‘敬’有一工夫節次，而‘無適’為(wei) 入處。今曰‘無適’則‘行其所無事’、‘主所以致其力’，則似以‘主一’為(wei) 入處。不知如何？”

曰：設使“無適”、“主一”、“敬”三者果為(wei) 一工夫節次而不可變，請問：第一、在程子，頭一句隻說到“主一之謂敬”，倘人不更問，豈不貽誤？第二、“無適”自有其事，“主一”自有其事，剩得第三節“敬”字卻有何事？第三、惟第三節次上稱作“敬”，然則“主一”非敬乎？“無適”非敬乎？所論者敬，倘其非敬，何須論之？倘其是敬，是何等之敬？第四、倘“敬”字自無事，惟以“無適”、“主一”之為(wei) 事，則亦無此第三節矣，三者亦不成一“工夫節次”矣。

且嚴(yan) 格言之，“無適”未必“自然一”，“無適”可以至於(yu) “主一”而已。如適在“二”、“三”而用“無適”，則不至於(yu) “一”；如雖知“一”之為(wei) “一”而用“無適”，然不“主”之，亦不至於(yu) “主一”：皆不“自然一”也。“主一”亦未必“自然敬”，“主一”可以至於(yu) “敬”而已，如“主”之太過、“一”成塊壘，固非“自然敬”也。卻是“敬則無事乎‘主一’、‘無適’”，“敬”則自然“主一”、“主一”則自然“無適”，“自然”之義(yi) 如此乃可言。

要之，“敬”、“主一”、“無適”亦確為(wei) 一工夫節次，然此所以為(wei) 工夫節次，不但有自下升高之次第，亦可以得敬便敬、得主一便主一、得無適便無適，隨所宜而為(wei) 之者，亦可以高屋建瓴、勢如破竹以為(wei) 之者。

以孟子之說況之：“無適”若當“求放心”，“主一”若當“操則存”，“敬”則“我善養(yang) 吾浩然之氣”也。敬之“必有事焉”，善養(yang) 而勿害之也。

又況之以孔子之教人：告顏子，則非禮勿視聽言動，“無適”也；告仲弓，則“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主一”也；告樊遲，則“居處恭，執事敬，與(yu) 人忠”，“敬”也。然則孰與(yu) 為(wei) 高下？孰與(yu) 為(wei) 先後？孰與(yu) 為(wei) 所謂“入處”者？如《曲禮》之教人，亦直以“毋不敬，儼(yan) 若思”，初不以“主一”、“無適”為(wei) 言也。朱子嚐論所以告顏子、仲弓者不同，曰：譬如賊來，顏子是進步與(yu) 之廝殺，與(yu) 他一刀兩(liang) 斷，仲弓是堅壁清野，截斷路頭不教賊來；顏子是內(nei) 修政事、外攘夷狄，仲弓是“上策莫如自治”；顏子便欲光複中原，仲弓則如把截江淮……看來孟子乃在顏子之下、仲弓之上，故惟顏、孟資稟極其高、力量極其大，方做得“全套”的，直做到“無適”以下去，其餘(yu) 則多自中遊、上遊做。固是資質愈凡常，愈須直從(cong) 上遊工夫做，然“及其至之，一也”，此“居處恭，執事敬，與(yu) 人忠”所以為(wei) “徹上徹下語”也。

故“敬”豈不是個(ge) “入處”？“主一”豈不是個(ge) “入處”？何必“無適”之為(wei) “入處”也？然則前謂“敬”字必有其事，勿忘勿助以事乎其事而已，此其為(wei) 義(yi) ，更以“執虛如執盈，執輕如不勝”一語明之：“執虛”乃敬，“執盈”則“主一”，不勝勝之則“無適”，不勝不勝之則廢弛，廢弛則“適”矣。“操則存”，操，執也；存，盈也。執到虛虛處，不怠其執，不喪(sang) 其所執，此敬矣。

又問：“《北溪字義(yi) 》說‘恭敬’，有謂‘“敬”字較實’，又謂‘“恭”氣象闊大’。‘“敬”字較實’當如何理解？且曰‘氣象闊大”，總覺得與(yu) 嚴(yan) 毅的樣子相反。”

曰：“‘敬’字較實”，與(yu) 上句“‘恭’有‘嚴(yan) ’底意”對看，則“實”，平實也。“‘恭’氣象闊大”，卻要與(yu) 下條引朱子語曰“以成德而論，則‘敬’字不如‘恭’之安”連看，非恭者皆安、皆氣象闊大，乃“恭而安”之“恭”，成德之“恭”則氣象闊大也。然看慧琳意思，似以為(wei) 實底便不闊大、虛底乃闊大，嚴(yan) 毅底便不闊大、寬柔底乃闊大，此則不是。實者自闊大；嚴(yan) 毅底不即闊大，固守其根據而勿失，久後無不闊大。“敬”字實，一敬便浩氣自生；浩氣者，闊大之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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