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變：世界曆史的中國時刻

作者：姚中秋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三月初八日癸酉

          耶穌2020年3月31日

姚中秋教授

新冠疫情出人意料的反轉和迅速蔓延，加速了世界曆史的中國時刻之演進速度。

2011年，中國工業(ye) 產(chan) 值超過美國，居世界第一；按購買(mai) 力平價(jia) 計算，2014年，中國的GDP超過美國。有此堅實的物質基礎，中國人恢複了文明自信心，逐漸向世界表明了在文化、政治上走自己的路的決(jue) 心，致力於(yu) 複興(xing) 自己的文化，完善自己的政治製度。

2012年底，我提出了世界曆史已進入“中國時刻”的論斷。因為(wei) 中國複興(xing) ，並且因為(wei) 中國相對於(yu) 西方發達國家是文明和政治上的異類，世界格局進入大調整過程。中國也逐漸提出改善、重建世界秩序的構想：“一帶一路”倡議和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ti) 的理念。

中國複興(xing) 衝(chong) 擊了美國的霸權地位。作為(wei) 守成大國，美國於(yu) 2018年確定“大國競爭(zheng) ”戰略，以中國為(wei) 主要戰略競爭(zheng) 對手，據此大規模調整軍(jun) 事戰略，對中國發動了攻勢淩厲的貿易戰、科技戰，策動香港暴亂(luan) 。

全世界都在注視著這兩(liang) 個(ge) 大國的巔峰之戰，以決(jue) 定自己的戰略抉擇。中國頂住了，中國企業(ye) 華為(wei) 也頂住了。全世界看在眼裏，很多國家已盤算做出新選擇。英國的選擇最有象征意義(yi) ：第一個(ge) 在西方國家中加入亞(ya) 投行，又允許華為(wei) 參與(yu) 英國的5G網絡建設。

2019年底，中美總算達成了貿易協定，因為(wei) 雙方都需要喘口氣。然而，天有不測風雲(yun) ，元旦春節之際，新冠病毒突如其來，襲擊中國和全球。

中國硬扛，已占先機

新病毒，沒有現成經驗，湖北、武漢經曆了最初的輕視、慌亂(luan) ；憑著對人民負責的態度，一旦察覺到病毒來勢凶猛，國家毅然做出決(jue) 斷，對千萬(wan) 級大城市進行封城，進行人類有史以來波及範圍最大的一次國家動員，14億(yi) 人宅在家中，四萬(wan) 多醫護人員會(hui) 戰武漢。中國僅(jin) 用四十天時間，完全控製住了疫情。

現在看來，武漢封城、全國人民居家隔離這個(ge) 最古老、看起來也最笨的辦法，是對抗瘟疫的最有效辦法。而在高流動的現代社會(hui) ，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強大的國家組織動員能力，中國恰恰有（參看《組織力是天，死生由國家》）。中國取得了成功，為(wei) 自己搶得了恢複經濟、進而在全球發揮領導作用的先機。

在此過程中，不少友邦對中國人民表達了關(guan) 切之情，並盡其所能幫助中國。比如，我們(men) 不能不佩服洪森等國家領導人的戰略眼光，竟然強行闖到北京看望疫情中的中國人民，謝謝。

歐美所謂“文明國家”卻是另一幅樣子，因為(wei) 對中國的傲慢與(yu) 偏見，他們(men) 的媒體(ti) 反應和政治決(jue) 策可用“愚蠢顢頇”四個(ge) 字來形容。各國政府普遍冷眼旁觀，輕忽本國抗疫準備。美國甚至對中國落井下石，歐美媒體(ti) 和知識分子則站在自由主義(yi) 道德高地上，傲慢地嘲諷、批判中國的做法，仿佛他們(men) 的意識形態是金鍾罩、鐵布衫。當中國宣布已控製疫情時，他們(men) 的反應是：不信不信偏不信。

然而，資本是敏感的，石油價(jia) 格崩盤，道瓊斯指數三次熔斷。

新冠病毒更是一點也不講政治正確，它驚喜地發現，自由主義(yi) 是自己的最好朋友，在歐美國家，它吸足了“自由香甜的空氣”，翱翔在那些對自己和他人沒有責任感的人們(men) 中間，輕鬆廣泛傳(chuan) 播，很快就成為(wei) 這些國家的“普世價(jia) 值”。新冠沒有饒過一個(ge) 裝X犯。

這個(ge) 時候，中國成了這個(ge) 日益恐慌的世界上的一大塊淨土，主要重心轉向了複工複產(chan) ，疫情中心武漢也逐漸解封。

於(yu) 是，全世界都向中國求援，即便是美國的西方朋友，也首先向中國求救，尋求中國的醫療技術支持，請求中國派遣醫療救援小組，希望得到、哪怕是購買(mai) 中國工廠生產(chan) 的口罩、防護服、呼吸機。而中國，恰恰有完整的生產(chan) 鏈，可以滿足這些洶湧而來的需求。

與(yu) 此形成鮮明對比，幾乎沒有國家向美國求援。這大約是一戰後百年間從(cong) 未有過的事情，美國第一次不再是這個(ge) 世界的救世主。沒有哪個(ge) 國家會(hui) 去求助一個(ge) 公開宣告“美國優(you) 先”、到處“退群”的國家。各國主事者也很清楚，你求美國，沒用：它沒有供應能力，它自己恐怕也要求到中國頭上來。

曆史一再證明，組織力和生產(chan) 力決(jue) 定國運。中國幾萬(wan) 醫護人員在武漢穿的裏三層外三層的防護服，那些所謂的發達國家、包括美國的醫護人員們(men) 有沒有有？沒有。你沒有，你的醫護人員就會(hui) 大麵積感染、死亡，你的醫療體(ti) 係就會(hui) 垮掉，然後你的感染者死亡率就會(hui) 迅速爬升，邏輯就是這麽(me) 殘酷。

所以，我們(men) 正站在曆史轉折點上：世界各國對美國領導地位的認同感已經瓦解，舊世界秩序的根基崩塌了，世界曆史的中國時刻已越過了上半期。

可以預料：接下來半年內(nei) ，中美兩(liang) 國將沿著相反方向演進，美式價(jia) 值和製度將使其疫情持續時間較長，感染規模較大；其高度金融化的經濟體(ti) 係將遭受深度衝(chong) 擊，美國將遭遇的不止是一場短暫的、低烈度的經濟衰退，而是一場高烈度的、漫長的大蕭條；不排除出現局部社會(hui) 動蕩。

另一方麵，中國經濟將逐漸複興(xing) ，並憑借強大的工業(ye) 生產(chan) 能力，向全世界供應防疫、抗疫的知識和物資和組織方式；很快，還將向疫情嚴(yan) 重的各國供應人民生活的必需品；接下來，各國將進行疫後重建，同樣離不開中國的組織方式、經驗技術和生產(chan) 能力。

在此前兩(liang) 場世界大戰中，美國都憑借其遠離歐亞(ya) 大陸的地緣優(you) 勢，先在世界離島上冷眼旁觀大陸上的列強廝殺，向兩(liang) 邊同時出售武器賺足錢，然後相機在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時刻，跨海下場摘桃子。但這一次，時機不在美國一邊：美國正在苦戰中，中國已經占先機，並積極救援全世界。

中國成為(wei) 這場席卷全球的大瘟疫的唯一救援者，有意願，也有能力；曆史是公正的，當然會(hui) 給中國以恰當位置，是所謂“天命無常，惟德是親(qin) ”。

世界秩序正在重構中

新冠病毒大約是人類曆史上第一種廣泛流行於(yu) 全球的病毒。中國與(yu) 過去一百五十年來支配世界的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的不同表現及其力量、角色的移形換位，必將推動全球秩序展開全方位重組，歐美國家製度將遭遇普遍而深刻的懷疑：

國家失敗。一百多年來，西方人為(wei) 自己的政治製度編造了很多美好神話，這場疫情剝去了這些皇帝的新衣，敞開了國家存在之最底層理由：老百姓生還是死。以人口比例計算，歐美發達國家的感染人數均已遠遠超過中國，病人數量和死亡人數還在可怕地往上飛。扯一萬(wan) 個(ge) 犢子也沒用，死亡最有發言權。

全世界全程觀看了一個(ge) 自居為(wei) 人類燈塔的國家，在麵對國民死亡的前景時，其製度運轉是如何地顢頇無能。美國政府不是全力抗疫救人，而是百般設計救股市。在這場公平而殘酷的國家競賽中，西式國家製度已被證明是低效的甚至失敗的。歐洲人建立聯盟的努力也是失敗的。世界上所有國家恐怕正在重新思考其政治社會(hui) 組織方式。

圖：各國每百萬(wan) 人口的新冠感染率和死亡率（來源見水印）

意識形態錯亂(luan) 。西式自由主義(yi) 、個(ge) 人主義(yi) 是疫情在歐美國家泛濫之幫凶，在即將到來的更加艱難的世界上，恐怕難有生存空間，其意識形態霸權已經終結。歐美學者但凡有點羞恥感，也不會(hui) 再到中國講國家治理了。

精英集體(ti) 敗壞。特朗普們(men) 忙著選票，華爾街精英們(men) 忙著賣股票，知識分子們(men) 忙著傳(chuan) 播自由人權價(jia) 值，醫學大腕忙著揣摩總統旨意，甚至拒絕發布感染數字。沒有人在意人民的死活，英國首相約翰遜甚至要老百姓準備去死，大西洋兩(liang) 岸都有政客呼籲拋棄老人——若孟子在世，定會(hui) 大罵這些精英為(wei) “禽獸(shou) ”。

經濟體(ti) 製扭曲。美國的DGP雄踞世界第一，然而，今天它能生產(chan) 出足夠自用的口罩、呼吸機嗎？上一輪金融危機已令高度金融化的資本主義(yi) 體(ti) 係聲譽掃地，疫情是對其再次致命一擊。資本主義(yi) 霸權將在全球終結，眾(zhong) 多國家將會(hui) 重新選擇經濟社會(hui) 發展道路。

國際金融體(ti) 係之公器私用。為(wei) 阻止金融崩盤，美聯儲(chu) 開啟了開放式量化寬鬆政策，有曆史感的中國人都聯想到了蔣介石在敗退之後發行金圓券。石油價(jia) 格崩盤，美聯儲(chu) 完全以美國利益為(wei) 中心，去工業(ye) 化抽去美國軍(jun) 事霸權的支柱，凡此種種意味著美元的霸權地位已岌岌可危，各國將重新尋找、構建國際通貨體(ti) 係。

國際治理體(ti) 係失靈：這幾年來，美國奉行“美國優(you) 先”原則，陸續退出各種國際機製，破壞了它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和冷戰結束後建立起來的國際治理體(ti) 係。這次疫情是全球的，並正把全球退入大蕭條之中，然而，聯合國沒有發揮作用，歐盟沒有發揮作用，G7隻是清談，北約也未發揮作用。

這是幾十年來從(cong) 未有過的，因為(wei) 美國是老大，但在其位不謀其政，沒有發揮領導作用，反而竭力抹黑為(wei) 全球抗疫做出巨大貢獻的中國，攻擊WHO。各國各自為(wei) 戰，自尋夥(huo) 伴，抱團取暖。美國在二戰後建立的盟友體(ti) 係將眾(zhong) 叛親(qin) 離，美國主導的國際治理體(ti) 係正在解體(ti) 。

好在，天下是天下人的而不是美國的。離了張屠戶，照樣有豬肉吃；沒有美國的領導，地球照樣轉，並且，一定會(hui) 更好。研究帝國曆史的學者們(men) 普遍承認：美國人的宗教和意識形態狂熱讓其治理世界的記錄比起大英帝國來，要差一大截子。我想補充一句：它更難以與(yu) 中國幾千年來維護的天下秩序相比。

世界曆史本已進入中國時刻了，這次全球大瘟疫則給曆史進程踩了一腳油門，將會(hui) 有越來越多的國家認真對待中國的價(jia) 值和製度，中國之道將會(hui) 更為(wei) 有力地化成天下：

中國已證明了自己強大的避險和恢複能力，依托其全產(chan) 業(ye) 鏈，中國一度暫停的經濟將逐漸複蘇，當然會(hui) 經過艱難的結構調整；全球資本將更多地湧入中國。中國將更多依靠內(nei) 需，而非出口。但經濟全球化不會(hui) 死去，而是死後重生，疫情過後，各國將重新審視本國的經濟建設重點，重建國際分工和貿易體(ti) 係。中國將是全球生產(chan) 、貿易體(ti) 係的樞紐，把東(dong) 亞(ya) 、東(dong) 南亞(ya) 各國和一帶一路國家整合為(wei) 一個(ge) 新的體(ti) 係。

在這個(ge) 體(ti) 係中，資本主義(yi) 將不再有特權地位，或許有更多國家願意轉向中國式“厚生主義(yi) ”——這是筆者對中國古今經驗的總結（參見《厚生主義(yi) :優(you) 於(yu) 資本主義(yi) 的經濟社會(hui) 體(ti) 製》，《文化縱橫》2020年第1期）。經濟體(ti) 係必須最大限度地服務於(yu) 人生、生生不出，為(wei) 此，必須采取崇本抑末政策。華爾街死了，世界才會(hui) 更好一些。

自由主義(yi) 的意識形態霸權終結後，中國思想將引領全球價(jia) 值重建，從(cong) 個(ge) 人主義(yi) 轉向親(qin) 親(qin) 仁民，從(cong) 厘定權利轉向行仁履義(yi) 。當然，中國將堅持“禮聞來學，不聞往教”的古訓，從(cong) 而開啟一個(ge) 思想、宗教多元並存的時代。

國家目的何在？“德為(wei) 善政，政在養(yang) 民。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什麽(me) 三權分立，什麽(me) 大眾(zhong) 投票，製度花樣縱有千萬(wan) 種，終究逃不過兩(liang) 條標準的審查：是不是“選賢與(yu) 能”，讓真正的有德有能者在其位、謀其政；是不是以民為(wei) 本，全心全意為(wei) 人民服務？

美式霸權終結後，中國理念將引領世界治理體(ti) 係重建。當然，基於(yu) 幾千年的智慧，中國不當霸主，而是“協和萬(wan) 邦”，與(yu) 其他國家互助共生，以改善各國人民福利為(wei) 中心。歐亞(ya) 大陸上多個(ge) 古代文明國家將逐漸複興(xing) ，形成更加平衡平衡的多元互動格局。

結語

2020年春天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相當於(yu) 一場低烈度的世界大戰。沒有炮火紛飛，但空蕩蕩的街道、社交保持距離、每日攀升的死亡數字、經濟社會(hui) 生活近乎完全停頓等等，對世界各國人民心理及國際格局，還是帶來了巨大的震撼和衝(chong) 擊。世界與(yu) 以前完全不同了。

隻是因為(wei) 緊趕了兩(liang) 個(ge) 月，中國成為(wei) 今日世界的希望之地。時之義(yi) 大矣哉！中國遭到病毒第一輪攻擊，頂住了，給世界人民以信心；中國探索出了抗疫、防疫的有效策略；中國陸續派出人員協助友邦抗疫；中國開足馬力，給世界人民供應救命物資；未來，中國也將引導全球產(chan) 業(ye) 體(ti) 係、貿易體(ti) 係之重啟、以人民為(wei) 中心的世界治理體(ti) 係之重構。

中國的這個(ge) 角色像極了一戰、二戰中的美國；當然，兩(liang) 者還是有根本區別的：美國終究是通過殺人奪取了世界領導權，中國卻是通過救人命而廣得人心。

這也預示著，明天的世界更美好。當然，今天及隨後一段時間將是混亂(luan) 、動蕩的，中國將麵臨(lin) 諸多艱難險阻，該倒的會(hui) 倒掉，一切都要重構；人人都要調整自己以適應巨變，這個(ge) 過程一定是痛苦的。

福山曾宣告，曆史已經終結了；他說的沒錯，那一段世界曆史確實終結了。所以，另一段曆史又開始了。對中國這個(ge) 曆史悠久的世界曆史主體(ti) 民族來說，倒不如說是“反，複於(yu) 道”。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