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中雜記（十四）

作者：張鳳篪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三月初二日丁卯

          耶穌2020年3月25日

2020/03/01，新長征之路

今天想先說幾個(ge) 與(yu) 疫情無關(guan) 的事情。一是前幾天國家統計局公布了《2019年國民經濟和社會(hui) 發展統計公報》。經初步核算，全年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990865億(yi) 元，比上年增長6.1%。人均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70892元，按年平均匯率折算達到10276美元，首次突破1萬(wan) 美元大關(guan) 。二是近期相繼有省份宣布貧困縣全部摘帽，2月27日，陝西省批準銅川市印台區等29個(ge) 貧困縣（區）退出貧困縣序列，至此，全省56個(ge) 貧困縣全部摘帽。28日，河南實現全省53個(ge) 貧困縣全部摘帽。29日，河北、海南也同時宣布。截至今年2月底，河北、山西、黑龍江、河南、湖南、海南、重慶、陝西等8個(ge) 省市的所有貧困縣均已宣布脫貧摘帽。

近些年，我們(men) 國家提出了很多發展目標：第一是到2020年底，解決(jue) 7000萬(wan) 人口的精準脫貧問題，全麵建成小康社會(hui) ；第二個(ge) 是到2025年，實現中國製造向中國創造、中國速度向中國質量、中國產(chan) 品向中國品牌三大轉變，基本實現工業(ye) 化，邁入製造強國行列。這兩(liang) 個(ge) 是近期的，遠期的還有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到新中國成立100年時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li) 的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強國。可以說，這裏麵幾乎每一個(ge) 都是十分艱巨的任務。比如貧困人口的問題，在東(dong) 西方文明的數千年曆史上，從(cong) 來沒有哪一個(ge) 國家、哪一個(ge) 朝代能夠做到如此大規模的脫貧致富；比如說製造業(ye) 的問題，我們(men) 曾經承接了全世界的製造業(ye) 轉移，並逐步發展成為(wei) 一個(ge) 製造業(ye) 大國，但如今又得麵臨(lin) 綜合成本高企，製造業(ye) 再次流向東(dong) 南亞(ya) 等區域的風險；比如“美麗(li) 中國”，這是十九大之後才加入進來的關(guan) 於(yu) 社會(hui) 主義(yi) 現代化強國的新關(guan) 鍵詞，與(yu) 之相關(guan) 的還有“生態文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等近年來的熱門提法，其背後的邏輯是要解決(jue) 資本主義(yi) 數百年來都沒能徹底規避掉的“先汙染後治理”的老路。

我們(men) 前些年還提出了“絲(si) 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si) 綢之路”的國家級頂層合作倡議。實際上從(cong) 世界範圍來看，到了公元9世紀，阿拉伯人已經找到了海上的交通要道，大批阿拉伯人由此進入中國的廣州、泉州、寧波、揚州等地，海上交通線逐漸取代了陸上絲(si) 綢之路，商隊也好探險家也罷，再也沒必要翻越陸上絲(si) 綢之路的崇山峻嶺了。隨後，歐洲人發明了以蒸汽機為(wei) 動力的近代海洋交通技術，船的機動性戰勝了馬與(yu) 駱駝的機動性，西歐從(cong) 一個(ge) 閉塞之地一下子變成了全球交通和貿易的支撐點，世界格局第一次從(cong) “陸權時代”變為(wei) “海權時代”。

從(cong) 人類交通發展史來講，水路碼頭、港口是早期比較興(xing) 旺發達、繁華富庶的地方。過去陸路靠馬車，水路靠船，船運的成本比馬車低得多，所以大規模、長距離的人與(yu) 物資的運輸都是走江河上的船運，江邊的碼頭與(yu) 海邊的港口因此而興(xing) 盛。陸路上的馬車道的節點叫驛站，供官員、商販途中食宿、換馬，但驛路就沒多麽(me) 繁華，曆史上也沒有出現過驛站發展而來的大城市。後來，隨著公路和鐵路的崛起，如果碼頭不在鐵路的點上，它就慢慢地衰落了。同時，有公路、鐵路的碼頭在過去的基礎上進一步延伸、興(xing) 起，但其興(xing) 盛的核心因素已經發生了變化，這是人類交通方式的變遷。

海洋文明是現代文明的核心標誌，誰擁有了海洋文明，誰在海上有更大的話語權，誰就能夠強大自我、製霸世界。15世紀，歐洲大陸上最早的兩(liang) 個(ge) 民族國家葡萄牙和西班牙，在國家力量的支持下進行航海冒險：先是迪亞(ya) 士、達·伽馬等葡萄牙的航海家們(men) 開辟了從(cong) 大西洋往南繞過好望角到達印度的航線；1492年，哥倫(lun) 布代表西班牙抵達了美洲；1522年，麥哲倫(lun) 船隊完成了人類首次環球航行，原先割裂的各大洲終於(yu) 由地理大發現連接成一個(ge) 完整的世界，世界性大國也就此誕生。隨後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在近現代的這四五百年，葡萄牙、西班牙、荷蘭(lan) 、英國、法國、德國、日本、俄羅斯、美國等九個(ge) 與(yu) 海洋密切相關(guan) 的國家在不同的曆史時期先後登場，對人類社會(hui) 發展產(chan) 生了重大影響。

世界銀行公布的2018年全球GDP排名前十的國家分別為(wei) 美國、中國、日本、德國、英國、法國、印度、意大利、巴西、加拿大，一個(ge) 清晰可見的事實是，這裏麵沒有一個(ge) 是純內(nei) 陸國家。在世界上，沿海國家大都是發達國家。在中國，沿海地區也比較發達，過去的中華文明中心，以黃河中上遊為(wei) 代表的內(nei) 陸地區則相對落後。但中國有著世界其他大國都很少有的地緣優(you) 勢，我們(men) 既擁有漫長的海岸線，又擁有廣闊的陸地戰略縱深。對中國而言，這種優(you) 勢使得21世紀既可以是一個(ge) 太平洋世紀，也可以是一個(ge) 歐亞(ya) 大陸世紀，更可以是二者並存的世紀。

“一帶一路”是曆史到現實的精神延續，是海外與(yu) 國內(nei) 的連接互通，是海洋與(yu) 陸地的齊頭並進，是東(dong) 部與(yu) 西部的協同開放，是未來與(yu) 當下的虛實相濟，是利人與(yu) 利己的共榮之道。曆史上，秦始皇在統一六國之後推行了“車同軌，書(shu) 同文”的政策。車同軌讓全國道路得以連接，貿易得以暢通；書(shu) 同文讓政令得以順暢推行，文化得以交流。我們(men) 國家從(cong) 2004年開始在海外大量地建孔子學院，截至2019年底，共有162個(ge) 國家和地區建立了550所孔子學院和1172個(ge) 孔子課堂，讓全世界都來學中文。此外，我們(men) 近些年還在大力推廣中國高鐵，不僅(jin) 僅(jin) 是推銷中國的高鐵裝備與(yu) 技術，更重要的是推廣我們(men) 的高鐵標準與(yu) 理念，把亞(ya) 洲、歐洲乃至非洲通過密布的高鐵網全麵連接起來，這樣的話讓路運輸成本將會(hui) 下降，假以時日，海權也有可能重新大於(yu) 陸權。

地緣政治學的鼻祖、英國地理學家麥金德在一百多年前，就把歐亞(ya) 大陸加上非洲大陸稱為(wei) “世界島”，把涵蓋俄國、東(dong) 歐、中東(dong) 、中亞(ya) 及中國新疆的區域稱為(wei) 世界島的中樞。他預言說，無論中國、俄國以何種方式通過密集的鐵路網重新實現歐亞(ya) 大陸的聯係，並將這種聯係擴展到維也納和柏林，那麽(me) ，所謂“海洋時代”就會(hui) 終結，英國、日本乃至美國及澳大利亞(ya) 就會(hui) 重新被驅逐回世界曆史地理的邊緣和外部，而這種新的世界曆史地理圖景，將會(hui) 再一次是以歐亞(ya) 大陸為(wei) 核心，以海洋文明為(wei) 邊緣的。

這些當然都是很宏大、很長遠的規劃。2020年是全麵建成小康社會(hui) 和“十三五”規劃收官之年。但是在3月份，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統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hui) 發展。疫情防控而言，今天可謂有喜有憂，喜的是礄口武體(ti) 方艙醫院今天正式休艙，網友們(men) 高呼“關(guan) 門大吉”。憂的是湖北昨天新增了570例確診病例，其中武漢有565例，而全國僅(jin) 573例。此外，因為(wei) 國外疫情形勢嚴(yan) 峻，我們(men) 已經先後派出10架次的航班前往多個(ge) 國家，接回了1314名中國公民。

昨天，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hui) 發布了《中國-世界衛生組織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聯合考察報告》。這個(ge) 《報告》是基於(yu) 2月16日至24日為(wei) 期9天的來自8個(ge) 國的25名世衛組織專(zhuan) 家在北京、成都、廣州、深圳和武漢等地的實地考察和調研座談基礎上形成的，報告全文共59頁，分為(wei) 考察組、主要發現、評估、主要建議四大部分15個(ge) 小章節，另外附有5個(ge) 附件，在衛健委的官網上就可以下載。

我從(cong) 頭到尾仔細地閱讀了這份《報告》，並摘抄出以下我覺得有意思的點：1、各省在淩晨3點報告前一天的病例數；2、大多數病例(77.8%)介於(yu) 30–69歲之間；3、新冠肺炎的人際傳(chuan) 播主要在家庭中發生；4、武漢有超過1800個(ge) 流行病學調查小組，每組至少5人，每天對成千上萬(wan) 的密切基礎者進行追蹤；5、幾乎人人易感；6、在個(ge) 人層麵，麵對此次疫情中國人民表現出極大的勇氣和信念。他們(men) 接受並堅持了最嚴(yan) 厲的遏製措施——無論是暫停公眾(zhong) 集會(hui) 、長達月餘(yu) 的“居家”，還是禁止旅行；7、聯合考察組對各省的粗發病率進行了比較，估計中國采取的政府主導的全社會(hui) 防控措施成功避免或至少預防了全國範圍內(nei) 數十萬(wan) 病例的發生。中國新冠肺炎疫情的下降顯著地保護了國際安全，構建棄了防止疾病國際傳(chuan) 播強有力的第一道防線。然而，中國和中國人民為(wei) 遏製疫情的暴發付出了巨大的生命和物質代價(jia) ；8、在充分肯定中國防控工作成績的同時，也發現在公共衛生應急反應能力領域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包括消除阻礙及時開展早期預警和快速應對；短時間內(nei) 大幅擴容隔離和救治能力；優(you) 化醫療機構一線醫務人員防護；加強關(guan) 鍵優(you) 先的科研領域協同合作；促進與(yu) 國際社會(hui) 共享關(guan) 鍵數據等；9、中國正在努力恢複正常的社會(hui) 和經濟活動，世界各國必須正確認識並積極回應這一事實，即中國新冠肺炎疫情風險正在快速改變和不斷降低。中國需要迅速恢複與(yu) 世界的正常聯係，其生產(chan) 力和經濟的恢複對中國自身和世界都至關(guan) 重要。世界各國都迫切需要了解和利用中國在應對新冠肺炎疫情方麵的經驗，充分認識到其為(wei) 全球應對行動帶來的實際貢獻。隨著中國境外新冠疫情形勢的不斷升級，目前更為(wei) 緊迫的是，所有國家都應立即並且不斷重新評估任何超出《國際衛生條例》新冠病毒應急委員會(hui) 向各國提出的與(yu) 中國相關(guan) 的旅行和/或貿易限製；10、新型冠狀病毒極強的傳(chuan) 播力、導致高危人群死亡的不確定性、以及對社會(hui) 經濟秩序破壞力，是人類冠狀病毒中非比尋常的。如果要應對，必須假定全球人口均是易感人群；11、國際社會(hui) 無論在思想上，還是行動上都還尚未準備好去組織實施已經被中國證明了的唯一能夠阻斷或最大程度降低新冠病毒傳(chuan) 播的措施，這些措施包括：開展積極主動監測，迅速發現並立即診斷、隔離病例，嚴(yan) 格追蹤並隔離密切接觸者，引導民眾(zhong) 理解並接受上述措施；12、考慮經濟活動恢複、旅行限製逐漸解除、學校重新開學帶來新出現病例和聚集性病例的風險，應繼續維持基於(yu) 各地風險評估的程度適當的應急管理方案；13、目前廣泛使用中藥治療，對其療效必須進行充分評估。

除了上述這13條之外，我還發現一些有趣的內(nei) 容。比如：聯合考察組成員包括了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呼吸病危重醫學科主任王廣發——他在1月10萬(wan) 接受采訪時的新聞報道原話是“目前病人的病情和整體(ti) 疫情處於(yu) 可控狀態”、“任何疾病重在預防”、“去人多的地方必要時可戴上口罩”，結果回京後被感染、確診，引起了輿論不小的爭(zheng) 議。二是，《報告》中說，全國防控工作由前期在武漢等湖北重點地區快速上升到當前全國疫情的全麵控製，主要經曆了三個(ge) 階段，兩(liang) 個(ge) 重要事件可以作為(wei) 三階段的分期標誌：一是2020年1月20日新冠肺炎納入法定報告乙類傳(chuan) 染病和國境衛生檢疫傳(chuan) 染病，標誌著由前期的局部防控進入到依法全麵采取各項控製措施的轉變；二是2020年2月8日國務院下發《關(guan) 於(yu) 切實加強疫情科學防控有序做好企業(ye) 複工複產(chan) 工作的通知》，標誌著中國防控工作進入疫情防控與(yu) 全麵恢複社會(hui) 經濟正常運行統籌兼顧階段。這兩(liang) 個(ge) 事件或者時間節點的劃分，至少與(yu) 我個(ge) 人在武漢的體(ti) 驗是不一樣的，我的體(ti) 驗第一個(ge) 時間節點是1月23日淩晨武漢宣布封城，那時候至少所有武漢人及與(yu) 武漢相關(guan) 的人都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an) 重性，因為(wei) 這是一個(ge) 史無前例的舉(ju) 措；第二個(ge) 時間節點是2月23日在北京召開的“統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hui) 發展工作部署會(hui) 議”。我在搜索引擎上的簡單對比也驗證了這一點，納入法定報告乙類傳(chuan) 染病的相關(guan) 搜索結果是609萬(wan) ，武漢“封城”的相關(guan) 結果是763萬(wan) ；《通知》是571萬(wan) 結果，“部署會(hui) 議”是6380萬(wan) 結果。

從(cong) 這份《考察報告》來看，在經濟活動恢複、旅行限製解除、學校重新開學後，依然有很高的出現病例和聚集性病例的風險，也就是說漫漫長征路還遠沒有到可以鬆口氣的時候。雖然另一位專(zhuan) 家，中國工程院院士、天津中醫藥大學校長張伯禮表示，“我基本同意鍾先生的觀點，但我更樂(le) 觀一些。4月底除了湖北以外，全國其他省市我覺得就可以摘口罩恢複正常秩序了。不過，武漢這邊徹底解除可能還要長一點時間。估計到了3月底，武漢的形勢才會(hui) 比較明朗。”

毛澤東(dong) 同誌在《七律·長征》中寫(xie) 道：紅軍(jun) 不怕遠征難，萬(wan) 水千山隻等閑。五嶺逶迤騰細浪，烏(wu) 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雲(yun) 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裏雪，三軍(jun) 過後盡開顏。“今天的長征同當年的紅軍(jun) 長征相比，同改革開放以來我們(men) 已經走過的新長征之路相比，雖然在環境、條件、任務、力量等方麵有一些差異甚至有很大不同，但都是具有開創性、艱巨性、複雜性的事業(ye) ”，這段國家領導人在紀念紅軍(jun) 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hui) 上的講話，依然適用於(yu) 我們(men) 今天抗擊疫情、發展經濟的語境。3月不是結束，而是一個(ge) 新的開始，就如同今天正式開始施行的《網絡信息內(nei) 容生態治理規定》一樣，我們(men) 所有人都必須學會(hui) 在新的環境下生存，學會(hui) 如何一邊防止疫情保證自己的健康，一邊恢複經濟保住自己的收入。

上午的時候，社區通知武商團購APP今天是對我們(men) 小區開放的日子，我點開試了老半天，雖然套餐的搭配更合理了，比如沒有把衛生紙和衛生巾合並為(wei) 一個(ge) 捆綁套餐的情況，但是下單付款的時候總是不能成功，試了幾遍，隻能放棄，也是心累。晚上的時候，又收到移動的短信：武漢市商務局發布消息，武商集團、中百集團、中商集團、沃爾瑪、家樂(le) 福、武漢農(nong) 村電商6家武漢商超集體(ti) 承諾：不囤積商品、哄抬物價(jia) ，不趁火打劫、欺行霸市，積極倡導行業(ye) 價(jia) 格自律，13種主要蔬菜品種價(jia) 格不高於(yu) 去年同期水平，為(wei) 武漢市民提供更多質優(you) 價(jia) 廉的商品，讓價(jia) 格更優(you) 惠，讓市民享更多實惠，切實解決(jue) 廣大市民生活之憂。消費者遇到問題，可撥打12315進行投訴舉(ju) 報。（武漢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

我的日記寫(xie) 作正在從(cong) 初期的感性走向理性，從(cong) 最開始的有感而發、隨便寫(xie) 寫(xie) 走向認真準備、仔細思考，我無法回答這種變化究竟是好了還是差了，我也並不確切地知道這個(ge) 變化有沒有一個(ge) 前後差異的所謂“拐點”。我唯一清楚的是，我每天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我覺得我想要或者有必要記錄下來的內(nei) 容，我都會(hui) 把它寫(xie) 下來。不管是一斤麵粉多少錢這樣的小事，或者全球形勢又如何了這樣的大事。

風聲雨聲讀書(shu) 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an) 心。

2020/03/02，捌萬(wan)

今天是武漢“封城”第40天，武漢市的確診病例降到了193例，是個(ge) 可喜的現象。但是與(yu) 此同時，全國的累計確診病例也超過了8萬(wan) 人，達到了80026例，其中武漢為(wei) 49315例，占比高達61.62%。

老友學榮昨天發消息，經過他們(men) 前期的測試，武漢地區已經可以正常接收生鮮訂單了。他們(men) 在26號下午發了一單到武漢，昨天上午收貨，雖然時效比平時慢了2天，但肉仍然很新鮮。所以他們(men) 決(jue) 定開始大批量接受來自武漢的訂單，並會(hui) 多放冰袋，多加兩(liang) 至三層真空包裝。我看了我昨天下的訂單，五斤犛牛蠍子骨198元，5斤法國進口豬肉188元，今天下午6點的時候順豐(feng) 速運已經取件，晚上快9點的時候已經裝車準備發往杭州蕭山機場。

物流不能正常恢複的時候，談控製價(jia) 格就是一個(ge) 空中樓閣。武漢不是什麽(me) 都能生產(chan) ，雖然我之前在群裏自嘲，湖北人民要謹記“六自方針”：自產(chan) 自銷、自救自保、自生自滅。但事實是隻有全國各地都開始了生產(chan) ，進出口貿易逐步恢複正常，各處的飛機、高鐵、火車、高速、國道、航運都能順利通行，才有可能保障供應、平抑物價(jia) 。

學榮經常調侃自己是個(ge) 賣肉的，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個(ge) 賣肉的——他和夫人都是武漢大學的校友，他是校園時代的風雲(yun) 人物，夫人是武大德語碩士畢業(ye) 。兩(liang) 人這些年先後輾轉武漢、浙江湖州、湖南長沙，最終又雙雙選擇回到學榮的老家青海創業(ye) 做生鮮電商。他愛喝酒，能辦事，有情懷，大學時候我們(men) 即已熟識。那時候他活躍在三農(nong) 問題研究會(hui) 、素質教育講堂，我一開始在校學生會(hui) 學習(xi) 部，後來又把全部精力放在珞源國學社。當然我們(men) 的共同話題主要是酒和妹子，談學問大家不在一個(ge) 路子上，我是典型的儒家信徒，他則信奉西方自由主義(yi)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men) 誌趣相投，也不妨礙大家在一些基本常識與(yu) 邏輯理性麵前高度一致。我印象比較深的兩(liang) 次，一是某年在宿舍樓頂，我們(men) 攬月在懷，一邊喝酒一邊對著隔壁樓的學妹們(men) 吹口哨，流氓痞性十足。還有16年我去長沙參加第二屆全球華人國學大典，他忙完工作，帶著全家所有的男性——父親(qin) 、弟弟、兒(er) 子，一同趕來嶽麓山下為(wei) 我接風。說是接風，不過是又想找我喝酒罷了。他在武漢及長沙的時候，我都曾去他家中蹭飯，他母親(qin) 做的燴麵片對於(yu) 我這樣的異鄉(xiang) 人來說簡直是最好的相思藥。他悄悄離開湖北去了湖州之後，我還在網上發了他最愛的那句“倚天照海花無數，流水高山心自知”以作祝福。

我在外讀書(shu) 工作，很少遇到本省本鄉(xiang) 的人，在武漢，凡是西北人就都是老鄉(xiang) 了。學榮老家青海民和，那裏大山綿延，和我們(men) 黃土高原完全是兩(liang) 種地貌。我一直想著有機會(hui) 要去他家看看，去那鄉(xiang) 下的老屋裏聽他酒後唱花兒(er) ，亦或者是以天為(wei) 蓋地為(wei) 廬，跟著他學放牛放羊，累了就直接在山坡上躺著睡，日有涼風，夜有星光。田園牧歌式的生活自然沒有詩中描繪的那樣美好，但是什麽(me) 都可以自給自足，這倒是對我們(men) 這些困局城市裏的人最大的誘惑。我自己的老家也是如此，小時候每家都會(hui) 養(yang) 一隻豬，一群雞。而且那時候養(yang) 豬也基本不用飼料，玉米、麥糠，地裏不知名的野草，外加廚餘(yu) 餿水，豬到了過年的時候宰殺掉，肉就有了。雞平時裏下蛋，年底可再宰掉兩(liang) 三隻大公雞。其他諸如土豆、白菜、白蘿卜、胡蘿卜、紅薯、辣椒、茄子、西紅柿、豆角、韭菜、香菜、包菜、黃瓜等等，都是自家種在房前屋後。家中還有蘋果、梨、李子、桃、杏、核桃、西瓜等等。夏天的時候，番茄熟了，直接在菜地裏摘一顆，用衣角擦一擦就可以吃，別提多美了。

“回形針PaperClip”團隊前兩(liang) 天做了一個(ge) 視頻，《為(wei) 什麽(me) 你還買(mai) 不到口罩？》。視頻最後的結論是，2020年中國將同時成為(wei) 人類曆史上最大的口罩生產(chan) 國、消費國、進口國和出口國。今天，發改委就發布消息，我國的口罩日產(chan) 能、日產(chan) 量雙雙突破1億(yi) 隻，分別是2月1日的5.2倍、12倍。淘寶今天也上線了專(zhuan) 供湖北的口罩，每天鋪貨300萬(wan) 隻。不過國外的朋友就沒有那麽(me) 容易了，法國的一個(ge) 朋友講，現在口罩的價(jia) 格已經到了6歐元一隻，昨天的時候法國衛生部部長又說，除非有醫囑，否則口罩不能被出售。普通公眾(zhong) 不需要佩戴口罩，除非有醫生的指示。

刑滿釋放人員離漢赴京的事情今天有了處理結果。果然如我所預料的“一定重罰”，事件被定性為(wei) 一起失職瀆職導致的嚴(yan) 重事件，湖北省這邊從(cong) 司法廳廳長兼黨(dang) 委書(shu) 記開始處理了9人，北京那邊也處理了8人。說起來，自從(cong) 疫情爆發以來，我幾乎預測分析準了每一件事情，這些我和朋友私聊以及群聊裏的記錄都可以為(wei) 證。我在1月27日的日記裏透漏了幾條，其中有一個(ge) 當時沒有說。我1月25日給出的建議原文是：如果有在武漢市內(nei) 做公務員及事業(ye) 單位的，我隻能說，機會(hui) 來了。這幾年的邏輯一直是講政治，這次事情，講政治會(hui) 稍微退一退，強人、賢人有機會(hui) ，如果你們(men) 還想往上爬，不管基於(yu) 什麽(me) 心理，從(cong) 現在開始反推自己要做什麽(me) 。

2020/03/03，順其自然

破萬(wan) 了——截止北京時間今天中午12點，除中國外，全球已有72個(ge) 國家累計確診新冠肺炎病例超過10614例，累計死亡164例。

早在差不多兩(liang) 個(ge) 禮拜前，王辰院士在接受采訪時就曾經表達過，新冠肺炎與(yu) SARS不同，SARS傳(chuan) 播性和致病性都很強，很快把宿主殺死然後病毒自身也不容易存活。而新冠肺炎有可能轉成慢性疾病，像流感一樣長期在人間存在。很多專(zhuan) 家對於(yu) 此事都表達了類似的觀點，那就是我們(men) 最終可能看到的無非是三個(ge) 結局：第一個(ge) 結局是像SARS一樣，突然來又突然走了，可以說是我們(men) 控製消滅了病毒，也可以說是病毒放了我們(men) 一命，總之在有限的時間內(nei) 疫情完全平息，這屬於(yu) 最理想的情況；第二個(ge) 是基本失控，出現了大範圍的流行和蔓延，就像1918年的“西班牙型流行性感冒”，最終導致了全球約10億(yi) 人感染，5000萬(wan) 人死亡；第三個(ge) 是長期的僵持和焦灼，就像普通的季節性流感一樣，也會(hui) 流行、也會(hui) 爆發、也會(hui) 傳(chuan) 染、也會(hui) 死亡，幾乎無藥可醫，但也規模可控，與(yu) 人類長期共存。

我的醫生朋友在此前聊天時表示，治愈出院的患者隻是症狀消失了，短時間內(nei) 病毒無法在呼吸道上檢測出來，但是並沒有清除，或者說徹底清除很難。誰都不知道這些沒清除的病毒還會(hui) 不會(hui) 複發，以及是否還具有傳(chuan) 染性。因此，不能排除病毒在人體(ti) 內(nei) 長期潛伏的可能性——就像是單純性皰疹之類的病毒，平時隱藏在神經裏，免疫力低下的時候就會(hui) 發作。

他還建議我們(men) 去看一篇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的團隊2月27日在《JAMA》（注：《美國醫學會(hui) 雜誌》(JAMA)與(yu) 《柳葉刀》(The Lancet)、《英國醫學雜誌》(BMJ)、和《新英格蘭(lan) 醫學雜誌》(NEJM)並列為(wei) 世界四大頂級醫學期刊）上發表的一篇論文。這篇文章《Positive RT-PCR Test Results in Patients Recovered From COVID-19》發布了首份新冠肺炎康複患者隨訪信息，發現有4例患者在出院5至13天後RT-PCR檢測結果為(wei) 陽性，且是在多次、使用多個(ge) 廠商提供的檢測試劑盒的情況下。學者據此表示：至少有一部分康複患者仍可能是新冠病毒攜帶者，可能需要重新評估當前的出院、終止隔離以及患者管理的標準。

這個(ge) 研究剛好可以與(yu) 國家衛健委《新冠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及2月22日發布的武漢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第16號通告結合起來看。即，患者出院後，應繼續進行14天自我健康狀況監測，佩戴口罩，有條件的居住在通風良好的單人房間，減少與(yu) 家人的近距離密切接觸，分餐飲食，做好手衛生，避免外出活動。觀察期滿，身體(ti) 狀況符合條件的解除隔離。

最近一段時間，我看到包括《人民日報》在內(nei) 的多家主流媒體(ti) ，一直都在宣傳(chuan) 甚至是渲染“零”，變著各種花樣的尋找“零”。我當然理解媒體(ti) 希望給大家帶來好消息的心態，包括我們(men) 作為(wei) 身在疫區的人，恐怕比所有人都希望早日歸零。但是從(cong) 另一個(ge) 角度來講，越是刻意，越是危險。過分追求數據好看，會(hui) 不會(hui) 又造成另外一種弄虛作假、欺上瞞下、形式主義(yi) 呢？作家方方在之前的日記中，引用了《財經》記者對浙江大學生命科學研究院王立銘教授的采訪中的一段話，“在最初明確問題時，在戰疫過程中、在調整和明確最終目標的時候，我們(men) 一定要尊重科學規律。‘不惜一切代價(jia) ’本質上不是科學決(jue) 策。”

再來說說生活上的事情吧。3月1日武商團購的菜，今天下午3點半社區就通知大家去取貨，速度顯然要比上一次快了不少。不過與(yu) 取貨信息一並發來的，還有一條轉發的武商超市內(nei) 部員工的呼籲。我感覺，他們(men) 就屬於(yu) 那些在“不惜一切代價(jia) ”的軍(jun) 令狀式的要求下快要被壓垮的群體(ti) 。這則短消息的全文是：友情提示各位上帝：麻煩大家跟居民解釋一下，隨著政府政策的改變我們(men) 公司正在全力的對價(jia) 格或者供應進行調整。因門店人力有限，每位員工工作壓力較大，承擔了平時工作量的十倍有餘(yu) 。麻煩大家配合門店安撫居民，不要造成無謂的投訴，因為(wei) 解決(jue) 投訴會(hui) 造成相當大的人力精力去處理，會(hui) 大幅度拉低門店對各個(ge) 小區的服務進度。為(wei) 保證本片區居民的正常需求，麻煩大家不要再投訴了！我們(men) 也會(hui) 全力的做到讓大家滿意！造成不便指出請諒解！配合！謝謝！

《菜根譚》中說：能脫俗便是奇，作意尚奇者，不為(wei) 奇而為(wei) 異；不合汙便是清，矯情求清者，不為(wei) 清而為(wei) 激。慧極必傷(shang)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輒有不滿就去投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都屬於(yu) 太過癡迷著道、不能客觀平和的表現。陽明先生曾經講過：吾儒養(yang) 心，未嚐離卻事物，隻順其天則自然，就是功夫。不要追求百分百的滿意，也不要執著於(yu) 百分百清零。做事情嘛，盡人事，聽天命，順其自然，無愧於(yu) 心就好。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