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之“根”

作者：馬軍(jun)

來源：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正月廿八日庚子

          耶穌2019年3月4日

若論明初最負盛名的文士，無疑當屬宋濂，他不隻文章好，為(wei) 人為(wei) 官都很成功，故而眾(zhong) 望所歸。

在古代，禮製享有崇高地位，特別是祭祀。每年冬至日要於(yu) 國都南郊祭天，夏至日於(yu) 北郊祭地，這兩(liang) 項大祭一般都由皇帝親(qin) 自主持，此外還要按時祭祀宗廟、山川等，這些國家大典十分隆重，也極其神聖。此外，各種儀(yi) 式所用之樂(le) 律、不同身份所服之衣冠、國家萬(wan) 民所用之曆法等，皆為(wei) 古代禮製之重要內(nei) 容。朱元璋將這些事情統統交給宋濂來負責，宋濂文化底蘊之深厚可見一斑。

史載，宋濂並非幸運兒(er) ，而是一個(ge) 險些夭折的病秧子，“為(wei) 嬰兒(er) 時，極多病，每患風眩，輒昏迷數日”。但就在這樣惡劣的先天條件下，宋濂竟能成就大器，其個(ge) 中根由不能不令人驚異。

據宋濂所言，父祖的言傳(chuan) 身教是對他人生影響最大也是至為(wei) 關(guan) 鍵的因素。祖父宋守富是一個(ge) “性忠信，啟口露肝膽，不肯作世俗軟媚無實語”的人，是即是，非即非，有風骨，有原則。與(yu) 人交往，一諾千金，富有愛心，深受族眾(zhong) 閭裏尊敬。

宋守富曾語重心長地叮囑幼小的宋濂說：我們(men) 宋家有非常好的家風家範，我的爺爺為(wei) 人寬厚，惻隱慈悲，以扶危濟困為(wei) 平生最大樂(le) 事，但卻從(cong) 來不欲人知，不求回報。我的父親(qin) 也是個(ge) 菩薩心腸的人，舍得施予自己的一切。由於(yu) 經常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以致家徒四壁，蕭索非常。到了我這裏，這樣的家風和行事方式，沒有絲(si) 毫改變，一切以先人為(wei) 榜樣標杆，每遇事則捫心自問是否有所偏離，必俯仰無愧於(yu) 天地方能安然入睡。你現在雖然還小，但也必須記住，做個(ge) 有德行的好人是一輩子最為(wei) 重要的事情。

宋濂的父親(qin) 宋文昭也是個(ge) 忠厚長者，心地善良，磊落坦蕩，無不可與(yu) 人之言，無不可告人之事，哪怕“三尺童子亦待之以誠。”因此，人人皆為(wei) 其點讚：“斯人無偽(wei) 言偽(wei) 行，當信之弗疑。”他言之切切，語之諄諄，對宋濂寄予厚望。他說：我家數代先祖，出了多名曠世大儒，道德文章受人景仰。我非常自豪，但又非常恐懼，害怕到了你這裏，棄聖絕智，敗壞家風，愧對先人，以致我夜裏都睡不好覺，輾轉反側(ce) ，心不能安。看到有些人苦心孤詣，甚至不擇手段謀取良田美宅，給子孫留下海量財產(chan) ，可是用不了多少年，就都敗光了，實可悲也，我不願意這樣做。也有人不在正心誠意修身上下功夫，不在鐵硯磨穿、力追前哲上苦磨礪，卻熱衷於(yu) 攀附鑽營，稍有得誌，即貪贓枉法，為(wei) 禍百姓，以致喪(sang) 家敗身，辱沒先人，這樣令人唏噓感歎的事我不會(hui) 做。我希望你摒棄富貴利祿，一心向聖賢看齊，哪怕窮得衣不蔽體(ti) 、食不果腹也心甘情願。“予所望汝者，為(wei) 孝子，為(wei) 悌弟，為(wei) 良師儒，雖貧至骨無憾，但得州裏之人鹹指曰：‘吾氏有子矣！’吾之深願也。”

宋濂一生行事，確有父祖遺風，他苦讀聖賢之書(shu) 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不積私財，不置田產(chan) ，真誠無欺，厚德載物。當朱元璋詢問宋濂群臣的優(you) 劣，宋濂隻舉(ju) 那些賢良之臣，並說:“善良的人與(yu) 我交朋友，我了解他們(men) ，而對那些不善之人，我不了解他們(men) ！”朱元璋甚為(wei) 滿意，極少誇獎臣下的他特作詩讚譽曰：“聰明心地實無欺，燦燦文章真可梯。論道經邦誰解及，等閑肯與(yu) 佞人齊？”

對宋濂的一生，鄭楷中肯的筆墨尤其令人矚目，他這樣論之：“博極群書(shu) ，而自處若虛；身備盛德，而守之如愚。名震當世，而謙退不居；泰非金馬玉堂，約非蔬食草廬。視外物之去來，同浮雲(yun) 之卷舒。”這是多麽(me) 高的評價(jia) ，若非修養(yang) 達到極高境界是斷不會(hui) 如此的。

大樹之所以能笑傲風雪，頂天立地，就在於(yu) 其根足夠深，足夠壯，營養(yang) 足夠充分。宋濂這棵“參天大樹”正是因為(wei) 其父祖給予了他極其強大的精神養(yang) 分，才使他枝繁葉茂，鬱鬱蔥蔥。“所幸袛奉誨言，立身行己，頗無愧怍於(yu) 人，庶幾弗悖於(yu) 府君之教者。”宋濂的自白之語，無疑真實印證了這一點。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