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學與(yu) 時代——複旦大學上海儒學院首屆年會(hui) 綜述

作者：何益鑫（複旦大學）

來源：《現代儒學》第三輯，郭曉東(dong) 執行主編，三聯書(shu) 店2018年11月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臘月初七日己酉

          耶穌2019年1月12日

2017年9月23日至24日，複旦大學上海儒學院首屆年會(hui) 在複旦大學光華樓隆重舉(ju) 行。本次年會(hui) 由複旦大學上海儒學院、複旦大學哲學學院共同主辦，來自全國兩(liang) 岸三地各高校及若幹境外高校的60餘(yu) 位學者參加了會(hui) 議，共收到58篇學術論文。此外，同期舉(ju) 行了“中日韓博士生儒學國際論壇”，共有來自海內(nei) 外七所高校的18名博士生發表了論文報告。

大會(hui) 開幕式由上海儒學院執行副院長吳震主持。在開幕致辭中，哲學學院院長孫向晨指出“儒學與(yu) 時代”是儒學發展的一個(ge) 時代命題，我們(men) 應當抱有一種開放的姿態，才能更好地推進儒學的發展；杜維明指出儒學是具有全球意義(yi) 的地方性知識，應當與(yu) 世界各大文化傳(chuan) 統進行積極對話；張學智指出儒學的發展既包含對傳(chuan) 統的繼承、闡釋和弘揚，也包括對傳(chuan) 統的自我批判；朱傑人指出儒學複興(xing) 已是大勢所趨，儒家學者肩負著任重道遠的使命。

隨後，上海儒學院院長陳來在《回應後殖民的儒學批評》為(wei) 題的大會(hui) 主題演講中，針對美國學者德裏克基於(yu) 後殖民的立場對儒學複興(xing) 的批評進行了反批評，指出：“替代現代性”反映了人們(men) 對歐美現代性的不滿，謀求既符合自己國情，更符合人類要求的現代性是無可厚非的合理要求；中國現代化的道路選擇以及傳(chuan) 統文化的複興(xing) ，都是出於(yu) 國情的內(nei) 部要求和自身的發展邏輯，儒家學者對西方現代性應保持警覺，但也要關(guan) 注儒學價(jia) 值資源對解決(jue) 世界問題、時代問題的意義(yi) 。

在接下來的兩(liang) 天會(hui) 議中，與(yu) 會(hui) 學者圍繞“儒學與(yu) 時代”的主題，從(cong) 多方麵、多層次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儒學與(yu) 現代化現代化是我們(men) 的時代處境。關(guan) 於(yu) 儒學與(yu) 現代化，黃玉順認為(wei) 儒學本然地蘊涵著現代性，儒學的現代性不僅(jin) 源於(yu) 中國社會(hui) 的現代轉型，而且基於(yu) 儒學自身的基本原理。姚新中認為(wei) 儒學必須經過現代轉換，而儒學的複興(xing) 與(yu) 現代性的洗禮是一個(ge) 雙向互動的過程，儒學要成為(wei) 批判現代性、重塑現代性的有力工具。個(ge) 體(ti) 性是現代性的基本特征。孫向晨認為(wei) 儒家心性之學具有個(ge) 體(ti) 自律的思想，若能確立起個(ge) 體(ti) 權力的前提意識，則儒學的發展將會(hui) 更有生命力。吳展良認為(wei) 現代性的核心特質是將“個(ge) 體(ti) 存在”做充分而自由的發揮，由此必產(chan) 生各種異化問題，然而注重整體(ti) 的中國文化傳(chuan) 統則能充分應對這類問題。

儒學與(yu) 人文精神儒學的人文精神是近代以來一直關(guan) 注的問題。謝遐齡指出儒學研究具有守護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和指引全球各民族的精神安寧的價(jia) 值，具體(ti) 表現為(wei) 中華文化對天道的信仰。董平認為(wei) 儒學的人文精神體(ti) 現為(wei) 一種“類宗教性”的信仰，而孔子的功績在於(yu) 重建了價(jia) 值的人道世界與(yu) 生活的神聖世界。趙法生認為(wei) 殷周之際的“宗教突破”極大地推動了西周以來人文精神的發展，並為(wei) 西周以降的中國傳(chuan) 統社會(hui) 帶來了人文主義(yi) 精神的曙光。

儒家德性與(yu) 公共理性對德性的強調是儒學的基本特征。倪培民認為(wei) 儒家的終極目標是為(wei) 實現具有欣賞性和創造性的審美境界，而道德的實踐方法（功法）則是實現這一理想目標的重要途徑。林宏星認為(wei) 道德動機包含道德情感和道德欲求，荀子化性思想所蘊含的道德動機涉及性惡之人的道德轉化如何可能的問題。楊澤波認為(wei) 儒家生生倫(lun) 理學以內(nei) 覺為(wei) 邏輯起點，我們(men) 可以以此方式確認自己的智性和欲性。關(guan) 於(yu) 儒家德性概念是否具有公共性維度，吳震認為(wei) 儒家核心價(jia) 值的“仁”不僅(jin) 是個(ge) 體(ti) 德性的表現，也是構築社會(hui) 性道德的基礎，而儒家仁學可以成為(wei) 溝通公德與(yu) 私德這一“兩(liang) 德論”的哲學基礎。高瑞泉指出傳(chuan) 統儒家的信德不隻是私德，同時也是公德或社會(hui) 美德，而信德之重建則需從(cong) 信用、信任、信念、信仰等四個(ge) 層麵展開。範瑞平提出了“重構主義(yi) 儒學公共理性”的構想，涉及政府與(yu) 公民的適當關(guan) 係，以及公民之間以德性為(wei) 基礎的相互關(guan) 係。

家、國、天下及儒家政治哲學《大學》“齊家治國平天下”體(ti) 現了儒學的社會(hui) 關(guan) 懷。曾亦依據古代的禮製規定，考察了孔子以孝道為(wei) 中心對古禮進行了創新性發展，認為(wei) 儒家孝道的反思或許能找到一條不同於(yu) 西方的人類發展道路。劉增光指出熊十力區分了道德之孝與(yu) 政治之孝，進而對儒家孝道思想提出了嶄新的理解與(yu) 詮釋，涉及了道德心性與(yu) 政治生活的根本問題。幹春鬆認為(wei) 梁啟超1920年代開始關(guan) 注儒家政治哲學的思考，而這些思考對於(yu) 現代儒家政治哲學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yi) 。陳迎年指出牟宗三對“社會(hui) 主義(yi) ”有持續而深入的思考，反映了他的政治哲學的特殊性，可為(wei) 今天的社會(hui) 主義(yi) 建設提供借鑒。陳贇指出在氣化論脈絡下氣化世界乃是唯一的世界，聖人關(guan) 注這個(ge) 人物共處的氣化世界，身在其中既是同胞關(guan) 係又有倫(lun) 常差等之序。

儒學的國際視野以他者為(wei) 鏡像可以預示儒學的未來發展。陳衛平指出中國傳(chuan) 統的致知之道具有民族性特征，從(cong) 先秦學到宋明儒學形成了認識活動與(yu) 德性修養(yang) 融合為(wei) 一的傳(chuan) 統，是西方意義(yi) 上的認識論或倫(lun) 理學的結合。黃勇指出解決(jue) 從(cong) 事實推出價(jia) 值的“休謨問題”，美德倫(lun) 理學是一個(ge) 好的角度，朱熹通過將仁義(yi) 禮智確立為(wei) 人的獨特性，給出了儒家式的解決(jue) 方案。張學智指出陽明的致良知是一個(ge) 雙向結構，王陽明與(yu) 海德格爾存在主義(yi) 可以匯通，然而兩(liang) 者在前提與(yu) 視域上又有所不同。陳喬(qiao) 見指出借助進化論和生物學的研究成果，可以為(wei) 儒家基於(yu) 性善論的普遍主義(yi) 價(jia) 值論說提供辯護。李晨陽指出儒學研究須具備國際視野和世界關(guan) 懷，“以中釋中”的研究方式已不可取，比較研究正成為(wei) 一種“準範式”。

儒學新知首先在先秦儒學及經學方麵，方萬(wan) 全批評了芬格萊特的《論語》“無選擇說”，認為(wei) 後者更接近於(yu) 莊子的道德心理學而非孔子。杜保瑞從(cong) 孟子去齊的分析入手，集中討論了孟子的為(wei) 官與(yu) 入仕之道。朱承認為(wei) 禮樂(le) 製度及其生活由於(yu) 順應了天道而具有合法性，又因為(wei) 是天道的人間體(ti) 現而具有了必然性。楊少涵認為(wei) 《中庸》升經不是佛道回流的結果，其原因在於(yu) 《禮記》的兩(liang) 次升格以及《中庸》自身的思想性。史甄陶指出朱公遷從(cong) 理學的觀點來解釋“興(xing) ”的問題，為(wei) 後朱子學的《詩經》研究開出了新的可能性。王陽明研究是一個(ge) 熱點。郭曉東(dong) 指出陽明心學的《春秋》觀在《春秋》學史上獨樹一幟，對全麵認識陽明的學術與(yu) 思想有所助益。貢華南指出透過王陽明對心、目關(guan) 係的思考，既可以更好地把握其思維方式，也可以深入理解其心學的內(nei) 涵。陳暢認為(wei) 陽明學對主體(ti) 修養(yang) 的注重不是對知識的忽視，蕺山學派是陽明心學道問學開展途徑的主要代表。李卓從(cong) 是非無定、無善無惡、重悟輕修等三種流弊，分析了東(dong) 林學派對王學末流的批評。船山研究方麵，孫欽香以船山理一分殊論為(wei) 例，重新反思了所謂傳(chuan) 統儒家政治哲學的泛道德化問題。韓振華圍繞畢來德和朱利安的一場爭(zheng) 論，介紹了歐美船山學研究的狀況。戴震研究方麵，吳根友指出戴震在名學上第一次明確提出了表述事實與(yu) 表述價(jia) 值的劃分，在認識論上提出了“光照論”與(yu) “大其心”的認知方式。馮(feng) 耀明認為(wei) 儒學研究必有哲學的分析，由此對戴震思想中所謂“知識化”的觀念作了批判性的反思。現代新儒學方麵，何俊指出馬一浮《群經統類》反映了其對傳(chuan) 統中國學術的根本認識，提示了理解宋明儒學的別樣路徑，對於(yu) 中國傳(chuan) 統學術思想的創造性轉化具有重要啟發意義(yi) 。李清良認為(wei) 湯用彤所說的《新唯識論》第四稿即《新唯識論》文言文本的未定稿，校正了熊十力思想發展的軌跡。韓星認為(wei) 徐複觀的形而中學思想繼承了先秦心性之學以及宋明心學思想，對於(yu) 中國文化和儒學的傳(chuan) 承創新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yi) 。徐波考察了現代新儒學思潮中的佛學潛流，認為(wei) 其在西學東(dong) 漸背景下對彰顯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發揮了重要作用。此外，李若暉考察了漢代喪(sang) 服決(jue) 獄對傳(chuan) 統禮俗的破壞，以此對“法律儒家化”的說法作了重估。周可真認為(wei) 勇是集中體(ti) 現君子人格的正義(yi) 行為(wei) 方式，也是君子文化的本質特征。張子立認為(wei) 儒商應當力求商品服務的不斷改良與(yu) 創新，同時做到利以義(yi) 製、以利行仁。

會(hui) 議閉幕式及“圓桌論壇”由上海儒學院副院長徐洪興(xing) 主持，與(yu) 會(hui) 學者結合會(hui) 議主題，就儒學未來發展、儒學價(jia) 值與(yu) 世界意義(yi) 、儒學如何麵對現代社會(hui) 等等問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最後，陳來院長作了總結，對本次會(hui) 議的成功召開及其所取得的學術成就給予了高度評價(jia) ，認為(wei) 這是近年來以儒學為(wei) 主題的一次重要會(hui) 議，對於(yu) 推動文化複興(xing) 必將產(chan) 生積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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