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dong) 門：《詩經》中的城市密碼

作者：趙琦

來源：澎湃新聞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十月十三日丙辰

          耶穌2018年11月20日

在固有觀念中，《詩經》總是同自然、鄉(xiang) 野聯係在一起，為(wei) 桑間濮上之音。所以讀《詩經》的時候，讀到和城市有關(guan) 的內(nei) 容就特別會(hui) 留意。比如《國風》中有五首詩都以“東(dong) 門”為(wei) 題，《鄭風》兩(liang) 首：《東(dong) 門之墠》、《出其東(dong) 門》；《陳風》三首：《東(dong) 門之枌》、《東(dong) 門之池》、《東(dong) 門之楊》。

繼續查找，發現《詩經》中有關(guan) 城門的描寫(xie) ，不見西門和南門，北門隻出現了一次，是一首官吏抱怨生活貧苦和工作繁重的怨詩。這麽(me) 一比較，五首“東(dong) 門”詩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鄭風》、《陳風》主要是春秋的創作，本文就圍繞這五首“東(dong) 門”詩，來探一探其中所包含的春秋時期的城市密碼。

“東(dong) 門”是正門？

引發懷疑的原因除了“東(dong) 門”多次出現外，還有詩在內(nei) 容上的線索。這五首詩皆以景化情，描述了“東(dong) 門”外的景物。《東(dong) 門之墠》中的墠（音shàn，經過整治的郊野平地）、栗（栗子樹），《東(dong) 門之枌》中的枌（榆樹）、栩（柞木屬植物），《東(dong) 門之楊》中的楊（白楊），屬於(yu) 普通景物，無甚特別。而《出其東(dong) 門》第四句說“出其闉闍（音yīn dū），有女如荼”，《說文解字》釋“闉”為(wei) “城內(nei) 重門也”，是甕城門的意思（後文詳論），說明該城門的防禦等級很高；另一篇《東(dong) 門之池》，“池”指護城河，這又是防禦等級高的一種表現。

“東(dong) 門”是正門？乍一聽有些不可思議。的確，我們(men) 通常熟悉的古代城市、皇城、宮城，通常都遵循“坐北朝南”的規劃原則來建設，以“南門”為(wei) 正門。典型如北京城的“正陽門”（內(nei) 城門）和紫禁城的“午門”（宮城門），不論在形式和功能上都顯示出“南門”作為(wei) 正門的重要地位。但是“坐北朝南”、“南門為(wei) 正”是自古有之的嗎？縱觀古代城市的演變史，發現越是往前推，這條原則就越顯得晦暗不明。

曹魏王都鄴北城平麵複原圖  圖片來源：徐光冀《曹魏鄴城的平麵複原研究》，《中國考古學論叢(cong) 》，科學出版社，1993年

先把時間往前推到曹魏，上圖為(wei) 曹魏王都鄴北城的平麵複原圖，圖中所顯示的規劃特點可以簡略概括為(wei) ：以南北中軸線為(wei) 核心的規則平麵分布。

中國古代城市的形態演變，根據考古學家許宏的看法，可以分為(wei) 曹魏鄴北城之前的實用性階段和從(cong) 此開始的禮儀(yi) 性階段。“擁有南北向長距離的都城大中軸線、城郭裏坊齊備的古都布局，可以上溯到北魏洛陽城和曹魏都城鄴北城（更早）。”（許宏，《大都無城》）

所謂禮儀(yi) 性階段的“禮儀(yi) ”指的是《周禮·考工記》中關(guan) 於(yu) 城市規劃的標準，可極簡為(wei) 其中兩(liang) 句：“匠人營國，方九裏，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麵朝後市。”我們(men) 知道，曆史上沒有一座城市是完全依照這個(ge) 標準來營建的，但標準中所蘊含的“南北中軸線”和“規則平麵分布”原則，對後世的城市規劃影響極大。如果依照這兩(liang) 點，曹魏鄴北城的確是第一座禮儀(yi) 性城市。有南北中軸線的城市一定是“坐北朝南”、“南門為(wei) 正”的，從(cong) 此這就成為(wei) 了城市規劃的基本原則之一。

漢長安城東(dong) 向與(yu) 南向布局演變示意  根據《漢長安城的朝向、軸線與(yu) 南郊禮製建築》一書(shu) 中示意圖重繪

曹魏鄴北城是非常清晰的“坐北朝南”，再往前推呢？根據考古學家劉瑞的考證（劉瑞，《漢長安城的朝向、軸線與(yu) 南郊禮製建築》），在清晰和晦暗的交接處，有一座奇特的城市從(cong) 原本的“坐西朝東(dong) ”改為(wei) “坐北朝南”，那就是漢長安城。

早期“坐西朝東(dong) ”的證據主要體(ti) 現在城門的等級上：當時東(dong) 側(ce) 三門外都有“雙闕”，而宮城未央宮有“東(dong) 闕”、“北闕”、長樂(le) 宮和建章宮均有“東(dong) 闕”。劉瑞認為(wei) “闕”（城樓）作為(wei) 特殊禮儀(yi) 性的標誌性建築，它的朝向和建築以及城市的朝向具有高度一致性。而後期“坐北朝南”的轉變則反映在城市中軸線的變化上：西漢晚期，王莽在南郊建設了一套新的宗廟祭祀建築，包括辟雍、九廟、官社、官稷等，原來東(dong) 西向的軸線“霸城門—直城門”變主為(wei) 從(cong) ，南北向“西安門—未央宮前殿—橫門大街—橫門”成為(wei) 城市主軸線。顯然，在整座城市改為(wei) 朝南的情況下，南門就變成了正門。

從(cong) 上述示意圖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漢長安城朝向演變前後的主軸線都不是中軸線，和曹魏鄴北城以中軸線為(wei) 核心的規劃理念有本質區別。“坐西朝東(dong) ”時期的漢長安城，顯然正門在東(dong) 門。

那漢長安城之前呢？容易得到的一個(ge) 假設是：之前的城市都是“坐西朝東(dong) ”的。這樣的話，春秋時期“東(dong) 門為(wei) 正”就立刻可以得出結論了。然而考古方麵，情況卻是晦暗不明的，並沒有十分可信的證據支持該假設。主因是戰國時期城市大規模增建、改建，破壞了許多春秋時期的結構，所以了解春秋城市變得很困難。

有一種說法認為(wei) ，“坐西朝東(dong) ”源自於(yu) 周人的禮製。《禮記·曲禮上》有雲(yun) ：“為(wei) 人子者，居不主奧。”——周人以室中西南隅為(wei) 尊長居住之處，小輩是不能住的。故而在建設城市的時候也以此為(wei) 原則，把宮殿建在西南隅，城市坐西朝東(dong) 布局。該說法的主要依據是：戰國時代出現了很多西城（宮城）東(dong) 郭（居民區）的城市，包括洛陽王城、齊都臨(lin) 淄、魯都曲阜、韓城新鄭、趙都邯鄲、楚郢都、燕下都。但這隻能說明宮城和居民區的東(dong) 西尊卑關(guan) 係，並不能說明整座城市整體(ti) 朝向問題。既然“坐西朝東(dong) ”存疑，那麽(me) 以此來判斷“東(dong) 門為(wei) 正”顯然是缺乏依據了。但是，經過上述論證，至少“南門為(wei) 正”的思維定式已經可以被打破了。

春秋處於(yu) 實用性造城階段，根據考古遺址的發掘情況，比較客觀的說，當時的城市可能並沒有十分明確的朝向，大多根據自然因素來綜合考慮建城。而不論城市是規則朝向還是不規則朝向，都需要有一個(ge) 正門。我國大部分地區在北溫帶，根據北溫帶太陽移動的範圍，北門和西門作為(wei) 正門是不太可能的，“東(dong) 門”作為(wei) 城市正門在地理原理上應該可以作為(wei) 一個(ge) 備選。

拋開城市朝向問題，來看看有什麽(me) 其他證據可尋。

春秋末期史書(shu) 《左傳(chuan) 》中關(guan) 於(yu) 鄭國都城的“東(dong) 門”多次提及，其中一則重要的內(nei) 容是關(guan) 於(yu) 發生於(yu) 公元前719年（春秋早期）鄭莊公時期的“東(dong) 門之役”。當時，春秋五霸尚未覺醒，鄭國稱霸一時。“東(dong) 門之役”大概的劇情是：衛國州籲弑衛桓公自立，向鄭國報複前代國君結下的怨恨，糾結了陳、蔡、宋攻打鄭，“圍其東(dong) 門，五日而還。”（《左傳(chuan) ·隱公四年》）

這場看似無功而返的“東(dong) 門之役”，拉開了鄭莊公與(yu) 眾(zhong) 諸侯後續一連串的戰爭(zheng) 。不久“鄭人侵衛牧，以報東(dong) 門之役。”（《左傳(chuan) ·隱公五年》）在而後的諸侯與(yu) 鄭國之間的戰爭(zheng) 中，“東(dong) 門”亦多次被提到，可見其在於(yu) 戰略上的重要性。清陳啟源《稽古編·附錄》對於(yu) 此事議論曰：“意此門當國要衝(chong) ，為(wei) 市廛之墟歟! 故諸門載於(yu) 《左傳(chuan) 》，亦惟東(dong) 門則數及第一。”——意思是“東(dong) 門”是鄭國要塞，也是百姓居住的地方，故《左傳(chuan) 》才會(hui) 多次提及。

新鄭鄭韓故城示意圖  作者根據中國考古網新鄭鄭韓古城平麵圖重繪

幸運的是，《左傳(chuan) 》中“東(dong) 門之役”提到的“東(dong) 門”在考古領域是有實證的。“東(dong) 門之役”發生地——春秋時期鄭都新鄭——已在現河南省新鄭市市區周圍被發現。上圖即為(wei) 春秋戰國時期鄭韓故城示意圖（鄭韓故城本為(wei) 鄭國都城，公元前375年，韓國兼並鄭國，遷都於(yu) 鄭）。

從(cong) 圖上看，該城以西邊雙洎河與(yu) 東(dong) 邊黃水河為(wei) 界限，依地形而建，沒有明確朝向。北麵築城牆；西麵以雙洎河直接取代城牆起作防禦；南麵的城牆築於(yu) 河道之外（春秋時期）；東(dong) 麵北側(ce) 城牆連北麵城牆築於(yu) 黃水河河道之內(nei) ，南側(ce) 沿著河道築牆，一直到與(yu) 南城牆相交。從(cong) 地形上看，南麵地形過於(yu) 複雜，城牆與(yu) 河流所形成的區域仿佛是城市的邊緣地帶，顯然東(dong) 門作為(wei) 正門更有說服力。

《國風》大部分是周天子為(wei) 了解各地民風而派人采集的歌謠，一個(ge) 諸侯國文化最發達和最能表現國民性格的地方為(wei) 都城，故而采詩官很可能在諸侯國的都城就完成了任務。《東(dong) 門之墠》、《出其東(dong) 門》在內(nei) 容上與(yu) 史料和考古亦無衝(chong) 突。故筆者傾(qing) 向於(yu) 相信這兩(liang) 首詩中的“東(dong) 門”與(yu) 《左傳(chuan) 》所提到的、以及上述鄭韓故城示意圖所顯示的，乃是同一座城市的“東(dong) 門”。因此，判斷“東(dong) 門”是鄭國國都新鄭的正門。至於(yu) 《陳風》中的“東(dong) 門”，目前尚無考古證據來佐證。

“東(dong) 門”宜談情？

《鄭風》、《陳風》五首“東(dong) 門”詩在主題上出奇地一致：皆關(guan) 乎於(yu) 男女戀情。《東(dong) 門之墠》講戀人不得相見的苦惱，《出其東(dong) 門》講美女如雲(yun) 但我心隻有你，《東(dong) 門之枌》講約會(hui) 之歡樂(le) ，《東(dong) 門之池》講男子訴衷情，《東(dong) 門之楊》則講情人爽約。為(wei) 什麽(me) “東(dong) 門”和談情說愛會(hui) 有如此緊密的關(guan) 係呢？

筆者在上文中談“東(dong) 門”的時候，沒有詳細說明一個(ge) 細節，即該門指的是郭城而非宮城的城門。宮城和郭城的概念區別是探究春秋時期“東(dong) 門”問題的前提。“築城以衛君，造廓以守民”，這裏的“城”指的是宮城，亦稱內(nei) 城或小城，是王公貴族居住的範圍；而“廓”則為(wei) 郭城，亦稱外城或大城，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根據許宏的考證，從(cong) 二裏頭文化到漢代實用性城郭階段，城市的基本形態是宮城+郭區，大都沒有外郭城（沒有城牆遺址證據），郭區是比較鬆散的；但是春秋戰國時期鄭都新鄭、齊都臨(lin) 淄、魯都曲阜是內(nei) 城外郭的形態，郭城有城牆，“東(dong) 門”即開在郭城的城牆上麵。既然鄭、齊、魯三國都城都已被發掘，就來看看其中有沒有解答東(dong) 門談情問題的線索。

鄭都新鄭

在上述新鄭鄭韓故城示意圖中，城市中部的城牆，是戰國時期修建的，形成了當時比較普遍的西城東(dong) 郭的城市形態，東(dong) 郭為(wei) 百姓居住區。在圖中可以看到，手工業(ye) 製作區都集中在城市東(dong) 部。而在春秋時期，宮城尚未被單獨分割，位於(yu) 郭城之內(nei) 的西部，百姓的主要活動區在東(dong) 部。

春秋戰國時期齊都臨(lin) 淄示意圖  圖片來源：《中國考古學·秦漢卷》

齊都臨(lin) 淄

考古證據表顯示，上圖郭城城牆建造年代自西周至春秋晚期不等，而嵌入郭城西南部的宮城，始建於(yu) 戰國早中期。春秋時期的宮城根據《左傳(chuan) 》、《史記》中的線索，應當位於(yu) 郭城之內(nei) 。圖中文化堆積的東(dong) 北部高地很可能是宮城所在的位置範圍。而圖中冶鐵、冶銅、製骨等手工業(ye) 作坊的遺址則也集中在東(dong) 北部，和宮城區呈現交叉的情況。基於(yu) 戰國時期宮城顯然改到西南部，那麽(me) 東(dong) 北部即使有過宮城，也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後期成為(wei) 百姓的主要活動區。

曲阜魯國故城示意圖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魯都曲阜

考古證據顯示，上圖中的外圈郭城城垣為(wei) 春秋時期遺址，其它城垣為(wei) 後世遺址。目前尚未發現確定的宮城遺址，但根據《春秋》中的記載（成公九年、定公六年出現了“城中城”的記載），宮城應當位於(yu) 郭城之內(nei) 。另外，在郭城北部、西部和東(dong) 北部發現了周代冶銅、製骨、製陶、冶鐵等手工業(ye) 作坊遺址，可見百姓的活動範圍相對而言是集中在西北部到東(dong) 北部的。

根據上述三個(ge) 春秋時期城市的考古證據分析，發現當時宮城位置偏西南，郭城位置偏東(dong) 北，也就是說百姓的主要活動區是偏東(dong) 北向的。另外，《易·說卦》曰：“萬(wan) 物出乎震。震，東(dong) 也。”東(dong) 方是孕育生命的方位。物理上的便利（主要）和心理上的美好期待（次要），“東(dong) 門”作為(wei) 百姓活動區的主要城門、談戀愛出“東(dong) 門”顯得順理成章。

“東(dong) 門”有甕城？

《鄭風·出其東(dong) 門》提到“出其闉闍，有女如荼”。東(dong) 漢許慎《說文解字》解釋“闉”為(wei) ：“城內(nei) 重門也。從(cong) 門垔聲。”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曰：“闉、曲城也。闍、城台也。闍謂之台。闍是城上之台。謂當門台也。闍旣是城之門台。則知闉是門外之城。卽今之門外曲城是也。故雲(yun) 闉、曲城。闍、城台。”按段玉裁的解釋，“闉”（曲城）和“闍”（城台），共同構成了一種類型的城門，示意如下圖。

半圓形甕城示意圖  作者供圖

城門是一種雙重功能的建築，而且這兩(liang) 種功能是相反的：一為(wei) 開放，即讓人能夠通過；一為(wei) 封閉，即阻擋人通過。在和平時期，第一種功能主導；戰時則第二種主要。“闉”這個(ge) 詞由“門”和“垔”組成，而“垔”的意思就是阻擋。《尚書(shu) 》中有：“鯀垔洪水”，意思是鯀用阻塞的方式治理洪水。以“阻擋“為(wei) 主要功能的“門”為(wei) “闉”，而這種功能直接指向了戰爭(zheng) 時期的城門防禦。故而筆者相信，盡管當時並沒有“甕城”這個(ge) 詞，“闉闍”實際上指的就是甕城。

波蘭(lan) 克拉科夫甕城遺址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甕城的產(chan) 生和城牆一樣，是一個(ge) 世界性的城防現象，因戰爭(zheng) 而產(chan) 生，並因戰爭(zheng) 規模的不斷擴大而進一步升級完善。交戰時，城門是最薄弱的環節。甕城的建設性主要在於(yu) 兩(liang) 重城門之間有“甕區”，這個(ge) 區域將原來隻能死守的城門變為(wei) “可守可攻”。就“守”而言，雙重門不僅(jin) 加大了敵軍(jun) 破門的難度，且可以利用四麵的高牆夾擊“甕區”的敵軍(jun) 。甕城最妙在於(yu) “攻”，可在“甕區”內(nei) 排兵布陣，主動衝(chong) 擊敵軍(jun) ，且由於(yu) 還有一道城門而不用擔心進攻時被敵軍(jun) 直接破城。

“出其闉闍”是目前發現的文字記錄中最早關(guan) 於(yu) 甕城的記載，但是甕城出現的時間要更早。我國目前最早的甕城遺址疑為(wei) 垣曲商城西南部城牆附近，西牆和南牆外皆發現了平行於(yu) 內(nei) 牆的城牆，長度分別為(wei) 280米和175米，這可能是甕城早期的不是非常“經濟“的形式。《說文解字注》認為(wei) 是“闉”是“曲城”，即半圓形的甕城，說明在清代人眼中，春秋時期的甕城是半圓形的——這實際上已經是早期商代甕城的改良版了。  

鄭韓古城發現甕城考古現場  圖片來源：新華網

2016年，鄭韓故城考古發現北城門一帶，城牆缺口外側(ce) 約50米處，有一道大致呈東(dong) 南——西北走向的夯土牆基，牆基頂部現保留寬度約15米，高度約在2米左右，長度約為(wei) 70米。這條夯土牆基和城牆缺口兩(liang) 側(ce) 向外突出的牆體(ti) 結合在一起，構成了完整的甕城體(ti) 係。雖然這座甕城的方位並不是在“東(dong) 門”，但為(wei) 春秋時期鄭都有甕城提供了證據。鄭國在春秋早期戰事頗多，所以城門的防禦功能加強，出現了甕城。甕城的記載在該時期其他史書(shu) 上幾乎沒有發現，可以推測鄭國處於(yu) 當時城防建設的領先地位。

結語

通過對《詩經》五首“東(dong) 門”詩中城市密碼的破解，關(guan) 於(yu) 春秋時期的城市，可以得到的信息有：第一，“東(dong) 門”作為(wei) 城市的正門，在鄭都新鄭這個(ge) 案例上有考古和史料依據，後世“坐北朝南”的城市規劃原則在春秋時期是沒有可信證據的；第二，“東(dong) 門”之所以宜談情，與(yu) 春秋時期城市東(dong) 北部地區是百姓聚集區有直接關(guan) 係；第三，鄭都新鄭有甕城，這是文字記錄中第一次提到甕城，但這很可能是甕城已經發展到了一定階段的新形式。

實際上，除了本文所論及的“東(dong) 門”，《詩經》之風、雅、頌中還有多篇關(guan) 於(yu) 城市的詩歌，如《商頌·殷武》記錄商王武丁修建商邑，《大雅·文王有聲》記載周文王如何“作邑於(yu) 豐(feng) ”，《小雅·黍苗》歌頌周宣王大臣召伯虎建設謝城，《鄭風·子衿》有最早關(guan) 於(yu) “城闕”的記載，等等。這些詩歌除了讓人不要總誤以為(wei) 《詩經》隻同桑間濮上有關(guan) ，亦為(wei) 了解西周到春秋時期的早期城市提供了非常寶貴的線索。

責任編輯：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