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an) 於(yu) 民本及人本

——儒憲論之二

作者：餘(yu) 東(dong) 海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十月初一日己酉

         耶穌2017年11月18日

儒家憲政建立在民本原則之上。

或以荀子“禮三本”來否定儒家民本原則，混雜了。兩(liang) 者屬於(yu) 不同層次的問題。荀子說：

“禮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三者偏亡，焉無安人。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荀子·禮論》）

禮三本，意謂禮製的三大根本要務：事天地，尊先祖，隆君師。“君師者，治之本也。”這裏的治，是治理，政教。君和師是政教的根本。沒有君師，天下就得不到治理。所以在製度上，要特別尊重君師。

民本是政治原則，意謂人民是政治的根本目的和終極價(jia) 值所在。民為(wei) 邦本，民貴君輕，立國立君以為(wei) 民。而國家和君主都不能成為(wei) 政治根本目的，否則便無憲政可言。

民本原則可以分出三個(ge) 子原則：一是民為(wei) 邦本，人民是國家的根本，人民利益大於(yu) 國家利益，人民利益就是國家利益之大者；二是民貴君輕，人民利益大於(yu) 君主利益，君主利益必須與(yu) 人民利益保持一致。第三是主權在民，天下之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之民擁有天下的所有權。

孟子說：“堯崩，三年之喪(sang) 畢，舜避堯之子於(yu) 南河之南，天下諸侯朝覲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漚歌者，不漚歌堯之子而漚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而居堯之宮，逼堯之子，是篡也，非天與(yu) 也。《太誓》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此之謂也。”

又說：“昔者，舜薦禹於(yu) 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喪(sang) 畢，禹避舜之子於(yu) 陽城，天下之民從(cong) 之，若堯崩之後不從(cong) 堯之子而從(cong) 舜也。禹薦益於(yu) 天，七年，禹崩，三年之喪(sang) 畢，益避禹之子於(yu) 箕山之陰。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曰：‘吾君之子也。’”（《孟子萬(wan) 章上》）

舜、禹都得到前任天子的推薦，都曾經攝政，有大功德於(yu) 天下，但在堯和舜去世之後，他們(men) 仍然主動避位，就是為(wei) 了將天位的決(jue) 定權交給天下諸侯和天下之民。得到天下認同，才正式登基。禹去世之後，天下諸侯和天下之民不認同禹推薦的伯益而認同禹之子啟，伯益就無緣於(yu) 天子位而讓啟上位。民意對天子位具有否決(jue) 權和最後的決(jue) 定權。

關(guan) 於(yu) 主權在民，《孟子盡心下》孟子表達的更加清晰：“民為(wei) 貴，社稷次之，君為(wei) 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wei) 天子，得乎天子為(wei) 諸侯，得乎諸侯為(wei) 大夫。”

丘民有兩(liang) 解。朱熹《集注》說：“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賤也。然得其心，則天下歸之。”王夫之《讀四書(shu) 大全說》說：“丘民，眾(zhong) 民也，所謂天下之民歸心也。”無論作何解釋，丘民都指天下之民。“得乎丘民而為(wei) 天子”，得乎丘民就可以為(wei) 天子，就是天下歸往的王。得乎丘民就是得乎天命，一體(ti) 兩(liang) 麵，兩(liang) 麵一體(ti) 。

可見，在主權問題上，下得民心與(yu) 上受天命是一回事。注意，得乎丘民隻是得到民意合法性，未必就是王道政治，還要允執厥中，遵循仁道，仁民教民，建設文明，才能獲得道統合法性和保持天命。

或問：如果強調民意合法性，有聖賢出，民眾(zhong) 卻不認同，而偏偏認同和支持一個(ge) 惡人，難道也聽之任之承認其合法性？答：一、政治僅(jin) 有民意合法性是不夠的，還要上尊道統。一個(ge) 違天悖理的暴君，即使擁有民眾(zhong) 支持，也不會(hui) 被儒家認可。二、有聖賢出，卻得不到民眾(zhong) 認同，時也命也，那沒辦法，隻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不可能也不允許霸王硬上弓。

民本原則與(yu) “人類中心主義(yi) ”有聯係又有區別。仁政愛民，在人民、國家、領導人的關(guan) 係中，把民放在第一位，這是民本原則，屬於(yu) 政治原則。仁者愛人，在人與(yu) 神、人與(yu) 萬(wan) 物的關(guan) 係中，把人放在第一位，這是“人類中心主義(yi) ”，也可以稱為(wei) 人本原則。

孟子說親(qin) 親(qin) 仁民愛物，將人放在物前麵。《左傳(chuan) ·桓公六年》:“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yu) 神。”聖王將人民放在神的前麵。在人與(yu) 神、人與(yu) 物的關(guan) 係中，儒家以人為(wei) 本無疑。《尚書(shu) 泰誓上》說：“唯天地，萬(wan) 物父母。惟人，萬(wan) 物最靈。”《孝經》說“天地之性人為(wei) 貴”，貴其異於(yu) 萬(wan) 物、靈於(yu) 萬(wan) 物也。這就是人類中心主義(yi) 即人本原則的經典依據。

民本和人本都由仁本開出來。儒家三本，仁本最高。西哲說，人是萬(wan) 物的尺度；東(dong) 海曰，仁是人和萬(wan) 物的尺度，也是政治的尺度，民的尺度。儒家之仁尺，是衡量政治好壞、君臣優(you) 劣、民德高低的根本標準。

責任編輯：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