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他（陳明）明確認為(wei) ，施琅不是民族敗類、漢奸和賣國賊，而是有功於(yu) 中華民族和整個(ge) 中國的民族英雄。”

“總之，從(cong) 社會(hui) 發展大勢來說，我（李澤厚）否定滿清，從(cong) 倫(lun) 理標準來說，我否定施。”

陳：我沒說施琅是民族英雄，我隻說今天不應將他視為(wei) 漢奸；說他是功臣，是從(cong) 中國（中華民族）的曆史發展出發。從(cong) 當時的滿漢關(guan) 係狀態出發，作為(wei) 漢人，說施琅是民族英雄是不能成立的。一定要說，則可以稱之為(wei) 中華民族的英雄。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簡單以漢奸視之：首先他降清的背景、身份有特殊性；其次，降清後所做的工作有功於(yu) 國家。在台灣問題上，他與(yu) 鄭成功是私怨而非公義(yi) 的對立關(guan) 係；他的對立麵是鄭經、鄭克爽這些想“自立乾坤”的不肖子孫。將他與(yu) 洪承疇、汪精衛或秦檜比較，不倫(lun) 不類。在今天，強化其生平中的一些東(dong) 西、淡化另一些東(dong) 西，沒什麽(me) 可指責！以私德評家曆史人物，兩(liang) 個(ge) 字：膚淺。

李：“我認為(wei) ，滿清對中國的統治，使中國曆史發生了倒退，我對滿清入關(guan) 的評價(jia) 是負麵的……而如果當時是李自成成功了，情況就會(hui) 不一樣。”

陳：滿清入關(guan) 是曆史事實，作為(wei) 漢人，我當然也做否定性評價(jia) 。但是，這不是誰可以選擇的；認為(wei) 李自成主政會(hui) 做得更好，不知李老先生有什麽(me) 根據？打不下天下卻能治好天下，有這邏輯麽(me) ？僅(jin) 從(cong) 他打下的北京和張獻忠打下的四川看，似乎不能得出什麽(me) 更好的不一樣的結論。

李：“不見得當年不統一就永遠不會(hui) 統一，也可能以後有更好的統一辦法。”

陳：現在就把你的更好的辦法拿出來吧，你將成為(wei) 民族英雄了！

李：“成思吉汗的版圖夠大了吧，有什麽(me) 意義(yi) 和價(jia) 值？”

陳：無言……（電話裏李否定版圖及其完整性的重要性，所以我不跟他做這方麵的討論）

李：“希特勒的出現，多少跟尼采、海德格爾、施米特甚至黑格爾、韋伯等人對德意誌民族性的追求有關(guan) ，我以為(wei) ，這是德國思想史的教訓。中國現在正在發展強大之中，特別要警惕這一點，國家弱小的時候倒沒關(guan) 係。一定要保持我們(men) 文化上的平和與(yu) 寬容，不要重蹈德國、日本的覆轍，被民族主義(yi) 情緒淹沒、吞噬。”

陳：胡說！《原道譯叢(cong) 》就是要做民族性的建構工作，要在全球化背景下，對普遍主義(yi) 及西方中心論有所糾正調整。赫爾德、韋伯都是我最敬重的偉(wei) 人。

李：“對我來說，保種、保國、保教都既重複又空洞，根本問題還是經濟發展、生活改善和科技進步，這才可能保種、保國、保教，這才是中國複興(xing) 的真正基礎。”

陳：文化認同等問題是中國自由主義(yi) 思想家的理論盲區。現代化是為(wei) 了民族振興(xing) ，但民族振興(xing) 不隻是科技一個(ge) 基礎可以支撐。我說過，李澤厚的全部工作都是在中西比較視角下的知識論論域內(nei) 展開；其理論預設是普遍主義(yi) 和西方中心論的單線進化論，其意義(yi) 在為(wei) 現代化論證，其不足則是無視民族間的博弈關(guan) 係以及文化在這一關(guan) 係中的特殊作用。

你不是最喜歡魯迅麽(me) ？他最關(guan) 心的就是“保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