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惠帝娶外甥女和同姓不婚

作者：餘(yu) 東(dong)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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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七月十五日辛未

           耶穌2016年8月17日

電視劇《大風歌》的故事框架有史書(shu) 依據，具體(ti) 情節雖添油加醋自由發揮，不至於(yu) 太不靠譜，可以說是一部比較有曆史原味的電視劇。（遺憾地是編導不懂儒，將一代大儒陸賈刻畫得小醜(chou) 兮兮，缺乏道德的威重感。）劇中呂後逼迫漢惠帝劉盈娶外甥女張嫣為(wei) 皇後，似乎荒唐，卻也其來有自，並非胡編亂(luan) 造。

《漢書(shu) 惠帝紀》：“四年冬十月壬寅，立皇後張氏。”師古曰：“張敖之女也。”《漢書(shu) ·外戚傳(chuan) 》：“惠帝即位，呂太後欲為(wei) 重親(qin) ，以公主女配帝為(wei) 皇後。”《史記·外戚世家》：“呂後長女為(wei) 宣平侯張敖妻，敖女為(wei) 孝惠皇後。”

唐司馬貞《史記索隱》中，提到西晉皇甫謐稱張皇後的名字為(wei) “張嫣”。《漢宮春色》說：“孝惠皇後張氏，惠帝之女甥也。名嫣，字淑君，父宣平侯張敖，尚帝姊魯元公主，以高帝四年三月生一女。”並稱張皇後去世，宮人為(wei) 之盛斂時，發現張皇後仍為(wei) 處女之身。世人人憐之，紛紛為(wei) 她立廟祭奠。

呂後不學無術，不知道她逼迫漢惠帝娶外甥女，嚴(yan) 重非禮。西周禮製就有同姓不婚的規定。《禮記集說》：“夏商以前，容取同姓，周公佐武王得天下，取神農(nong) 、黃帝、堯、舜、禹、湯之子孫，列土封之，以為(wei) 公侯，而使姬姓子孫與(yu) 之婚姻，欲先代聖王子孫共饗天下之祿也，乃立不取同姓之禮焉。”《魏書(shu) ·高祖紀》所說：“夏殷不嫌一姓之婚，周製始絕同姓之娶。”《禮記曲禮上》：“取妻不取同姓，故買(mai) 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國語·鄭語》說“先王聘後於(yu) 異姓”。

同姓不婚是倫(lun) 理道德的要求。《禮記·郊特牲》說：“夫婚禮萬(wan) 世之始也。取於(yu) 異姓，所以附遠厚別也。”附遠意謂異姓間的依托，厚別指重視同姓內(nei) 的區別。《白虎通·姓名》說：“人所以有姓者何，所以崇恩愛、厚親(qin) 親(qin) 、遠禽獸(shou) 、別婚姻也。故禮別異類，使生相愛，死相哀，同姓不得相娶，皆為(wei) 重人倫(lun) 也。”

《白虎通·婚嫁》說：“不娶同姓者，重人倫(lun) ，防淫泆，恥與(yu) 禽獸(shou) 同也。《論語》曰：‘君娶於(yu) 吳為(wei) 同姓，謂之吳孟子。’《曲禮》曰：‘買(mai) 妾不知姓則卜之。’外屬小功已上亦不得娶也，以《春秋傳(chuan) 》曰：‘譏娶母黨(dang) 也。’”

吳孟子，魯昭公的夫人。春秋時國君夫人的稱號，一般以出生地的國名加上她的姓，吳孟子姓姬，應稱吳姬。但按禮的規定，吳魯國君同姓，不能通婚，為(wei) 了隱瞞真相，“諱娶同性”，所以不叫吳姬而叫吳孟子。所以“《春秋》不稱夫人、不言薨、不書(shu) 葬者，深諱之。”

清朝陳立《白虎通疏證》案：“易曰：‘同人於(yu) 宗，吝也。’言同姓相娶，吝道也。即犯誅絕之罪，言五屬之內(nei) ，禽獸(shou) 行乃當絕。”五屬，指五服內(nei) 的親(qin) 屬。《漢書(shu) .韋賢傳(chuan) 》：“天序五行，人親(qin) 五屬。”顏師古注：“五屬謂同族之五服，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也。”根據亡故親(qin) 屬與(yu) 自己的血緣關(guan) 係和親(qin) 疏不同，服喪(sang) 的服製不同，由親(qin) 至疏依次是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五服之內(nei) 禁止婚嫁。

《春秋》“譏娶母黨(dang) ”。禮製規定“母黨(dang) 不婚”，即禁止表兄弟與(yu) 表姐妹之間通婚。魯國的莊公和成公兩(liang) 位國君都娶於(yu) 母黨(dang) ，所以孔子在《春秋》中變例以譏諷之。

同姓不婚有利於(yu) 種族繁衍和後代素質。《國語·晉語四》：“同姓不婚，懼不殖也。”《左傳(chuan) ·僖公二十三年》：“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又《左傳(chuan) ·昭公元年》載：“僑(qiao) 聞之，內(nei) 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盡矣，則相生疾，君子是以惡之。故誌曰：‘買(mai) 妾不知其姓，則卜之。’違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禮之大司也。”先秦時，同姓必同宗，必有血統關(guan) 係。

古人還認為(wei) ，同姓不婚，可以避免災亂(luan) 。《國語·晉語》說：異姓通婚，可使“男女相及，以生民也。”而同姓相婚，則會(hui) “男女不相及，畏黷敬也。黷則生怨，怨亂(luan) 毓災，毓災滅姓。故娶妻避其同姓，畏亂(luan) 災也。”

綜上所述可見，若是儒家王朝，漢惠帝的難題根本不存在。可惜漢初不是儒家王朝，未能製禮作樂(le) 或遵守禮製精神，近親(qin) 結婚和同姓通婚的情況時有所見。如《漢書(shu) 》六十六《王訴傳(chuan) 》：“訴薨，子譚嗣。譚薨，子鹹嗣。王莽妻即鹹女。”另《通典》雲(yun) ：“呂後妹嫁於(yu) 呂雲(yun) 。”

不過，漢初對儒家也有所尊重。漢惠帝如果要拒絕呂後的亂(luan) 命，最好的方法應該是求助當時的儒臣如陸賈，依禮反對，或許尚有轉機。從(cong) 優(you) 生學、倫(lun) 理學等角度，先秦儒家已把同姓不婚的道理講透了。隻要讓呂後了解近親(qin) 結婚不利於(yu) 後代的繁衍，有害於(yu) 後代的素質，隻怕她做夢都會(hui) 反對自己原先的決(jue) 定。2016-8-8餘(yu) 東(dong) 海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