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之舞之以盡神

——丙申夏返台臨(lin) 行前對書(shu) 院諸生講話

作者：王財貴

來源：文禮書(shu) 院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六月初一日丁亥

           耶穌2016年7月4日

時間：2016年6月16日

地點：文禮書(shu) 院教室

主講：王財貴

整理：王昌文

明天我要回台灣，因為(wei) 要參加“第六屆讀經教育國際論壇”。這個(ge) 論壇是我從(cong) 台中教育大學退休後才開始辦的。我六年前申請退休時，校長才真正認識到我十六年在社會(hui) 上推廣讀經的意義(yi) ，想挽留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因為(wei) 我是提早退休，想到大陸來多用點力，而且要準備開書(shu) 院，所以我說不能再留。我去台中教育大學的那一年，就是開始推廣讀經的那一年，我從(cong) 四十五歲到六十歲，十六年，推廣讀經是最艱苦，也是最發展的那十幾年，都在台中教育大學。校長說既然台中教育大學與(yu) 我推廣讀經是同在的，希望我退休了，能把這成果留在學校。我說，我當然希望學校接著做。於(yu) 是就策劃出這個(ge) 學術論壇，到現在已經第六屆了——我退休已經六年了——每年辦一次，我照例都要參加，因為(wei) 這個(ge) 會(hui) 也可以算是為(wei) 我開的，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因為(wei) 我這六年來，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台灣，所以我每回回去就有許多讀經界的人，要我去演講。這次我就提前一周回去，就是為(wei) 了多作幾場演講。明天周五回去，後天周六就會(hui) 去高雄，有整整一天的培訓會(hui) ，周日回台北途中轉到桃園去看一個(ge) 學堂，和家長老師見麵，下周二要到新北市拜訪一個(ge) 開展讀經的學校，周三晚上台北有一個(ge) 學堂辦家長座談，周四下午有意大利的梵文學者來見麵，晚上要開“全球讀經教育基金會(hui) ”董事會(hui) ，周五和家人出遊一下，周六和周日就是開會(hui) 的兩(liang) 天，周一，我就回來了。我這樣很快趕回來，一方麵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自己是立了誌的，就像有些宗教說的發願，我要照顧這個(ge) 書(shu) 院；另一方麵也是為(wei) 了大家，因為(wei) 我聽說前幾次我不在的時候，大家讀書(shu) 情況比較渙散，不知道是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在這裏，就很不放心。但是我又想，如果對書(shu) 院都還不放心，那全世界就沒有可以讓我放心的地方了。我一向把書(shu) 院當做全世界最完美的地方，大家是最完美的學生。如果書(shu) 院有一點差錯，我就覺得世界是沒有希望的。假如書(shu) 院的孩子還不用功，我就不知道這個(ge) 世界上還有誰會(hui) 用功；假如書(shu) 院學生不把道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以身殉道，不以道殉身，我就不知道誰來傳(chuan) 承這個(ge) 道統了。當然了，我們(men) 並不是看不起天下人，但是每個(ge) 人都要這樣負起自己的責任，縱使別人都在認真地傳(chuan) 承道統，我們(men) 也要認為(wei) 這是自己的責任。“當今天下，舍我其誰”，一定要有這個(ge) 誌氣。要不然你來文禮書(shu) 院是沒有意義(yi) 的。

有的同學到了這裏已經半年一年了，還懵懵懂懂，還在睡夢之中，沒有道心！沒有道心怎麽(me) 能有道行呢？生命是要長進的，如果沒有求道之心，你就不能長進。道心不強，進步太慢，也是不行的。你如果隻有求學、求知識、求表現的心，你這個(ge) “長進”就好像一棵樹長歪了，或是橫著長，不能向高處長，有道心才能向高的地方長。有了高度，橫向的開展才有所依托。橫向的豐(feng) 富是為(wei) 縱向的高明作輔助的，如果隻是橫開，生命是散漫的，都散出去了，這樣的豐(feng) 富到底對人類有沒有益處是不一定的，它也可能會(hui) 害人的，因為(wei) 它可能遠離了天地，將誤導人生。所以你一定要先有道心，道是什麽(me) ？道在哪裏？你一定要明白，道就在你的心靈裏。你的心裏要有一種痛切感，要精誠，要怛惻－－怛就是非常地憂懼不安，惻是痛切深隱，心中要有真實的憂患悲憫，有如切膚之痛，這樣子你才能知道，你才是覺醒的。覺醒你是一個(ge) 人，知道你在做什麽(me) ，而你把你所應做的做出來，你才能安然滿足。要不然，你的做人，你的為(wei) 學，都好像是被逼迫的，好像有人壓著你，天天要有人看著你，天天要有人來巡視你，這樣你的為(wei) 人為(wei) 學又有什麽(me) 意義(yi) 呢？我如果開了書(shu) 院是想跟學生玩警察抓小偷的遊戲，豈不奇怪！你要自我覺醒，要誌於(yu) 道，從(cong) 以前就跟你說好了，你來之前就跟你說好了，來了之後跟你說了無數次。所以我希望我回去又馬上趕著回來，是因為(wei) 我自己願意馬上回來，我樂(le) 意照顧整個(ge) 書(shu) 院，而不是為(wei) 了怕你們(men) 怠惰，早早回來提防你們(men) 。

書(shu) 院的建設現在剛剛要起步，事情非常多，那天“千年之約”發布會(hui) 的時候，你們(men) 沒有留到晚上，所以你們(men) 不知道最後有一個(ge) 節目是我來作最後的總結，並且介紹書(shu) 院的團隊。我總結的第一點，我說今天發布會(hui) 整個(ge) 節目都很精采，我事先幾乎沒有參與(yu) ，都是大家安排出來的，尤其第一個(ge) 節目是我們(men) 同學自己設計排演出來的，很多人看了你們(men) 的演出都非常感動。我也很感動，我也覺得演得很真誠，很有內(nei) 涵，雖然隻有一首歌，但是表現出一種憂生民、憂天下的精神，這是一般人表現不出來的。那我接著跟在場的所有人說，雖然文禮書(shu) 院從(cong) 零開始，這一兩(liang) 年來做了很多很艱難的工作，但是我老早就給自己一個(ge) 戒條，不管書(shu) 院如何忙碌，不管遇到多少困難，我絕不讓書(shu) 院的同學知道，絕不讓書(shu) 院的同學參與(yu) ，絕不讓書(shu) 院的同學煩惱。我一定要保障書(shu) 院讀書(shu) 環境的清靜，不管外界發生什麽(me) 事，你們(men) 都永遠可以安心地讀書(shu) ，因為(wei) 你們(men) 現在的責任就是安心讀書(shu) ，將來才能負起更大的責任。你或許不很知道，這裏有很多老師在照顧書(shu) 院，在為(wei) 書(shu) 院付出，讓你們(men) 以及將來許許多多的同學安安心心地在這裏預備你們(men) 的人生。

你也不必說將來要為(wei) 國為(wei) 民，我不讓你這樣想，而且這樣想也不對。程伊川年紀十四五時隨兄長程明道去拜訪周濓溪，周濓溪命兩(liang) 兄弟尋孔顏樂(le) 處。到了二十幾歲，伊川到京師參加考試，當時的大儒胡瑗出了“顏子所好何學”的題目，伊川的答卷受到胡瑗的賞識，這篇文章就留傳(chuan) 了下來。文中說顏子所好之學，是“學以至聖人之道”，也就是一心以聖人之誌為(wei) 誌，以聖人之學為(wei) 學。後來，曾經有學生問伊川“顏子何以能不改其樂(le) ？”伊川說如果知道顏子所樂(le) 者何事，就能知道他為(wei) 什麽(me) 能不改其樂(le) 了。然後反問學生“顏子所樂(le) 者，何樂(le) 也？”學生回答說“樂(le) 道而已。”各位，一般人如果說顏子所樂(le) 者是道，這已經不錯了。但伊川卻說：“使顏子以道為(wei) 可樂(le) 而樂(le) 乎，則非顏子矣。”可見說“樂(le) 道”，還不能準確地說明顏子的心態。因為(wei) 說“樂(le) 道”，似乎道與(yu) 生命還是有別的，所樂(le) 是在追求一個(ge) 外在的東(dong) 西。所以所樂(le) ，隻是樂(le) 學，樂(le) 聖人之學，而聖人之學就是為(wei) 己之學，是自己的生命本來就應如此，就是如此。縱使你負擔了治國平天下的大任，你也不是為(wei) 了治國平天下才治國平天下，而是你本當如此，這才是真擔當，真誌氣。所以我不要你是為(wei) 了成就什麽(me) 學問功業(ye) 而來書(shu) 院，也不要你是為(wei) 了書(shu) 院的名聲而做一個(ge) 好學生，也不是要你為(wei) 了感謝書(shu) 院的老師才用功讀書(shu) 。我所希望的，是每一個(ge) 人要自覺，是每個(ge) 人本來就應該這樣，本來就應該以此來做人，以此來求學，這樣，我們(men) 的書(shu) 院才是一個(ge) “目的王國”。這一點你一定要好好地想通想透，你這輩子才可能是一個(ge) 有意義(yi) 的人，而有意義(yi) 的人才可能是有用的人。這種有用才是對天地有用，要不然，你求學問道和追名逐利相差不遠，還是為(wei) 人之學，還是鄉(xiang) 願。

我說了，“道場，道場，有道就有場。”隻要你們(men) 真有道心，真誌於(yu) 道樂(le) 於(yu) 學，這個(ge) 書(shu) 院有沒有建起來是沒關(guan) 係的，像現在我們(men) 所用的這幾個(ge) 教室，是鄉(xiang) 公所提供的，我們(men) 也可以讀書(shu) 啊。縱使我們(men) 流離失所，我帶大家到郊外去，建個(ge) 草茅房，我們(men) 也可以讀書(shu) 啊。書(shu) 院有沒有建起來，是沒有關(guan) 係的。但是我為(wei) 了以後的院長不要再煩惱這件事情，我希望聯合社會(hui) 上這一代的有心人共同努力一下，在我有生之年，要把它建起來，，讓後來的人可以安心求學。這個(ge) 書(shu) 院不是為(wei) 任何一個(ge) 人，它是這一個(ge) 時代必須的，三五十年之後，全世界一定急需這種會(hui) 通中西融貫古今的人才，但我們(men) 不能等到那個(ge) 時候再培養(yang) 。所以我們(men) 文禮書(shu) 院的同學，是既為(wei) 自己又為(wei) 天下，你們(men) 不可以小看自己，我們(men) 一定要共同來維護這個(ge) 誌於(yu) 道樂(le) 於(yu) 學的傳(chuan) 統。

其實，在還沒正式發布以前，就有海內(nei) 外的朋友開始捐款了，今年過年時，就有一些學堂的孩子，把他們(men) 的壓歲錢捐出來。董可賢老師還說了一個(ge) 故事－－董老師是募款總監－－曾經有一個(ge) 人打電話給他，是老太太的聲音，說她聽到文禮書(shu) 院要籌款建設，她想要捐款，想問問捐款有沒有設限？董老師就問，你說的是上限還是下限？她很不好意思地說，我是說有沒有設下限，太少就不收了。董老師跟她說，沒有下限，一塊錢不嫌少，也沒有上限，越多越好。那個(ge) 老太太說，我能不能捐五十塊錢？董老師說，好，很歡迎，很感謝，那你就用微信轉賬過來。她說不會(hui) 用微信轉賬，可不可以先打到你銀行賬戶裏再請你幫我交出去？董老師說，好，你就寄給我，我幫你交上去。結果因為(wei) 有她的微信聯係方式了，董老師順著微信朋友圈的信息看一看，才知道這個(ge) 老太太是位殘疾人士，她的腳斷了，她的朋友正在為(wei) 她募捐一百塊錢，要替她買(mai) 拐杖。所以她是連一百塊錢都沒有的人，她還把五十塊錢捐出來。（先生說到此處，哽咽不已）

因為(wei) 這個(ge) 發布會(hui) 是附屬在我的講學之後，而參加聽講的幾乎都是讀經界的堂主和老師家長，發布會(hui) 結束後，對書(shu) 院建設的意義(yi) 了解更深，當場就有很多人捐款。其中有一個(ge) 宣導讀經的老師，好像發瘋了一樣。她說她聽完發布會(hui) ，查了她的存款簿，剩下一萬(wan) 三千，她就當場全部捐了，又搜了搜口袋，還有兩(liang) 千一百五十元，她把兩(liang) 千元也捐了。收款的人提醒她要留回家的路費。她說她是和朋友從(cong) 上海開車過來的，不用買(mai) 車票，留一百五十塊錢吃飯夠了。回到家，感動還沒有結束，她跟她先生說，如果給她兩(liang) 百萬(wan) ，可以把她趕出家門，她就把這兩(liang) 百萬(wan) 捐給文禮書(shu) 院。她這樣熱心，實在有點過頭了，在網上被大家罵了一頓。

還有一個(ge) 就是我們(men) 的楊嵋老師，今年四月，書(shu) 院為(wei) 了開辦國際學校，邀請她來當校長，擔當大任。書(shu) 院一方麵以“延攬海外人才歸國”向溫州市政府報備，一方麵提供協助，給予安家。但是楊老師一直沒有來報銷回國的機票費，我們(men) 問她，她說她本來就想要捐款，那一萬(wan) 多元人民幣的機票費就自己出，算作讚助書(shu) 院的心意吧。這次發布會(hui) 後，她捐了一萬(wan) 多。我知道了，跟他說，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你來主持國際學校的開創，就是出力了，還捐那麽(me) 多錢，真是為(wei) 難你了。她說她的孩子都受益於(yu) 讀經，甚至她自己也受益於(yu) 讀經，她一點的奉獻是應該的。大家要知道楊嵋清華大學畢業(ye) ，北京大學研究所碩士，在德國哥根廷大學博士畢業(ye) ，她從(cong) 小到大一路都是最頂尖的學生，可以過舒服日子的，但十幾年來在國際義(yi) 務推廣讀經，現在又來幫忙創業(ye) ，而我們(men) 書(shu) 院的所有“創業(ye) ”，都是從(cong) 零開始，是非常艱苦的。書(shu) 院裏，像這樣默默奉獻的老師有很多，蔡老師啊、裴老師啊、朱老師啊、王斌老師啊……他們(men) 自從(cong) 書(shu) 院搬到這裏就來了，整整一年，都沒領薪水，完全義(yi) 務……我不是說叫你們(men) 因此要特別尊重他們(men) ，隻是告訴大家，書(shu) 院是大家的，故事還有很多，世界上還有很多好人，很多無私的人。

所以這個(ge) 事業(ye) 不管成不成，都很溫暖，很有人情－－大家要知道人情，珍惜人情。你們(men) 現在的人情在哪裏，我想，至少你們(men) 同學之間要和好，對這裏的村民要親(qin) 切，不是要你們(men) 去巴結人，而是人本來就要有溫情，這樣子你也會(hui) 感覺你活得實在，你才不會(hui) 像個(ge) 遊魂一樣。你如果到處看人不順眼，久而久之人家也會(hui) 看你不順眼。做人要多給人溫暖，對人多一點關(guan) 懷，多一點問候，多一點笑容。要多說謝謝，多說對不起……台灣的路邊的電線杆上常見有這些標語，台灣從(cong) 幼稚園開始，就告訴小朋友，要多說“謝謝”，多說“對不起”。一個(ge) 人常把“對不起”、“謝謝”掛在嘴邊，這個(ge) 人至少給人帶來一些溫情，帶來一些和諧，西方人教小孩要遇到人要常問“May I help you？”這是一種教養(yang) 。

教養(yang) 不是壓抑一個(ge) 人，教養(yang) 是讓這個(ge) 困苦的人間少一點摩擦，多一點祥和。各位，一定要把你的心肝拿出來，你雖然不是壞人，已經不錯了，但最好還要加上不冷漠，常常跟人笑一笑，常常問候人，整個(ge) 人際關(guan) 係就開闊了，不會(hui) 狹隘冰冷，不會(hui) 讓你喘不過氣來。你的心胸開朗了，整個(ge) 天地就開朗了，佛教所謂“萬(wan) 法唯心造”，你的世界是你造的。有時雖然空間很大，但你感覺很局促，就是你的心小了；你的心量如果大，雖然空間很小，你還是感覺很舒坦。你的世界是你造的，不是世界原來的空間、時間有多少，而是你心量有多少，心量一變，世界的意義(yi) 就不一樣了。我對各位是很有信心的，雖然一直還在嫌你們(men) 進步太慢，沒有顏淵的勁道。顏淵是說到做到，一下子就做到了，或許你還會(hui) 掉下來，不能像顏淵才動即覺，才覺即化，三月不違仁。但你日月至焉，也不錯吧？如果日月不能至，分秒至也不錯吧。希望你能“或躍在淵”，在進德修業(ye) 的道上，有時候你跳上去了，又跌了下來，跌下來，知道自己跌下來了，就應該再跳一次。所以，或躍在淵要以“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做基礎，你要隨時警惕自己，隨時讓自己活著才行。警惕，你的精神就提起來，你就是活著，如果精神垮了，心情沮喪(sang) 了，就死了。警惕，就是一直在那裏震動、震動，“帝出乎震”，天地創造的根源就在於(yu) 你這警惕的一個(ge) 震動裏。你一警醒，便不安於(yu) 庸俗鄙陋，你就會(hui) 想要躍上一層。跳上去，你的人道人德，便是天道天德，你的生命便一片光明，一片悅樂(le) ，所謂“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如果能保任安住於(yu) 此光明之境，就是“飛龍在天”的大人了。

自己的生命要每個(ge) 人自己去體(ti) 貼，你有沒有，你到什麽(me) 層次，是自己都知道的，要把進德修業(ye) 之事隨時掛在心上，時常問自己“一念光明在否”？一墮落，馬上就覺醒，這叫“終日乾乾”，是乾而又乾，才能無咎，要不然，都垮下去了，心靈丟(diu) 失了，你都不知道它到哪裏去了，等回來的時候，又不知過了多久了，那一段生命，就白費了，那一段時間，你是不存在的。所以朝乾夕惕，才能早上存在，下午也存在。要用工夫，“過勿憚改”，直到能夠飛龍在天，“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辨，以遊無窮”。你對這種人格氣象，有沒有向往之情呢？這要自己追求的，這不是生下來就有的，也不是古人這樣子做過，你讀了古人的書(shu) ，你就有的。每個(ge) 人都要自己重做一遍工夫，你這輩做不到，你便白活了，而你既然來到書(shu) 院，還不知道往這裏去追求，你是白來了！我就是為(wei) 這件事來開文禮書(shu) 院的，每個(ge) 人都要好好地把握這個(ge) 書(shu) 院的精神，不是為(wei) 我王財貴，也不是為(wei) “文禮”這個(ge) 名稱，是每個(ge) 人為(wei) 自己。千萬(wan) 千萬(wan) 要曉得，不是誰來管你，一定要自己管自己，甚至也不是自己管自己，是你的生命之光自己湧現出來，你的生命裏麵就有聖賢之德，陽明說“個(ge) 個(ge) 人心有仲尼”“人人自有定盤針”啊！

你們(men) 做好了，有了典範，將來的學弟學妹來了，才能很快由共學而適道，這樣該是多好呢！我隨時會(hui) 鼓舞你們(men) ，孟子說“所過者化，所存者神”，《易經·係辭》說“鼓之舞之以盡神”，這裏麵有神存在呢。大家體(ti) 貼一下你的神在不在？你要常問你自己“神在否？神在否？”萬(wan) 一你的神不在了，鬼就來了，邪就來了，魔就來了。你要“閑邪存其誠”，一身正氣，神明便與(yu) 你同在，老天就會(hui) 保佑你，所謂“自天佑之，吉無不利”。其實，不是老天保佑你，而是你自己保佑了自己。你保佑了自己，才能保佑別人，保佑你的家人、保佑你的國家民族、保佑人類。你自己連自己的神都丟(diu) 了，還要別人來保佑你，請問天下誰能保佑你？孔子說“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你要正直、坦蕩起來，該怎麽(me) 做就怎麽(me) 做，以你的自由意誌，行你的天理仁德，這是多麽(me) 快慰人生啊！你一定要活出這一番氣象，不要窩在那裏委屈自己－－我這樣隨時跟你們(men) 說一說，給你們(men) “鼓之舞之”，你自己也要對自己“鼓之舞之”，同學之間，要互相“鼓之舞之”，希望把你們(men) 的神明從(cong) 心底裏煥發出來，像海底湧紅輪，漸漸地，你就有了氣象，所謂“睟然見於(yu) 麵，盎於(yu) 背，施於(yu) 四體(ti) ，四體(ti) 不言而喻！”做出來吧！

好，我會(hui) 有十天不能來看你們(men) ，最近我們(men) 特別注重英文，我要你們(men) 讀的《西洋哲學史》，我們(men) 約好的五十天看一百頁，從(cong) 六月一日到今天十六日，倒數計時，還剩下三十四天。你如果能在五十天裏看完一百頁，我預測你的英文閱讀能力會(hui) 有質的飛躍。但假如你畏難，不用功，不能下狠心，一百頁看不完，那你不要怪我。我用的這種方法，對某些沒有英文程度的同學來說，是不合教學原理的。所謂不合教學的原理，是不合現代化的教學原理，因為(wei) 沒有“循序漸進”。我怎麽(me) 不知道呢！那些同學讀得很辛苦，我怎麽(me) 不知道呢？但是我就是要趕鴨子上架。鴨子本來是上不了架的，但你要知道，醜(chou) 小鴨飛上枝頭就變鳳凰了，所以我要讓你趕快飛上枝頭，一百頁啊，你就咬緊牙根努力吧。

好，就講到這裏。 

責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