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論“國學”與(yu) “儒學”之關(guan) 係，兼論“一級學科”之劃分

作者：金綱

來源：作者授權伟德线上平台發表

           原載《論語鼓吹》（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五月廿七日甲申

           耶穌2016年7月1日

照片說明：2016年6月11日，中國儒學學科建設暨儒學教材編纂座談會(hui) 在四川大學舉(ju) 行，與(yu) 會(hui) 學者聯署發布《設置和建設儒學學科倡議書(shu) 》。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論語》

一

孔子多處言說“敬鬼神而遠之”、“不語怪力亂(luan) 神”、“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等，與(yu) 《莊子》所謂“六合之外，存而不論”說，旨歸一致，總之都是對不可知世界不予討論。

儒學的知識譜係一大特點就是對認識物件做了兩(liang) 個(ge) 劃分：可知世界與(yu) 不可知世界。可知世界主要內(nei) 容在人間，人間世界主要內(nei) 容在人倫(lun) ；舍此則為(wei) 不可知之世界。當然，星星點點的宇宙自然動植世界也偶有涉略，但從(cong) 未構成研究物件，或關(guan) 注物件。

這一特點往往為(wei) 人所詬病。但若抱有同情之理解，也可以說：儒學本身對人世之外的世界不關(guan) 心，是儒學學術學說的本位所在。這一特點就像現代倫(lun) 理學一般也不涉及宇宙自然動植世界一樣（生態倫(lun) 理、環境倫(lun) 理對此有涉略，但不是倫(lun) 理學的根本研究物件），儒學也有自己的畛域。

考察現在中國大學劃定的十二個(ge) 學科門類，也是各有各的領域和方向，一般不交叉。譬如：哲學不涉及國家現代化問題；經濟學不涉及宗教神學和生命、死亡的終極體(ti) 驗問題；法學不涉及鬼神或宇宙奧秘問題；教育學不涉及政治製度與(yu) 政治治理問題；文學不涉及三千年未有之變局的對策研究問題；曆史學不涉及國家現代化戰略規劃的製定問題；軍(jun) 事學不涉及民主自由與(yu) 憲政問題；管理學不涉及文化變異和文化認同問題；理科不涉及財產(chan) 權問題；工科不涉及選舉(ju) 權問題；農(nong) 科不涉及法治和法製規則問題；醫科不涉及女權和歧視婦女問題等。

不同的學科有不同的研究、關(guan) 心領域和方向。十二個(ge) 學科門類不研究不關(guan) 心的領域和方向，儒學也可以不研究不關(guan) 心。儒學不是包羅萬(wan) 象的百科學說。儒學有儒學的本位領域和方向。那種以為(wei) 儒學可以無所不包的想法，對儒學是一種過分的奢望。在這個(ge) 問題上質問儒學為(wei) 什麽(me) 沒有關(guan) 於(yu) 政治製度設計與(yu) 政治治理辦法，就像質問法學為(wei) 什麽(me) 不涉略鬼神或宇宙奧秘問題，質問工科為(wei) 什麽(me) 不涉略選舉(ju) 權問題一樣荒謬；甚至，就像質問張三為(wei) 什麽(me) 不是李四一樣。真實的答案當然是：張三是張三，李四是李四。

也可以認為(wei) 儒學是人文學科，是古代人自我覺醒後認知世界的最初報告。但儒學從(cong) 一開始就為(wei) 自己設定了關(guan) 注的目標命題，那就是經由仁德禮製，教化天下，達致公道的實現。在這一命題中，必須舍象與(yu) 之無關(guan) 的領域與(yu) 方向。而儒學，曆史上的儒學，就是這樣做下來的。

鬼神與(yu) 死亡，是儒學不可知的對象。儒學可以拒絕討論這類問題。但孔子拒絕討論這個(ge) 問題，還可能有更深刻的人道含義(yi) 。《說苑•辨物》：子貢問孔子：“死人有知無知也？”孔子曰：“吾欲言死者有知也，恐孝子順孫妨生以送死也；欲言無知，恐不孝子孫棄不葬也。賜欲知死人有知將無知也？死徐自知之，猶未晚也。”死人有沒有靈魂、知覺呢？孔子的意見是：想說有，又擔心孝子賢孫認為(wei) 死者有知去殉死；想說沒有，又擔心不孝子孫拋棄死者不予葬埋。那麽(me) 你子貢是想知道“有知”還是“無知”呢？這個(ge) 問題，等人死後，就知道了，那時知道也不算晚。

孔子在這類問題上，不想輕易下結論。由於(yu) 對這個(ge) 問題的簡單回答都容易引起道德後果，所以孔子就幹脆不談他可能認定的意見。這一則記載也生動地表現了孔子基於(yu) 仁道也即人道的大哲立場：結論可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能引發怎樣的人道後果。

二

現代學科劃分不是沒有問題的。譬如，傳(chuan) 統的經學或儒學、佛學、老莊學、就沒有被清晰地包容進去。現在來看，在中國現行的十二個(ge) 學科門類之外，另設一個(ge) “國學”學科門類是必要的。這樣，就可以在“國學”學科門類之下，將有關(guan) 經學、儒學、易學、理學、新儒學、術數學、老子學、莊子學、、玄學、讖緯學、墨學、佛學、禪學、道教學、道家學、文字學、訓詁學、音韻學、說文學、爾雅學、詩學、詞學、詩經學、楚辭學、杜詩學、水滸學、金學（金瓶梅）、聊齋學、紅學、三國學、史記學、通鑒學、左傳(chuan) 學、諸子學、西夏學、董學（董仲舒）、朱子學、陽明學、戴學（戴震）、孫子學（《孫子兵法》）、甲骨學、金石學、簡牘學、目錄學、文獻學、考據學、辨偽(wei) 學、版本學、校勘學、考古學、方誌學、姓氏學、譜牒學、敦煌學、吐魯番學、徽州學、泉州學、客家學、滿學、藏學、蒙古學、苗學、東(dong) 巴學、輿地學、長城學、蘇學（蘇頌）、徐學（徐霞客）、泰山學、民俗學、神話學、中醫學、曆象學、文化史學等，包容進來，這樣，就會(hui) 給本土性質的研究提供類型上的方便。

當然，包容進來的這些學科還可以合並為(wei) 若幹一級學科，譬如，“經學、儒學、易學、理學、新儒學、董學（董仲舒）、朱子學、陽明學、戴學（戴震）、姓氏學、譜牒學”等，就可以合並到“儒學”中去，以“儒學”作為(wei) “國學”下屬的一個(ge) 一級學科。

提出這個(ge) 設想，也是試圖還原儒學理性有限性。儒學，應該回歸諸子。它在本原性質上應該屬於(yu) 諸子之一。在四庫全書(shu) 中，儒學就在子部之下。在現代學科劃分中，“儒學”應該屬於(yu) “國學”。這樣，就可以澄清許多溢出於(yu) 學科畛域之外，對儒學的批評意見。

（注：對作者原文的個(ge) 別提法，伟德线上平台編輯予以了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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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