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性情，開啟一種全新的教育

作者：霍韜晦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首發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二月初十日己亥

           耶穌2016年3月18日

性情教育，我揭櫫二十年，推動二十年，從(cong) 事二十年，鑽研二十年，但從(cong) 未寫(xie) 過一本有關(guan) 性情教育的體(ti) 係性的書(shu) 。隨感而發的短文是寫(xie) 了不少，但就是缺乏完整的介紹，也沒有構作一本簡明的綱要。我開設的幾間學校，經常作教師培訓，也聽取老師們(men) 的匯報，為(wei) 他們(men) 作個(ge) 案分析，但似乎不足夠。教師們(men) 都希望有一本手冊(ce) ，可以作為(wei) 教學依據。他們(men) 提出了許多年，我就是沒有寫(xie) 出來，非常抱歉。

忙，是一個(ge) 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暫時不想將性情教育理論化、概念化。立理限事，是很多教育專(zhuan) 家的毛病。性情教育必須先有實踐，先有體(ti) 會(hui) ，先深入孩子的心，一個(ge) 眼神便勝卻一篇文章。

現代教育的弊端

現代教育的體(ti) 製不是為(wei) 孩子的成長而設計的；相反，是為(wei) 了經濟發展的需要和社會(hui) 的需要而培養(yang) 工具。所以學校和學院所推行的都是工具性的教育。孩子們(men) 從(cong) 開學的第一天便準備武裝自己。盡管現代的教育理論也強調興(xing) 趣教學，開發孩子的潛能，順他們(men) 的天賦，但目的還是讓他們(men) 成為(wei) 市場上的勝利者。為(wei) 了成功，你必須經曆殘酷的訓練，教育的專(zhuan) 家們(men) 會(hui) 告訴你如何迅速地掌握知識，把一套又一套的東(dong) 西壓到孩子的身上來，不喜歡也得喜歡。

從(cong) 順你的興(xing) 趣到扭轉你的思維，孩子們(men) 慢慢就會(hui) 被改造：進入成年人的世界，接受現實的安排。生命的自由開始失去：他想學的，你不會(hui) 教；他不想學的，卻非學不可。

為(wei) 甚麽(me) 現代的孩子很多都厭學？他們(men) 不是不聰明，不是不聽教，而是心裏反抗，不過老師們(men) 、家長們(men) 不曉得。

孩子們(men) 不是不想學，而是不想這樣學：按照成年人的安排，根據社會(hui) 發展的需要，然後把他們(men) 的時間填滿。

性情受到壓抑，生命開始無奈。他們(men) 愈長大，愈知道不能與(yu) 教育的體(ti) 製對抗，與(yu) 社會(hui) 對抗，與(yu) 權威對抗，與(yu) 一切已成的大勢對抗。

寂寞的心、荒涼的心、無奈的心、憤懣的心由此形成。不過表麵上看不到，因為(wei) 在成長的過程中，他們(men) 已學會(hui) 偽(wei) 裝。把這些心收藏起來，不想示弱，不想暴露，不想麵對。逃避自己是令人感覺到安全的最佳辦法。

但這有用嗎？這樣的積壓隻有加重潛意識的負擔。也許有一天會(hui) 爆發，像香港學生「占中」一樣。

所以，若不明白今日教育的毛病，今日教育的失誤，乃至明日社會(hui) 、明日人類的危機感，不會(hui) 明白為(wei) 甚麽(me) 要講性情教育，要大力推行性情教育。

人是創造的主體(ti)

性情教育首先尊重天：天生人，人創造文明，究竟為(wei) 甚麽(me) ？人可以不創造，如其他動植物，永遠都是一個(ge) 模樣。

是上天的安排，還是自然的演化？若是如此，則文明與(yu) 人無關(guan) 。我們(men) 可以渾噩下去。

若文明的創造與(yu) 人有關(guan) ，那便要認識人的殊勝性：人有自由。若無自由，人不可能創造。人是自由的主體(ti) ，亦即創造的主體(ti) 。

自由是消極義(yi) ，創造是積極義(yi) 。你可以享受自由，但不一定能產(chan) 生創造。創造必須預設一些條件。例如設計能力、想象能力、思考能力、綜合判斷能力……能力不一定愈多愈好，但要配搭得宜。這說明創造不簡單。亞(ya) 裏士多德說有四因：質料因（material cause）、形式因（formal cause）、動力因（efficient cause）、目的因（final cause），最後都要通到上帝那裏去，其實是想說明一個(ge) 個(ge) 體(ti) 事物的完成。

中國文化所關(guan) 心的，不是一個(ge) 個(ge) 體(ti) 事物的完成，而是一個(ge) 具體(ti) 生命的成長。創造，就是一個(ge) 人如何創造他自己。他要成材？成事？成名？成業(ye) ？還是成德？在哪裏他可以下此決(jue) 定？方向錯了，便全盤皆錯。

從(cong) 哲學上說，這是人性論中有沒有良知的問題，有沒有勇氣直麵自己和有沒有承擔力的問題。科學對此不能回答，唯有生命成長的教育纔知道這是至關(guan) 重要的根基。

開發性情纔能成長生命

這正是生命的秘密、生命的特殊，所以說之為(wei) 「性」。「性」不可見、不可取、甚至不可分析、不可下定義(yi) 。它就是那個(ge) 生命存在的如如狀態。他有甚麽(me) 能力？亦隻能從(cong) 其生起的作用或展現處逆反而知之。

那麽(me) ，生命的最大作用是甚麽(me) ？就是超越他自己、通向別人、通向世界。「通」是為(wei) 了建立一個(ge) 互相認識、互相依存、互相尊重、互相付出、互相成全的關(guan) 係。我把這個(ge) 稱為(wei) 「情」，即是一種無私的奉獻，純從(cong) 內(nei) 出，所以是「性情」，非由外鑠。

孟子與(yu) 告子論性。告子說：「食色性也。仁，內(nei) 也，非外也。義(yi) ，外也，非內(nei) 也。」這就把道德行為(wei) （義(yi) ）看作是一種客觀安排。孟子反駁他，若出於(yu) 客觀需要便不是道德的，隻有出自心靈的自覺纔是真正的道德行為(wei) ，所以仁與(yu) 義(yi) 都從(cong) 內(nei) 起。

性情也一樣。即使有外緣牽引，但仍要經過我的價(jia) 值自覺，自重自行。這是一種積極的自由，通過付出，來成就自己生命的價(jia) 值。

若用佛家語言，即是經曆「無我」纔能認識真我，超越二分纔能發現同體(ti) 大悲。若在儒家，則隻是情，無私之情。它存在於(yu) 人的生命裏，不離人性，或即是人性，所以稱為(wei) 「性情」。

性情教育，就是立足於(yu) 此，開發孩子本具的靈明，亦即成長他自己的動力。讓孩子有能力走出生理欲望的世界，建立自己的人生。成己成物，立己立人，那纔是生命的最高的自由！

從(cong) 曆史上看，人類每一次能夠起死回生，避免向下沉淪，端賴性情起用。我們(men) 怎可不珍惜！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