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言之窘”與(yu) “工-禮-道”的貫通

作者：範仄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二月初四日癸巳

           耶穌2016年3月12日

題記：

闊言兄乃武鋼一普通工人，精電工。用他的話說，他雖然是改開時代的工人，但趕上毛時代國企的尾巴，曾有一種主人翁狀態，勤勉做工的同時可心無旁慮地閱讀很多書(shu) 籍，不像現在正逐步成為(wei) “被僱傭(yong) 者”。

闊言兄精讀中西馬，出入耶禪儒，重體(ti) 認和實修，既對技工狀態有匠心和達道之覺，又向學苦思聖/王之道，曾於(yu) “人民英雄之修證”處思“人民新聖王”，始終不違其本——“工人階級”。

闊言兄“盡精微”之功甚深，但由此通往“致廣大”，常生散迷。他在其為(wei) 群主的微信群“漢地道脈群”發一長言，算一起興(xing) ，引發我滔滔煩言。人各有弊，我點出“工-禮-道”話題，不能盡言之，也算一起興(xing) ，特記之，供有心人悟之，好事者評之。

闊言：

我一直強調功行實地，就是以為(wei) 隻有在功行實地上才能碎裂名相回到明明德上麵來。另外我最近一直覺得造作之心與(yu) 技藝也不可無，也需要修煉，抱雄守雌，守雌是本分，抱雄也是本分。人在俗世好像這一塊是這一塊，例如工作這塊宅地，家庭這塊宅地，誌業(ye) 這塊宅地，如果隻是這一塊那一塊，人可能會(hui) 疲如奔命，但我私下揣摩當有技藝把這些化成齧合的功夫，這個(ge) 功夫可以與(yu) 靜坐的功夫對勘。如何克淨染識的問題？我是從(cong) 生活感來看待這個(ge) 問題的，很多意識流可以成章，但不踏實，幻影般，染上了很多知性障，性情障，這些東(dong) 西不克淨，歧途迷路難免。

我這段時間有點困心衡慮，很多思緒夾在在頭腦中，這句話可以用時教必有正業(ye) ，退息必有居學來做一個(ge) 幫襯。我這幾年一直都在解決(jue) 這個(ge) 日用作息的做工與(yu) 日就月將的居學的糅合問題，在常人看來，一個(ge) 電工技工每天的日用作息都隻是做事，看不出高明在何處，但我的處境在於(yu) 如果不把這兩(liang) 者結合在一起，消除它們(men) 的藩籬，即使有奮誌，也難以有泰然自若。文青生涯中其實我很忽略這個(ge) 工人的身份，覬覦學院高言大智時未嚐沒有拋棄這個(ge) 身份的非分之念。但我後來覺得隻能從(cong) 這個(ge) 最恰切最本質的身份來澄心來凝結學問與(yu) 功業(ye) 。

還有一點就是，這一年多以來我漸漸認識到聖量的證成與(yu) 我是個(ge) 大問題，但王氣的抒發漸漸也開始被我認識到，很多年的觀風之中常常有卑屈之感，我受西學的影響把自己當做一個(ge) 戲劇化的觀摩者，而不是居王-位的人，由此正氣被抑製沒有散發出來，現代社會(hui) 治理的繁瑣化科層化也讓我在大人物與(yu) 小人物這種錯亂(luan) 中掙紮。所謂王氣在我這裏應當有一種消融客氣，消融物我的一種氣息，這種盛氣不是用來淩人，而是用來疾虛妄的，正因為(wei) 王氣的修持不善，導致我很多年在智性上的顛沛流離，被懾服而不能自然發章之中。既可以說這是資糧是行腳，但也要自己反身之時深明已過。 時代有時會(hui) 給我一種末日廢土之感，這時也會(hui) 想到龍戰於(yu) 野，如何戰鬥下去？

範仄：

這是做工者（勞動者）的聖/王之路在資本時代的“窘”，也是所有人的聖/王之路在資本時代的“窘”。

闊言：

我很好奇，你為(wei) 什麽(me) 隻用一個(ge) 窘，不用窘迫二字呢？

範仄：

既然是聖/王之路，這個(ge) “迫”字用不得。

山人：

沒有囧迫，何來聖賢？

範仄：

被山人兄拉到一般裏去討論了。

山人：

具體(ti) 的聖王，也離不開具體(ti) 的窘迫，而且，從(cong) 另一個(ge) 向度看，人民不經新的磨難，哪裏成就新的聖王的力量？

範仄：

闊言兄，古人從(cong) 射發展出射禮，在日本還發展出弓道。你是否嚐試一下你就是王，電工之王，從(cong) 電工裏修出現代技工之道，類似弓道一樣的技工之道？

技工在未來世界也必是非常重要的一維，技工之道又何嚐不能貫通世界和天地。

根據山人兄的說法，“闊言之窘”乃人民新聖王的前奏。闊言兄就創“技工道”。

山人：

闊言兄現在是潛在的王子。老毛的技工之道，與(yu) 周家的技工之道相似，貫通天地。秦漢之後貶低了。

範仄：

闊言兄可將《周禮·考工記》和馬克思關(guan) 於(yu) 勞動和無產(chan) 階級的論述貫通貫通，然後在“匠心獨運”上修個(ge) “技工道”。這個(ge) “技工道”不是為(wei) 技工專(zhuan) 修，而是天下人人人皆可修的“道”。

《考工記》被植入《周禮》，其實便是提出“萬(wan) 器皆禮器”“萬(wan) 物皆禮器”的觀點。工匠做物便是做禮器。闊言兄來一“技工道”，則“萬(wan) 器皆道-具”，“萬(wan) 物皆道-具”。由此一來，心性便大異。

以造“道-具”之心做技工，做工業(ye) ，雖然尚需相應的政治造就相應的社會(hui) 體(ti) 係，但心可先行。

妄語一番，姑妄聽之。技工乃“造物”確為(wei) 實語，雖然社會(hui) 支離，心-物也支離，這“造物”確實是“造物”。

《考工記》被植入《周禮》，也是從(cong) 社會(hui) 體(ti) 係中做一安排，在“造物”時便為(wei) 人間“心-物”不支離做一預備。現在強調設計，終究隻是一種表層心理，不僅(jin) 不能達致心-物不支離，反而常常強化心-物支離。

山人：

釋義(yi) 精妙。《考工記》植入《周禮》，為(wei) 冬官之替代。恰有貞下起元之道，天工開物，須得經過複卦之閉關(guan) ，略微把人道與(yu) 天道之間的差（其實是歲差），調一下，於(yu) 是準備造化來年勞作的工具。

範仄：

我一直想寫(xie) 一文，闡釋《考工記》入《周禮》的用心之處，無奈本人對“工”本身無甚體(ti) 驗；即使對心-物有些感覺，但對“造物”確無心得，自然寫(xie) 不出那種質感，便隻能是浮論，不如不寫(xie) 。

山人：

確如兄言，頗有深意。端口在冬至日，一陽之生。此器物與(yu) 萬(wan) 物通用天道之幾也。故百姓日用不知的神，即藏之器物之間。

範仄：

闊言兄對“工”體(ti) 會(hui) 自必深切，將“工”“禮”“道”貫通，便成《現代考工記》。中國古代對“農(nong) ”“禮”“道”的貫通自是深厚的，但對“工”“禮”“道”的貫通則弱之又弱，故《考工記》入《周禮》成為(wei) 千古之迷。

今日闊言兄起興(xing) ，深切且厚，竟引發我滔滔不絕。

山人：

要把《道德經》《黃帝內(nei) 經》也看看，它們(men) 其實還保留著很多很多痕跡的。老子善用工具工匠之比喻，非空言也。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古人說這個(ge) 話，是有切身的體(ti) 會(hui) 的。我們(men) 不是重新找一個(ge) 道，而是要學會(hui) 血肉相連地體(ti) 會(hui) 這個(ge) 道。

闊言：

這是個(ge) 節骨眼。兩(liang) 位老兄的啟發很好，我要細讀一下！

20160311

責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