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談“述而不作”

作者：宋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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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載於(yu) 《光明日報》（2011年12月02日15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臘月廿三日癸醜(chou)

           耶穌2016年2月1日

《光明日報·智慧版》最近刊發著名學者張世英先生《我們(men) 還要“述而不作”嗎？》一文，引發了我們(men) 的思考。不久，又見劉仲林先生的回應文章《為(wei) “述而不作”正名》，指出“真實的孔子”是“在學問探索上朝氣蓬勃、充滿原創精神的”，糾正了很多流行的誤解。由此，我也想就一個(ge) 爭(zheng) 論了近百年的問題——中國曆史文化是否缺乏創新、如何看待創新與(yu) 保守的關(guan) 係——發表一孔之見，以求教方家。

我們(men) 知道，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提出了著名的“軸心時代”理論。他認為(wei) 在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的時間裏，人類曆史上曾經出現了一個(ge) 文明的“軸心期”，希臘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中國的老子和孔子等都在這一時期之內(nei) 。而後來的人類文明發展，無不需要返回軸心時代，從(cong) 這裏汲取營養(yang) 。這正是我們(men) 常說的“返本開新”。孔子之所以成為(wei) 孔子，正在於(yu) 其“承上啟下”、“繼往開來”之功。孔子自謙“述而不作”，其實是“寓作於(yu) 述”，“既述且作”。一方麵“集大成”，另一方麵“開新統”。在中國，孔子和老子開創的儒、道兩(liang) 家學派，成為(wei) 此後中國文化的主幹，為(wei) 後世不斷詮釋。而以詮釋經典為(wei) 鵠的的經學，成為(wei) 最重要的學問。其實，何止中國如此，西方不也有“一部西方哲學史都是柏拉圖的注腳”之說嗎？因此毋寧說，人類文化的發展，離不開這種“舊瓶裝新酒”的智慧。

百餘(yu) 年來，傳(chuan) 統與(yu) 現代成了一個(ge) 不斷被爭(zheng) 議的焦點論題。人們(men) 往往把現代社會(hui) 與(yu) 傳(chuan) 統社會(hui) 、現代文明與(yu) 傳(chuan) 統文化打成兩(liang) 橛，其結果就是思維被自我限製，畫地為(wei) 牢。其實，人類的發展就像河流，抽刀斷水水更流。國學大師錢穆曾經指出，中國文化的特性之一，就是善於(yu) 繼承累積，重視傳(chuan) 統和曆史。其實，中國古代文化的發展，恰恰是立足於(yu) 不斷的繼承，不斷的革新。中國文化要現代化，必須立足既有的民族傳(chuan) 統、文化傳(chuan) 統、曆史傳(chuan) 統，這不是應不應該的問題，而是不得不的問題。固然，現代文明與(yu) 傳(chuan) 統文明有極大的不同，但從(cong) 更廣闊的角度看，人類的文明尤其是各個(ge) 民族的傳(chuan) 統文化是有很多永恒的、超越時空的價(jia) 值的。

創新固然需要。但眼下的問題卻是，人們(men) 隻是爭(zheng) 先恐後地進行所謂創新，卻忽視了對既有文化成果的“保而守之”。結果是很多所謂的“創新”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空中樓閣，學術泡沫。我們(men) 應該知道，創新從(cong) 來不是天上掉的餡餅。沒有文化的積累、不重視一代代的薪火相傳(chuan) ，創新從(cong) 何而來？

今人往往輕視古人，有著一種無端的“傲慢與(yu) 偏見”，以為(wei) 我們(men) 站在了曆史的製高點，其實恰恰暴露出那種“小”來。如果我們(men) 能夠懂得“述”與(yu) “作”的辯證關(guan) 係，在創新與(yu) 保守之間達成一種辯證的平衡，那麽(me) 我們(men) 的文化複興(xing) 大業(ye) 將會(hui) 更加順遂。今天，國家對於(yu) 物質文化遺產(chan) 和非物質文化遺產(chan) 都開展了積極的搶救和保護，恰恰表現了對於(yu) 繼承和保守的重視。這是一個(ge) 好的開始。其實，我們(men) 在努力實現“中華文化複興(xing) ”，不正是要“返本開新”，使中華文化得以新生，從(cong) 而綿延永昌嗎？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