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漢學家艾愷憶梁漱溟：“他一生是拚命幹的！”

作者：李政葳（光明網記者）

來源：光明網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七月廿六日丁亥

           耶穌2015年9月8日

美國漢學家艾愷追憶梁漱溟先生

上個(ge) 月，美國漢學家、芝加哥大學曆史係教授、梁漱溟研究專(zhuan) 家艾愷又一次來到中國。這次的中國之行依然與(yu) 被稱之為(wei) “中國最後一位儒家”的梁漱溟有關(guan) 。

艾愷曾用中文完成的作品《這個(ge) 世界會(hui) 好嗎？——梁瀨溟晚年口述》，是他與(yu) 梁瀨溟的對話實錄，該書(shu) 回顧了梁瀨溟一生的經曆。因對中國文化在海外推廣做出突出貢獻，今年8月，艾愷獲得了“第九屆中華圖書(shu) 特殊貢獻獎”，三聯書(shu) 店也推出了該書(shu) 的全新增訂版，艾愷還為(wei) 此書(shu) 重新撰寫(xie) 了序言。

“為(wei) 了見我，梁先生專(zhuan) 門剃了頭”

“梁漱溟先生是多方麵人才，也是中國20世紀曆史上的獨特人物，是獨一無二的。我研究他幾十年，也有幾年與(yu) 他來往的經曆，但我對他的了解也不過隻是冰山一角……”日前，在三聯書(shu) 店艾愷與(yu) 眾(zhong) 多讀者分享了他眼中的梁漱溟。

讀書(shu) 會(hui) 當天，三聯書(shu) 店地下一層座無虛席，因現場座位有限，不少讀者隻能站在座位間隙處聆聽演講。

年過七旬的艾愷端坐在人群中間，身後牆麵上貼著寫(xie) 有“誰是梁漱溟”字樣的主題海報。秋去春來30多個(ge) 寒暑，如今眼前的艾愷已是白發老者，可回想起與(yu) 梁漱溟相見的經過，記憶裏每個(ge) 細節都著實清晰。

1973年，在哈佛大學研究中國近現代史的艾愷作為(wei) 翻譯第一次來到中國大陸，但試圖聯係梁漱溟先生未果，“那時誰都不許見梁先生，何況是一位外國學者……”

後來，艾愷完成了作品《最後的儒家——梁瀨溟與(yu) 中國現代化的兩(liang) 難》。1980年，梁漱溟在美國的學生回家探親(qin) ，並探望了梁漱溟。通過這位學生“牽線”，艾愷如願與(yu) 梁漱溟見了麵。“他（學生）給我打電話，說梁老師很願意我去看他，他知道了這本書(shu) 。”艾愷說。

這一年，艾愷專(zhuan) 程來華訪問了當時87歲高齡的梁漱溟，前後共進行了十多次訪談。艾愷激動地回憶起了自己與(yu) 梁漱溟初見情景：“我到那邊（梁漱溟處）還沒有進樓，他的兩(liang) 個(ge) 兒(er) 子已在門外等我。他們(men) 說，父親(qin) 剛到理發廳去，為(wei) 了見我，要去剃頭。我說，不敢當、不敢當。後來，我們(men) 在停車場見麵。研究了他十幾年，終於(yu) 有機會(hui) 跟他握手了。”

艾愷還提及自己贈送梁漱溟的禮物。“那時我在哈佛教書(shu) ，中國的習(xi) 慣不該送刀，因為(wei) 有‘斷’的意思，但我找不到別的有哈佛象征的，所以還是給他了……”艾愷說。

艾愷眼中的梁漱溟——“獨一無二”

“與(yu) 他談話後，發現梁先生表裏如一。他的文章誠實地反映出他的觀感，未曾因為(wei) 要順應時局而掩飾真心，所以我透過文字所見到的梁先生，與(yu) 後來實際上對談的梁先生是一致的。”雖然是位美國人，但艾愷把漢語說得字正腔圓。

他說，從(cong) 一個(ge) 曆史研究者角度看來，就算再過一百年，梁先生仍會(hui) 在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不僅(jin) 因為(wei) 他獨特的思想，還因為(wei) 他表裏如一的人格。

在艾愷看來，與(yu) 許多20世紀的儒家信徒相比，梁漱溟更接近傳(chuan) 統儒者，在現實生活中實踐他的思想，而非僅(jin) 僅(jin) 在學院裏高談。“梁先生以自己的生命去實現對儒家和中國文化的理想。就這點而言，他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

在《這個(ge) 世界會(hui) 好嗎？——梁瀨溟晚年口述》一書(shu) 序言中，艾愷還這樣寫(xie) 道：訪談頭兩(liang) 天裏，梁漱溟多次提到佛家思想。一個(ge) 人怎麽(me) 可以既是佛家又是儒家？後來才悟到這是典型的中國傳(chuan) 統知識分子的特質。梁漱溟的佛家情懷使他能夠超脫於(yu) 世，一生始終懷持一種悲願。這種悲願既是佛家的又是儒家的，這個(ge) “悲”是“慈悲”的“悲”，把世界和人生看得很超脫。正是佛家超脫生死的悲憫，賦予他的生命哲學以道德勇氣，而落實為(wei) 儒者的踐履。

訪談中，艾愷還曾問及梁漱溟“一輩子最大的失望是什麽(me) ？”梁漱溟的回答是——“沒有失望。因為(wei) 我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不單純是思想家，我是一個(ge) 實踐者。我是一個(ge) 要拚命幹的人，我一生是拚命幹的！” 

責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