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萃”卦隨感

作者：孫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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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九月初一日壬戌

           耶穌2015年10月13日

“萃”者，聚也。人群之聚會(hui) ，必以道合，以利散。而人群之聚，能發於(yu) 本性，自然合道，而不講功利者，莫過於(yu) 家庭以至於(yu) 家族群體(ti) ，而家族之外，多以利而聚也。故言家和萬(wan) 事興(xing) ，內(nei) 有亨通之道也。故卦辭言“亨，王假有廟”。想當今之世人與(yu) 文化，消解家族之義(yi) ，而投入“單子”式之社會(hui) 群體(ti) 生活之中，雖呼朋引類，亦功利之交而已，以利合者亦以利散，以至於(yu) 人情冷漠，世態炎涼，何其虛妄也。

故於(yu) 社會(hui) 群體(ti) 中，可常見聚則生事，遇則有爭(zheng) ，多少是非事，皆從(cong) 聚會(hui) 來，實聚不如散也。想老子言“小國寡民，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實乃天下太平之盛境也。故於(yu) 社會(hui) 群體(ti) 之中，能聚之以正，合之以義(yi) ，使眾(zhong) 人之心歸於(yu) 一處者，唯大人能之，故卦辭言“利見大人，亨”。而大人合眾(zhong) 亦非難事，唯貞正自守而已，必有同道君子來附，故卦辭續言“利貞”。而欲貞正自守，必先以身證道，以人合天，方能上達天德而知何以自守，故卦辭言“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聚之以正，合之以義(yi) ，方能使君子之人同氣相求，衷心悅之而匯歸於(yu) 一處。故《彖》言“順以說，剛中而應，故聚也”。

人群之聚，起於(yu) 家庭，家庭不睦，何求於(yu) 社會(hui) 和諧？於(yu) 個(ge) 人言，與(yu) 家人尚不能親(qin) 善團結，又如何能與(yu) 他人友善和睦？故儒家必強調孝悌二字，有子言“孝悌也者，其為(wei) 人之本與(yu) ！”當今社會(hui) ，孝道盡失，家庭脆弱，無良學者仍然汙蔑傳(chuan) 統，以至人心不古，道德淪喪(sang) ，如何能使社會(hui) 不亂(luan) ？當下社會(hui) 亂(luan) 象，可反證傳(chuan) 統思想之偉(wei) 大也！故《彖》言“王假有廟，致孝享也”。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常戚戚”，唯有正人君子，才能聚之以道義(yi) ，真心和樂(le) 而無爭(zheng) 。故《彖》言“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

而有道君子之所以能聚之以正，做到“君子和而不同”，乃是以“窮理盡性”之生命修為(wei) ，自然順天命而行，非刻意強製而為(wei) 。故《彖》言“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順天命也”。

故於(yu) 人群之中，觀其所以聚會(hui) 之根源與(yu) 紐帶，即可判定其結局與(yu) 因果，社會(hui) 複雜，但其道理簡單，大道至簡，以一禦萬(wan) ，聖人居其簡而不處其繁。故《彖》言“觀其所聚，而天地萬(wan) 物之情可見矣”。

人群之聚，各色人等交匯，各有品性，各懷心事，心誌不一，必然難以心意相通，彼此難以信任。故初爻言“有孚不終，乃亂(luan) 乃萃”，釋之以“乃亂(luan) 乃萃，其誌亂(luan) 也”。於(yu) 是，可於(yu) 人群之中見各種色相，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悲而喜，有人喜而悲，世間有萬(wan) 象，冷暖各自知，故言“若號，一握為(wei) 笑”。如此紛繁俗世，遠之似乎更好，故言“勿恤往，無咎”。

故於(yu) 日常生活之中可見，凡有人群之處，就必有矛盾發生。如果人人能守中道，不做過與(yu) 不及之事，尚能保彼此相安無事，如此就已屬大吉大利之幸事，故二爻言“引吉無咎”，釋之以“引吉無咎，中未變也”。否則，如離於(yu) 中道，就將有三爻之爭(zheng) 矣！而要使此群體(ti) 同心一德，相互信孚，不可能用現實之利益長久誘導之，隻能用超越之德性感召之，以形上之天道統攝之，故又言“孚乃利用禴”。

而中道難尋，道心易喪(sang) 。孔子言：“中庸之為(wei) 德也，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故紅塵俗世之中，充滿人與(yu) 人之鬥爭(zheng) ，進入群體(ti) 之中，你不欲尋仇，仇自來尋你。如此之人生，似乎就是鬥爭(zheng) 之人生，如此之社會(hui) ，就是鬥爭(zheng) 之社會(hui) ，充滿壓力，苦多樂(le) 少。故三爻言“萃如嗟如，無攸利”。如此之社群，自然讓人厭倦，故而求仙問佛之人總是遠遁山林，離群索居，無世俗之樂(le) ，亦無世俗之憂，故言“往無咎”。但如此遠離塵世，終有逃避之嫌，而無儒家入世擔當之精神，故言“小吝”。

而會(hui) 聚於(yu) 人群之中，欲自處於(yu) 無咎之地，必人有其才，德配其位，並“在其位而謀其政，不在其位而不謀其政”，如此才能在人群中立足。如不當位，必為(wei) 人群所不容，隻能僥(jiao) 幸免禍，以保無咎而已，故四爻言“大吉無咎”，卻釋之以“大吉無咎，位不當也”。

故會(hui) 聚於(yu) 人群之中，無不欲身居於(yu) 高位，以保自身無尤，故五爻言“萃有位，無咎”。但如以一己之私而求高位，則為(wei) 小人矣，亦難以服眾(zhong) ，故釋之以“萃有位，誌未光也”。故在位者隻有從(cong) 始至終，貞正自守，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方能取信於(yu) 人，而立於(yu) 不敗之地。故言“匪孚，元永貞，悔亡”。

如聚於(yu) 人群之中，而又不安其位，是為(wei) 亂(luan) 群者也，必為(wei) 群體(ti) 所不容，必受其殃，如此責在自身，怨不得他人。故上爻言“齎谘涕洟，無咎”，釋之以“齎谘涕洟，未安上也”。是故自古聖賢於(yu) 人群之中，皆素其位而行，如人群黑暗，則避地而居，而不強求於(yu) 聚也。

“澤上於(yu) 地，萃”。地上之澤，水氣彌漫，氤氳凝聚，萬(wan) 物莫辨。君子觀之，而思人群之聚亦如此水氣氤氳之象，是非不清，真假難辨，故於(yu) 聚會(hui) 之中要小心謹慎，以防不測發生。故《象》言“澤上於(yu) 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