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旦教授辱罵孔孟，孟子是前科嗎?

來源：共識網

作者：張晚林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四月廿六日己未

           耶穌2015年6月12日

近日，因複旦大學劉清平教授公開辱罵孔子、孟子，引發了複旦學生的“將劉清平逐出複旦”活動，世界孔子後裔聯誼總會(hui) 和已經畢業(ye) 的複旦七位博士生，都發表了致複旦大學的公開信表達抗議，引起公眾(zhong) 熱議。

依據常理，作為(wei) 一名大學教師，不管其是否認同孔孟的思想，公然辱罵自己的研究對象如潑婦罵街，當然是極其不合適的，有損師德與(yu) 教師尊嚴(yan) 。有意思的是，也有人為(wei) 劉清平教授鳴不平，理由是，作為(wei) 儒家代表人物的亞(ya) 聖孟子不也罵過人嗎?劉清平教授罵一罵有何不可?

這個(ge) 理由似乎理直氣壯。但孟子罵過人嗎?是怎麽(me) 罵的?很多人立即就說孟子罵楊朱和墨子是“禽獸(shou) ”呀!人們(men) 之所以會(hui) 有此印象或結論，主要是對下麵這段文字的誤讀：

“楊氏為(wei) 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shou) 也。”(《孟子·滕文公下》)

這段文字，雖然出現了“禽獸(shou) ”二個(ge) 字，但這是在罵楊朱與(yu) 墨子為(wei) 禽獸(shou) 嗎?眾(zhong) 所周知，孟子與(yu) 楊朱、墨子之思想主張有別。孟子主張以五倫(lun) 之教來彌合社會(hui) ，即“父子有親(qin) ，君臣有義(yi) ，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五倫(lun) 要求人們(men) 必須承認社會(hui) 中身份地位的不同，且愛有等差。因為(wei) 五倫(lun) 之教是人不同於(yu) 禽獸(shou) 的大道與(yu) 根本，若不能行之，就與(yu) 禽獸(shou) 無別。故他說：

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yu) 禽獸(shou) 。(《孟子·滕文公上》)

上麵那句話的意思是：楊朱為(wei) 我的學說，必然會(hui) 導致無君的結果;墨子兼愛的學說，必然導致無父的結果。如果既無父又無君，那麽(me) ，就是一個(ge) 禽獸(shou) 群落而不是人類社會(hui) 。顯而易見，孟子完全不認同楊朱那種完全為(wei) 我的自利觀點，也完全不能認同墨子兼愛的觀點。這樣看來，孟子這裏所說的“禽獸(shou) ”不是罵楊朱或墨子是禽獸(shou) ，而是說楊朱與(yu) 墨子的學說導致人們(men) 不重五倫(lun) 之教，最後使人類社會(hui) 像動物園一樣，這就是儒學中有名的“人禽之辯”。由此不難看出，孟子哪有一絲(si) 半點如劉清平教授的那種粗口呢?

其實，略懂一點古漢語知識的人都知道，在“楊氏為(wei) 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shou) 也”這段話中，這裏的三個(ge) “是”都不是作為(wei) 係動詞的“是”，而是代詞。即第一個(ge) “是”，代指“楊氏為(wei) 我”，即“楊氏為(wei) 我”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就會(hui) 導致無君的結果。同樣，第二個(ge) “是”，代指“墨子兼愛”，即“墨子兼愛”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就會(hui) 導致無父的結果。第三個(ge) “是”，代指“無父無君”，即“無父無君”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就會(hui) 導致人類社會(hui) 不成其為(wei) 人類社會(hui) 而是禽獸(shou) 群落。在古漢語裏，一般不會(hui) 出現“某某是禽獸(shou) ”的說法。如果孟子真要罵楊朱與(yu) 墨子是禽獸(shou) ，一定是這樣的句子：“楊朱、墨子，禽獸(shou) 也。”這才是符合古漢語語法的，絕對不會(hui) 出現“是禽獸(shou) ”這種說話。可見，這裏雖然“是禽獸(shou) 也”四個(ge) 字，但這決(jue) 不是罵楊朱與(yu) 墨子的，而是論說他們(men) 的學說所導致的可怕後果。因此，孟子後麵又接著說：“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yi) 也。仁義(yi) 充塞，則率獸(shou) 食人，人將相食。”(《孟子·滕文公下》)這明明是說楊朱與(yu) 墨子的學說導致人們(men) 禽獸(shou) 之行的結果，而不是罵楊朱、墨子自身就是禽獸(shou) 。這段話，朱子的解釋是：

“楊朱但知愛身，而不複知有致身主義(yi) ，故無君。墨子愛無差等，而視其至親(qin) 無異眾(zhong) 人，故無父。無父無君，則人道滅絕，是亦禽獸(shou) 而已。”(《孟子集注》)

這段話指出，無父無君，就根本沒有了人道，就是禽獸(shou) 的世界。這是辱罵楊朱與(yu) 墨子嗎?當然不是。

由此可見，有人引用孟子的話來為(wei) 劉清平教授罵人張目是沒有根據的。大家人雲(yun) 亦雲(yun) ，不熟讀經典，故誤會(hui) 大矣。

退一萬(wan) 步說，即使孟子罵了楊朱與(yu) 墨子，難道能成為(wei) 劉清平教授罵人的理由?世上焉有此理?別人做了壞事，能成為(wei) 你做壞事的理由嗎?別人貪汙了，難道你就理直氣壯地去貪汙?稍微明白事理的人，恐怕不能認同。更何況，事實上孟子根本就沒有罵人。

以孔孟為(wei) 代表的儒家文化，無論你是否讚同，已經成為(wei) 了華夏民族的文化符合與(yu) 精神象征，這是事實，不可改變。曆史上反孔孟的人不是沒有，這些人當中比劉清平教授有學問的人多的是，但結果呢?估計劉清平教授也沒有辦法完成掀翻孔孟的“不世偉(wei) 業(ye) ”。

孔子、孟子都是兩(liang) 千多年以前的人了。你不認同他們(men) 的觀點，可以不去讀他們(men) 的書(shu) ，然後保持沉默，算是盡一個(ge) 君子的厚道。須知，世間的學問多矣，世間的學人亦多矣。若一不認同就罵，學界不就成了鬥鬧場。《大學》雲(yun) ：“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le) ，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劉清平教授以如此憤恨之心去讀孔孟原典，得出的結論又有多少是“得其正”的呢?

即使劉清平教授說：我根本不想做什麽(me) 學術研究，隻是為(wei) 了泄憤(至於(yu) 他的“憤怒”從(cong) 何而來，不得而知，但泄憤倒是讓他出了大名)，那麽(me) ，如潑皮無賴般去辱罵從(cong) 未與(yu) 其謀麵且去世了兩(liang) 千多年的古人，就不怕損了陰德?估計很多人是不會(hui) 做也不敢做的。

責任編輯：葛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