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如何看待《弟子規》

作者：羅容海

來源：《光明日報》（2015年03月26日02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二月初七日辛醜(chou)

           耶穌2015年3月26日

前些天陪同一位學前教育界的老前輩去賞花。路上老前輩說起她讀小學時有一次去見校長﹐出校長室時校長告訴她﹐她進來時門是關(guan) 著的﹐出去時就把門關(guan) 上﹔進門時門開著﹐那出去時還把門開著。她說這句話她記得一輩子。

筆者近期在閱讀“五經”中的《禮記》﹐知道這句話是有來曆的﹕它源自《禮記‧曲禮》中的“戶開亦開﹐戶闔亦闔”﹐即進門造訪時門是什麽(me) 樣的﹐出門也還是什麽(me) 樣。這句話後麵還有一句﹐叫“有後入者﹐闔而勿遂”﹐即如果後麵還有人來﹐要關(guan) 門的話也不要關(guan) 緊。筆者以為(wei) ﹐《禮記‧曲禮》篇裏這兩(liang) 句話的意思是﹐不要因為(wei) 自己後入室而打亂(luan) 先入者的狀態﹐也不要因為(wei) 自己先入室而讓後入者不方便。

上述例子提醒人們(men) ﹐除了自己之外還要想到別人。現代的“蒙台梭利教育法”（由意大利教育學家瑪利亞(ya) ‧蒙台梭利提倡的教育方法──編者注）也很強調這一點﹐蒙台梭利說﹕“你可以自由﹐但是不能損害別人。”東(dong) 海西海﹐此心同﹐此理同。從(cong) 這些對話﹐不由讓人聯想到最近頗有爭(zheng) 議的《弟子規》問題。

《弟子規》是一本教小孩子怎麽(me) “視聽言動”﹐講述各種禮節和規矩的書(shu) 。作者李毓秀﹐清初山西人﹐一生祗有秀才的功名﹐而他最有名的作品《弟子規》也是直到清朝晚期才逐漸流傳(chuan) 開來。毫無疑問﹐《弟子規》祗是一本古代的啟蒙書(shu) 而已﹐隻“教之以事”﹐並不“教之以理”。然而﹐中國古代有無數文人學士給自家子弟或者學生編過韻文式的啟蒙書(shu) ﹐而《弟子規》卻能從(cong) 中脫穎而出﹐自然與(yu) 它內(nei) 容全麵﹑結構整飭﹑持論平易﹑言語簡潔有關(guan) 。有些人將《弟子規》頂禮膜拜奉若神明固然不妥﹐但近來某些言論將其完全視作封建糟粕﹐把它和愚民教材等而視之﹐使人又恍若回到將它狠批為(wei) “大毒草”的時代。

事實上﹐《弟子規》所講述的內(nei) 容﹐大概也就如前麵老前輩講的“戶開亦開﹐戶闔亦闔”一樣﹐都是些日常生活禮節。古代讀書(shu) 人講求“述而不作”﹐這些禮節乃至裏麵的每一句話﹐可以說背後都有經典來源做支撐。所以﹐表麵上看是個(ge) 如何看待《弟子規》的小問題﹐實際上卻是如何理解傳(chuan) 統禮儀(yi) 乃至傳(chuan) 統文化的大問題。中國古人對這個(ge) 問題看得相當透徹﹐《禮記‧禮運》裏講“故禮也者﹐義(yi) 之實也。”仁和義(yi) 就好比土壤﹐根據氣候環境的不同﹐可以長出各種“禮”的果實來。今人若祗是看到這些花朵果實不合時宜﹐就忽視甚至拋棄了養(yang) 育花果的整塊肥沃的土地﹐那就真是入寶山而空歸了。

回到《弟子規》﹐社會(hui) 時代的急劇變化﹐的確裏麵的許多禮儀(yi) 規矩已經不需要了﹐死記硬背徒然無益﹐完全照搬照抄更是食古不化。但如果能追源溯流﹐加以講解﹐探其本心﹐則《弟子規》仍不失為(wei) 孩童叩問中國禮樂(le) 文明的入門讀物之一。

責任編輯：葛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