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國學大講堂”

——姚中秋：“政道之際：準確把握儒家政治理念”

作者：時方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表

           原載於(yu)  弘道書(shu) 院 微信公眾(zhong) 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二月初三日丁酉

           耶穌2015年3月22日

(姚中秋教授)

3月20日晚，姚中秋教授應弘道書(shu) 院“青春國學大講堂”之邀請於(yu) 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館111教室作“政道之際：準確把握儒家政治理念”主題講座。闡明“儒家與(yu) 權力的關(guan) 係”，破除人們(men) 對儒家政治理念的誤解。

隨著包括政府在內(nei) 的中國社會(hui) 逐漸向中華傳(chuan) 統的回歸，作為(wei) 中華文明最核心的儒家又一次為(wei) 大眾(zhong) 所議論。相當一部分知識分子正擔心儒家和政權的靠近會(hui) 走向政教合一，他們(men) 認為(wei) 這是官方在利用儒家，同時批評儒家是在依附政權。但是事實是否如此呢？姚中秋教授希望通過闡明“儒家與(yu) 權力的關(guan) 係”這個(ge) 大問題，為(wei) 眾(zhong) 多質疑儒家的知識分子卸去擔憂，同時防止儒家自身可能的迷失。姚中秋教授認為(wei) 現今知識分子對儒家的批評均是外在的，基於(yu) 西方範式的。想要理解儒家就需要回到中國，通過對曆史的重構來理解儒家士人與(yu) 權力之關(guan) 係。

姚中秋教授首先分析了中西方文明之不同。西方文明是一種基於(yu) 神教的文明，準確說是一神教文明，而中國文明是一種文教文明，傳(chuan) 統中國是“一個(ge) 文教、多種宗教”的社會(hui) 。神教文明信仰上帝，上帝所講的話（上帝言）就是律法。上帝所言不是每個(ge) 人都能聽到的，上帝把話告訴先知，通過先知將上帝的話轉告世人。信仰上帝就體(ti) 現在對上帝的話，也就是對律法的信仰。因此需要專(zhuan) 職神職人員輔導和監督人們(men) 遵守上帝的律法，組織化則為(wei) 教會(hui) 。由此產(chan) 生了西方世俗政府和精神政府（刀劍與(yu) 十字架）兩(liang) 者對社會(hui) 控製權的長期爭(zheng) 奪，這就是西方政治社會(hui) 變化的基本動力。（相比較而，中國人會(hui) 認為(wei) 律法是由人製定的，沒有必要去信仰。）

西方中世紀精神政府對世俗政府的控製才是真正的“政教合一”。世俗政府對精神政府控製擺脫的過程，體(ti) 現為(wei) 文藝複興(xing) 、啟蒙運動、主權國家形成和教會(hui) 的國家化。所謂“政教分離”就是世俗政府對教會(hui) 占優(you) 勢。一神教是排斥其他宗教的，所以西方在曆史上宗教戰爭(zheng) 不斷。現代主權國家為(wei) 了避免宗教撕裂國家和被教會(hui) 控製，從(cong) 而實行宗教寬容和政教分離。用尼采的話說就是“上帝死了”。體(ti) 現在美國憲法中就是“政府不得立某一宗教為(wei) 國教”。同時姚中秋教授指出“政”是離不開“教”的，因為(wei) 宗教承擔著社會(hui) 教化的功能，教會(hui) 作為(wei) 社會(hui) 、文化力量會(hui) 影響政治，包括信徒主政和教義(yi) 對憲法、律法的滲透。

在世俗和宗教兩(liang) 個(ge) 政府鬥爭(zheng) 的背景下，西方的思維方式是“兩(liang) 分”。在這一思維方式下是存在絕對的善和惡，有理念和實在、神聖和世俗、理性和感性、本質和現象的對立。由此，很多知識分子認為(wei) 儒家和政權就應該是對立的。然而，這種分立是唯一正當的形態嗎？顯然不是。那麽(me) 就需要回到中國，來理解我們(men) 自己的傳(chuan) 統。

（現場聽眾(zhong) ）

姚中秋教授指出中國人最高的信仰是“天”，而不是上帝。“天”與(yu) “上帝”的不同在於(yu) 天是“不言”的，所以沒有先知、沒有律法（或者說中國人不重視法律，可以說尊重法律，但不是信仰法律），也沒有必要建立神職人員體(ti) 係，也就沒有教會(hui) 了。天不言，但是天垂象。因此聖人仰觀象於(yu) 天，俯觀法於(yu) 地，通過“觀乎天文”而“製作人文”。所謂“文”者，也就是禮樂(le) 。禮樂(le) 無所不在、無人不包，神靈信仰在禮樂(le) 之中，政也在禮樂(le) 之中。由此而有禮樂(le) 之治，人普遍地依循禮樂(le) ，就可以達到善美之狀態。

至春秋時，禮崩樂(le) 壞，孔子刪述六經，將禮樂(le) 之“文”轉化為(wei) 六經之“文”。夫子以“文”授弟子，形成“文”之“學”。孔子之後，“道”首先在學中，道統之傳(chuan) 也就是道學之傳(chuan) 。所以守護道、闡明道，也就是夫子開創之儒家的天職。而作為(wei) 傳(chuan) 承“道”的儒家“士君子”，他們(men) “誌於(yu) 道”，是中國社會(hui) 向上提升之力量，努力讓社會(hui) 不墮落沉淪。因此社會(hui) 的好壞，就看是否有一個(ge) 強大的士君子群體(ti) 。

那麽(me) 士君子如何行道？不是通過信神，不是遵守上帝之律法，不是監督信眾(zhong) 遵守律法，也沒有教會(hui) 。士君子行道是要進入既有的社會(hui) 組織，置身於(yu) 其中，改進之，提升之，以身作則，使社會(hui) 得以改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誌於(yu) 道”且具備較高道德修養(yang) 的士君子能齊整其家，作為(wei) 社會(hui) 單元的家庭若是優(you) 秀，社會(hui) 豈有不佳之理？

但並不是每個(ge) 家庭都有士君子，所以最有效改良社會(hui) 的做法就是進入政府這個(ge) 最強大的社會(hui) 組織，借助政府的力量來行道，以道為(wei) 政，導政入於(yu) 道。由此形成中國獨特的政治傳(chuan) 統——士人政府。回顧中國曆史，無論是漢武之世還是貞觀之治，又或者兩(liang) 宋之興(xing) 盛，最善治均出自士人政府。因為(wei) 士人內(nei) 在精神中有高度的自覺，權力隻是行道的工具。（當然也存在極少部分在權力和榮華中腐敗了的）

姚中秋教授指出士人是自由的，因為(wei) 他們(men) 是有選擇的。在為(wei) 政中，士人將“道”灌注於(yu) 法律、政策、施政方式中，且以它衡量君王和權力，形成製約。由於(yu) 以行道為(wei) 最高目標，若君王不願，“三諫之，不從(cong) ，則去”。所以士君子始終具有主體(ti) 意識，甚至是超主體(ti) 意識。他們(men) 尊崇君王，但是他們(men) 不信仰君王，因為(wei) 士君子是以“道”為(wei) 自己信仰，以行道為(wei) 自己的責任和最高目標。可以說士君子承擔著中國社會(hui) 教化的責任。

對於(yu) 現今知識分子批評儒家的“國師說”，姚教授認為(wei) ，這是一個(ge) 高尚而有智慧的觀念。《學記》：“凡學之道，嚴(yan) 師為(wei) 難。師嚴(yan) 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於(yu) 其臣者二：當其為(wei) 屍，則弗臣也；當其為(wei) 師，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於(yu) 天子，無北麵；所以尊師也。” 儒家士君子若能為(wei) 國君之師，那麽(me) 就能夠通過對君的教育，以“道”引道君王，最終達到“道行於(yu) 天下”的最高目標。為(wei) 君之師顯然是一條正確而又快捷高效的途徑，是使政治歸於(yu) 道德重要措施。

對於(yu) “儒家被統治者利用”的說法，姚中秋教授則給予批評。姚教授認為(wei) 更多的是士君子、儒家利用統治者以行道。通過進入政府，提升政治，將統治由純粹暴力提升之道義(yi) 的治理。《漢書(shu) •元帝紀》：“漢家自有製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姚教授指出王道和霸道的關(guan) 係並不矛盾，而是相輔相成的。宋朝受到遊牧民族的欺壓是因為(wei) 霸道的不足，而現在的中國，從(cong) 毛澤東(dong) 開始就是霸道盛而王道不足，因此向傳(chuan) 統、向儒家的回歸就是要彌補王道的不足，回到適合中國的發展道路。

最後，姚中秋教授指出中國的政治自古以來就是政教一體(ti) 而兼用，但這不同於(yu) 西方的政教合一。關(guan) 鍵在於(yu) 儒學不是神教，沒有唯一神，不會(hui) 排他。中國始終是“一個(ge) 文教、多種宗教”的格局。中國式政教從(cong) 未妨礙各種宗教和學說的自由傳(chuan) 播。中國從(cong) 來都是宗教寬容和文化多樣的。相反，不尊儒的時代必定權力無所約束，宗教和思想遭到摧殘。因此中國人要享有宗教自由和思想自由，就需要尊儒。

責任編輯：葛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