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剛】上岸的沉淪，沉舟的遠揚

上岸的沉淪，沉舟的遠揚

作者：柯小剛

來源：“寓諸無竟”微信公眾(zhong) 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六年歲次乙巳二月廿一日戊子

耶穌2025年3月20日

前兩(liang) 天講了《新台》和《二子乘舟》，今天略作分享，配圖是直播時邊講邊寫(xie) 的手稿。

《新台》《二子乘舟》是《邶風》的最後兩(liang) 篇。今晚做一次複習(xi) 總結，這期詩經日課就要結束了。視頻是可以永久回放的。

新台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蘧篨不鮮。

新台有灑，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詩經·邶風·新台》）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yang) 養(yang) 。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詩經·邶風·二子乘舟》）

《邶風》最後兩(liang) 篇《新台》與(yu) 《二子乘舟》的相連，既是出於(yu) 人物故事的相續，也是給一代代讀者提出靈魂拷問的並置：麵對命運的洪流，你是選擇新台的光鮮亮麗(li) 而沉淪於(yu) 權勢的汙濁，還是選擇二子乘舟赴死的悲壯而升華於(yu) 生命意義(yi) 的永恒？

《邶風》始於(yu) 《柏舟》，終於(yu) 《二子乘舟》，首尾都在命運的洪流中。“泛彼柏舟，亦泛其流”是做自己命運的自主，也是與(yu) 世俗周旋同流。二者之間的張力，如果說在莊薑那裏還可以取得經權協調，那麽(me) 到《邶風》的結尾，在宣薑和伋子所麵臨(lin) 的處境中，就隻剩下艱難的選擇了：或泛我舟而舍身取義(yi) ，或泛其流而同流合汙。

宣薑本來是要嫁給衛太子伋子的，但在新台被伋子之父衛宣公截胡。新台光鮮亮麗(li) （“新台有泚”）的誘惑，權勢與(yu) 情欲的裹挾（“河水㳽㳽”），衛宣公如竹席仰躺（“籧篨”）般的仰麵堆笑、甜言蜜語，以及如癩蛤蟆俯首（“戚施”）般的低聲下氣、百般奉承，使純潔的新婦終於(yu) 成為(wei) 淫佚而狠毒的繼母。河邊的新台堅如磐石，卻反不如激流中的小舟更能抵禦風浪。宣薑上岸，卻落入了宮殿的汪洋。

《二子乘舟》的“二子”就是伋子和他的同父異母弟弟公子朔。朔的母親(qin) 就是宣薑。這個(ge) 本來應該成為(wei) 太子新婦的女人如今成了太子的繼母，而且為(wei) 他生了兩(liang) 個(ge) 同父異母的弟弟朔與(yu) 壽。宣薑欲害伋子，以便讓壽繼位，朔為(wei) 救伋子，與(yu) 伋子同死，這便是《二子乘舟》的故事。一說二子乘舟，同沉遇害；一說宣公使伋子使齊，宣薑伏盜邊境，而朔盜節先往遇害，伋子隨至亦遇害。總之，都是兄弟情深，二子乘舟而生死與(yu) 共之義(yi) 。

有的宮殿矗立河邊，卻早已沉淪；有的小船沉沒河底，卻永遠駛向遠方。“泛泛其景”是千百年波光粼粼的心海，千點萬(wan) 點，為(wei) 之跳蕩，托起沉舟，“不瑕有害”，永世安康。

責任編輯：近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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