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shu) 院文化的曆史回響與(yu) 當代價(jia) 值

作者：徐繼宏 周傳(chuan) 人

來源：《中國文化報》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七月廿七日丙寅

          耶穌2024年8月30日

浙江東(dong) 陽石洞書(shu) 院

按：中國文化報2024年8月27日刊登了《書(shu) 院文化的曆史回響與(yu) 當代價(jia) 值》，以浙江西安交通大學研究院承建的浙江省文旅廳“浙裏書(shu) 院”平台、東(dong) 陽市書(shu) 院和石洞書(shu) 院為(wei) 例介紹了浙江省率先探索、先行先試傳(chuan) 統書(shu) 院複興(xing) 活化的情況，在此全文轉發。

中國的書(shu) 院肇始於(yu) 隋唐、發展於(yu) 宋代、繁盛於(yu) 明清，是中國古代培養(yang) 人才、傳(chuan) 承文脈的獨特教育形式。士人（古時的讀書(shu) 人）圍繞書(shu) 院，開展包括藏書(shu) 、讀書(shu) 、教書(shu) 、講書(shu) 、修書(shu) 等多種活動，進行文化積累、研究、創造與(yu) 傳(chuan) 播。可以說，千百年來，書(shu) 院為(wei) 中國古代教育的發展和文化思想的繁榮作出了重要貢獻。

隋唐時期，書(shu) 院最初專(zhuan) 指士人的讀書(shu) 治學之所，後其服務範圍逐漸從(cong) 個(ge) 人擴展至眾(zhong) 人，開始進行傳(chuan) 道授業(ye) 的教學活動。文人墨客以及道士、僧人等相聚於(yu) 此，遊宴、教學、講會(hui) 、品詩、論文，研究著述、討論時局，由此演變為(wei) 公眾(zhong) 文化活動的場所。隨後，書(shu) 院按照官方和民間兩(liang) 個(ge) 係統發展起來，具備了作為(wei) 文化教育機構的初期形態。

宋代是我國古代學術文化空前發達的時期。宋初，有責任感的士人自覺擔當起培養(yang) 人才、發展教育的職責，書(shu) 院漸漸興(xing) 盛於(yu) 民間。“天下四大書(shu) 院”的盛況，便是宋初書(shu) 院影響之廣、聲勢之大的體(ti) 現。

南宋是書(shu) 院蓬勃發展的繁榮時期，各地湧現出很多典型的書(shu) 院，其中尤以嶽麓書(shu) 院、麗(li) 澤書(shu) 院、白鹿洞書(shu) 院、象山書(shu) 院為(wei) 代表，成為(wei) 後世書(shu) 院建設的榜樣。

史料記載，最早提出“四大書(shu) 院”概念的是南宋詩人範成大。乾道九年（1173年），他遊曆石鼓書(shu) 院後撰寫(xie) 了見聞錄，稱“始，諸郡未命教時，天下有書(shu) 院四：徂徠、金山、嶽麓、石鼓”。再後來，與(yu) 朱熹、張栻並稱“東(dong) 南三賢”的理學名家呂祖謙又賦予“四大書(shu) 院”更多的學術意義(yi) 與(yu) 文化象征。淳熙六年（1179年），朱熹任職南康軍(jun) ，修複白鹿洞書(shu) 院，聚徒講學。呂祖謙所作《白鹿洞書(shu) 院記》中稱：“國初，斯民新脫五季鋒鏑之厄，學者尚寡，海內(nei) 向平，文風日起，儒生往往依山林，即閑曠以講授，大率多至數十百人，嵩陽、嶽麓、睢陽及是洞為(wei) 尤著，天下所謂四書(shu) 院者也。”

淳熙八年（1181年），朱熹麵見宋孝宗，提出為(wei) 白鹿洞書(shu) 院賜書(shu) 賜額，獲得批準。從(cong) 此，書(shu) 院有了朝廷、地方官府以及民間力量的共同支持，迎來了南宋書(shu) 院發展的第一個(ge) 高潮。理學家的大興(xing) 書(shu) 院之舉(ju) ，最終在理宗、度宗時期（1225年至1274年）得以完成，程朱理學也由此獲得了官方正統思想的地位。

元代書(shu) 院亦呈現官學化趨勢。當時，朝廷推出了一係列相關(guan) 措施，比如，以嚴(yan) 格的報批手續來控製書(shu) 院的創建與(yu) 興(xing) 辦；委派山長，並將其納入學官體(ti) 製，一體(ti) 銓選考核升轉；撥置學田，設官管理錢糧，控製書(shu) 院的經濟命脈；書(shu) 院生徒享有各級官學學生同樣的權利、出路；各級官府直接創辦書(shu) 院，等等。官學化擴增了書(shu) 院的數量，保護了書(shu) 院財產(chan) ，維持了教育秩序，助推了書(shu) 院的發展。

明代書(shu) 院數量遠超此前的曆代書(shu) 院總和，同時，在明中後期，書(shu) 院有了平民化、社團化、政治化的發展傾(qing) 向，成為(wei) 書(shu) 院發展史上最具活力的一個(ge) 時期。明中期以後，以程朱理學為(wei) 代表的思想演化為(wei) 科舉(ju) 之門的敲門磚，但其獨尊地位也開始受到挑戰。以王守仁、湛若水為(wei) 代表的學者從(cong) 批判程朱理學入手，承擔了重建理論、重振綱常、重係人心的工作。他們(men) 利用書(shu) 院，將自己的思想理論迅速推廣開來。

明代中後期，麵向老百姓成為(wei) 書(shu) 院發展的一個(ge) 重要特點。官府書(shu) 院向平民百姓開放，大家都可以進院聽講，甚至登堂講說。這是宋元時期所罕見的現象。與(yu) 此同時，讀書(shu) 人或聯講會(hui) 或結社為(wei) 盟，形成很多社團組織，營造出了士風激蕩、團體(ti) 活躍的社會(hui) 風氣。

書(shu) 院製度移植到朝鮮是明代書(shu) 院的一大亮點，開啟了中國書(shu) 院走向海外的新篇章。至今，朝鮮、韓國、日本、越南、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ya) 以及一些歐美國家都創建過諸多書(shu) 院，成為(wei) 東(dong) 方文明連通世界的平台。

清代，在官方和民間兩(liang) 股力量的作用下，書(shu) 院發展更加繁榮，前後共創建、興(xing) 複書(shu) 院5836所，基本普及城鄉(xiang) 。雍正年間，清政府的書(shu) 院政策從(cong) 消極抑製轉為(wei) 積極支持，發布了創建省城書(shu) 院的上諭。此後，各地總督、巡撫奉令動用公帑，或新建、或擴建、或改建，創建了20餘(yu) 所省會(hui) 書(shu) 院，使十八行省都有了各自的最高學府。民間則主要致力於(yu) 鄉(xiang) 村、家族書(shu) 院的建設，承擔著普及文化知識的基礎教育任務。乾隆年間，清政府的書(shu) 院政策不再動搖，寓控製於(yu) 支持，將創建上下一統、製度完善、定性明確的官辦書(shu) 院教育體(ti) 係作為(wei) 主要目標。隨著各府州縣官方書(shu) 院的建立，和原本已有的省會(hui) 書(shu) 院一道構成了相對完備的書(shu) 院教育體(ti) 係。

清代同治、光緒年間，書(shu) 院以新增1233所的超高速度發展，而且追隨時代步伐，努力適應社會(hui) 日益變化的文化教育需求，引入“新學”“西學”作為(wei) 研究與(yu) 教學的內(nei) 容，開始了其由古代走向近代、現代的曆程。

20世紀初，清朝改書(shu) 院為(wei) 學堂後，書(shu) 院全麵步入低穀。1901年，光緒皇帝發布書(shu) 院改製上諭，全國書(shu) 院成建製被改為(wei) 各級各類學堂、學校。1905年，與(yu) 其並行的科舉(ju) 製度也被廢除；壬寅—癸卯學製、壬子—癸醜(chou) 學製先後頒布實施，書(shu) 院作為(wei) 一種製度被排斥於(yu) 體(ti) 製外。此後，隨著全盤引進的學堂、學校製度弊端顯現，胡適、蔡元培、梁漱溟、錢穆等開啟了書(shu) 院研究與(yu) 書(shu) 院複活運動……

時間走到現代，書(shu) 院文化逐漸“回溫”，書(shu) 院更多地進入人們(men) 視野。近年來，全國各地加強文化遺產(chan) 保護，修複、重建了一些老書(shu) 院，探索發揮傳(chuan) 統書(shu) 院在文化教育和旅遊方麵的作用。與(yu) 此同時，一些新書(shu) 院也得以創建。據統計，目前全國書(shu) 院數量多達7500多所，開展各種文化教育活動的書(shu) 院至少有3000所。

“千年學府”嶽麓書(shu) 院作為(wei) 湖南大學二級學院，招收專(zhuan) 科生、碩士生和博士生，成為(wei) 在現代大學體(ti) 製內(nei) 恢複書(shu) 院教育與(yu) 學術研究等文化功能的典範。1984年成立於(yu) 北京的中國文化書(shu) 院，是一個(ge) 由北京大學教授梁漱溟、馮(feng) 友蘭(lan) 、張岱年、季羨林、湯一介等發起，聯合多家單位及海內(nei) 外教授學者創建的學術研究和教學團體(ti) 。此外，貴州大學、複旦大學、西安交通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汕頭大學等很多高校都進行了書(shu) 院製管理的探索，相關(guan) 高校還成立了高校書(shu) 院聯盟。2020年9月30日，教育部答複全國人大“關(guan) 於(yu) 開創中國特色的書(shu) 院教育的建議”，強調發揮書(shu) 院在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教育中的作用，支持有關(guan) 社會(hui) 機構發揮方式靈活優(you) 勢，開展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教育，鼓勵高校開展書(shu) 院製育人試點，適時擴大改革受益麵。鼓勵恢複書(shu) 院的教育功能。

傳(chuan) 統書(shu) 院的複興(xing) 活化、書(shu) 院文化的傳(chuan) 承發展是民之所盼。在這方麵，浙江省率先探索、先行先試。據統計，浙江現有南宋時期書(shu) 院82所、元代書(shu) 院58所、明代書(shu) 院170所，全省各朝代古代書(shu) 院累計655所，數量和質量均處於(yu) 顯著地位。在浙江東(dong) 陽，書(shu) 院不僅(jin) 是古代文脈的建築載體(ti) ，也是東(dong) 陽“教育之鄉(xiang) ”美譽的源頭所在。2022年，溫州市文化廣電旅遊局規劃的“浙裏古代書(shu) 院數智活化”應用，入選浙江省數字化改革試點項目。今年4月17日，由浙江西安交通大學研究院承建的浙裏書(shu) 院上線運行，作為(wei) 全國首個(ge) 省域書(shu) 院數字化平台，將有力推動浙江省傳(chuan) 統書(shu) 院的複興(xing) 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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