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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晚林作者簡介:張晚林,號抱經堂,男,西元一九六八年生,湖北大冶人,武漢大學哲學博士。曾在湖南科技大學哲學係任教,現任湘潭大學碧泉書(shu) 院·哲學與(yu) 曆史文化學院教授,兼職湖南省孔子學會(hui) 副會(hui) 長。著有有《徐複觀藝術詮釋體(ti) 係研究》《赫日自當中:一個(ge) 儒生的時代悲情》《美的奠基及其精神實踐——基於(yu) 心性工夫之學的研究》《“道德的形上學”的開顯曆程——牟宗三精神哲學研究》《荀子譯注(選本)》等。於(yu) 2009年以自家之力量創辦弘毅知行會(hui) ,宣揚儒學聖教,踐行“知行合一”之精神。 |
張晚林 著《行道者、弘教者與(yu) 整治者——先秦儒學宗教性內(nei) 涵演進之脈絡研究》出版暨後記
書(shu) 名:《行道者、弘教者與(yu) 整治者——先秦儒學宗教性內(nei) 涵演進之脈絡研究》
作者:張晚林
出版社:知識產(chan) 權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4年1月
【內(nei) 容簡介】
本書(shu) 是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之結項成果,但並非一般的應付交差之作,而是多年來作者對儒學浸潤與(yu) 體(ti) 會(hui) 之後的發越與(yu) 創見,從(cong) 而為(wei) 作為(wei) 宗教之儒學進行哲學之辯護。歸結起來,這種發越與(yu) 創見表現在以下幾個(ge) 方麵:
其一,儒學是一種道德形而上學,又是一種宗教動力學,二者是同一意思之不同表述,這是貫穿全書(shu) 之主線。道德形而上學就是通過道德之進路通達形上本體(ti) ,宗教動力學不重在對神聖存在者之匍匐膜拜,而重在對心性動力之開顯發揚,在開顯發揚中通達神聖存在者。道德形而上學是唯一科學的形而上學,亦是理性的本性之學,它基於(yu) 人之實踐理性之機能。宗教動力學是最根源之宗教,即不是宗教的宗教,亦即理性宗教或道德宗教。儒學既是學,亦是教。由此,儒學是不是宗教之爭(zheng) 論可以休矣。
其二,把先秦儒學從(cong) 孔子到荀子分為(wei) 三種形態——行道者、弘教者與(yu) 整治者,其中行道者又分為(wei) 造道者(孔子)與(yu) 踐行者(孔門弟子)兩(liang) 個(ge) 脈絡,弘教者又分為(wei) 從(cong) 行道者到弘教者之過渡(七十子後學)、圓教弘規之確立者(子思)與(yu) 宗教動力學之完成者(孟子)三個(ge) 脈絡,整治者就是荀子這一個(ge) 脈絡;至荀子,儒學由“教”轉為(wei) “治”,乃宗教動力學之丕變與(yu) 歧出。這三種形態與(yu) 六個(ge) 脈絡構成了全書(shu) 之基本間架與(yu) 論述路線。
其三,孔子作為(wei) 造道者,並不是說“道”乃孔子所造,而是說孔子以其聖者的生命體(ti) 證了仁的力量,而所謂“仁”,“是每個(ge) 人所固有的且可通達於(yu) 天的道德力量”。因此,每個(ge) 人都是造道者,隻不過孔子是先覺者與(yu) 先行者而已。
以上三者,可謂發前賢之所未發,盡管無不值得進一步商榷與(yu) 討論之餘(yu) 地,但無疑,作者的這些觀點為(wei) 儒學之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與(yu) 視角,非常值得關(guan) 注。
【目錄】
【後記】
2009年4月的某一天,吾於(yu) 湖南科技大學創辦弘毅知行會(hui) (“弘毅”二字取自於(yu) 《論語》“士不可不弘毅”),弘揚儒學聖教,踐行知行合一之教育精神,其主要活動是與(yu) 有興(xing) 趣之學生利用業(ye) 餘(yu) 時間一起攻讀、會(hui) 講四書(shu) ,每周一次。至如今,已十多年矣,舉(ju) 辦經典會(hui) 講活動凡四百三十餘(yu) 次,共把四書(shu) 逐字逐句地會(hui) 講了四個(ge) 來回。在人文學科式微而理工實用精神日熾之今天,能有此種堅持,實屬不易。若雲(yun) 弘毅知行會(hui) 之貢獻,那就是:十多年來,從(cong) 這裏走出去了不少真正的讀書(shu) 種子,他們(men) 相繼到各大高校哲學係深造,獲得碩士乃至博士學位,其中有些人已經成為(wei) 了高校教師。他們(men) 雖然離開了弘毅知行會(hui) 的原始所在地——湖南科技大學,但依然秉持著弘毅之精神,利用現代科技之優(you) 勢,如今已成立了線上弘毅經典讀書(shu) 會(hui) ;若沒有宗教般的虔誠,可能很難有這種堅持。
那麽(me) ,到底什麽(me) 是“弘毅”呢?“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wei) 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曾子是在怎樣的精神底蘊之下說這句話的?我們(men) 就不得不進一步追問什麽(me) 是“仁”,因為(wei) “仁”若隻是一種道德原則,則我們(men) 哪來的無限力量做到死而後已呢?這是我作為(wei) 弘毅知行會(hui) 的指導老師必須思考的問題,這個(ge) 問題也進一步考問我應如何給諸生講四書(shu) ?
講四書(shu) 這樣的經典,有文獻的講法,有哲學的講法。文獻的講法隻是把經典作為(wei) 曆史文獻,究竟文獻自身告訴我們(men) 的東(dong) 西,不多亦不少,沒有任何發越超度,美其名曰客觀。實則這種講法隻是把經典當作知識,注解家、訓詁家、校勘家俱是這種講法,但這種講法其實不是在講經典思想,而是把經典作為(wei) 場地,訓練自己的知識而已。哲學的講法須求文獻後麵的精神與(yu) 大義(yi) ,而這精神來自生命之情的體(ti) 驗,這大義(yi) 來自宇宙之理的照澈,故哲學的講法少不了悲情與(yu) 證會(hui) 。孔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wei) 師矣。”溫,朱子訓為(wei) “尋繹”。但“尋繹”不是冰冷的注解、訓詁與(yu) 校勘,而是來自有溫度的證會(hui) ,故在《語類》中,朱子嚐對門弟子曰:“道理即這一個(ge) 道理。《論》《孟》所載是這一個(ge) 道理,《六經》所載也是這個(ge) 道理。但理會(hui) 得了,時時溫習(xi) ,覺滋味深長,自有新得。‘溫’字對‘冷’字,如一杯羹在此冷了,將去溫來又好。”一個(ge) 冰冷的生命隻有“故”,而無法“知新”,這正是文獻的講法。可以說,哲學的講法正是在悲情與(yu) 證會(hui) 中由“溫”故而知“新”的。這也進一步說明,沒有生命之悲情與(yu) 證會(hui) ,這“新”就不是真正的“新”。如今的學術界都在講求創新,但這個(ge) “新”是什麽(me) 意義(yi) 的“新”呢?英國哲學家休謨在《人性論》中嚐感慨說:
一切帶有莫名其妙的樣子、並和人類原始的和最沒有偏見的概念相反的任何見解,哲學家們(men) 往往會(hui) 貪婪地加以信受,以為(wei) 這就表明他們(men) 的學術的優(you) 越性,表明他們(men) 的學術就能夠發現出遠遠地超出通俗看法的意見。
當今之學術界,其所說之“新”大多逃不出休謨所說的情形。實則這種“新”是概念的“新”,方法的“新”,它是奇思妙想的產(chan) 物,而沒有人類生命原始的感通與(yu) 沒有偏見的義(yi) 理照澈,於(yu) 是,這種“新”依然是橫攝的、解析的,而不是縱貫的、憤發的。孔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可見,學術界的這種“新”並沒有教育的意義(yi) 。如實說來,這種“新”與(yu) 文獻的講法處於(yu) 同一層麵,隻是以奇思妙想講文獻,最終使得讀者不知所雲(yun) 而已。
像四書(shu) 這樣的聖學經典,其“新”是什麽(me) 意義(yi) 的“新”呢?《朱子語類》曾載朱子與(yu) 門弟子的一段對話:
問:“溫故,聞見之在外者;知新,義(yi) 理之得於(yu) 己者。若溫故而不知新,則徒聞見而已。惟知新,則是在我之義(yi) 理,因溫故而有以自得之,其應無窮,故可以為(wei) 師乎?”曰:“然。”又問:“不離溫故之中而知新,其亦‘下學上達’之理乎?”曰:“亦是漸漸上達之意。”
所有無關(guan) 於(yu) 憤發、感通、上達之“新”俱是技術性的、知識性的,而與(yu) 教育無關(guan) ,俱不能教化人。海德格爾說:“教育的時代已經結束,這並非因為(wei) 無教育者登上了統治地位,而是因為(wei) 一個(ge) 時代的象征已經清晰可見。”說的正是這種技術性的、知識性的“新”。孔子曰:“下學而上達。”沒有生命的憤發、感通,乃至最後上達於(yu) 天或道這樣的神聖者,一切的學問與(yu) 教育俱是聞見博識,俱是技術性的、知識性的下學。但四書(shu) 這樣的經典,其價(jia) 值關(guan) 懷決(jue) 不是技術性的、知識性的。孔子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朱子對此的解釋是:“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德而不尚藝之意”。隻有給人的生命帶來憤發、感動,乃至最後通達於(yu) 天的時候,我們(men) 才召喚著教育的在場;不然,俱是技術性的傳(chuan) 授知識,隻講究程序的明晰、效用的速快,而教育在此卻退場了。
四書(shu) 雖是經典,但粗粗一看,要麽(me) 是師徒對話,要麽(me) 是語錄格言,散亂(luan) 而無序。如何把它們(men) 組織成能給人帶來憤發、感動,乃至最後可以通達於(yu) 天的“新”的係統講法,這是一直考問吾本人之問題。十多年來,在與(yu) 諸生的廝磨、對話,且反複於(yu) 經典的詠涵、閱讀、沉思中,逐漸體(ti) 會(hui) 到,唯有“上達”才是四書(shu) 這樣的聖學經典所究竟的,也就是說,四書(shu) 的教育係統就是一個(ge) 宗教性的教育體(ti) 係,曾子所說的“仁以為(wei) 己任”的“仁”正是宗教性精神的體(ti) 現,不然,何以有“弘毅”之勁力擔當以致於(yu) “死而後已”呢?須知,沒有宗教精神,所有道德之動力源都是成問題的,必然缺乏源源不斷的支持。現在的問題是,這是怎樣的一個(ge) 宗教性體(ti) 係?本書(shu) 之寫(xie) 成就是要回答這個(ge) 問題。
儒學是不是宗教,曆來眾(zhong) 說紛紜。否定論者把儒學定義(yi) 為(wei) 一種道德學或倫(lun) 理學,至多是一種哲學;肯定論者雖如此說,但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宗教性體(ti) 係,亦空泛而不能落實。本書(shu) 所要說明的是,若說儒學是哲學,則一定是有體(ti) 統的基礎哲學——道德的形上學;若說儒學是宗教,那也一定有動力的理性宗教——宗教動力學。二者是二而一,一而二的關(guan) 係。依據休謨的看法,哲學的錯誤是可笑的,而宗教的錯誤則是危險的。若作為(wei) 哲學的儒學不是以道德的形上學的麵目出現,則學者研究儒家哲學無論如何“新”,俱是可笑的;若作為(wei) 宗教的儒學不是以宗教動力學的麵目出現,則民眾(zhong) 信奉儒學聖教無論如何“篤”,俱是危險的。但休謨又認為(wei) ,當宗教出現問題的時候,哲學需要站出來為(wei) 宗教作出論證與(yu) 辯護。本書(shu) 擬以先秦儒學為(wei) 研究對象,其主要文獻材料很簡單,就是四書(shu) 、郭店楚簡及《荀子》,以哲學論證的方式說明先秦儒學從(cong) 孔子、孔門弟子、七十子後學、子思到孟子,是如何完成宗教動力學的構建的?而最後到荀子那裏,這種宗教動力學又是如何丕變與(yu) 消解的?從(cong) 而為(wei) 儒學是宗教作出辯護。具體(ti) 地說,這種發展曆程表現為(wei) 三種形態與(yu) 六大脈絡,如圖所示:
本書(shu) 每一章論述一種脈絡,故凡六章也。通過這種間架,把先秦儒學的義(yi) 理發展清晰地展示出來,且把先秦儒學宗教性內(nei) 涵的脈絡與(yu) 特色,在層級遞進之圖示中勾勒出來。這看似一種冷靜的哲學辯護,但其後有吾數十年在弘毅知行會(hui) 的執著堅守,孤單背影中的悲情憤發;若沒有這種堅守與(yu) 憤發,就不可能作出這樣的哲學辯護,誠可謂“溫”故而知“新”也。
吾一直相信,儒學作為(wei) 一個(ge) 具有世界影響力的悠久的、且具有安身立命功能的文化係統,不可能不是宗教,乃至任何具有安身立命功能的文化係統,俱不可能不是宗教。因為(wei) 文化與(yu) 思想殊異,文化一定通天地人而言,但思想乃人對世界的“觀看”。一種文化不通天地人,其價(jia) 值一定是膚淺的;一個(ge) 民族若沒有宗教,其生命一定是無根的。黃裕生教授在《論華夏文化的本原性及其普遍主義(yi) 精神》(載《探索與(yu) 爭(zheng) 鳴》2016年第一期)一文中說:
今天我們(men) 作為(wei) 學者,我們(men) 首先要做的就是澄清一係列宗教性的問題,讓更多人來在思想上,在認識上,理解和發現我們(men) 人類的生活是不能夠缺乏宗教這個(ge) 維度的,這個(ge) 絕對性的維度,我們(men) 人類是不能缺的,否則我們(men) 的生活就完全平麵化了,單向化了。關(guan) 閉了宗教性維度,我們(men) 整個(ge) 心靈的想象空間全部被窄化了,這一點對一個(ge) 民族是一個(ge) 災難性的。這也是特別值得我們(men) 今天警醒和反思的一點。維護和理解宗教性的文化,它實際是打開了一個(ge) 更豐(feng) 富的理解空間,一個(ge) 更開闊的想象空間,一個(ge) 不封閉的思想空間。這是一個(ge) 民族的心靈、精神世界是否能夠提高,能夠不斷的深化的一個(ge) 重要標誌。
黃裕生教授又在《絕對的開顯:華夏文化的本原性與(yu) 未來思想》(收入氏著《擺渡在有-無之間的哲學——第一哲學問題研究》,清華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一文中說:“中國近代史最膚淺的事件,莫過於(yu) 很多中國學者從(cong) 西方學習(xi) 了膚淺的‘人文主義(yi) ’,並以此來解釋中國傳(chuan) 統,把整個(ge) 中國傳(chuan) 統文化解釋為(wei) 人文主義(yi) 傳(chuan) 統,並洋洋得意於(yu) 有這樣的‘人文主義(yi) 傳(chuan) 統’,掩蓋、刪除了中國傳(chuan) 統文化中更深邃更豐(feng) 富的內(nei) 蘊,神聖性、玄微性與(yu) 超越性被近代膚淺學人全部過濾掉,剩下的就是‘人性的,太人性的!’”如此,吾人須謹記康德的告誡——“擁有宗教是人對自己的義(yi) 務”(《道德形而上學》)。
若作為(wei) 華夏文化主體(ti) 的儒學不是宗教,則華夏文化何以源遠流長,而華夏民族又何以賡續不絕?但儒學是一種怎樣的宗教?為(wei) 什麽(me) 道教是宗教不被質疑,佛教是宗教也不被質疑,唯獨儒學是宗教總是被質疑?作為(wei) 學者的我們(men) ,如何來破解這種質疑?吾之回答是:儒學是一種宗教動力學。本書(shu) 就是展現這種回答的義(yi) 理間架。莊子曰:“聖人懷之,眾(zhong) 人辯之以相示也。”聖人懷之,成就了四書(shu) 這樣的經典,故清虛簡要;而本書(shu) 之義(yi) 理間架卻是一種“辯”,而卷帙不免繁複,然亦不得已也。但誠如莊子之所言:“辯也者,有不見也。”本書(shu) 作為(wei) 一種義(yi) 理間架之構造物,其疏忽錯漏之處必不能免,但若能大體(ti) 不誤聖者之教,則吾心無憾矣。
大凡天下之至文皆不過天地之垂象,乃天地所固有之者,隻在人是否有運氣捕捉到而已。現在出版的這本書(shu) ,如果有所成就與(yu) 建樹的話,那完全不是我個(ge) 人的功勞,因為(wei) 這本是天地所固有之者,我個(ge) 人何曾添得一分;如果完全是廢話與(yu) 讕言,則我個(ge) 人需要負全部的責任,因為(wei) 我完全沒有捕捉到那天地之垂象,不但體(ti) 道不深,且不學無術也。
張晚林壬寅歲春於(yu) 湘潭大學
責任編輯:近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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