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順】情感儒學:中國哲學現代轉化的一個範例——蒙培元哲學思想研究

欄目:學術研究
發布時間:2023-09-15 11: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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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順

作者簡介:黃玉順,男,西元一九五七年生,成都人,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哲學博士。曾任四川大學哲學係教授,現任山東(dong) 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教授。著有《易經古歌考釋》《超越知識與(yu) 價(jia) 值的緊張——"科學與(yu) 玄學論戰"的哲學問題》《麵向生活本身的儒學--黃玉順"生活儒學"自選集》《愛與(yu) 思——生活儒學的觀念》《儒學與(yu) 生活——"生活儒學"論稿》《儒家思想與(yu) 當代生活——"生活儒學"論集》《生活儒學講錄》等。

情感儒學:中國哲學現代轉化的一個(ge) 範例 ——蒙培元哲學思想研究

作者:黃玉順

來源:作者授權伟德线上平台發布,原刊《光明日報》理論版2023911日“哲學”專(zhuan) 刊

         

 

伴隨著中國社會(hui) 自身的現代性轉化,包括儒家哲學在內(nei) 的中國哲學也在發生不同程度的現代性轉化:這個(ge) 曆史進程的開端可以追溯到近代,甚至追溯到明清之際,乃至有學者追溯到“西學東(dong) 漸”之前的“唐宋變革”時期;最近兩(liang) 個(ge) 發展階段,即20世紀的現代新儒家哲學和21世紀的當代新儒家哲學。其中,從(cong) 馮(feng) 友蘭(lan) 的“新理學”到蒙培元的“情感儒學”及其後學是重要的一係,有學者稱之為(wei) 現代中國哲學的“情理學派”[1]。

 

蒙培元在其數十年的研究工作中(從(cong) 1980年的論文《論王夫之的真理觀》[2],到2017年的訪談《情感與(yu) 自由》[3]),不僅(jin) 以其紮實的學術功力重新梳理了儒家哲學史、中國哲學史,而且以其深刻的思想洞見形成了自己獨立的哲學思想體(ti) 係“情感哲學”(學界稱為(wei) “情感儒學”),包括其中涵攝的次級理論“心靈哲學”和“生態儒學”[4]。


儒家情感哲學傳(chuan) 統的“接著講”

 

眾(zhong) 所周知,馮(feng) 友蘭(lan) 有“照著講”和“接著講”的著名說法:前者指哲學史的客觀研究,如馮(feng) 友蘭(lan) 的“中國哲學史”係列研究;後者則指哲學思想體(ti) 係的理論原創,如馮(feng) 友蘭(lan) 的“新理學”建構。

 

蒙培元作為(wei) 馮(feng) 友蘭(lan) 的嫡傳(chuan) ,遵循了這個(ge) 師承的傳(chuan) 統:其“照著講”是從(cong) 宋明理學研究入手,代表作《理學的演變》(1984年)《理學範疇係統》(1989年)《朱熹哲學十論》(2010年),擴展到整個(ge) 中國哲學研究,代表作《中國心性論》(1990年);其“接著講”是形成自己的哲學思想,代表作《中國哲學主體(ti) 思維》(1993年)《心靈超越與(yu) 境界》(1998年)《情感與(yu) 理性》(2002年)《人與(yu) 自然——中國哲學生態觀》(2004年)。

 

應注意的是:蒙培元的“接著講”盡管廣泛涉及諸多領域的哲學思想建構,卻有一個(ge) 思想核心一以貫之,那就是“情”的彰顯,即賡續並發展了儒家的情感哲學傳(chuan) 統。

 

蒙培元當然首先是“接著講”馮(feng) 友蘭(lan) 的“新理學”。學界長期存在一個(ge) 誤解,以為(wei) 馮(feng) 友蘭(lan) 隻重“理”不重“情”。其實不然,馮(feng) 友蘭(lan) 是重視情感的。[5] 蒙培元曾指出,“馮(feng) 友蘭(lan) 雖然是理性主義(yi) 者,卻又是重視情感的”[6];“決(jue) 不能將其歸結為(wei) 理性主義(yi) 認識論。這其中,有‘存在’層麵的問題,有本體(ti) 論的問題。就認識而言,還有直覺感受和情感體(ti) 驗的問題,不單是概念分析”;“馮(feng) 先生對‘心靈’有一個(ge) 看法,認為(wei) :‘我們(men) 人的心,有情感及理智兩(liang) 方麵。’馮(feng) 先生是理性主義(yi) 者,他認為(wei) ,精神境界主要是認識而認識以理智認識為(wei) 主,但又不僅(jin) 僅(jin) 是認識,還要有情感體(ti) 驗。中國哲學‘折中於(yu) 此二者之間,兼顧理智與(yu) 情感’”;“境界作為(wei) 人心靈的存在狀態,既包括理智的‘理解’,又包括情感的‘態度’”。[7] 已有學者指出,在馮(feng) 友蘭(lan) 那裏,“如果說了解‘真際’需要的是理性的、邏輯的方法,即‘正的方法’,那麽(me) ,貫通‘真際’與(yu) ‘實際’、達致人生境界的‘天地境界’,需要的則是將‘正的方法’與(yu) ‘負的方法’(即體(ti) 驗的、情感的方法)結合起來”;“‘負的方法’既是情感的方法,也是消解主體(ti) 性的方法。消解掉主體(ti) 性,獲得‘內(nei) 外合一’‘天人合一’的境界,馮(feng) 友蘭(lan) 采用的正是情感的進路”。[8]

 

進一步說,蒙培元亦如其師馮(feng) 友蘭(lan) ,也是首先“接著講”宋明理學。正是在對宋明理學的獨特理解和深度詮釋中,蒙培元提煉和發揮出了自己的情感哲學。在1987年的論文《論理學範疇“樂(le) ”及其發展》中,蒙培元首次提出了“情感哲學”的概念,即“樂(le) 作為(wei) 理學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和誠、仁一樣,都是以情感為(wei) 基礎,是一種情感哲學”;同年發表的論文《論理學範疇係統》,明確提出了“儒家哲學就是情感哲學”。

 

不僅(jin) 如此,蒙培元的“接著講”其實是上接孔孟儒學。這裏涉及儒學情感哲學傳(chuan) 統的曆時演變,可分三大曆史形態:先秦的儒家情感哲學,以孔孟哲學的情感本源觀念為(wei) 代表;帝製時代“性本情末”“性體(ti) 情用”的情感貶抑,以宋明理學為(wei) 代表;明清之際以來的儒家情感哲學複興(xing) 。[9] 由此可見,蒙培元的情感儒學乃是一種“否定之否定”。所以,蒙培元指出:“回到孔子,而不是承接宋儒,我認為(wei) 是至關(guan) 重要的。”[10] 關(guan) 於(yu) 孔孟思想的情感哲學性質,蒙培元指出:“孔子的仁學實際上是情感哲學,孔子的知識學實際上是知情合一之學,知者知其仁,仁者踐其仁”[11];“儒家的情感哲學如果能夠用一個(ge) 字來概括,那就是‘仁’,儒學就是仁學”,“奠定這一基礎的是儒學創始人孔子”;孟子“這種‘知愛其親(qin) ’、‘知敬其兄’之‘知’,應該說就是‘良知’,但真正說來仍然是一種情感的反應,或者說是一種情感意識”。[12]

 

獨創的“情感儒學”哲學建構

 

蒙培元指出:“情感是重要的,但是將情感作為(wei) 真正的哲學問題來對待,作為(wei) 人的存在問題來對待……成為(wei) 解決(jue) 人與(yu) 世界關(guan) 係問題的主要話題,則是儒家哲學所特有的。這裏所說的‘哲學問題’,不是指哲學中的某一個(ge) 問題,或哲學中的一個(ge) 分支(比如美學或倫(lun) 理學),而是指哲學的核心問題或整個(ge) 哲學的問題。”[13] 為(wei) 此,他發表了一係列論著,特別是論文《李退溪的情感哲學》(1988年)、《論中國傳(chuan) 統的情感哲學》(1994年)、《中國的情感哲學及其現代意義(yi) 》(1995年)、《中國哲學中的情感問題》(2000年)、《漫談情感哲學》(2001年)、《情感與(yu) 理性》(2001年)、《中國情感哲學的現代發展》(2002年)、《人是情感的存在——儒家哲學再闡釋》(2003年)、《理性與(yu) 情感——重讀〈貞元六書(shu) 〉〈南渡集〉》(2007年)、《中國哲學中的情感理性》(2008年)、《情感與(yu) 自由——蒙培元先生訪談錄》(2017年);出版了專(zhuan) 著《情感與(yu) 理性》(2002年)。

 

(一)情感的存在論意義(yi)

 

盡管蒙培元說“所謂情感哲學,是說它一直很重視人的情感體(ti) 驗”[14],但實際上他是將情感作為(wei) “存在”(Being)問題來看待的,這不僅(jin) 限於(yu) “人的存在”或“心靈的存在”,而且指宇宙萬(wan) 物的存在;因此,他的情感論本質上是一種“情感存在論”。

 

1.情感與(yu) 人的存在。這方麵的代表作,即著名的論文《人是情感的存在》。[15] 蒙培元指出:“儒家哲學是一種情感哲學,情感(特別是道德情感)被看作是人的最基本的存在方式”[16];必須“把情感放在人的存在問題的重要地位甚至中心地位,舍此不能討論人的問題。換句話說,對於(yu) 人的存在而言,情感具有基本的性質,情感就是人的最基本的存在方式。正是在這個(ge) 意義(yi) 上,我們(men) 稱儒家哲學為(wei) 情感哲學或情感型哲學”[17]。

 

因此,蒙培元指出:“我們(men) 發現,情感是全部儒學理論的基本構成部分,甚至是儒學理論的出發點。通過對情感與(yu) 意誌、欲望、知識,特別是情感與(yu) 理性的關(guan) 係問題的探討,我們(men) 發現,所謂意誌、欲望、知識等,都與(yu) 情感有關(guan) ,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情感需要、情感內(nei) 容決(jue) 定的。這也就是說,儒家將情感與(yu) 意誌結合起來,結果發展出‘情意’哲學;儒家又將情感與(yu) 認識結合起來,以情感為(wei) 其認識的動力與(yu) 內(nei) 容,結果發展出‘情知’之學。”[18]

 

正因為(wei) 如此,在蒙培元看來,不僅(jin) 道德與(yu) 宗教的善、藝術的美,而且科學的真,本質上都是情感問題。他通過對康德情感觀念的批判而指出:“如果說中國傳(chuan) 統哲學隻是主張感性情感,僅(jin) 在經驗心理學的層麵,那當然是錯的。正好相反,中國傳(chuan) 統哲學所提倡的,是美學的、倫(lun) 理的、宗教的高級情感。”[19] 這是因為(wei) :“認識、意誌同情感都有聯係,德性之知和道德意誌歸根到底是由情感決(jue) 定的,正是在這個(ge) 意義(yi) 上,我們(men) 將儒家哲學稱之為(wei) 情感哲學。”[20] 並指出:“情感哲學說到底是價(jia) 值哲學,情感需要是價(jia) 值之源,情感態度是價(jia) 值選擇的重要尺度,情感評價(jia) 是價(jia) 值評價(jia) 的重要依據。任何價(jia) 值哲學都離不開主體(ti) 的情感因素,包括真理價(jia) 值與(yu) 科學價(jia) 值。”[21]

 

但蒙培元並不否認感性情感、心理情感、自然情感,而是極為(wei) 重視生活經驗中的這種“真情實感”。他說:“孔子作為(wei) 儒家創始人,特別看重人的‘真情實感’,認為(wei) 這是人的最本真的存在。所謂‘真情’,就是發自內(nei) 心的最原始最真實的自然情感;所謂‘實感”’,就是來自生命存在本身的真實而無任何虛幻的自我感知和感受。……‘真情實感’是人所本有的,也是人所特有的,是最原始的,又是最有價(jia) 值意義(yi) 的,人的存在的價(jia) 值和意義(yi) 即由此而來”[22];“孔子的‘仁學’是建立在倫(lun) 理之上的,而倫(lun) 理是建立在個(ge) 人的‘真情實感’之上的。對此,孟子進行了充分發揮,論證了心理情感如何是‘仁’的基礎”;“隻要出於(yu) ‘真情實感’,就是有意義(yi) 有價(jia) 值的,也是最真實的”,“這是一切道德的基礎”。[23]

 

為(wei) 此,不同於(yu) 牟宗三的“心可上下其說”之論,蒙培元提出“情可上下其說”的命題。他說:“情可以上下其說,既有理性化的道德情感,又有感性化的個(ge) 人私情。”[24] 往下說,情感是生活的“真情實感”;往上說,情感是具有形上學本體(ti) 論意義(yi) 的“超越情感”。這種“上下其說”,蒙培元以儒學的三個(ge) 關(guan) 鍵詞來概括情感的三個(ge) 層次:“誠”是“真情實感”;“仁”是“道德情感”、“理性情感”;“樂(le) ”是“超越情感”。

 

2.情感與(yu) 存在論的觀念。實際上,蒙培元所講的“情感”遠不僅(jin) 僅(jin) 是形下學的範疇,也是形上學、存在論層級的問題;並且,這種存在論不隻是傳(chuan) 統的“本體(ti) 論”(ontology),還蘊含著當代“存在論”(Being Theory)的意味。為(wei) 此,他對“存在論”與(yu) “本體(ti) 論”是有所區分的,例如他說,“人的主體(ti) 意識和觀念,便具有本體(ti) 論與(yu) 存在論的意義(yi) ”[25];專(zhuan) 著《情感與(yu) 理性》“最大特點是,不是從(cong) 所謂本體(ti) 論、認識論的立場研究儒家哲學,而是從(cong) ‘存在論’的觀點研究儒家哲學”[26]。

 

這就是說,蒙培元所說的“情感的存在”,不僅(jin) 指人的存在,而且指宇宙的存在、天地萬(wan) 物的存在。他說:“人與(yu) 萬(wan) 物是一個(ge) 和諧的生命整體(ti) 或共同體(ti) ,人與(yu) 萬(wan) 物不分貴賤,‘渾然一體(ti) ’,這是存在論的‘一體(ti) ’。”[27] 這種“存在”乃是人與(yu) 自然的“共在”。因此,他在評論海德格爾和老子的存在論時指出“人與(yu) ‘自然’的關(guan) 係是內(nei) 在的,不是外在的”[28];並指出朱子學說“從(cong) 根本上說是存在論的,就因為(wei) 其學說的基點是天人合一論的,人與(yu) 自然是一體(ti) 的”[29]。

 

因此,蒙培元指出:“從(cong) 存在論上說,儒家無不承認人的生命(包括心性)皆來源於(yu) 天,這是一個(ge) 基本的前提”[30];《周易》“天地之大德曰生”的“‘生’正是天地自然界的根本的價(jia) 值之所在,不隻是具有價(jia) 值論的意義(yi) ,而且具有存在論的意義(yi) ”[31];宋儒的“‘天地生物之心’是對‘生理’的目的性的一種表述,基本上是存在論的說法”[32]。

 

由此,蒙培元所詮釋的儒家“性情”論或“情性”論,歸根到底乃是“情感存在論”。他指出:“真正說來,性隻能從(cong) 情上見,從(cong) ‘動’與(yu) ‘發’上見,這才是存在論的。……就性之作為(wei) 性而言,隻能在人的生命出現之後,而且隻能從(cong) 人的生命活動,特別是情感活動而得到說明。總之,性不可‘言’,亦不可‘見’,若要言性見性,隻能從(cong) 性之‘發’與(yu) 性之‘用’上見,也就是隻能從(cong) 情上見,因為(wei) 性是通過情而實現的,由情而證明其存在的。”[33] 總之,“儒家的‘情理’之學是一個(ge) 大題目,能代表儒學的基本精神。它實質上是一種價(jia) 值理性學說,既有存在論的基礎(情感就是人的最基本的存在方式),又有深厚的人文精神”[34]。

 

(二)情感與(yu) 理性的關(guan) 係問題

 

這裏關(guan) 鍵的理論問題是情感與(yu) 理性的關(guan) 係問題。蒙培元指出:“簡單地說,西方是情理二分的,中國是情理合一的;西方是重理的,中國是重情的。”[35]

 

為(wei) 此,蒙培元特著《情感與(yu) 理性》。這裏尤需注意“情理合一”的“情理”的概念:“儒學的理性是‘情理’即情感理性,而不是與(yu) 情感相對立的認知理性,或別的什麽(me) 理性”;“所謂理性不是西方式的理智能力,而是指人之所以為(wei) 人的性理,這性理又是以情感為(wei) 內(nei) 容的,因此,它是一種‘具體(ti) 理性’而非‘形式理性’‘抽象理性’,是‘情理’而不是純粹的理智、智性”。這是因為(wei) :“情感中便有‘道理’,這‘道理’就是‘性理’,也是情理”;“情感本身就能夠是理性的,在情之自然之中便有必然之理。這就是所謂‘情理’”。例如,“仁就是‘情理’,是有情感內(nei) 容的性理。這就是‘具體(ti) 理性’”;“仁作為(wei) 最高德性本質上是情感理性即情理”。因此,蒙培元指出:“宋明理學是講‘性理’的,‘性理’雖然與(yu) 情感有密切聯係,但不如‘情理’來得更直接;‘情理’雖然是理性的,但它是直接由情感而來的。”總之,“這種情理合一之說,就是知情合一之說,也就是知識與(yu) 價(jia) 值的合一之說”。[36]

 

這裏特別要注意區分蒙培元提出的“情感理性”和“理性情感”這兩(liang) 個(ge) 概念:“情感理性”是強調理性並不是與(yu) 情感相對立的,而是情感本身的理性——情理,這是繼承和發展了戴震對“理”詮釋;而“理性情感”則是指的情感本身的三個(ge) 層次之中的中間一個(ge) 層次,主要是指道德情感,即“道德情感而具有理性特征,是情理合一的”,“道德情感的理性化即所謂‘情理’”。[37]


情感儒學的“心靈哲學”之維

 

事實上,“情感儒學”或“情感哲學”隻是蒙培元哲學思想的總稱;在這個(ge) 總體(ti) 思想的貫通與(yu) 覆蓋下,還有一係列次級的哲學理論建構,其中最突出的是“心靈哲學”和“生態儒學”。

 

如果僅(jin) 就“人的存在”而論,“情感的存在”當然是“心靈的存在”。早在1993年,蒙培元就提出了“心靈哲學”概念[38];1994年,則進一步提出了“中國心靈哲學”概念[39]。此後的一些列論文都緊密圍繞這個(ge) 問題,而最麵係統的論述就是1998年出版的專(zhuan) 著《心靈超越與(yu) 境界》,指出:“中國哲學是一種心靈哲學”;“關(guan) 於(yu) 仁的學說,歸根到底是一個(ge) 心靈哲學的問題”;“孔子的‘仁學’際上是一種心靈哲學,孟子的心性說則完全是建立在心靈之上的”。[40]

 

蒙培元的“心靈哲學”其實是對傳(chuan) 統“心性論”的超越與(yu) 轉化[41];它是在與(yu) 西方的心靈哲學的比較中闡發出來的。蒙培元認為(wei) ,“西方也有心靈哲學與(yu) 人性哲學,但不是傾(qing) 向於(yu) 物理主義(yi) ,就是傾(qing) 向於(yu) 心理主義(yi) ”,而“中國的心靈哲學把情感、意誌、道德、審美作為(wei) 自己的主要課題進行討論,說明它抓住了心靈的本質,是真正的人學哲學”[42];“西方哲學重視智能、知性,因而提倡‘理性’。中國哲學重視情感、情性,因而提倡‘性理’。‘理性’和‘性理’是不同的,它們(men) 代表兩(liang) 種不同類型的心靈哲學”[43]。

 

(一)“心靈境界”論

 

蒙培元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於(yu) 馮(feng) 友蘭(lan) 的境界論,即“心靈境界”論。他指出:“人有向善的目的,這是內(nei) 在的自我需要,被說成是一種本體(ti) 存在,這是‘繼善成性’之事。從(cong) 心靈哲學上說,則是一個(ge) 境界的問題”[44];“從(cong) 超越的層麵說,中國的心靈哲學是一種形上學,但它不是關(guan) 於(yu) ‘實體(ti) ’的形上學,而是‘境界’的形上學”;因此,“提高心靈境界,這正是中國心靈哲學的優(you) 勢所在。中國哲學對人類的貢獻,可能就在這裏”。[45]

 

(二)“情感超越”論

 

從(cong) 情感儒學的觀點看,境界的超越、心靈的超越,本質上是情感的超越。蒙培元提出:“中國的心靈哲學是一種自我超越的哲學”;“這決(jue) 不像康德所說,是‘純粹理性’的,更不是‘神學的心靈學’(康德語),或‘超絕的心靈學’(牟宗三語)……它既有經驗心理的內(nei) 容,又有超越的形上追求,甚至有宗教性訴求,這是中國心靈哲學最重要的特點”;“從(cong) 主導方麵看,西方哲學側(ce) 重於(yu) 心靈的智能方麵,中國哲學則更關(guan) 心情感、意誌方麵。這是兩(liang) 種不同的‘走向’。前者把人看成是‘理性的動物’,心靈的根本特征在於(yu) 理智能力,而其功能則在於(yu) 認識世界。中國哲學則把人看成是‘情感的動物’、‘行為(wei) 的動物’,其目的則是使人成為(wei) ‘聖人’”;“它要把人的情感升華為(wei) 普遍的、超越的精神境界”。[46]

 

(三)“心靈開放”論

 

蒙培元“心靈哲學”的宗旨,是保持一顆“開放的心靈”。他認為(wei) :“自由的心靈是開放的,不是封閉的。”[47] 為(wei) 此,他特撰專(zhuan) 文《心靈的開放與(yu) 開放的心靈》,並在專(zhuan) 著《心靈超越與(yu) 境界》中辟有專(zhuan) 節“心靈的開放”。他指出,中國哲學的現代轉化“不能是‘返本開新’或‘良知坎陷’,而應是心靈的解放或開放。……今日要弘揚傳(chuan) 統哲學,除了同情和敬意之外,還要有理性的批判精神,實行真正的心靈‘轉向’,使心靈變成一個(ge) 開放係統”[48]。

 

這是因為(wei) ,“作為(wei) 現代人的生存空間(或生活空間),決(jue) 不是封閉的,隻能是開放的。隻有開放,才能發展,無論就社會(hui) 而言,還是就文化而言,都是如此”[49];“隻有立足於(yu) 當代,從(cong) 曆史意識、主體(ti) 意識、開放意識和批判意識出發,積極對待傳(chuan) 統、理解傳(chuan) 統,才能實現民族精神與(yu) 時代精神的融合,也才能使民族精神之花結出現代化的豐(feng) 碩之果”[50]。

 

因此,“在世界‘一體(ti) 化’的進程中,儒學研究隻能在開放的意識下進行”[51];“必須在文化開放的條件下才能實現儒家思想的現代化”[52];“我們(men) 隻能站在時代的高度,以開放的心胸,對傳(chuan) 統哲學包括儒學不斷進行理解、解釋、選擇與(yu) 批判,它的時代意義(yi) 才能顯示出來”[53];“在對話的過程中將這些體(ti) 係變成完全開放的體(ti) 係,並且從(cong) 實踐的層麵去看,就會(hui) 麵對人類的共同問題,找到共同的解決(jue) 方式”[54];“如果進行消解之後重新加以整合,以開放的心胸吸收西方智性文化以及合理的感性主義(yi) ,那麽(me) ,中國的德性文化不僅(jin) 是一種價(jia) 值資源,而且能變成現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55]。

 

在蒙培元看來,“心靈的開放”本來就是中國哲學的一個(ge) 傳(chuan) 統:“在曆史的闡釋中,中國哲學不僅(jin) 有豐(feng) 富的多層麵的內(nei) 涵,而且永遠是一個(ge) 開放的係統”[56];“在曆史的發展中,儒學自身具有開放性,可能出現多樣化的選擇”[57]。他之所以主張“回到孔子,而不是承接宋儒”,是因為(wei) 後者“喪(sang) 失了孔子處的經驗性、開放性”[58];孟子“具有開放型人格”[59];莊子“這樣的心靈是一個(ge) 完全開放的心靈,光明的心靈,就是自由境界”[60];程顥“不是主張排斥情感、禁絕情感,而是主張開放情感、陶冶情感,使之‘適道’、‘合理’,實現情性合一、情理合一的境界”[61];葉適具有“一種開放的同時又是以儒為(wei) 本位的德性觀”[62];“王夫之對近代科學方法……以積極開放的心態,敢於(yu) 吸收進來,用以改造和發展傳(chuan) 統的認識方法”[63];馮(feng) 友蘭(lan) “打破了文化保守主義(yi) ,以開放的心胸麵對時代課題,通過中西哲學互相解釋、互相溝通,建立新的中國哲學”[64];熊十力“中國哲學本位論的立場,並不是故步自封、缺乏開放意識,而是體(ti) 認到中國哲學在人生價(jia) 值和天人關(guan) 係問題上,對現代人類具有不可估量的意義(yi) ”[65];“牟宗三之後的新儒家們(men) ,已經開始發生分化,而且以更開放的心胸對待中西哲學與(yu) 文化的問題”[66];等等。

 

這種“開放”的心靈哲學,終究歸屬情感儒學:“儒學又是一個(ge) 開放的係統,具有很大的彈性和包容性。正因為(wei) 如此,它並不完全排斥一切競爭(zheng) ,它可以而且能夠融入新的時代,在新的競爭(zheng) 中形成新的和諧,從(cong) 而滿足人們(men) 的情感需要”[67];“如果能改變整體(ti) 論的絕對主義(yi) 和內(nei) 向性的封閉主義(yi) ,使心靈變得更加開放,那麽(me) ,它的功能性特征和情感意向性特征,將會(hui) 對現代哲學作出貢獻”[68]。


情感儒學的“生態儒學”之維

 

如果說“心靈哲學”側(ce) 重於(yu) “人的存在”,那麽(me) ,“生態儒學”就側(ce) 重於(yu) “人與(yu) 自然的共在”,更充分地體(ti) 現了情感儒學的存在論意義(yi) 。蒙培元提出:“人與(yu) 自然和諧相處的最高境界,這裏包含著深層次的生態哲學問題。自然界創造了人,人被創造之後便自立於(yu) 天地之間而能夠‘自我作主’。但這所謂‘自我作主’,不是為(wei) 了主宰自然界以顯示人的優(you) 越,而是為(wei) 了完成自然界賦予我們(men) 的使命,以‘生理’之仁關(guan) 愛人類和萬(wan) 物,關(guan) 愛一切生命,實現人與(yu) 自然界的生命和諧”[69];“這是人與(yu) 自然和諧統一的理想境界,是生態哲學的最高成就”[70]。

 

蒙培元的生態哲學探索,始於(yu) 1998年的論文《人對自然界有沒有義(yi) 務——從(cong) 儒家人學與(yu) 可持續發展談起》[71],完成於(yu) 2004年的專(zhuan) 著《人與(yu) 自然——中國哲學生態觀》,此後繼續拓展和深化。2012年的論文《儒學現代發展的幾個(ge) 問題》提出了“生態儒學”的概念:“隨著研究的深入,出現了生態儒學,這是儒學研究和發展的新突破,具有重要意義(yi) 。”[72]

 

這種生態儒學乃是中國生態哲學思想傳(chuan) 統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蒙培元說:“我們(men) 發現,中國哲學是深層次的生態哲學。”[73] 他認為(wei) ,“孔子是儒家生態哲學的開創者。孔子雖然沒有明確提出‘生態哲學’這個(ge) 概念,如同他並沒有提出‘哲學’這一概念一樣;但是,在他的思想言論中包含著豐(feng) 富的生態意識,並影響到後來儒學的發展。儒家的‘天人合一’之學是從(cong) 孔子開始的,孔子的‘天人合一’之學與(yu) 生態哲學有極大關(guan) 係”[74];同時,老子“以‘回歸自然’為(wei) 其哲學的根本宗旨,為(wei) 中國古代的生態哲學作出了重大貢獻”;“莊子是中國哲學史上最早提出‘人與(yu) 天一’命題的著名哲學家,為(wei) 中國的‘天人合一說’作出了重大貢獻。其中,包含著極其豐(feng) 富而又深刻的生態哲學的內(nei) 容”,“莊子不愧是非人類中心論的生態哲學的大師”; “‘萬(wan) 物一體(ti) 說’是儒家仁學與(yu) 道家莊子‘天地與(yu) 我並生,萬(wan) 物與(yu) 我為(wei) 一’學說結合的產(chan) 物,是新儒家生態哲學的最高成就”[75];“從(cong) 一定意義(yi) 上說,儒家仁學是積極的生態哲學,佛、道是消極的生態哲學”[76]。

 

(一)生態存在論

 

蒙培元的生態儒學並不僅(jin) 僅(jin) 是一個(ge) 形下學層級的理論,而是具有存在論意義(yi) 的理論:“這樣的生態哲學不隻是保持或改善‘生態環境’的問題,而是人類生存方式的問題和生命價(jia) 值的問題”[77];“這樣的一種‘生態哲學’,或者稱為(wei) ‘生存的生態學’,不隻是保持或者改善一下生態環境而已,不僅(jin) 僅(jin) 是一個(ge) 手段的問題,而是人類生存方式的問題和生命價(jia) 值的問題”[78]。

 

這是因為(wei) :“儒學不是唯理性主義(yi) 的,也不是非理性主義(yi) 的。既不是‘本質先於(yu) 存在’,也不是‘存在先於(yu) 本質’,而是‘本質即存在’,即生命存在與(yu) 理性的統一。這就是儒家的生命哲學,也是一種生態哲學。人對自然界的山水、草木、飛禽、走獸(shou) 有一種出自生命的關(guan) 懷,而不是為(wei) 了滿足欲望而去控製、統治、占有、主宰,這樣才能得到人生的樂(le) 趣。”[79] 例如,“宋明儒家通過對仁的詮釋,已經提出萬(wan) 物平等的觀念”;“這是一種極富生態意義(yi) 的生命哲學。仁的內(nei) 容、意義(yi) 和範圍的不斷延伸,遠遠超出了人類中心論,變成真正意義(yi) 上的生態哲學、生態文化。這是仁學詮釋中最值得重視的現象”。[80]

 

 唯其具有存在論層級的普遍意義(yi) ,這種生態哲學才能涵蓋“生態倫(lun) 理”和“生態美學”:“儒學是一種人文主義(yi) 的生態哲學,即在人文關(guan) 懷中實現人與(yu) 自身、人與(yu) 人、人與(yu) 社會(hui) 、人與(yu) 自然的整體(ti) 和諧,其中包含生態倫(lun) 理與(yu) 生態美學的豐(feng) 富內(nei) 容。所謂‘生態倫(lun) 理’,就是承認人與(yu) 自然之間有一種生命聯係,人對自然界的萬(wan) 物有一種道德責任和義(yi) 務,要尊重一切生命的價(jia) 值,與(yu) 之和諧相處。……所謂‘生態美學’,是指人在與(yu) 自然的和諧中能體(ti) 會(hui) 到生命愉快與(yu) 樂(le) 趣,享受到自然之美。……由此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即由有限而進入無限,就能享受到人生最大的快樂(le) 。……人的生命意義(yi) 和價(jia) 值就在於(yu) 此。”[81]

 

(二)情感生態論

 

這樣的生態哲學思想,仍建基於(yu) 情感儒學:“這種人與(yu) 萬(wan) 物一體(ti) 的境界是儒家生態哲學的最高成就,也是最高理想,它不是出於(yu) 單純的功利目的,而是出於(yu) 人的生命的需要、內(nei) 在情感的需要,因此,孟子對於(yu) 動物才能說出‘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的話”[82];“自從(cong) 孟子提出‘仁民愛物’的學說之後,‘愛物’就成為(wei) 儒家生態哲學的最重要的內(nei) 容,其實質是在人與(yu) 自然界的萬(wan) 物之間建立起以情感為(wei) 基礎、以仁為(wei) 核心的價(jia) 值關(guan) 係。……這種出於(yu) 生命情感的內(nei) 在需要而不是功利目的的‘愛物’思想,是儒家獨有的生態哲學”[83]。

 

這就是說,這種生態哲學的根本精神就是“仁愛”的情感:“愛護自然界的生命,這就是一種生態哲學,它不僅(jin) 看到了人與(yu) 萬(wan) 物之間的生命聯係,而且看到了自然界一切生命的價(jia) 值,它們(men) 是值得同情的,值得愛護的,這本身就是人的生存方式、生活態度。在人的生命情感之中便具有這方麵的需要”[84];“最重要的是,仁的德性決(jue) 不限於(yu) 人間性,而是擴充、延伸到人與(yu) 自然界的關(guan) 係之中,因而是一種深層的生態哲學”;“人類同情心是一種偉(wei) 大的情感,將這種情感施之於(yu) 自然界,作為(wei) 仁的實現,是中國文化對人類的貢獻。這就意味著,自然界的動、植物具有自身的價(jia) 值與(yu) 生存權利,它們(men) 的生命與(yu) 人類的生命是相通的,人類要平等地看待自然界的生命,要尊重自然界的生命。這不僅(jin) 是一種法律上的規定(中國古代有這方麵的詳細規定),而且是一種道德上的義(yi) 務”[85]。因此,“人之所以為(wei) 人之性,就在於(yu) ‘體(ti) 萬(wan) 物’而無所遺,就在於(yu) 對萬(wan) 物實行仁愛,即所謂‘仁者人也’。這種宇宙關(guan) 懷,實際上是生態哲學最偉(wei) 大的精神遺產(chan) ”[86]。

 

綜上所述,蒙培元認為(wei) ,“中國哲學最後的實現就在‘生態哲學’的問題上,所以中國哲學對我們(men) 現在解決(jue) 人類生存方式的問題有獨特的貢獻”[87];但是,“中國的生態哲學要進入現代社會(hui) ,對現代人的生存方式發生作用,就必須實現‘現代的轉換’,這也是毫無疑問的。我們(men) 不能、也不可能回到過去的農(nong) 業(ye) 社會(hui) ,過一種古代田園式的生活;但是,我們(men) 能夠,而且必須處理好人與(yu) 自然的關(guan) 係”[88]。

 

注釋:
 
[1] 崔罡、郭萍主編:《當代中國哲學的情理學派》,山東大學出版社2021年版。
 
[2] 蒙培元:《論王夫之的真理觀》,載《中國哲學史論文集》第二輯,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3] 蒙培元、郭萍:《情感與自由——蒙培元先生訪談錄》,《社會科學家》2017年第4期。
 
[4] 蒙培元:《生態儒學:蒙培元“生態哲學”論集》,黃玉順編,四川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
 
[5] 陳來:《有情與無情——馮友蘭論情感》,載氏著《現代中國哲學的追尋》,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6] 蒙培元:《從英語世界返回的“中國哲學”——評趙譯本〈中國哲學簡史〉》,《中華讀書報》2004年4月21日。
 
[7] 蒙培元:《馮友蘭對中國哲學的貢獻——從“求真”與“求好”說起》,《博覽群書》2005年第11期。
 
[8] 胡驕鍵:《儒學現代轉型的情理進路》,《社會科學文摘》2020年第1期。
 
[9] 黃玉順:《儒家的情感觀念》,《江西社會科學》2014年第5期,第5–13頁。
 
[10] 蒙培元、陳明:《當代儒學研究中的諸問題——蒙培元、陳明對話錄》,《北京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9年第1期。
 
[11] 蒙培元:《孔子的知、情合一說》,2000年5月27日在台灣華梵大學第四次儒佛會通學術研討會的演講;載《蒙培元全集》第九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12]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310、311、53頁。
 
[13] 蒙培元:《漫談情感哲學》,《新視野》2001年第1期、第2期。
 
[14] 蒙培元:《略談儒家關於“樂”的思想》,載《中國審美意識的探討》,寶文堂書店1989年版。
 
[15] 蒙培元:《人是情感的存在——儒家哲學再闡釋》,《社會科學戰線》2003年第2期。
 
[16]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台灣《哲學與文化》第二十八卷十一期,2001年11月版。
 
[17] 蒙培元:《中國哲學中的情感問題》,2000年5月在台灣某大學發表的演講;載《蒙培元全集》第九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18]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自序,第2頁。
 
[19] 蒙培元:《論中國傳統的情感哲學》,《哲學研究》1994年第1期。
 
[20]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第310頁。
 
[21] 蒙培元:《論中國傳統的情感哲學》,《哲學研究》1994年第1期。
 
[22] 蒙培元:《中國哲學中的情感問題》,2000年5月在台灣某大學發表的演講;載《蒙培元全集》第九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23]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台灣《哲學與文化》第二十八卷十一期,2001年11月版。
 
[24] 蒙培元:《中國的德性倫理有沒有普遍性》,《北京社會科學》1998年第3期。
 
[25] 蒙培元:《主體思維》,《中國傳統哲學思維方式》第一章,蒙培元主編,浙江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26]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提要》,見《專著提要》,2007年;載《蒙培元全集》第十四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27] 蒙培元:《儒學現代發展的幾個問題》,《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
 
[28] 蒙培元:《簡論老子“道”的境界》,作於1995年8月20日;載《蒙培元全集》第七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29] 蒙培元:《“所以然”與“所當然”如何統一——從朱子對存在與價值問題的解決看中西哲學之異同》,《泉州師範學院學報》2005年第1期。
 
[30] 蒙培元:《儒學是宗教嗎》,《孔子研究》2002年第2期。
 
[31] 蒙培元:《朱熹哲學生態觀》,《泉州師範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第5期。
 
[32] 蒙培元:《“所以然”與“所當然”如何統一——從朱子對存在與價值問題的解決看中西哲學之異同》,《泉州師範學院學報》2005年第1期。
 
[33]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第123頁。
 
[34] 蒙培元:《中國哲學中的情感理性》,《哲學動態》2008年第3期。
 
[35] 蒙培元:《中國哲學的特征》,“超星慕課”(www.fanya.chaoxing.com)講座視頻2009年;載《蒙培元全集》第十六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36]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自序第2頁,第22、130、165、132、398、309頁。
 
[37] 蒙培元:《情感與理性》,第144、77頁。
 
[38] 蒙培元:《心靈與境界——朱熹哲學再探討》,《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1993年第1期;《朱熹的心靈境界說》,載《國際朱子學會議論文集》,台灣中研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籌備處編,1993年5月。
 
[39] 蒙培元:《中國的心靈哲學與超越問題》,《學術論叢》1994年第1期;《漢末批判思潮與人文主義哲學的重建》,《北京社會科學》1994年第1期。
 
[40] 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305、68頁。
 
[41] 專著《中國心性論》出版於1990年。
 
[42] 蒙培元:《中國的心靈哲學與超越問題》,《學術論叢》1994年第1期
 
[43] 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69頁。
 
[44] 蒙培元:《心靈與境界——朱熹哲學再探討》,《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1993年第1期。
 
[45] 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第17、64頁。
 
[46] 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第66、12、63、72頁。
 
[47] 蒙培元:《自由與自然——莊子的心靈境界說》,載《道家文化研究》第10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48] 蒙培元:《心靈的開放與開放的心靈》,《哲學研究》1995年第10期。
 
[49] 蒙培元:《中國文化與人文精神》,《孔子研究》1997年第1期。
 
[50] 蒙培元:《怎樣理解民族精神》,《學術月刊》1992年第3期。
 
[51] 蒙培元:《開辟儒學研究的新境界》,《孔子研究》1999年第3期。
 
[52] 蒙培元:《儒家的“人本主義”能不能適應現代化——儒家思想文化與現代化漫談》,《民族文化論叢》第10輯,韓國嶺南大學民族文化研究所,1989年版。
 
[53] 蒙培元、幹春鬆:《心靈與境界——訪蒙培元研究員》,《哲學動態》1995年第3期。
 
[54] 蒙培元:《從仁的四個層麵看普遍倫理的可能性》,《中國哲學史》2000年第4期。
 
[55] 蒙培元:《換一個視角看中國傳統文化》,《亞文》第1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版。
 
[56] 蒙培元:《20世紀中國哲學的回顧與展望》,《泉州師範學院學報》2001年第3期。
 
[57] 蒙培元:《葉適的德性之學及其批判精神》,《哲學研究》2001年第4期。
 
[58] 蒙培元、陳明:《當代儒學研究中的諸問題——蒙培元、陳明對話錄》,《北京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9年第1期。
 
[59] 蒙培元:《儒家的“人本主義”能不能適應現代化——儒家思想文化與現代化漫談》,載《民族文化論叢》第10輯,韓國嶺南大學民族文化研究所,1989年版。
 
[60] 蒙培元:《自由與自然——莊子的心靈境界說》,載《道家文化研究》第10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61] 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第281頁。
 
[62] 蒙培元:《葉適的德性之學及其批判精神》,《哲學研究》2001年第4期。
 
[63] 蒙培元:《理學範疇係統》,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366頁。
 
[64] 蒙培元:《心靈超越與境界》,第401頁。
 
[65] 蒙培元:《生命本體與生命關懷——熊十力哲學新解》,載《新哲學》第三輯,大象出版社2004年版。
 
[66] 張岱年、蒙培元:《二十世紀中國哲學的發展與前景》,載《蒙培元全集》第九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67] 蒙培元:《儒家的德性倫理與現代社會》,《齊魯學刊》2001年第4期。
 
[68] 蒙培元:《主體·心靈·境界——我的中國哲學研究》,載《今日中國哲學》,廣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69] 蒙培元:《從栗穀的仁學看儒學與現代性的問題》,《新視野》2002年第1期。
 
[70] 蒙培元:《中國哲學生態觀論綱》,《中國哲學史》2003年第1期。
 
[71] 蒙培元:《人對自然界有沒有義務——從儒家人學與可持續發展談起》,載《國際儒學研究》第六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
 
[72] 蒙培元:《儒學現代發展的幾個問題》,《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1期。
 
[73] 蒙培元:《為什麽說中國哲學是深層生態學》,《新視野》2002年第6期。
 
[74] 蒙培元:《孔子天人之學的生態意義》,《中國哲學史》2002年第2期。
 
[75] 蒙培元:《人與自然——中國哲學生態觀》,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91、218、245、336頁。
 
[76] 蒙培元:《生命本體與生命關懷——熊十力哲學新解》,載《新哲學》第三輯,大象出版社2004年版。
 
[77] 蒙培元:《為什麽說中國哲學是深層生態學》,《新視野》2002年第6期。
 
[78] 蒙培元:《中國哲學的特征》,“超星慕課”講座視頻,2009年;載《蒙培元全集》第十六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79] 蒙培元:《親近自然——人類生存發展之道》,《北京社會科學》2002年第1期。
 
[80] 蒙培元:《中國哲學的詮釋問題——以仁為中心》,《人文雜誌》2005年第4期。
 
[81] 蒙培元:《儒家的人文精神及其特點》,作於2003年1月;載《蒙培元全集》第十二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82] 蒙培元:《中國哲學生態觀的兩個問題》,《鄱陽湖學刊》2009年第1期。
 
[83] 蒙培元:《中國哲學的特征》,“超星慕課”講座視頻,2009年;載《蒙培元全集》第十六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84] 蒙培元:《孔子天人之學的生態意義》,《中國哲學史》2002年第2期。
 
[85] 蒙培元:《從中西傳統人權觀念看人與自然的關係》,《人權》2002年第5期。
 
[86] 蒙培元:《〈中庸〉的“參讚化育說”》,《泉州師範學院學報》2002年第5期。
 
[87] 蒙培元:《中國哲學的特征》,“超星慕課”講座視頻,2009年;載《蒙培元全集》第十六卷,四川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
 
[88] 蒙培元:《為什麽說中國哲學是深層生態學》,《新視野》200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