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正書(shu) 院：“崇正學，迪正道”的重要陣地

作者：武星

來源：《學習(xi) 時報》

時間：孔子二五七三年歲次壬寅臘月十五日甲子

          耶穌2022年1月6日

“聳翠層巒接碧空，清涼襟袖拂天風。石頭城一西臨(lin) 望，千古興(xing) 亡慨歎中。”梳理“六朝古都”“世界文學之都”南京的教育發展史，有一個(ge) 古書(shu) 院是繞不開的，那就是崇正書(shu) 院，它坐落在“一眼可以望千年”的“六朝勝跡”清涼山東(dong) 麓半坡上，距今已有近500年曆史，是明清時期江南地區最有影響力的書(shu) 院。

“崇正”取自文天祥“天地有正氣”

崇正書(shu) 院的創建者為(wei) 耿定向，字在倫(lun) ，號楚侗，人稱天台先生，湖北黃安人，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進士。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至隆慶元年（1567年），耿定向任南京督學禦史，執掌人文薈萃的南直隸地區的教育大權，正是在此期間他創建了崇正書(shu) 院。其名“崇正”取自文天祥“天地有正氣”之句，意在推崇儒家正統學說，大力倡導“崇正學，迪正道”。之所以大力倡導“崇正學，迪正道”，是因為(wei) 明朝中晚期陽明心學分化出各個(ge) 派別，不僅(jin) 在理論上出現了分化，而且在實踐層麵對儒家正統思想構成了嚴(yan) 峻挑戰。耿定向對此憂心忡忡，因此“衛道”成為(wei) 耿定向學術思想的突出特色，“崇正書(shu) 院”則成為(wei) 他踐行“崇正學，迪正道”的重要學術場所。

耿定向具有學者和官員雙重身份，正是由於(yu) 他的這兩(liang) 種身份，快速擴大了崇正書(shu) 院的影響力。崇正書(shu) 院建立後，耿定向即令南京所屬十四府選拔優(you) 秀學生來書(shu) 院學習(xi) ，他親(qin) 自擔任導師，經常在書(shu) 院講學，崇正書(shu) 院一時間成為(wei) 江南儒學的中心書(shu) 院。

在南京督學、講學的6年時間，也是耿定向學術思想的成型期。在此期間，耿定向與(yu) 王襞、羅汝芳、王畿等學者廣泛接觸論學，巡行各府，主持講會(hui) ，廣收門徒，大力弘揚良知心學。作《示應試生》為(wei) 諸生講解求學為(wei) 人“仁義(yi) 禮智信”要旨，作《大人說》《立本說》勉勵學生，體(ti) 現了耿定向提攜後生、獎掖後進的為(wei) 師之德。《明儒學案》記載了當時諸生追隨耿定向求學的盛況，“天台倡道東(dong) 南，海內(nei) 雲(yun) 附景從(cong) ，其最知名者，則新安潘去華、蕪陰王德孺與(yu) 先生（指祝世祿）也”。

崇正書(shu) 院的創建既擴大了耿定向學者身份的影響力，也提升了他官員身份的“政績”。耿定向在崇正書(shu) 院居官主講，整飭學風，提拔後進，邀請尹洞山、瞿景淳等名士到書(shu) 院講學，為(wei) 晚明時期陽明心學的傳(chuan) 播作出了重要貢獻，對當時南京的學風、士風也產(chan) 生了積極影響。

對於(yu) 耿定向在南京6年的督學、講學生涯，其弟子焦竑讚譽道：“先生踞師儒之任，六年於(yu) 茲(zi) ，摩蕩鼓舞，陳言邪說，披剝解散，新意芽甲，性靈挺出。士蘇醒起立，歎未曾有，皆轉相號召，雷動從(cong) 之，雖縻他師者，亦藉名耿氏，海內(nei) 士習(xi) ，幾為(wei) 之一變。”

明代大家都曾在崇正書(shu) 院活動

崇正書(shu) 院曆史上第二位重要人物是耿定向的學生焦竑。在耿定向任南京督學禦史期間，23歲的焦竑正式拜耿定向為(wei) 師，得到耿定向和史惺堂兩(liang) 位先生的教導，“誌始有定”“稍誌於(yu) 學”。崇正書(shu) 院建成之時，焦竑被任命為(wei) 學長，管理書(shu) 院的日常事務，甚至代掌講學。由此可見，耿定向對焦竑這位得意門生的賞識與(yu) 器重。耿定向在焦竑的求學生涯中發揮了關(guan) 鍵的引導作用，焦竑後來回憶道：“向來論學，都無頭腦。吾師耿先生至金陵，首倡識仁之宗，其時參求討論，皆於(yu) 仁上用力。久之，領會(hui) 者漸多。吾輩至今稍知向方者，皆吾師之功也。”

耿定向對焦竑的知遇之恩，焦竑終身感激，由此形成了一段書(shu) 院史上的師生情佳話。隆慶二年（1568年），耿定向因為(wei) 得罪朝中權貴，棄官回到湖北黃安故裏。時年冬日，焦竑帶領門人一同前往黃安看望恩師，並在黃安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第二年焦竑離開時，作詩道“時危自覺知心貴，身在翻悲會(hui) 麵難”，師生惜別之情真摯感人。

焦竑代掌崇正書(shu) 院講學期間，學問精進，名聲大增。在京師的李贄也曾聽到過“白下焦弱侯”之名。耿定向離開南京之後，焦竑又先後向王襞、羅汝芳求教。隆慶四年（1570年），李贄任南京刑部員外郎時，與(yu) 焦竑二人“氣味相投，相交莫逆，朝夕相處，商討學問，窮晷繼夜，寢食靡輟”。後二人成為(wei) 終身摯友。萬(wan) 曆十七年（1589年），已經49歲的焦竑終於(yu) 迎來了狀元及第，成為(wei) 明朝時期南京的首位狀元，隨後任翰林院修撰。

萬(wan) 曆七年（1579年），“詔毀天下書(shu) 院”，崇正書(shu) 院也就此沉寂。萬(wan) 曆二十四年（1596年），耿定向去世。萬(wan) 曆二十七年（1599年），焦竑辭官，回到金陵定居。萬(wan) 曆三十年（1602年），為(wei) 紀念恩師，焦竑等耿門弟子在清涼山崇正書(shu) 院內(nei) 為(wei) 耿定向建立祠堂，定名為(wei) “崇正堂”，焦竑題“耿天台先生講學處”，作《先師耿天台先生祠堂記》。

崇正堂落成之後，焦竑在此進行了講學，昔日的求學者已經變成今時的講學者。其講學的內(nei) 容被門人許吳儒、馬逢暘等人整理成《崇正堂答問》，後收入《澹園集》中。焦竑是明代後期著名的思想家、藏書(shu) 家，在文學、史學、考據學等方麵都頗有建樹。李贄是焦竑的摯友，袁宏道和徐光啟是他的學生，湯顯祖是他的師弟。由於(yu) 焦竑的影響，李贄、徐光啟、湯顯祖等明代大家都曾在崇正書(shu) 院活動。

傳(chuan) 播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重要陣地

明末清初，崇正堂遭到損毀。因清涼山中有清涼寺，祠堂後來改為(wei) 雲(yun) 巢庵。乾隆年間，雲(yun) 巢庵又被大火燒毀，僧人展西募資修複，在原有建築的基礎上，增建了“江天一線閣”、禪房等建築，修複完成後延續稱為(wei) “崇正書(shu) 院”。嘉慶年間，著名的桐城派學者姚鼐曾來此遊覽，並作《遊故崇正書(shu) 院記》。文中記述了崇正書(shu) 院的來龍去脈以及“窈然幽靜”的自然環境，“其前有竹軒窈然幽靜，可以忘暑，後依山作小室丈許，啟窗西向，則萬(wan) 樹交翳，樹隙大江橫帶，明滅其間，為(wei) 登覽之勝”。

姚鼐的學生、晚清南京著名文人甘熙在《白下瑣言》中對崇正書(shu) 院也有記載，“崇正書(shu) 院為(wei) 明耿天台都禦講學處，今為(wei) 僧院，石坊尚存。地踞清涼之巔，回廊靜室，花木競秀，饒有幽趣……西城登眺之勝，無逾於(yu) 此”。

清代鹹豐(feng) 年間，書(shu) 院遭毀。同治年間，僧人可曾募資在舊址上建地藏殿，改名為(wei) “小九華寺”。這一時期，禮聘為(wei) 江寧尊經書(shu) 院、惜陰書(shu) 院主講的著名詩人薛時雨曾到這裏遊覽，題寫(xie) 了《重建江寧小九華碑》，並留下詩作一首《雲(yun) 巢庵小憩，留贈可曾禪師，用少陵登高韻》。詩雲(yun) ：“佛火銷沉佛亦哀，累年行腳度雲(yun) 回。林邊孤鶴逢迎熟，檻外群山拱揖來。斷碣尚題崇正院，遙嵐平峙雨花台。結鄰我喜招提近，閑訪宗風學渡杯。”

1980年，南京市政府撥款重修崇正書(shu) 院，由著名建築學家楊廷寶領銜指導，精心規劃設計，曆時兩(liang) 年，終於(yu) 恢複了這一曆史人文勝跡。2018年3月，這座古老的書(shu) 院修葺一新，正式麵向大眾(zhong) 免費開放。隨後不久，耿定向和焦竑雕塑在崇正書(shu) 院落成，以銘記他們(men) 師生二人為(wei) 書(shu) 院發展作出的貢獻。今天的崇正書(shu) 院設立了中國古代書(shu) 院曆史文化藏品館、中國非遺精品館，開設“崇正講堂”、舉(ju) 辦“陽明心學”講座，陽明心學研修會(hui) 、江蘇省詩教基地、江蘇省楹聯基地等機構先後在此落地。已有近500年曆史的古崇正書(shu) 院煥發出新的生機，已成為(wei) 南京傳(chuan) 播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重要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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