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聖公孔德成講述幼時親(qin) 曆的“天下第一家”家教與(yu) 師道

作者：孔德成

來源：《聯合報》1986年9月28日第8版 同文章改名：〈幼年教育對我的影響〉，另刊《傳(chuan) 記文學》第四十九卷 第六期，頁78

編者按：我們(men) 知道，孔子世家一向家教嚴(yan) 格，對於(yu) 生活在孔府中的衍聖公家教的細節，很多人可能會(hui) 好奇。我們(men) 今日編發的衍聖公孔德成文章《庭訓與(yu) 師道》是先生晚年所寫(xie) ，回憶少年時所受的家教。也許並沒有太多出奇之處，但很多地方亦可為(wei) 今日父母之借鑒。本文源發於(yu) 1986年9月28日第8版《聯合報》，編選自孔德成先生的學生葉國良教授整理、中華大成至聖先師孔子協會(hui) 編、（台灣）藝術家出版社2018年出版的《孔德成先生文集》。

孔德成先生童年、青年照

我出生於(yu) 一個(ge) 大家庭，經濟狀況在過去雖不能稱之為(wei) 富有，也尚算得上寬裕。日常生活方麵，我母親(qin) 在世時課子、老師教誨，就飲食、衣著兩(liang) 項來說吧：飲食一項是十分簡單的，夠吃即可，不許挑嘴或自作主張點菜，家裏做什麽(me) 就吃什麽(me) ，絕不允許嫌棄菜色而不吃的事件發生。這是中國舊家庭的規矩，並非吃不起，而是要小孩子養(yang) 成淡泊、平易的飲食習(xi) 慣，才不致任意放縱。如此，將來進入社會(hui) ，無論遭遇何種境地都可適應。衣飾方麵，錦衣華服雖然也可以說穿得起，然而我們(men) 家裏是不為(wei) 的。那個(ge) 年代，穿得起皮鞋的人家較少，稍講究的人家多以緞鞋為(wei) 主，普通點的便著布鞋；衣服質料呢，講究的人家穿綢子、緞子，一般人家布衣遮身為(wei) 多。我們(men) 小時候，家裏祇許穿布衣，鞋子也是布鞋。種種衣食上的規限，無非教導小孩子養(yang) 成簡樸的習(xi) 慣。

在待人接物方麵，我們(men) 家用人雖不算少，但是小孩子對待用人不準呼來喝去，請他們(men) 做事，必定要非常有禮貌，如果小孩子有不禮貌的行為(wei) ，老人家看到了，一定嚴(yan) 予訓責，不可存有主仆的觀念。因此，我們(men) 家內(nei) 的小孩從(cong) 幼年起，無論飲食、衣著、應對、待人，均須有禮。我如今一切的一切，不敢稍忘庭訓。至於(yu) 我現在的生活，除上班、上課，就是讀書(shu) 。每天也作一些運動。

談及讀書(shu) 過程，一個(ge) 人自幼即成長於(yu) 那樣的環境，當然格外容易養(yang) 成嬌縱的個(ge) 性，尤其在求學一事上。然而我讀書(shu) 卻半點兒(er) 錯不得、鬆懈不得，我幼時念書(shu) 不完全似現在的方法，背書(shu) 乃天經地義(yi) 事，背不來是要挨打的，老師拿戒尺打手心，痛徹心扉，不過，所受的課程和當時學校中一樣。可以說，我童年受教育的生涯比起一般人更嚴(yan) 格。如今回想，年事雖愈長，有時仍能熟記些已念過的書(shu) ，實在是受惠於(yu) 幼時嚴(yan) 格的教育所賜。此外，親(qin) 友、長輩對於(yu) 我，如果發現錯誤的地方，也時加訓誡，母親(qin) 絕不袒護。我的家庭教養(yang) ，就算與(yu) 當年舊社會(hui) 並論，也稱得上是嚴(yan) 格的。

我教書(shu) 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準備教材，是生活裏重要的一項科目。我上課時，盡我的能力詳細講解，有疑義(yi) 處，持保留的態度，並讓學生充分討論，提出自己的意見。我要求學生，做學問態度一定要謹嚴(yan) ，不要輕易下斷語。當學生上課表現不理想時，委婉規正。三十餘(yu) 年來，我和學生處得如同家人。

我覺得雖然因為(wei) 時代變遷，教學製度不同，師生關(guan) 係不比從(cong) 前，但是教育的原理是一樣的。學生發問，老師應和顏悅色解答，如果不了解，便坦承不知，我覺得這並不會(hui) 失去老師的尊嚴(yan) 。更重要的是老師要言行合一，以身作則，這就是「以身教人則從(cong) ，以言教人則誦」的道理。

總之，我受的庭訓、教育，都是忠以事上、孝以事親(qin) 、誠以待人、敬以律己的，至今猶秉此原則以行事。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