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也？斯人也？

——《開成石經》有碑刻

作者：鄭學富

來源：《中華讀書(shu) 報》

時間：孔子二五七二年歲次壬寅十月十六日丙寅

          耶穌2022年11月9日

《開成石經·孟子》局部拓片

最近關(guan) 於(yu) 《孟子》中是“天降大任於(yu) 是人也”，還是“天降大任於(yu) 斯人也”，引起眾(zhong) 多網友的熱議。西安碑林博物館鎮館之寶《開成石經》清晰地鐫刻著“是人”。《開成石經》刻於(yu) 唐朝，而《孟子》一篇是清康熙朝補刻上的。這至少說明在明清之際應該是“故天將降大任於(yu) 是人也”。

唐朝建立之初就大興(xing) 科舉(ju) 之風，當時的學校有設在京師的中央級學校國子監和設在州、縣兩(liang) 級的地方學校，培養(yang) 學生的首要任務是熟讀儒學經書(shu) 。由於(yu) 當時的印刷技術所限，與(yu) 考試有關(guan) 的儒家經典大多靠傳(chuan) 抄的方式記錄，這樣很容易造成混亂(luan) 和筆誤，勢必影響平時學習(xi) 質量和科舉(ju) 考試的水平與(yu) 公正。唐文宗即位後，很欣賞精通儒學經典、且行事正直的鄭覃，先後任命他為(wei) 翰林侍講學士、工部侍郎。太和四年(830)，鄭覃向文宗上奏：“經籍訛謬,博士相沿,難為(wei) 改正。請召宿儒奧學，校定六籍，準後漢故事，勒石於(yu) 太學,永代作則，以正其闕。”文宗對他的建議很重視，於(yu) 太和七年（833）五月,提拔鄭覃為(wei) 禦史大夫,並於(yu) 同年十二月詔令他主持鐫刻石經。鄭覃奉旨組織艾居晦、陳玠等20多名文人官員參與(yu) 書(shu) 寫(xie) 及校定工作，曆時7年，於(yu) 開成二年（837）大功告成，故命名為(wei) 《開成石經》。

《開成石經》包括《周易》《尚書(shu) 》《詩經》《周禮》《儀(yi) 禮》《禮記》《左氏春秋》《公羊春秋》《穀梁春秋》《論語》《孝經》《爾雅》十二經書(shu) 和五經文字及九經字樣。由114塊青石組成，均為(wei) 豎方形，每石均高216厘米，寬83-99厘米不等，厚20厘米，文刻兩(liang) 麵，228麵，字列8層，共650252字。每一經篇的標題為(wei) 隸書(shu) ，經文為(wei) 正書(shu) ，刻字端正清晰。它們(men) 比肩連接，綿延百米，兩(liang) 端有石柱夾護。刻好後立於(yu) 唐長安城的國子監內(nei) ，成為(wei) 當時知識分子必讀之書(shu) ，同時也是讀經者抄錄校對的標準，成為(wei) 唐代科舉(ju) 考試必備“教材”。北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移入府學北墉（今碑林）。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關(guan) 中發生大地震，《天成石經》有40塊碑被折斷,未折斷的也多有傷(shang) 痕。明萬(wan) 曆十七年(1589)，王堯典等人對石經殘損部位作了修補,共刻石碑97通,立在《開成石經》周圍,以補其缺。

唐朝刻立《開成石經》時，《孟子》尚未列入“經書(shu) ”範疇，故未收錄。《孟子》記錄了孟子與(yu) 其他各家思想的爭(zheng) 辯、對弟子的言傳(chuan) 身教、遊說諸侯等內(nei) 容，體(ti) 現了孟子的治國思想、政治策略和政治行動，且行文氣勢磅礴，感情充沛，雄辯滔滔，極富感染力，代表著傳(chuan) 統散文寫(xie) 作的最高峰。因孟子提出“民為(wei) 貴社稷次之君為(wei) 輕”的思想，不受統治者待見，直到五代後蜀才首次進入儒家的核心經典。南宋理學大家朱熹將《孟子》列入《四書(shu) 》之中，最終奠定了《孟子》儒家經典的崇高地位。清初陝西巡撫賈漢複悉心吏治，為(wei) 民興(xing) 利，尤崇教育，多處修辦書(shu) 院，培育人才。他看到《開成石經》沒有《孟子》，認為(wei) 這樣一部經典不列入其中實屬遺憾。康熙三年（1664），他組織人員集《開成石經》字樣，補刻《孟子》7篇，計17石，36500字，並入《開成石經》，共稱“十三經”。至此，《開成石經》囊括了儒學的基本經典。《開成石經》前十二經整體(ti) 體(ti) 現了唐代楷書(shu) 的特點，補刻《孟子》時，雖然刻者搜集唐《開成石經》字樣進行描摹，但是多少還是體(ti) 現了清代字形的書(shu) 寫(xie) 風格。

《開成石經》不僅(jin) 在碑刻史和書(shu) 法史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而且是中國古代保存最早、最完好的儒家刻經，堪稱中華文化的原典，為(wei) 後人研究儒家典籍，提供了重要的史料版本，是一件彌足珍貴的國之重寶。1961年，以《開成石經》為(wei) 主要收藏內(nei) 容的西安碑林被國務院列為(wei) 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全國石刻名錄中位列第一。2014年，大型文化典藏《開成石經》正式出版。此次出版的《開成石經》以館藏民國精拓為(wei) 底本，並由碑林博物館18名專(zhuan) 家及文物出版社資深古籍編輯曆時兩(liang) 年完成，是石經刊刻1180年以來第一次原大影印，完美闡釋了中華文化複興(xing) 與(yu) 傳(chuan) 承的重要意義(y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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