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龍在天  人間安泰——張祥龍先生百日祭

作者：徐大明

來源：作者賜稿伟德线上平台發布

今年的六月九日，是我今生難忘的日子。這一天上午，我在因書(shu) 商疫情無法發貨或缺貨退款等原因，於(yu) 《孔夫子舊書(shu) 網》購買(mai) 先生《孔子的現象學闡釋九講》三次失敗後，第四次高興(xing) 地的按下付款鍵後，百度上出現張祥龍先生不幸逝世的消息。我惋惜、悲痛、懷念之情瞬間而生，這些情感來自我對這個(ge) 從(cong) 未謀麵的國學大家的敬仰和崇拜，便當即在訃聞下留言：沉痛悼念先生！

後又從(cong) 《伟德线上平台》看到多篇悼念先生的文章，總覺得自己也應該寫(xie) 點有感而發的文字，表達對先生的特別敬仰和懷念。

我是通過閱讀張祥龍先生的著作、文章和有關(guan) 介紹資料，產(chan) 生對先生敬仰之情的。這個(ge) 生在香港，長在北京，北京大學畢業(ye) ，留學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在美國就帶著孩子背誦《三字經》和《論語》，在中西對比中對中國儒家為(wei) 主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產(chan) 生堅定信仰，並積極保護和弘揚的學術大家，我應該特別敬仰和崇拜。

我是一個(ge) 比較愚鈍且缺乏毅力的男性。大概在1970年初我18歲的時候，從(cong) 一鄉(xiang) 友得了一套線裝《論語》》，我當時似懂非懂，但似乎記住了兩(liang) 句話，一句是“學而時習(xi) 之，不亦說乎……”，第二句是“君子病無能，不病人之不己知”。這第二句，似乎對我一生影響更大，幾乎成為(wei) 我人生的座右銘。有了這個(ge) 座右銘，我在以後受到誤解、偏見、歧視、排擠或打壓時，總是反思自己，把問題歸結於(yu) 自己的無能（這無能包括道德、智慧和經驗），從(cong) 而暗暗告誡自己：要增強自己的能力，由此走出了人生途中的不少不愉快。

不知道因何原因，我從(cong) 2003年開始，對以“四書(shu) ”為(wei) 主的傳(chuan) 統經典產(chan) 生閱讀興(xing) 趣，以後逐步擴大到以儒家為(wei) 主的傳(chuan) 統文化的主要經典，更多地閱讀了《尚書(shu) 》《禮記》《左傳(chuan) 》《史記》等儒家經典；看了包括錢穆、匡亞(ya) 明、林語堂、蒙培元等大家在內(nei) 的有關(guan) 孔子人生的記述和評價(jia) ；看了國外史華茲(zi) 、顧麗(li) 雅、芬格萊特、安樂(le) 哲、羅思文等關(guan) 於(yu) 中國古代思想和孔子的譯著。又不知那一天，突然覺得孔子一生講給他人的，很多來自孔子的生命體(ti) 驗，並為(wei) 自己這一感覺而自鳴得意，並開始搜集支持自己這一感覺的研究資料。

在這以後，看到蒙培元先生的《蒙培元講孔子》和他《心靈超越與(yu) 境界》，楊國榮先生的《人類行動與(yu) 實踐智慧》，王慶節《道德感動與(yu) 儒家示範倫(lun) 理學》，更豐(feng) 富和清晰了我對孔子生命體(ti) 驗的認知。後來，在網上查詢到張祥龍先生關(guan) 於(yu) 孔子和對以儒學為(wei) 主中國傳(chuan) 統文化詮釋的多篇文章和在“鳳凰衛視世紀大講堂”及幾個(ge) 大學的演講，感覺先生選題的角度、論證的說服力、表達的清晰度，都充滿智慧和擔當。先生講課時的淡定從(cong) 容，和顏悅色、旁征博引和得體(ti) 的表達，都是很好的君子風範。我曾想象，先生是一個(ge) 侃侃而談，善於(yu) 於(yu) 思辨的學者，後看他的講課和演講視頻，才發現他是一個(ge) 很能講道理又尊重他人，善於(yu) 對話的儒雅君子。總之，我的感覺，先生是一個(ge) 很有智慧，很有境界，很有擔當，溫文爾雅，魅力豐(feng) 富的學術大家，國學大家！

根據查詢的信息，我從(cong) 陝西省圖書(shu) 館借閱了先生《孔子的現象學闡釋九講》，看後如獲至寶，看完了還想看，於(yu) 是決(jue) 定在孔夫子舊書(shu) 網購買(mai) 此書(shu) ，再次閱讀中增加了對孔子“聖之時者”的敬仰，也增加了祥龍先生的敬仰。以後又購買(mai) 和閱讀了先生的《尚書(shu) ·堯典·解說》《從(cong) 現象學到孔夫子》《從(cong) 春秋到荀子》《儒家心學及其意識依據》《海德格爾傳(chuan) 》和先生翻譯的《精神的婚戀》《海德格爾》等，感覺精神收獲越來越大。

我孤陋寡聞。先生在中西哲學比較研究中發現中國古老哲學特有的豐(feng) 富智慧和哲思；從(cong) 對儒釋道的融會(hui) 貫通中產(chan) 生對以孔子為(wei) 聖的儒家思想的特別推崇，是建立在堅實學術功底和生命體(ti) 驗基礎上獨到的智慧發現。先生從(cong) 現象學維度詮釋、解讀、肯定、闡釋以早期儒家為(wei) 主的中國傳(chuan) 統文化，如對“天時觀”、對《詩經》的“興(xing) ”、對孔子對音樂(le) 的知，對儒家“孝”的智慧解讀等，乃至對孔子聖者地位的肯定和崇拜，簡直到了難以複加的高度。他在《孔子的現象學闡釋九講》的“開篇辭”中提出：“孔子最深刻地塑造了中華民族的生存世界”“儒家哲學中最深奧的、最重要的，到現在還可以被我們(men) 活生生地體(ti) 驗到、而且到未來還可以發揮重要作用的活東(dong) 西，應該首先來自孔子。”“孔子不是達到其他山峰的通道，而是哲理的極致所在，其中那深邃原發、質樸絢爛的智慧還有待今天和未來的人們(men) 逐步領會(hui) ”。我感覺遇到了為(wei) 中國傳(chuan) 統文化布道的真人，佩服得五體(ti) 投地。

先生之所以對中國傳(chuan) 統文化有獨具慧眼的發現，除博覽群書(shu) ，深入的思考、豐(feng) 富的聯想外，是他很相信儒家的哲理就是來自生命體(ti) 驗。他提出“儒家首先是真切無偽(wei) 的人生體(ti) 驗及其身心良知意識，不是脫離它們(men) 的理論建構，也不隻是道德禮儀(yi) 規範，而是親(qin) 親(qin) 體(ti) 驗、夫婦體(ti) 驗、學藝體(ti) 驗、仁義(yi) 體(ti) 驗、前知體(ti) 驗、治平體(ti) 驗和神聖體(ti) 驗，及其活在其中的熱思和學說。直接體(ti) 驗到的是一團真情、誠意、時義(yi) ，一句話，是生命意識的至味，不是事後分析出的各種因素和整合出的概念體(ti) 係。這是孔子為(wei) 人和立說的要害”（張祥龍：《儒家首先是真切無偽(wei) 的人生體(ti) 驗及其身心良知意識》商務印書(shu) 館，2019年12月16日）。當然也與(yu) 他真誠的生命體(ti) 驗有很重要的關(guan) 係。張祥龍說過，“完全是人生際遇本身把我帶到了那個(ge) 地方，而我自己的身心體(ti) 驗向我展示了那樣的生命力。”先生自稱在“找尋一條經驗之路重新進入儒家。而一旦真正地進入儒家，就會(hui) 被儒家的文獻生命、儒家的原初經驗所轉化、所感染，儒家也就逐漸逐漸開始複活。”（曾繁田：《遇見儒家，發現儒家，期待儒家——張祥龍先生小傳(chuan) 》，中國孔子網， 2017年6月9日）這種體(ti) 驗包括，帶著敬畏之心與(yu) 孔子及東(dong) 方聖哲的對話，用心閱讀經典中的情境進入和心靈感知，還包括一以貫之修持養(yang) 成的君子風範 。有的學者稱先生為(wei) “最後的君子”（白彤東(dong) ：《最後一位君子——敬悼張祥龍兄》伟德线上平台，2022年6月9日 ），我打內(nei) 心裏支持擁護。

先生在保護和弘揚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上更是難得，是一個(ge) 充滿自信的布道者和堅強的衛道士。他對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瀕危的擔心和分析，對於(yu) 今天把傳(chuan) 統文化叼在嘴上，盲目自信而不自知的所有人，無疑是清醒的當頭一棒。他發自肺腑、溢於(yu) 言表的真情表達，不僅(jin) 僅(jin) 是呐喊呼籲，而且是挺身而出。2001年7月，他就發表《給中國古代瀕危文化一個(ge) 避難所：成立儒家文化保護區的建議》。2008年夏曆3月19日，他向北京大學領導提出在北大立孔子像的陳情書(shu) ，4月18日在《深圳商報》發表《無孔子之北大無靈魂－北大校園立孔子像的建議》，得到學者姚中秋、吳稼祥等的積極支持。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應邀到山東(dong) 下鄉(xiang) 考察鄉(xiang) 村儒學，為(wei) 鄉(xiang) 村儒學授課。

我曾設想，如果有合適的機會(hui) 或創造合適的機會(hui) ，先生和他的同誌，對講課的內(nei) 容稍作語言轉換，講給我們(men) 的黨(dang) 政機關(guan) 特別是領導幹部，講給共產(chan) 黨(dang) 黨(dang) 校的學員，講給國學民間團體(ti) 和其他文化團體(ti) ，講給大的社區，那麽(me) ，文以載道和文以化人的效果可能會(hui) 更好。

這裏很重要的一個(ge) 前提，就是我們(men) 的黨(dang) 政機關(guan) 、文化團體(ti) 等特別是領導人物 ，要堅信中華傳(chuan) 統文化蘊涵的豐(feng) 富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範等珍貴的精神資源，看到這些珍貴資源對救治當下世道人心不可或缺的特殊作用，而不是先入為(wei) 主，不自量力的愚蠢排斥；不要總是覺得月亮還是外國的圓，想方設法矮化我們(men) 的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也不要淺嚐輒止，盲目自信和放大自己對中華文化很有局限的一孔之見，自我設限阻止自身的不斷發展。

我期待，在中國大陸研究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學者中間，在張祥龍先生的同道和他的學生中，有更多人士能夠學習(xi) 和傳(chuan) 承祥龍先生的可貴精神，帶著對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的自信，帶著對國人的相信，帶著對中華民族複興(xing) 的信心，懷著滿腔熱情，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hui) ，保護和弘揚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做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保護神和矢誌不移的弘道者，使我們(men) 中華文明形成的精神財富，進入更多的黨(dang) 政機關(guan) ，進入學校，進入社區，進入一切可以進入的社會(hui) 群體(ti) ，進入更多國人的精神世界；發揮好中國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善化人心、善化官員、善化社會(hui) 的特殊影響力，使我們(men) 的國人都能以充滿自信又禮貌有加的形象活躍在人間，使中國的中華文明共同體(ti) 建設能夠健康推進，再現大中華禮儀(yi) 之邦的文明形象，在全球人類命運共同體(ti) 建設中得到更多的認同，做出更多、更大的貢獻。

夫如是，祥龍先生在天之靈不僅(jin) 感到欣慰，還會(hui) 以他神秘的力量加持我們(men) ！

夫如是，則國人幸甚！中華人民共和國幸甚！大中華幸甚！

祥龍在天，人間吉祥！

作者係西安市長安區委機關(guan) 退休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