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學與(yu) 中華家文化

作者：吳光

來源：“屈子書(shu) 院”微信公眾(zhong) 號

導言

《大學》曰：“古之欲明明徳於(yu) 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wan) 家。家庭是國家發展、民族進步、社會(hui) 和諧的重要基點，是我們(men) 每一個(ge) 人夢想啟航的地方。在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與(yu) 中華民族複興(xing) 的過程中，我們(men) 應該如何重新認識中華“家”文化的根本內(nei) 涵及其與(yu) 儒學的關(guan) 係，合理定位其在中華傳(chuan) 統文化中的價(jia) 值與(yu) 地位？顏之推、司馬光、朱熹、王陽明等曆代大儒有哪些家風、家訓？我們(men) 當今該如何培養(yang) 優(you) 秀“家文化“？

2020年1月12日，浙江省社科學院研究員、浙江省儒學學會(hui) 會(hui) 長吳光教授蒞臨(lin) 屈子書(shu) 院講壇，以《儒學與(yu) 中華家文化》為(wei) 主題發表演講，揭秘中國家文化。講座由鳳凰網湖南全球同步直播，在線參與(yu) 觀眾(zhong) 高達45.8萬(wan) 人；長沙理工大學教授、湖南汨羅屈子書(shu) 院執行院長王琦擔任嘉賓主持。

【儒學與(yu) 中華家文化】

吳光

尊敬的王琦院長，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

大家好！

非常高興(xing) 今天到湖南省汨羅市屈子文化園與(yu) 屈子書(shu) 院，和大家做一個(ge) 學術交流。剛才主持人已經介紹了我的一些情況。我的第一本書(shu) 也可以說是我的成名作，是跟湖南有關(guan) 係的。我在1969年到1978年在江西的萬(wan) 載工作，因為(wei) 江西是跟湖南交界的，所以我經常來長沙參觀馬王堆漢墓。我對馬王堆漢墓發掘的一些文物，尤其是《黃老帛書(shu) 》《帛書(shu) 老子》《黃帝書(shu) 》非常感興(xing) 趣。所以我在1978年考上中國人民大學曆史係研究生以後，選的碩士論文題目就是《論道家黃老之學》，主要是研究馬王堆漢墓的《黃老帛書(shu) 》，並在碩士論文基礎上形成一本書(shu) ，定名為(wei) 《黃老之學通論》。我自認為(wei) 對古代道家從(cong) 老子到黃老已經是研究得比較通了，因此叫《黃老之學通論》。這本書(shu) 在1985年出版，出版以後受到學術界的關(guan) 注，《中國社會(hui) 科學》《哲學研究》《光明日報》等報刊發表了對我這本書(shu) 的書(shu) 評。那時候的書(shu) 評跟現在不一樣，現在往往出版一本書(shu) 是組織兩(liang) 個(ge) 人去寫(xie) 書(shu) 評，我們(men) 那個(ge) 時候寫(xie) 書(shu) 評，我給別人寫(xie) 書(shu) 評也好，別人給我寫(xie) 書(shu) 評也好，都不是組織的也不是邀請的，而是出於(yu) 自發的要求。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的張海燕教授當時是研究生，在《中國社會(hui) 科學》1986年第1期發表了題名《一部頗具特色的哲學史專(zhuan) 著——評吳光著<黃老之學通論>》的書(shu) 評。這本書(shu) 可以說是我研究道家比較有影響的一本書(shu) ，也算是我個(ge) 人的成名作。這本書(shu) 是跟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shu) 有密切關(guan) 係，這是我跟湖南的學術因緣。

今天我為(wei) 大家講的主題是“儒學與(yu) 中華家文化”。我從(cong) 1988年以後應邀到新加坡東(dong) 亞(ya) 哲學研究所做儒學的專(zhuan) 題研究近兩(liang) 年，寫(xie) 了一本書(shu) 叫《儒家哲學片論——東(dong) 方道德人文主義(yi) 之研究》，這本書(shu) 先是在新加坡出版，後來在台灣出版，重印了好多次。這本書(shu) 是我研究儒學的第一本著作。此外，我還在香港出版了《儒學百問錄》，在孔學堂出版了《吳光說儒：從(cong) 道德仁學到民主仁學》，這是我論述中國儒學發展史和當代儒學研究的一本專(zhuan) 著。王琦院長很用心，她從(cong) 網上買(mai) 了我的這本書(shu) 。這是我係統論述儒學的一本書(shu) 。我近年出版了幾本儒學著述匯集，一本是《國學新講——吳光演講錄集粹》（2016年浙江人民版），是我關(guan) 於(yu) 國學二百餘(yu) 場演講的選集，選了38講，其中一篇是《與(yu) 浙江省委書(shu) 記談國學》，談了我對中國哲學若幹前沿問題和浙江文化建設的認識與(yu) 建議。全書(shu) 分國學、儒學、道學、浙學四編。另一本書(shu) 是2018年在貴州孔學堂書(shu) 局出版的，叫做《從(cong) “道德人文”到“一道五德”——吳光學說論集》，實際上是我的儒學論文合集，從(cong) 我發表的百餘(yu) 篇儒學論文中選了32篇，是我40年儒學研究的基本成果。

與(yu) 家文化相對而言是國文化。我們(men) 的國文化是什麽(me) 呢？國文化就是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簡稱中華國學。因為(wei) 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最主體(ti) 的部分就是我們(men) 傳(chuan) 統的國學。在國學裏邊最主要的部分就是儒家、佛家、道家，儒佛道三家。儒學在儒佛道三家裏麵是起主導性作用的，國文化是講治國平天下的文化，家文化是講修身齊家的道德養(yang) 成文化。

01 儒學的內(nei) 涵定位與(yu) 根本精神

關(guan) 於(yu) 儒學的性質，我在《儒家哲學片論》這本書(shu) 裏麵比較詳細地羅列了當時一些儒學研究大家，包括現代新儒家，甚至是現代反儒家學者關(guan) 於(yu) 儒學性質的一個(ge) 論述。現在新儒家、非儒家或者反儒家學者的看法是很不相同的，即使在新儒家內(nei) 部關(guan) 於(yu) 儒學性質的看法也很不相同，比如被稱為(wei) 北京大學儒學泰鬥的已經過世的湯一介先生，他主持了《儒藏》的編纂，對儒學很有研究。他對儒學的性質，他就曾經用“泛道德主義(yi) ”來概括。泛道德主義(yi) 這個(ge) 概括是不是有道理呢？是有道理的，但是也不全麵。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有不少人把儒學概括為(wei) 倫(lun) 理本位主義(yi) 。我1988年—1989年間在新加坡東(dong) 亞(ya) 哲學研究所做專(zhuan) 題研究的時候，當時的新儒家學者，比如說杜維明先生等，就大談儒家倫(lun) 理，把儒家倫(lun) 理作為(wei) 儒學性質的一個(ge) 概括。那些反儒家學者，例如八十年代一個(ge) 很起勁的反儒家學者包遵信先生，他把儒學也概括為(wei) 倫(lun) 理本位主義(yi) 。我認為(wei) 把儒學概括為(wei) 倫(lun) 理本位主義(yi) 就是隻注重儒學關(guan) 於(yu) 人與(yu) 人之間的倫(lun) 理關(guan) 係。其實倫(lun) 理和道德是不一樣的，道德是內(nei) 在於(yu) 心的心理自覺，而倫(lun) 理是外在於(yu) 人的一種人際關(guan) 係之理，是一種秩序。《禮記》裏麵講“倫(lun) 者序也”，就是講一種秩序，倫(lun) 理就是人與(yu) 人之間關(guan) 係的一種秩序，所以如果把儒學概括為(wei) 倫(lun) 理本位主義(yi) 的話，就容易忽視他最有價(jia) 值的東(dong) 西，就是內(nei) 在的道德自覺，比如“三綱五常”的五常，仁義(yi) 禮智信是道德，“三綱”是倫(lun) 理，盡管在西方哲學裏麵可能把倫(lun) 理學和道德學混為(wei) 一談，但是在中國哲學裏邊倫(lun) 理和道德是有區分的。所以我在新加坡就針對把儒學概括為(wei) 倫(lun) 理本位主義(yi) 這個(ge) 說法，寫(xie) 了一本小書(shu) 叫做《儒家哲學片論》，副題叫“東(dong) 方道德人文主義(yi) 之研究”，就把儒學概括為(wei) 東(dong) 方道德人文主義(yi) 。所以我認為(wei) 對儒學內(nei) 涵的定位，就是講儒學是“以人為(wei) 本、以德為(wei) 體(ti) 、以和為(wei) 貴”，而且“集道德、倫(lun) 理、政治三位為(wei) 一體(ti) ”的“道德人文主義(yi) ”哲學，儒學的根本精神就是道德人文精神，這是我在1988年提出來的，到1989年出版的《儒家哲學片論》裏邊提就堅持了這個(ge) 基本觀點。

在儒家看來，人之所以為(wei) 人，是因為(wei) 人是有道德的。人生的根本意義(yi) 和價(jia) 值就體(ti) 現在對理想道德境界與(yu) 完善人格的不懈追求之中，所以儒學所追求的首先在於(yu) 確立道德理性，但儒學的道德理性並不是脫離社會(hui) 實踐的一個(ge) 道德的空想，而是對人的價(jia) 值的根本性肯定，是一種以人為(wei) 本的人文主義(yi) 的思想藝術。儒學的道德人文主義(yi) 與(yu) 西方以人權為(wei) 中心的人權人文主義(yi) 是根本不同的。西方的人文主義(yi) 是一個(ge) 以人權為(wei) 中心，或者說人權至上的人文主義(yi) 。所以，我們(men) 如果將儒學的根本精神定位為(wei) 倫(lun) 理本位主義(yi) ，就可能誤導人們(men) 隻重視外在的倫(lun) 理秩序和人際關(guan) 係，而忽略儒學的根本價(jia) 值所在，而將儒學定位為(wei) 道德人文主義(yi) ，就必然引導人們(men) 去發掘儒學的內(nei) 在價(jia) 值，指導人們(men) 樹立道德的理想、完善道德人格、關(guan) 懷人生的意義(yi) 、追求人生的幸福，從(cong) 而有助於(yu) 建立一個(ge) 以人為(wei) 本的多元和諧的文明社會(hui) 。我曾經做過一個(ge) 關(guan) 於(yu) 文化自信的智庫報告，裏邊提出一個(ge) 觀點，講文化自信的本質是道德自信。為(wei) 什麽(me) 這樣說呢？因為(wei) 我們(men) 從(cong) 曆代關(guan) 於(yu) 文化的基本觀念，“文化”就是“人文化成”，就是“文德教化”，以及關(guan) 於(yu) 核心價(jia) 值觀的論述可以得出這個(ge) 結論。比如說我們(men) 現在關(guan) 於(yu) 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的論述，24個(ge) 字。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講的是道德，比如說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文明和諧講的是一種道德的要求，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自由、平等也是一種道德境界，愛國、敬業(ye) 、誠信、友善這八個(ge) 字就完全是我們(men) 的中華傳(chuan) 統美德了，所以我講文化自信的本質上是道德自信。在十八大以後，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在中央政治局集體(ti) 學習(xi) 會(hui) 上對中華傳(chuan) 統美德有一個(ge) 很好的概括，他說“要深入挖掘和闡發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講仁愛、重民本、守誠信、崇正義(yi) 、尚和合、求大同的時代價(jia) 值，使中華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成為(wei) 涵養(yang) 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的重要源泉”。這是對中華傳(chuan) 統美德的精辟概括，是對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的重要補充。

02 儒學的基本特性

我在《儒學哲學片論》那本書(shu) 及相關(guan) 論文裏概括了儒學的五大特性：

一是道德理性。所謂道德理性就是確立道德的主體(ti) 性地位。人生與(yu) 社會(hui) 的終極理想以道德為(wei) 依歸。孔子說“仁者人也”、“仁者愛人”，就是講道德之“仁”，是人立於(yu) 世界的根本依據。孟子說“人之異於(yu) 禽獸(shou) 者幾希”（《孟子·離婁下》），人和禽獸(shou) 之別就差那麽(me) 一點點，這一點點在哪裏呢？人是講道德的，禽獸(shou) 是不講道德的。《荀子》有一句話概括得更加明確，“水火有氣而無生”，水火是有氣場的，但是它沒有生命；“草木有生而無知”，草木是有生命的，但是它沒有知覺；“禽獸(shou) 有知而無義(yi) ”，禽獸(shou) 是有知覺的，但他不講道義(yi) 。“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yi) ，故最為(wei) 天下貴”，這是《荀子》揭示的人與(yu) 禽獸(shou) 、草木的根本性差別之所在，人有氣、有生、有知，有義(yi) ，所以最為(wei) 天下貴。這個(ge) 跟西方基督教文化講人生下來就帶著原罪來的是不一樣的，我曾經對幾種文化的特性有所概括，說基督教是原罪的文化；儒家是原善的文化，人之初，性本善，人最為(wei) 天下貴，原善的文化；道家是原虛的文化，天下之物生於(yu) 有，有生於(yu) 無，是原虛的文化；佛教是原苦的文化，人生就是要求得解脫，擺脫各種各樣的苦難才算是解脫，所以我把他概括為(wei) 原苦的文化，原罪、原善、原苦、原虛，集中文化特性不一。但是各種文化在最高層次上又是相通的，最高層次上都是講什麽(me) 呢？其實無非就是講真善美這三個(ge) 字，所以是相通的。但到第二層次講的是原罪、原善、原苦、原虛，就有所不同了，一直到最基層，講日常禮義(yi) 風俗，禮俗方麵就有很大差異了，比如說節氣，基督教過的是聖誕節，我們(men) 過的是清明節、春節、中秋節，道家過的是鬼節（農(nong) 曆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所以禮俗方麵就有很大區別。但在最高層次上其實講的無非都是真善美。所以儒學的第一個(ge) 特性就是道德理性。儒學認為(wei) ，如果離了道德之仁、道德之義(yi) ，人就與(yu) 禽獸(shou) 無異了，所以說道德理性是儒學的一個(ge) 根本的核心價(jia) 值。

二是人文性。儒學一個(ge) 重要的特性就是他的人文性。儒學特別強調以人為(wei) 本，以解決(jue) 社會(hui) 人生問題為(wei) 根本任務，關(guan) 懷人的生死存亡。馬廄失火，孔子問的是傷(shang) 人乎，不問馬，這就是以人為(wei) 本的一個(ge) 思想。儒學重視社會(hui) 的安定和諧，追求人生的意義(yi) 和價(jia) 值，成就君子人格。孔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孟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騰文公下》）的大丈夫精神，荀子所謂“權力不能傾(qing) 也，群眾(zhong) 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蕩也”（《荀子·勸學》）的君子德操，體(ti) 現的都是一種人文精神。

三是整體(ti) 性。儒學以整體(ti) 宏觀地把握自然、社會(hui) 、人生為(wei) 理性思考的方向。“天人合一、萬(wan) 物一體(ti) ”的觀念源遠流長，甚至可以追溯到史前文化。我曾經有一個(ge) 論述，“天人合一”的觀念我們(men) 可以從(cong) 7000年前河姆渡遺址的一塊象牙雕刻可以看出來，那個(ge) 雕刻就是什麽(me) 圖案呢？就是兩(liang) 個(ge) 鳥捧著一個(ge) 太陽，考古學叫“雙鳥舁日”，民間就說是“雙鳳朝陽”，兩(liang) 個(ge) 鳥捧著一個(ge) 太陽，按常理講，鳥就會(hui) 被燒死了，但是為(wei) 什麽(me) 有這種象牙雕刻呢？我認為(wei) 是象征史前人類追求人與(yu) 天的自然和諧相處，追求“天人合一”這麽(me) 一種理想境界，所以可以說“天人合一”的觀念甚至在史前人類裏邊就已經有了，這個(ge) 成為(wei) 儒家思想的一個(ge) 源泉。“萬(wan) 物一體(ti) ”的觀念也可以從(cong) 一些古代的文物裏邊可以看到，比如說杭州良渚文化遺址有一塊玉琮，這個(ge) 玉琮它是一個(ge) 什麽(me) 圖案呢？就是一個(ge) 羽冠，羽毛做的冠，人麵，人的頭麵，獸(shou) 身，野獸(shou) 的四個(ge) 爪子合為(wei) 一體(ti) 。這個(ge) 合為(wei) 一體(ti) 是什麽(me) 意思？實際上就是“萬(wan) 物一體(ti) ”的觀念的物化，所以說儒學的整體(ti) 性體(ti) 現了“天人合一”、“萬(wan) 物一體(ti) ”的思想觀念。我在新加坡的時候曾經跟一個(ge) 美國教授辯論，他講儒家的整體(ti) 性是一個(ge) 封閉的、循環的體(ti) 係，我不同意他的看法。我認為(wei) 儒家固然是宏觀、整體(ti) 性地看問題，但是我們(men) 這個(ge) 世界是一個(ge) 開放的世界，是一個(ge) 變動的世界，是一個(ge) 不斷在進步的世界，所以整體(ti) 性不等於(yu) 封閉性，而是追求最高和諧境界即整體(ti) 和諧的一個(ge) 精神。所以我曾經對儒家的大同思想有一個(ge) 解說，發表在《北京日報》上，就是《儒家大同理想新解》。這個(ge) 新解新在哪裏呢？就認為(wei) 大同不是同一，而是大和。這個(ge) 有沒有根據呢？是有根據的，見於(yu) 《禮記·禮運·大同章》的鄭玄注解。《禮記》是由東(dong) 漢經學家鄭玄注疏的，他在《禮運》篇的“是謂大同”句下注曰：“同猶和也，平也”，這個(ge) 同就是和，大同就是大和，大、太古通，大和就是太和，太和就是最高境界的和諧境界。宋儒張載在《正蒙》這本書(shu) 裏麵有《太和》篇，太和這個(ge) 觀念在古代就是大和。那麽(me) ，在大同即大和的社會(hui) 裏，是不是完全大公無私呢？我的解讀不完全是大公無私，是大公有私。為(wei) 什麽(me) 說大公有私呢？因為(wei) 他講大同社“會(hui) 男有分，女有歸”，男的是有社會(hui) 分工的，女的是要尋找歸宿，要成立家庭的。成立家庭，家庭裏邊人員的不同，擁有生活資料就不同，生活資料就是各個(ge) 家庭所專(zhuan) 有的，實際上這個(ge) 就是私有財產(chan) ，所以說大同社會(hui) 不是絕對的大公無私的社會(hui) ，主體(ti) 上是公有製社會(hui) ，是“大道之行、天下為(wei) 公”。但是天下為(wei) 公裏邊是有家庭，有家庭就有私產(chan) ，所以說夜不閉戶，隻不過是出去大家都覺悟很高，沒有偷盜的，因此可以做到夜不閉戶，但是戶裏邊是不是還有私有財產(chan) 呢？顯然是有私有財產(chan) 的。所以我的解讀大同就是太和，最高的和諧境界，也就是整體(ti) 和諧，但社會(hui) 成員之間是“和而不同、大公有私”的。這樣的大同社會(hui) ，比較有可能實現。

四是實用性。最早是李澤厚先生他概括儒家思想的特性，他說是一種實用理性，我認為(wei) 其概括有道理。具體(ti) 就表現為(wei) 經世致用，修己安人。孔子講修己安人，修己安百姓，是作為(wei) 一種政治觀，從(cong) 修身到到治國平天下。所以修己治人、經世致用，就是儒家道德理想在政治上的應用，要求將儒家的道德修養(yang) 落實到安定民生、治國平天下的政治實踐中，從(cong) 而體(ti) 現了儒學的實用性。

五是開放性。表現為(wei) 一種重視兼容和諧、與(yu) 時俱進，重視開放和變革。儒家認為(wei) “文”與(yu) “質”的關(guan) 係是辯證的，曆史上從(cong) 孔子開始討論“文”與(yu) “質”的關(guan) 係，所謂文和質的關(guan) 係就是文明和野蠻的關(guan) 係。儒學就是抱持文明進化的曆史觀來看待曆史的，所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這是一種開放的、發展的曆史觀。所以儒學的開放精神也包含了一種兼容的和諧，多元的包容的思想。

03 儒學的核心價(jia) 值觀：從(cong) 仁本禮用到一道五德

1.曆代儒家的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

曆代儒家的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是有同有異的。其實關(guan) 於(yu) 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不是一錘定音就永遠不變的，他是不斷根據生活與(yu) 社會(hui) 的實踐去豐(feng) 富其內(nei) 容，不斷增加新論述。比如說黨(dang) 的十八大講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是24字論述，第一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到十九大的時候又有一個(ge) 新論述了，增加了一個(ge) 美麗(li) ，叫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li) 。我前麵講了習(xi) 近平總書(shu) 記關(guan) 於(yu) 中華文化的“講仁愛”等六德是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重要源泉”的論述，實際上也是對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的重要補充。

曆代儒家對核心價(jia) 值觀的論述雖然本質上是一樣的，但是具體(ti) 的內(nei) 容也不一樣。比如說孔子講了二十幾個(ge) 範疇，如果統計起來可能有三十幾個(ge) 價(jia) 值範疇，如仁、義(yi) 、禮、智、聖，孝、悌、忠、信、中、和、恭、敬、寬、敏、惠、溫、良、儉(jian) 、讓、勇等，這都是對核心價(jia) 值的概括，但是他講得最多的是仁和禮這兩(liang) 個(ge) 概念。學術界也有各種概括，或說“仁禮一體(ti) ”，或說“仁禮並重”，我認為(wei) 這些概括都是有問題的。我的概括是“仁本禮用”。在孔子的價(jia) 值觀念論述中，仁和禮的關(guan) 係是什麽(me) 呢？仁是根本的，禮是仁的一種外在的表現和運用。如果從(cong) 體(ti) 用關(guan) 係講，仁是體(ti) 、禮是用，所以我把他概括為(wei) “仁本禮用”，或者叫“仁體(ti) 禮用”，這是孔子的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到他的孫子子思，他有一種新提法，即所謂“五行說”，“五行說”是哪五行呢？叫仁、義(yi) 、禮、智、聖。龐樸先生對子思的“五行說”曾經有一個(ge) 很中肯的解讀。另外子思又有“六德”之說，這“六德”就是聖、智、仁、義(yi) 、忠、信。上世紀八十年代，在湖北荊門市郭店發掘出一些儒家簡牘，其中有一篇叫《六德》，據考證是屬於(yu) 子思的著作。子思後麵是孟子，孟子就更加簡潔的概括為(wei) “仁義(yi) 禮智根於(yu) 心”的核心價(jia) 值觀。還有稷下的儒家，就是《管子》所載《牧民》等篇。《管子》這本書(shu) 是各家學說的一個(ge) 綜合，不是一家一派的學說。郭沫若先生早就有考證，他認為(wei) 《管子》這本書(shu) 是稷下學宮各家各派著作的總匯，我比較同意他的看法。有人說《管子》這本書(shu) 是一個(ge) 管仲學派的著作，管仲那個(ge) 時候學在官府，沒有學派之分。隻有學在民間，孔子以後才有學派。學在官府，就是指一家之言，官府之言。管仲那時候還沒有形成一個(ge) 學派，所以談不上管仲學派。《管子》這本書(shu) 是各家學說的總匯，有儒家的、有法家的、有道家的，有陰陽家、五行家，各家的都有，最主要的是儒、墨、道、法這幾家。其中儒、法、道這三家的著作比較多。甚至有農(nong) 家著作。《管子》這本書(shu) 裏麵有儒家的著作《牧民篇》，裏麵提出一個(ge) 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就是“禮、義(yi) 、廉、恥”作為(wei) “國之四維”。說“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所謂“四維”，就是支撐國家的四根精神柱子，這四根柱子要是倒了的話國家就會(hui) 滅亡了，所以這是《管子》這本書(shu) 裏麵儒家學派對核心價(jia) 值觀的一種論述。

到荀子，講“隆禮重法”，有人解讀《荀子》的“隆禮重法”就是法家，這個(ge) 說法是片麵的。荀子是儒家。為(wei) 什麽(me) 說荀子“隆禮重法”是儒家呢？因為(wei) 荀子他講的是“隆禮尊賢而亡”，隆禮、尊賢是儒家的一貫主張，這才是王道。又講“重法愛民而霸”，荀子是王霸兼用的。“愛民”是儒家主張，法家是不愛民的。法家對愛民、對仁義(yi) 道德，都加以批判。《韓非子》有《五蠹》篇，就是批判儒墨的。所以講荀子是站在儒家立場上來講“重法愛民”的，所以荀子是儒家。荀子還有一個(ge) 重要思想，“隆禮”之外，還講“隆仁”，對仁的肯定，他說“王者先仁而後禮”。有人據“隆禮”一言就把荀子概括為(wei) 禮學，也是一偏之見。實際上，荀子還是繼承孔子的“仁本禮用”思想的。他說“王者先仁而後禮”，說明荀子是站在儒家立場上去談禮、談法的，可以說荀子是“王霸兼用，禮法共治”。

到西漢時代，董仲舒提出了“三綱五常”思想，仁義(yi) 禮智信作為(wei) 五常之道，到了東(dong) 漢，就把“三綱五常”固定化了，從(cong) 此以後曆代君主專(zhuan) 製社會(hui) 都把“三綱五常”作為(wei) 一個(ge) 核心價(jia) 值觀加以論述，直到清末。到“五·四”新文化運動開始“打倒孔家店”，批判“三綱五常”的思想，以後關(guan) 於(yu) 核心價(jia) 值觀的論述才有重要改變。

新文化提倡民主、科學和愛國的精神，這個(ge) 主流應該肯定。但是也有一股潛藏的逆流，就是從(cong) “打倒孔家店”到全盤批判乃至否定中國傳(chuan) 統文化。以魯迅的《狂人日記》為(wei) 代表，他說讀遍了二十四史，字裏行間就是“吃人”兩(liang) 個(ge) 字，就是禮教“吃人”，其實魯迅隻看到了過去的禮教有壓製人性的這一麵，既所謂“吃人”，但是他沒有看到禮教有“養(yang) 人”的一麵。中華民族的道德人文精神也就是在傳(chuan) 統的禮教裏麵培養(yang) 起來的。但新文華運動對傳(chuan) 統的道德、傳(chuan) 統文化加以否定，形成全盤反傳(chuan) 統思潮。這種思潮在五四時期還不明顯，是潛在的，但是以後發展得越來越明顯，到“文化大革命”時，發展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打倒一切，否定一切，全盤否定傳(chuan) 統文化，提倡兩(liang) 個(ge) 決(jue) 裂：一是跟傳(chuan) 統決(jue) 裂，一是跟傳(chuan) 統的觀念決(jue) 裂。

2.一道五德：當代儒學核心價(jia) 值觀的新論述。

現在已經進入全球化時代。在全球化時代背景下，我們(men) 如何來重新認識和推廣儒學的核心價(jia) 值觀是當務之急。當代也有幾位知名學者對核心價(jia) 值觀重新加以論述。比如說，北京師範大學的周桂鈿教授提出“一本五常”之說。“一本”就是民本，以民為(wei) 本，“五常”就是孝、仁、義(yi) 、中、和，把孝字擺在第一位，把傳(chuan) 統的禮和信去掉。杜維明先生提出“摒棄三綱，保留五常”之說。也有人提出“三綱”一個(ge) 字不能要，“五常”一個(ge) 字不能改。我認為(wei) 隻是一家之言。其實，所謂“五常之德”也是根據時代的需要而調整的。我2010年寫(xie) 過一篇文章，發表在《哲學研究》上，題目叫《重塑儒學核心價(jia) 值觀——“一道五德”論綱》，對當代重塑儒家核心價(jia) 值觀問題做了論述，提出了“一道五綱”新論述。我認為(wei) ，儒家所講的仁義(yi) 禮智信相比較，仁是最根本的，是儒家的根本之道，這個(ge) 仁就是以人為(wei) 本，以德為(wei) 體(ti) ，尊重人的生存權、發展權，強調人的道德自覺，由此發展出一個(ge) 從(cong) 傳(chuan) 統的民本走向現代民主的一個(ge) 當代的人文精神。

仁和義(yi) 、禮、智、信諸德是一種體(ti) 用關(guan) 係的看法不是我首倡的。宋儒早就有論述。如宋儒程顥就說，仁是頭腦，義(yi) 、禮、智、信是四肢，頭腦是指揮四肢的。所以說宋儒就已經有這樣的一種種體(ti) 用的概括。仁是體(ti) ，其他諸德是用。我對“一道五德”的概括也就是一種體(ti) 用論的概括，仁是根本之體(ti) ，義(yi) 、禮、信、和、敬是體(ti) 之用，是當代特別需要提倡的一種五常大德。五德是仁道的體(ti) 現。“義(yi) 者宜也”，義(yi) 就是適宜，恰到好處，包括公平、公正的思想。“禮者序也”。禮就是一種倫(lun) 理，是一種秩序，禮現在發展到法。“信者誠也”，《中庸》講“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所謂“誠之者”就是守住這個(ge) “誠”，也就是“信”。“和者達道”，在一味強調“鬥爭(zheng) ”的氛圍裏，尤其需要強調和平與(yu) 和諧。敬就是“敬畏”，敬畏就是一種信仰。有人說中國人沒有信仰，就是跟西方相比，認為(wei) 西方信仰基督教，但是中國人沒有一個(ge) 全民的宗教，所以有人主張要建立全民的宗教，好像如此就有“信仰”了。這是一種偏見。其實，中國人曆來是有信仰的，這個(ge) 信仰就包含在我們(men) 的敬畏意識裏。孔子講君子有“三畏”，謂天命，謂大人，謂聖人之言，這就是君子的信仰，後來孟子對孔子的敬畏思想有了新的補充。一是敬畏道德，“人之異於(yu) 禽獸(shou) 者幾希”，就是建立對道德、道義(yi) 的敬畏；二是敬畏曆史，他說孔子寫(xie) 了《春秋》這本書(shu) ，亂(luan) 臣賊子就害怕了，就是要樹立對曆史的敬畏；三是敬畏民心，他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所以孔孟奠定了中國人的信仰基礎，就是對天命、對聖人、對道德、對曆史、對民心的敬畏，這成了中華民族的優(you) 秀傳(chuan) 統。這個(ge) 敬畏意識就是信仰。比如說評價(jia) 某個(ge) 人講不講仁義(yi) ，不講仁義(yi) 就不是人，不講道德良知就不是人，這都是一種道德的評價(jia) ，我們(men) 的信仰就包含在我們(men) 的敬畏意識裏邊。所以我們(men) 現在這個(ge) 時代尤其需要重建敬畏的意識，重建我們(men) 的信仰。概括而言，當代儒學核心價(jia) 值觀可以概括為(wei) ，以仁為(wei) 根本之道，以義(yi) 、禮、信、和、敬為(wei) 五常大德的“一道五德”價(jia) 值觀。這個(ge) 核心價(jia) 值觀，既有現代性也有普世性，既是我們(men) 現代生活的需要，也是全人類普遍需要的價(jia) 值觀念。中國從(cong) 改革開放以來提出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理論，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進而提出“以德治國”的方針，建立“小康社會(hui) ”、“和諧社會(hui) ”和“中國夢”的目標，提倡“八榮八恥”為(wei) 主要內(nei) 容的社會(hui) 主義(yi) 榮辱觀，一直到24字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與(yu) 習(xi) 近平的“新六德”，這些都是關(guan) 於(yu) 核心價(jia) 值觀的論述。說明了什麽(me) ？說明我們(men) 的主流意識形態，從(cong) 改革開放到現在40年了，儒學的元素越來越多了。最初講實事求是，實事求來源於(yu) 《漢書(shu) 》，是儒家的概念，被作為(wei) “馬克思主義(yi) 的精髓”，誠如鄧小平同誌所言。當然毛澤東(dong) 對實事求是的內(nei) 涵做了一個(ge) 新概述，但是這個(ge) 概念是來自於(yu) 西漢。後來江澤民時期提出“以德治國”，胡錦濤提出“和諧社會(hui) ”，提出“八榮八恥”，有的人說“八榮八恥”很難記，記不住，我說如果是拿傳(chuan) 統的核心價(jia) 值觀去加以概括的話，也就好記了。就是“八榮八恥”，這個(ge) “八榮”就是我們(men) 傳(chuan) 統的仁、義(yi) 、禮、智、信加上忠、勤、廉這八德的現代擴充版。怎麽(me) 說呢？比如說第一個(ge) 是講“熱愛祖國為(wei) 榮”，愛國就是忠於(yu) 國家，就是忠這個(ge) 德；二是講服務人民，全心全意為(wei) 人民服務，仁者愛人，以民為(wei) 本就是仁；三是尊重科學，尊重科學就是智，仁義(yi) 禮智信的智；四是團結互助，團結互助就是義(yi) ，誠實守信就是信，遵紀守法就是禮，傳(chuan) 統講禮，現在講法，辛勤勞動就是勤，艱苦奮鬥就是廉。所以我講“八榮八恥”就是中華傳(chuan) 統美德仁義(yi) 禮智信家忠勤廉的現代版。到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24個(ge) 字中有16個(ge) 字來自於(yu) 中國傳(chuan) 統文化，還有8個(ge) 字來自於(yu) 西方文化，自由、民主、平等、法治，這是從(cong) 西方文化來的，也可以說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論述是中西文化的合璧，中西道德觀的合璧。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就是全球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hui) 主義(yi) 的一個(ge) 根本性指導思想，我們(men) 作為(wei) 儒者應該要具有自覺擔當的精神，為(wei) 實現“中國夢”和全人類的共同發展恪盡職守。

04 中華“家文化”的內(nei) 涵與(yu) 要素

1.家文化在中華文化傳(chuan) 統中的地位與(yu) 意義(yi)

現在我們(men) 講中華家文化。首先要講它的內(nei) 涵與(yu) 要素。家文化是跟國文化相對的，我前麵講過，國文化就是中國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也就是中華國學。我比較提倡中華國學這個(ge) 概念，對中國人來講是國學，對世界來講就是中華國學，國學的主體(ti) 則是儒、佛、道三家之學。那麽(me) ，文化是什麽(me) 東(dong) 西呢？統計起來，全世界有幾百種關(guan) 於(yu) 文化的論述，中國人也有很多關(guan) 於(yu) 文化的論述。我堅持根據我們(men) 老祖宗的說法。也就是《周易》裏邊講的“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什麽(me) 叫人文呢？就是《周易》所講的“文明以止，人文也”，既講文明達到一個(ge) 最高的境界就是人文。這個(ge) “人文”是什麽(me) 意思？就是人文道德，“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就是用人文精神去教化天下人，以達到移風易俗的目的，這就是“文化”的原始含義(yi) 。

但《周易》是講“人文化成”，還不是直接叫“文化”。“文化”這個(ge) 詞來自於(yu) 西漢的經學家劉向。劉向編的一本書(shu) 《說苑》有《指武》篇，首次提出“文化”的概念。他說：“聖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後武力。凡武之興(xing) ，為(wei) 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後加誅。”顯然，他這個(ge) 文化的論述是跟武力相對而言的，“文化”就是文德教化，武力就是武力征討。文德教化如果不能改易風俗，遂用武力征討。所以說文化就是人文化成、就是文德教化。如果這樣的解說可以成立，那就應該承認，文化這個(ge) 概念一開始就是一個(ge) 正麵的概念，就是一個(ge) 正能量。所以，文化沒有優(you) 秀不優(you) 秀之分，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難道還有一個(ge) 不優(you) 秀的傳(chuan) 統文化嗎？至於(yu) 那些曆史上的糟粕，比如說秦始皇的“焚書(shu) 坑儒”，算不算文化呢？當然不算。文化的本質就是文德教化，人文化成。

那麽(me) ，什麽(me) 叫中華家文化呢？中華家文化就是強調中華美德的一種道德養(yang) 成文化，就是中華民族強調以修身齊家為(wei) 基礎的道德養(yang) 成文化。儒家文化是中華家文化的主要思想源泉，儒家的經典《大學》首章有非常重要的一段名言。它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在親(qin) 民，在止於(yu) 至善。……古之欲明明德於(yu) 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yu) 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wei) 本。”這就是所謂《大學》的“三綱領、八條目”，其中“三綱領”的“在親(qin) 民”一條，被程頤、朱熹修改為(wei) “在新民”，王陽明反對這個(ge) 修改，而主張遵從(cong) 東(dong) 漢經學家鄭玄注疏的《禮記·大學篇》（即所謂《大學古本》）。後麵講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即所謂“八條目”，基本思想是“明德”為(wei) 體(ti) 、“親(qin) 民”為(wei) 用，“修身”為(wei) 本，“治國平天下”為(wei) 人生目標。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修身、齊家而後治國平天下，這正揭示了儒家家文化與(yu) 國文化的內(nei) 在邏輯關(guan) 係。

2.中華家文化的基本內(nei) 涵和要素

所謂“家文化”就是根植於(yu) 中華文化傳(chuan) 統，而以修身齊家為(wei) 核心的道德養(yang) 成文化，這就是中華“家文化”的基本內(nei) 涵。它包含了四大要素，這四大要素就是：家風、家教、家法、家史，就是德、義(yi) 、禮、史四個(ge) 方麵。

家風是指一個(ge) 家庭或者家族的道德風尚，生活方式與(yu) 文化傳(chuan) 統，是造就家文化的根本精神。家風是一種精神，是造就“家文化”的一種根本精神，比如說孝悌忠信，這就是“家文化”的一種根本精神，修文習(xi) 武、耕讀傳(chuan) 家也是傳(chuan) 統家文化的一種精神，這是家風。

家教就是治家的規矩，禮儀(yi) 和家長的訓示。家訓也是一種家教，是一個(ge) 家庭必須要遵守的道德準則、行為(wei) 規範和禮儀(yi) 製度，一般由祖輩遺傳(chuan) 下來，或者由家長來製定，如果祖訓沒有的話就由當時的家長製定一個(ge) 家訓，這就是家教。家教也包括家長在日常生活中對子女的重要訓示或教誨。

家法就是懲治違背家教的一種剛性的辦法，包括道德譴責、製度懲罰甚至肉體(ti) 懲罰。過去家法就是一根大棍子，這根大棍子就是懲罰肉體(ti) 的，違背了家教、違背了家風就用這個(ge) 來懲罰。還有一種製度性的懲罰，比如說如果違背了家族規定的某些製度和禮儀(yi) 就要受到懲罰。還有道德譴責，道德譴責是普遍的，比如說規定如果後世有貪贓枉法者就不得入祖墳，也不得入宗祠，這在過去是很嚴(yan) 重的懲罰。這個(ge) 就是一種剛性的懲罰，也是家法。

家史，就是記載家族發展史的曆史典籍，包括家譜和家人的著述成果。過去的宗譜、家譜裏邊一般都有一個(ge) 文苑或者藝苑，就是文藝作品之類，這是家史。

總之，家風、家教、家法、家史，這四大元素構成了中華“家文化”的一個(ge) 有機整體(ti) 。中國曆來有家國天下的說法，我們(men) 的宣傳(chuan) 標語裏邊也講“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wan) 家”，家是國的最基層細胞，國是千萬(wan) 個(ge) 家的共同體(ti) ，所以“國文化”也體(ti) 現在“家文化”裏邊。所謂家國天下，就是講國是家的延伸。“國文化”就是“家文化”的政治延伸，國風、國教、國法、國史，這些東(dong) 西都是“國文化”的要素，也是“家文化”四要素的延伸。在家要盡孝悌，在國要盡忠貞，忠孝傳(chuan) 家曆來是我們(men) 的傳(chuan) 統。

05 曆代大儒的家風家教

我國曆代著名士大夫家族或大儒家庭，都有優(you) 秀的家風家教傳(chuan) 承，例如《孔子家語》，雖其成書(shu) 時代及真偽(wei) 尚存爭(zheng) 議，但相信其中保留了許多孔子及其子弟的家訓、家教史料，可視為(wei) 一部“孔子家訓”之書(shu) 。魏晉以後的著名家訓，則有三國諸葛亮的《誡子書(shu) 》、北齊顏之推的《顏氏家訓》、五代錢鏐及其後裔的《錢氏家訓》、北宋司馬光的《傳(chuan) 家集》、南宋朱熹的《朱子家訓》、明代王陽明的家書(shu) 《示憲兒(er) 》等、袁黃的《了凡四訓》、明末劉宗周的《祖訓》、《宗約》、宋明時代號稱“江南第一家”的浙江浦江鄭義(yi) 門的《鄭氏規範》、清儒黃宗羲的《梨洲末命》、朱用純的《朱柏廬治家格言》、曾國藩的《曾氏家訓》等等都很著名，現擇要簡介如下：

1.顏之推《顏氏家訓》

曆代大儒，一般都一定有一個(ge) 比較好的家風和家教。最早最完整的是北齊顏之推的《顏氏家訓》，後人認為(wei) “古今家訓以此為(wei) 祖”。《顏氏家訓》講的主要是立身、治家之法，辯正時俗之妙，以訓子孫。以儒家為(wei) 主，兼采佛老之言，佛家和道家的一些治家格言也作為(wei) 家訓。

2.諸葛亮的《誡子書(shu) 》

《誡子書(shu) 》強調的也是修身立德，立誌成學。其中一些話都是膾炙人口的。例如“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jian) 以養(yang) 德。非澹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這些話，都成了耳熟能詳的格言了。澹泊明誌、寧靜致遠也都是許多文人名家的座右銘，寫(xie) 在書(shu) 法作品裏邊。“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寧靜致遠”，“澹泊明誌”，這些就是諸葛亮《誡子書(shu) 》裏邊的名言、成語。

3.司馬光的《傳(chuan) 家集·訓儉(jian) 示康》

司馬光的《傳(chuan) 家集·訓儉(jian) 示康》裏提倡儉(jian) 素思想。司馬康是司馬光的兒(er) 子，他是以廉孝著稱的。司馬光的《傳(chuan) 家集·訓儉(jian) 示康》裏講：“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眾(zhong) 人皆以奢靡為(wei) 榮，吾獨以儉(jian) 素為(wei) 美。······古人以儉(jian) 為(wei) 美德，今人乃以儉(jian) 相詬病，有德者皆由儉(jian) 來也。”現在中國崛起了，我們(men) 的生活越來越富裕了，要不要提倡儉(jian) 德？當然要向司馬光學習(xi) ，以儉(jian) 素為(wei) 榮，以奢侈為(wei) 恥。

4.朱熹的《朱子家訓》

《朱子家訓》影響很大。我們(men) 到韓國去，發現儒家學說對韓國影響最大的是是程朱理學，其中最重要的書(shu) 是《朱子家訓》，韓國人是謹守儒家朱子家訓的。《朱子家訓》的核心就是謹守禮義(yi) 。君之德是仁，臣之德是忠，父之德是慈，子之德是孝，兄之德是友，弟之德是恭，夫之德是和，婦之德是柔，事師貴禮，朋友貴信，敬老愛幼等等，特別強調“勿以善小而不為(wei) ，勿以惡小而為(wei) 之”。

5.王陽明的家風和門風

王陽明的家風和門風也是很值得我們(men) 了解的。王陽明在被貶龍場以後，收了不少子弟，立了一個(ge) 學規。我們(men) 知道，書(shu) 院的學規講得最多的是朱子的白鹿洞書(shu) 院的學規。《白鹿洞學規》（載《晦庵集》卷七十四）分好幾個(ge) 方麵，首列“五教之目”曰：“父子有親(qin) ，君臣有義(yi) ，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次列“為(wei) 學之序”，曰：“愽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次列“修身之要”，曰：“言忠信，行篤敬，懲忿窒欲，遷善改過”；次列“處事之要”，曰：“正其義(yi) 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末列“接物之要”,曰：“已所不欲，勿施於(yu) 人；行有不得，反求諸已”。王陽明的學規就簡易直接得多，就是八個(ge) 字：立誌、勤學、改過、責善。

王陽明對自己的家庭成員和弟子的教育體(ti) 現在許多方麵，尤其是他對他的兒(er) 子王正憲有一個(ge) 《示正憲兒(er) 》的三字經。《三字經》宋朝就有，據章太炎考證是南宋寧波學者王應麟撰著。後來又經過多人修改，成為(wei) 現在我們(men) 所知道的《三字經》。王陽明則專(zhuan) 門有《家訓三字經》，其要點是：“幼兒(er) 曹，聽教誨”，小孩子要聽大人的教誨。“勤讀書(shu) ，要孝弟”，要勤奮讀書(shu) 、孝敬父母，友愛兄弟。“學謙恭，循禮義(yi) ”，為(wei) 人子弟要謙恭守禮。“節飲食，戒遊戲”，這句家訓尤其適合現在，現在很多孩子都玩遊戲著迷，所以要勸孩子們(men) 力戒遊戲，飲食要節儉(jian) ，不要浪費。“毋說謊，毋貪利”，不要說謊，要講真話；不要貪圖私利。“毋任情，毋鬥氣”，不要任情使性，不要鬥氣賭狠。“毋責人，但自治”，不要去責備別人，要嚴(yan) 於(yu) 責己。自治就是克製自己、嚴(yan) 於(yu) 責己的意思。“能下人，是有誌，能夠善為(wei) 人下，才算是有誌氣的人；“能容人，是大器”，能夠包容他人的人，才能有大出息。“凡做人，在心地”，做人就是心地要好，就是要講良心；“心地好，是良士；心地惡，是凶類”，良心好的人一定是善良之士，心地惡的人一定是凶殘之類。“譬樹菓，心是蒂”，比如說種植水果，那個(ge) 心就是是根本的蒂，“蒂若壞，菓必墜”，果蒂如果壞了，果子一定會(hui) 從(cong) 樹上掉下來。“吾教汝，全在是；汝諦聽，勿輕棄”。我教導你們(men) 的做人道理全都在這裏了，你們(men) 一定要聆聽牢記呀。王陽明的教子三字經，我看可以成為(wei) 我們(men) 現在家長教兒(er) 的一個(ge) 很好的典範，特別是一些做人的道德要求和勤奮讀書(shu) 的要求，正是我們(men) 今天應該大力提倡的。

6.明末大儒劉宗周的家風家訓

明末有個(ge) 大儒叫劉宗周，是王陽明的後學，是浙江紹興(xing) 人。他編了《劉氏宗譜·祖訓·宗約》，內(nei) 容豐(feng) 富，其根本精神就是忠孝禮義(yi) 、揚善懲惡。這就是劉宗周提倡的道德人文精神。

7.清儒《朱柏廬治家格言》

《朱柏廬治家格言》是一篇很有名的家訓。朱柏廬，名用純，是江蘇昆山人。他的治家格言講得很具體(ti) ，都是一些為(wei) 人處事要日常生活準則，勤謹守禮的基本道德。如“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nei) 外整潔”、“讀書(shu) 誌在聖賢，非徒科第；為(wei) 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安分守命，順時聽天”等等。

8.《曾國藩家訓》

曾國藩，湖南人，是近代鎮壓太平天國農(nong) 民起義(yi) 的名將，被譽為(wei) 清朝“中興(xing) 之臣”、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者。他的家訓內(nei) 容豐(feng) 富，也很有名。但最主要的是修身處世和謹守家風這兩(liang) 類，例如其“修身處世類”說：“明修己治人之道，才叫讀書(shu) 。……戒傲惰，再戒傲惰。以‘廉、謙、勞’三字自惕。居安應思危。應從(cong) 挫折處磨煉意誌。”“謹守家風類”說：“‘孝友’二字可使家勢經久不衰。嚴(yan) 教子侄勤、敬、和。……力戒驕奢，……以勤儉(jian) 自持，以忠恕教子。”這些對我們(men) 現在提倡“家文化”都很有參考意義(yi) 。

整體(ti) 而言，曆代大儒的家風、家訓所代表的中華“家文化”，是以修身立德為(wei) 根本，以仁愛、和諧為(wei) 立身之本，以勤儉(jian) 持家為(wei) 良好家風，以親(qin) 民、廉潔為(wei) 從(cong) 政大德。這是儒家經典《大學》三綱領、八條目的具體(ti) 運用，值得我們(men) 深入挖掘，發揚光大。上引《大學》首章那段話，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根本性指導思想。還有《論語》所載孔子講“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zhong) 而親(qin) 仁，行有餘(yu) 力，則以學文”一段話，就是後來流傳(chuan) 廣泛的《弟子規》的基本思想，其核心就是“孝悌”二字。《弟子規》也是我們(men) 應該要學習(xi) 的儒家啟蒙讀物。

06 當今家長如何培養(yang) 優(you) 秀“家文化”

對當今家長而言，我們(men) 應如何重建家文化、培育好家風呢？我有五點建議。

一是帶頭讀經典。特別是帶頭學習(xi) 國學基本經典。儒家的《四書(shu) 》，儒家的《四書(shu) 》本來是《論語》、《孟子》、《大學》《中庸》這個(ge) 排序，但是朱熹特別把《大學》放在四書(shu) 之首，當然有他的深意在那裏。儒家的基本經典是“四書(shu) 五經”，五經說實在的，比較複雜，尤其是三禮，禮記、周禮，儀(yi) 禮，裏邊有很多東(dong) 西是我們(men) 現在無法理解的，其繁瑣禮儀(yi) 也是我們(men) 現在人不可能完全遵守的。所以我主張我們(men) 要遵守基本的禮儀(yi) ，人與(yu) 人之間要有一個(ge) 基本的禮儀(yi) ，但是不要拘泥於(yu) 古禮。有人說我們(men) 要全盤恢複古禮，請問是什麽(me) 時代的古禮？是清代、還是明代、宋代、唐代的？或者是春秋戰國？春秋戰國前麵還有夏商周，到底是哪個(ge) 時代的古禮？如果說是夏禮，他是最早的了，商周以後的禮對夏禮就又說改革、損益，可見夏禮也是不完全的。今天說殷禮、周禮也是不完全的，所以孔子說講殷因於(yu) 夏禮、周因於(yu) 殷禮，“其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代可知也”。都是講古禮是因時損益，不斷變化的，這個(ge) 禮是每個(ge) 時代都會(hui) 有所損益。《禮記》裏麵有一句話，“禮，時實為(wei) 大，順次之”。許多人強調恢複古禮時忘記了這句話，就是以時為(wei) 大，因時製宜，隨時變化。所以，我們(men) 現在並不提倡完全恢複古禮，而是提倡基本的禮義(yi) ，對古禮有所損益有所改革的現代禮儀(yi) ，當然一些基本的禮儀(yi) 還是應該謹守的。我主張讀《四書(shu) 五經》主要是讀《四書(shu) 》，而《四書(shu) 》最重要的還是《論語》。《論語》就像一部道德百科全書(shu) ，包含了各種各樣的為(wei) 學、為(wei) 人、為(wei) 政、為(wei) 道的道德格言，應該反複讀，經常讀，並且要踐行，“學而時習(xi) 之”。

還要學習(xi) 後儒的代表作，比如說王陽明的《傳(chuan) 習(xi) 錄》，除此之外，還要讀些儒家以外的經典著作，如道家的《老子》《莊子》，佛家的《壇經》、《金剛經》《華嚴(yan) 經》。要深入了解佛老經典的主旨和精神。力求做到王陽明所說的“儒佛老莊皆為(wei) 我用”。

二是選讀幾種《家訓》代表作。要樹立一個(ge) 良好的家風，就要學古人的家訓、家教，所以有必要選讀幾種《家訓》代表作，比如說《顏氏家訓》、諸葛亮的《誡子書(shu) 》，王陽明《示憲兒(er) 》教子三字經、《朱柏廬治家格言》等。

三是盡量多了解一些家族的發展演變史。因為(wei) 每個(ge) 家族，每個(ge) 姓氏，在曆史上都有許多值得驕傲的曆史名人和重要事件，所以有必要了解一些本家族的發展演變史。對家庭成員進行家史教育，把家族中一些好的傳(chuan) 統提煉出來，發揚光大。

四是閱讀並且熟悉一些童蒙教育讀本。比如《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千字文》，還有一些中華詩詞選本之類。

五是家長要率先垂範，以身作則。要做一個(ge) 有道德、有知識、有能力、肯擔當的好家長，為(wei) 孩子做個(ge) 好榜樣。一般來說，父母親(qin) 是孝的，孩子必定會(hui) 效法父母親(qin) 來盡孝，如果父母親(qin) 對自己的父母親(qin) 不孝，那麽(me) 孩子可能會(hui) 效仿父母，成為(wei) 不孝子孫。

我們(men) 今天要建立的優(you) 秀家文化，應該是保持家庭和睦，道德高尚，仁愛忠孝，禮義(yi) 廉恥，父慈子孝，夫妻恩愛，敬業(ye) 守禮，誠實守信，這些基本道德的家文化傳(chuan) 統。要傳(chuan) 承美德，利國利民，應該修身立德，齊家立業(ye) ，以“仁本禮用”作為(wei) 根本宗旨。我們(men) 在致力培養(yang) 優(you) 秀家文化的同時，還應該自覺地培養(yang) 家庭成員的愛國主義(yi) 的情懷。

今天我講家文化講了這麽(me) 多，如果講得不合適的地方，歡迎大家進行批評，也歡迎進行討論。

謝謝大家！

（王琦整理後並經主講嘉賓最終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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