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是政治的根本目的，自由是文明的基本底線

——愛民主義(yi) 論

作者：餘(yu) 東(dong) 海

來源：作者授權 伟德线上平台 發布

時間：孔子二五七一年歲次辛醜(chou) 七月十二日己亥

          耶穌2021年8月19日

一

在政治領域，人民最貴重，人民是政治的最高目的和終極價(jia) 值，也是衡量政治品質的第一標準。國家、政府之所以重要，領導和官員之所以必要，是因為(wei) 人民需要，人民是國家、政府、領導和官員必須愛護的對象。換言之，愛民是國家、政府、領導和官員必須盡到的責任。這就是民本思想的正義(yi) 。

王道貴重人民，體(ti) 現在兩(liang) 個(ge) 方麵：一在政治序列中，孟子說“民為(wei) 貴，社稷次之，君為(wei) 輕。”一在聖王心目中，孟子說“文王視民如傷(shang) ”對人民像對待傷(shang) 病員一樣細致耐心，關(guan) 懷備至，不敢輕易打擾。趙岐注：“視民如傷(shang) 者，雍容不動擾也。”孫奭疏：“言文王常有恤民之心，故視下民常若有所傷(shang) ，而不敢以橫役擾動之。”

《左傳(chuan) ·哀公元年》也說：“臣聞，國之興(xing) 也，視民如傷(shang) ，是其福也。”可見，視民如傷(shang) 在當時就是一種悠久的政治傳(chuan) 統。

千萬(wan) 注意，貴民重民愛民，不是諂媚人民，逢民之惡，就像父母愛子，不是討好縱容子女、縱之為(wei) 非作歹一樣。君子愛人以德，君王愛民以禮。建立王道禮製，是對人民最好的仁愛。

禮製於(yu) 民，既有導之以德的文化教育、道德教化，又有齊之以禮的禮儀(yi) 示範和刑法約束。製民之產(chan) ，自由農(nong) 工商，為(wei) 其生活醫療提供基本保障，讓他們(men) 病有所醫，難有所助，幼有所教，老有所依，鰥寡孤獨皆有所養(yang) ，都更是王道題中應有之義(yi) 。

兩(liang) 極主義(yi) 完全搞反了，一味諂媚人民，但毫不體(ti) 恤人民疾苦，反而恣意侵犯人民的自由和財產(chan) 。嗚呼，人民能忍，吾不能忍也，吾不能忍也！

有一條東(dong) 海律：國家力量如何使用，用於(yu) 何處，用來何為(wei) ，如何對待人民，是判斷政治性質和政府品質的關(guan) 鍵。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愛民如子，視民如傷(shang) ，庶之富之教之，王道也；道之以政，齊之以刑，以仁民保國之名，求強國強軍(jun) 之實，霸道也；道之以邪道，齊之以惡法，以民為(wei) 奴，防民如賊，兩(liang) 極主義(yi) 也。

關(guan) 於(yu) 經濟問題，楊一清廳友最喜歡講兩(liang) 點，一是製民之產(chan) ，一是自由農(nong) 工商。我非常同意。製民之產(chan) ，對土地和國有資產(chan) ，國家保留一部分，將大部分公正地分配給國民，並製定法律保障民眾(zhong) 的財產(chan) 權，讓人民真正當家作主；自由農(nong) 工商，讓農(nong) 工商和各行各業(ye) 享有創業(ye) 、創造、創新的自由。百年來國人的智力能力已遭到嚴(yan) 重破壞，隻有有序自由的社會(hui) 環境才能恢複提升之。

二

愛民，就要給人民有序的自由。有序自由有兩(liang) 種模式：禮製德治的自由和民主法治的自由。前者是最佳追求，後者是次優(you) 選擇。

東(dong) 海早就指出，古代管晏派導出來的霸道政治，西方自由主義(yi) 導出來的民主法治，都屬於(yu) 善道善製。對它們(men) ，有兩(liang) 種傾(qing) 向很普遍，都是錯誤的。一是過度抬舉(ju) ，或視為(wei) 曆史終結，或等同於(yu) 王道；二是過度貶低，斥之為(wei) 野蠻，夷之為(wei) 夷狄。

如果說王道德治是君子，霸道法治就是善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yu) ；可以超越，不能反對。能夠保障自由就是西方法治的一大優(you) 點。

頤眞軒廳友說：“所謂天堂，就是你可以罵它是地獄的地方；所謂地獄，就是你隻能說它是天堂的地方。”這就是自由主義(yi) 與(yu) 極權主義(yi) 之別。自由政治固然不如王道政治，但它能為(wei) 自由人權提供一定的保障，能把人民當人看，遠遠優(you) 於(yu) 極權政治。極權政治剝奪人民的自由，防民之口，侵人之權，不把人民當人看。

自由尤其是言論自由，是現代文明的入門券，沒有言論自由就無法進入文明的殿堂。而良好文化是自由的通行證，沒有良好文化就無法走上自由的道路。

政治性的良好文化，即良好的政治文化，即可以導出良好政治和製度的文化，古往今來隻有仁本主義(yi) 和人本主義(yi) 兩(liang) 種體(ti) 係，仁本主義(yi) 體(ti) 係又是最好的，遠遠好於(yu) 人本主義(yi) 。至於(yu) 其它文化體(ti) 係，無論好不好，都不足以通往自由和文明。

真男廳友說：“當今中國，最急迫的不是搞民主，甚至也不是自由，而是建立國人的精神支柱。這個(ge) 精神支柱隻能是儒家。”答：要以儒家為(wei) 國人的精神支柱，就要弘揚儒家；儒家要弘揚起來，就要有基本自由，自由辦學講學出書(shu) 。如果隻能順著馬幫腔調、看著當局臉色說話，就沒什麽(me) 意義(yi) ，真儒也不願意。

在非自由社會(hui) ，人民可以不追求自由，但不應該敵視、反對、排斥自由。排斥自由的人多了，自由就沒有了。即使原來有，也會(hui) 遠走高飛。

排斥自由的方式、表現很多，反對自由，是排斥自由；反對真理正義(yi) ，是排斥自由；把自由視為(wei) 西方特產(chan) 而批判之，是排斥自由；信奉、支持兩(liang) 極主義(yi) ，是排斥自由；以民粹主義(yi) 的方式追求自由，追求民粹主義(yi) 的偽(wei) 自由，也是排斥自由。排斥自由的人多了，結果就是三化：社會(hui) 叢(cong) 林化，國家監獄化，人民奴隸化。

三化的結果，人民苦難深重，特別難以自救。

前麵說過，自由有兩(liang) 種：民主法治的自由和禮製德治的自由。禮製德治就是王道政治，是人民之幸，小人之福。

小人可惡可善，可邪可正，可以為(wei) 盜賊也可以為(wei) 聖賢。古來絕大多數聖賢君子都是從(cong) 小人成長起來的。但多數小人的正邪善惡往往取決(jue) 於(yu) 環境，環境惡劣則隨波逐流淪為(wei) 奸惡之徒，環境良好則積善成德成為(wei) 正人君子。

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xing) 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xing) 。”多數小人就屬於(yu) “待文王而後興(xing) 者”。文王意味著王道，文化、政治、道德、製度一切環境皆善。陸賈《新語·無為(wei) 》引孔子的話說:“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者，教化使然也。”

經典和古籍的堯舜之民，就是自由民，而且普遍德行優(you) 良。可比屋而封，意謂家家都有德行，堪受旌表。

三

古典儒家中國，沒有自由之名，卻有自由之實。由於(yu) 曆史的局限性，由於(yu) 古典禮製的製度局限性和曆代王朝的道德局限性，古典自由局限不小，品質不高，到了清朝，問題更大。

但是，推翻清朝之後，完全可以突破曆史局限，對禮法和自由的品質進行曆史性的提升，建設現代化的禮義(yi) 之邦和中華文明。故推翻清朝的時候，最不應該將儒家一起推翻，最應該將儒家政治轉型為(wei) 公天下。王道有公天下和家天下之別。

家天下君主製屬於(yu) 小康王道。曆代小康王朝包括夏商周，都有一個(ge) 共同特征：禮崩樂(le) 壞到一定程度，就會(hui) 喪(sang) 失天道民意的代表性，蛻化為(wei) 一家一姓小朝廷。商湯伐桀，武王伐紂，就是因為(wei) 桀紂天命已絕，不再代表天道和天下。曆代王朝衰敗滅亡，外因因時而異，內(nei) 因不約而同：背了王道原則，變了中華本色。

家天下是曆史權道。鑒於(yu) 對曆史局限性的尊重，儒家對之予以曆史的認同，但並非終極認同。儒家始終秉持公天下的理想。當代儒家和政治家應該追求“天下為(wei) 公，選賢與(yu) 能”的王道。

自由政治，自由的邊界是法律；王道政治，自由的邊界是禮法。國有國禮國法，家有家禮家法。禮法是自由的兩(liang) 條邊界，人倫(lun) 的兩(liang) 道屏障，也是和諧的基本保障。

無禮無法，國家和家庭必無和諧幸福可言。小人之家必然無禮，盜賊之家必然無法。無禮無法的家庭，必然父子無親(qin) 、長幼無序、夫婦無別甚至乾坤顛倒。這類家庭欲求和諧幸福，無異南轅北轍。

這百年來，絕大多數家庭無禮無法無天，絕大多數夫婦非君子非淑女，故不必調查即可知，這百年來，政治生活固然最反常，家庭生活同樣最反常，是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婦不婦、兄不兄弟不弟之現象最為(wei) 普遍的時代，貧富貴賤、上上下下都一樣。那些富貴之家，父子夫婦兄弟姐妹翻臉和內(nei) 鬥起來更加殘酷！

家庭的和諧幸福，有賴於(yu) 雙方的道德奠基。君子淑女組成的家庭，幸福的概率最高，而禮法隻能行於(yu) 君子淑女組成的家庭。

可憐百年來絕大多數國人，與(yu) 君子淑女徹底絕緣，不僅(jin) 現實生活中絕緣，與(yu) 曆史上、書(shu) 本中的君子淑女也徹底絕緣。它們(men) 或者認為(wei) 君子是偽(wei) 的，淑女是裝的；或者認為(wei) 要追求自由幸福，就要拋棄君子淑女那一套。於(yu) 是，它們(men) 與(yu) 和諧幸福徹底絕緣，如願以償(chang) 地追到了叢(cong) 林化、禽獸(shou) 化的自由，成了自由化的禽獸(shou) ！

在新的曆史平台上重建高品質的王道禮製，是提升保障人民幸福的最佳法門。人民幸不幸福，以五度衡量之。五度指健康度、富裕度、文明度、自由度、仁義(yi) 度。

四

仁者之愛無邊界而有秩序。愛物先愛人，愛人先愛親(qin) 人；愛國先愛民，愛民先愛本國之民，這是有序。然隻愛親(qin) 人不愛他人，就不配為(wei) 文化人；隻愛人不愛萬(wan) 物，就不配為(wei) 大文化人；隻愛本國之民不愛天下之民，亦不配為(wei) 大政治家。

對於(yu) 儒家來說，人民是政治的根本目的，愛民是政府的第一責任。然複須知，民眾(zhong) 自有民眾(zhong) 的基本責任和禮法要求。孝父是兒(er) 子的責任，忠君是臣下的責任，愛國是其君其臣肉食者的責任。官民應該各盡本分，各守本分。

百年來民眾(zhong) 高調忠君愛國，民國流行愛國主義(yi) ，已很反常；馬幫又加上忠君主義(yi) ，把效忠領袖放在第一位，更是背逆。

一些無權無位無肉可食小民，連湯都喝不上的食草動物，偏偏以忠君愛國自吹自擂，說輕了是自作多情，瞎充大頭；說重點是僭權越位，有非分想；更重說，是試圖三幫而分一杯羹。他們(men) 洋洋得意，君子為(wei) 之寒磣，如此民眾(zhong) ，非愚則刁也。

馬融《忠經》是強調忠君的，有其思想局限，並非儒家正經。但即使如此，對民眾(zhong) 之忠的要求也不高調。其論及“兆人之忠”時說：“君德昭明，則陰陽風雨以和，人賴之而生也。是故祗承君之法度，行孝悌於(yu) 其家，服勤稼穡，以供王賦，此兆人之忠也。”

兆人即萬(wan) 民，民眾(zhong) 之忠的表現隻是“祗承君之法度，行孝悌於(yu) 其家，服勤稼穡，以供王賦”雲(yun) ，即遵守法律，孝悌於(yu) 家，勤勞生產(chan) ，依規納稅。這才是民眾(zhong) 應盡的責任。《忠經》“盡忠章”又說：“君子盡忠，則盡其心；小人盡忠，則盡其力。”盡力做好分內(nei) 之事，就是盡忠。

關(guan) 於(yu) 愛國，有必要說明兩(liang) 點。其一、愛國先愛人，愛人先愛己，自尊自重自愛，建立基本人格，否則就沒有愛的內(nei) 力和能力。不能自愛焉能愛人，不能愛人焉能愛民，不能愛民焉能愛國。其二、在極權主義(yi) 國度，所謂愛國，實為(wei) 愛黨(dang) ；所謂愛黨(dang) ，也是假的，實為(wei) 愛權勢愛財富。有利則愛，無利則散。

當然，民眾(zhong) 高調忠君愛國，高舉(ju) 愛國主義(yi) 旗幟，罪責在上麵，在上層建築。鼓吹愛國主義(yi) 的政府，必是惡政府；鼓吹愛國主義(yi) 的官員，必是國賊和民賊；鼓吹愛國主義(yi) 的知識分子必是三幫分子。民本國本，正邪之別，來不得絲(si) 毫馬虎和混淆。

對於(yu) 人民來說，國家的價(jia) 值是工具性的。如果國家不能以民為(wei) 本，不能愛民主義(yi) ，如果國家利益與(yu) 人民利益背道而馳，其存在價(jia) 值就是負麵的，就必須重建。

 餘(yu) 東(dong) 海集於(yu) 邕城青秀山下獨樂(le) 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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