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cong) 《四書(shu) 》解讀到《四書(shu) 選講》

——我在孟子故裏講《四書(shu) 》

作者：楊海文

來源：《衡水學院學報》2021年第5期

作者簡介：

楊海文（1968－），男，湖南長沙人，哲學博士，山東(dong) 省泰山學者。本科畢業(ye) 於(yu) 武漢大學哲學係，碩士、博士畢業(ye) 於(yu) 中山大學哲學係。曾供職於(yu) 中山大學中國古文獻研究所、《現代哲學》雜誌社、《中山大學學報》社會(hui) 科學版。現為(wei) 中山大學哲學係教授、博士生導師，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兼任孟子研究院學術委員會(hui) 委員、中國哲學史學會(hui) 理事、中華孔子學會(hui) 常務理事、中國孟子學會(hui) 副會(hui) 長、廣東(dong) 儒學研究會(hui) 副會(hui) 長、濟寧市裏仁書(shu) 院院長。主要從(cong) 事中國哲學研究，側(ce) 重孟子思想及孟學史研究。著有《心靈之邀——中國古典哲學漫筆》《浩然正氣——孟子》《化蛹成蝶——中國哲學史方法論斷想》《我善養(yang) 吾浩然之氣——孟子的世界》《〈孟子〉七篇解讀·滕文公篇》，在《哲學研究》《中國哲學史》等刊物發表學術論文多篇，近期主持國家社會(hui) 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漢唐孟子思想解釋史研究》、貴州省哲學社會(hui) 科學規劃國學單列課題重大課題《〈孟子〉深度解讀及其思想研究》。

一、為(wei) 《四書(shu) 選講》定位

2021年5月14日上午，《四書(shu) 》解讀收官儀(yi) 式在布置一新的鄒城市電視台演播大廳隆重舉(ju) 行，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團隊成員陳來（清華大學國學院）、王誌民（山東(dong) 師範大學齊魯文化研究院）、李存山（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王中江（北京大學哲學係）、梁濤（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我（中山大學哲學係）、孔德立（首都師範大學哲學係）、劉瑾輝（揚州大學文學院）深情地發表了各自的解讀感言。

每當我們(men) 開始發表六七分鍾的感言，背後的大屏幕就會(hui) 顯示袁汝旭（孟子研究院副院長）讓各人事先擬好的一句話：

這樣的解讀形式在兩(liang) 千多年儒學史上尚屬首次。（陳來）

從(cong) 民族信仰的角度說，《四書(shu) 》就是中國人的“聖經”。《四書(shu) 》解讀，既是責任，也是功德。（王誌民）

《四書(shu) 》解讀活動開辟了研究和傳(chuan) 播孔孟儒學的新境界。（李存山）

《四書(shu) 》解讀開啟儒家古典詮釋新方式，可謂廣大精微轉道輪，意味深長傳(chuan) 久遠。（王中江）

讓《四書(shu) 》走向大眾(zhong) ，讓儒家精神走入時代。（梁濤）

從(cong) 《四書(shu) 》學習(xi) 做人做事的規模與(yu) 根本、發越與(yu) 微妙。（楊海文）

嚴(yan) 謹的學術研究與(yu) 通俗易懂的講解相結合，是貫徹兩(liang) 創方針的典範。（孔德立）

修身養(yang) 性讀《四書(shu) 》，“仁愛”“忠恕”藏胸中。立心立命繼絕學，世世太平沐聖光。（劉瑾輝）

這八句話，不同的表述，同樣的情懷！趙永和（孟子研究院黨(dang) 委書(shu) 記）說它們(men) 是“新時代子曰”，誠哉斯言！除了以上這個(ge) 細節，還有一個(ge) 細節也應該定格下來。我們(men) 在《四書(shu) 》解讀收官儀(yi) 式之前，都收到殷延祿（孟子研究院書(shu) 院管理部主任）撰寫(xie) 並書(shu) 寫(xie) 的楹聯。這些楹聯美輪美奐、情真意切：

【陳來，字又新】潮宗於(yu) 海，其來有自；學明乎德，吾道又新。

【王誌民】誌於(yu) 道，依於(yu) 仁，我欲無言；貴乎民，尊乎聖，予豈好辯？

【李存山】德厚泰山，道之所在；學富五車，師之所存。

【王中江】有源有支流，江德潤華夏；無過無不及，中道守斯文。

【梁濤】廣廈安民梁其柱，百川歸海濤之興(xing) 。

【楊海文】百川入海，蕩蕩乎其大；七篇存心，煥煥然斯文。

【孔德立】以言以立知詩禮，聖祖庭訓；為(wei) 仁為(wei) 德行孝悌，賢孫家傳(chuan) 。

【劉瑾輝】傳(chuan) 經揚州握瑜懷瑾，考據孟學立言生輝。（此聯由王相雷撰寫(xie) ）

6月8日，《大眾(zhong) 日報》用一個(ge) 整版的篇幅，摘錄我們(men) 的感言以饗讀者。導語寫(xie) 道：

《四書(shu) 》解讀項目，是孟子研究院組織實施，由陳來、王誌民主持完成的一項麵向大眾(zhong) 的儒學經典解讀學術工程。該項目始於(yu) 2016年9月，以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陳來、王誌民、李存山、王中江、梁濤、楊海文、孔德立、劉瑾輝為(wei) 主體(ti) ，邀請安樂(le) 哲、楊朝明、肖永明、顏炳罡、翟奎鳳等一批國內(nei) 外儒學專(zhuan) 家積極參與(yu) ，在濟寧市，鄒城市委、市政府的關(guan) 心支持下持續推進的。在此期間，先後完成《孟子》七篇解讀、《中庸》解讀、《大學》解讀，並已由齊魯書(shu) 社出版發行。去年以來，隨著《論語》解讀的圓滿完成，整體(ti) 項目，勝利告竣。於(yu) 2021年5月14日在鄒城舉(ju) 行了《四書(shu) 》解讀收官儀(yi) 式。該項目的後續工作將以《四書(shu) 》解讀為(wei) 總目，將相關(guan) 視頻和著作結集出版發行。整個(ge) 《四書(shu) 》解讀項目，曆時5年；其間，得到央視新聞聯播、山東(dong) 新聞聯播、人民網、光明網、新華網、騰訊網等數十家電視、網絡媒體(ti) 的廣泛報道，受到海內(nei) 外及社會(hui) 各界廣泛關(guan) 注。部分內(nei) 容由山東(dong) 教育電視台播出後，在教育界和廣大群眾(zhong) 中產(chan) 生了重大影響。

據此可將孟子故裏講《四書(shu) 》的盛舉(ju) 定義(yi) 為(wei) ：《四書(shu) 》解讀項目是落地孟子故裏鄒城，孟子研究院組織實施，陳來、王誌民主持，眾(zhong) 多專(zhuan) 家麵向社會(hui) 各界講授，曆時五載（2016年9月至2021年4月）完成，影響廣泛深遠的一項儒學經典解讀學術工程。

有了這個(ge) 定義(yi) ，這本《四書(shu) 選講》就有了定位。孟子研究院的《四書(shu) 》解讀項目按照《孟子》《中庸》《大學》《論語》的順序先後進行，我有幸全程參與(yu) 其事，負責解讀《孟子》第3篇《滕文公》、《中庸》第17－20章、《大學》傳(chuan) 七章與(yu) 傳(chuan) 八章、《論語》第11篇《先進》與(yu) 第12篇《顏淵》。現將我參與(yu) 解讀這一項目的相關(guan) 成果匯集為(wei) 《四書(shu) 選講》：因其僅(jin) 僅(jin) 涉及《四書(shu) 》的部分內(nei) 容，故名之曰“選”；因其經由講座錄音稿整理而成，故名之曰“講”。從(cong) 《四書(shu) 》解讀到《四書(shu) 選講》，我與(yu) 孟子之間的緣分，我在孟子研究院的曆練，可謂盡在其中。

尼山世界儒學中心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工作會(hui) 議

（從(cong) 左到右：孔德立、楊海文、王中江、李存山、王誌民、陳來、趙永和、袁汝旭、趙龍、殷延祿）

二、《四書(shu) 》解讀極簡史

《孟子》七篇解讀於(yu) 2016年9月24日由陳來開講，2017年1月15日由李存山收官。陳來解讀《梁惠王篇》，王誌民解讀《公孫醜(chou) 篇》，我解讀《滕文公篇》，王中江解讀《離婁篇》，梁濤解讀《萬(wan) 章篇》，孔德立解讀《告子篇》，李存山解讀《盡心篇》。2018年3月，陳來、王誌民主編的《〈孟子〉七篇解讀》（全7冊(ce) ）由齊魯書(shu) 社出版。

2016年10－11月，我在鄒城市電視台演播大廳負責解讀《滕文公篇》，用了四個(ge) 單位時間：10月29日上午，解讀《滕文公上篇》第1－3章（5·1－5·3）；10月30日上午，解讀《滕文公上篇》第4－5章（5·4－5·5）；11月5日上午，解讀《滕文公下篇》第1－5章（6·1－6·5）；11月6日上午，解讀《滕文公下篇》第6－10章（6·6－6·10）。2017年1－2月，我對錄音稿進行整理，形成了文字作品。各講整理完畢的時間先後是1月11日、1月29日、2月6日、2月13日，可見費時費力。以上是收入《〈孟子〉七篇解讀》的《滕文公篇》，也是《四書(shu) 選講》第一至四講。我當時還給各講、各章製作了標題，以便讀者閱讀。《〈孟子〉七篇解讀·滕文公篇》沒有采用這些標題，這是《四書(shu) 選講》在形式上明顯區別於(yu) 前者的地方。

2016年8月18日下午－19日上午，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團隊自組建以來，第一次召開工作研討會(hui) ，正式提出開講《孟子》。現在回想起來，包括陳來（孟子研究院學術委員會(hui) 主任）、王誌民（孟子研究院特聘院長）在內(nei) ，那時似乎尚未明確形成《四書(shu) 》解讀的一攬子計劃。2017年6－8月開講“孟子思想與(yu) 幹部政德修養(yang) ”專(zhuan) 題係列講座，而不是開講《中庸》，原因就在於(yu) 此。

2018年1月7日下午，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工作研討會(hui) 正式提出開講《中庸》。為(wei) 什麽(me) 不是接著講《論語》，而是講《中庸》？我的記憶當中，會(hui) 上有些小插曲。有人建議：“我們(men) 講完《孟子》了，就該講《論語》。”有人則說：“我們(men) 是孟子研究院，講《孟子》責無旁貸！還有孔子研究院呢，讓他們(men) 先講《論語》吧！如果他們(men) 不講，我們(men) 再講也不遲。”經過一番商討，並經陳來、王誌民、李存山（孟子研究院特聘副院長）、梁濤（孟子研究院秘書(shu) 長）、趙永和拍板，決(jue) 定按照《四書(shu) 》作者約定俗成的順序，由《孟子》向上講《中庸》，接著再講《大學》，最後講《論語》。將完整的《四書(shu) 》解讀方案確定下來，是這次會(hui) 議的重大成果。會(hui) 議還決(jue) 定適當聘請院外的儒學專(zhuan) 家參與(yu) 以後的解讀。

《中庸》解讀於(yu) 2018年5月8日由陳來開講，7月12日由肖永明（湖南大學嶽麓書(shu) 院）收官。《中庸》有33章，陳來總論《中庸》的地位與(yu) 思想，王誌民總論子思與(yu) 《中庸》，李存山解讀第1章，王中江解讀第2－9章，梁濤解讀第10－16章（分兩(liang) 講），我解讀第17－20章，孔德立解讀第21－26章，肖永明解讀第27－30章，翟奎鳳（山東(dong) 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解讀第31－33章。後麵兩(liang) 講的實際順序是翟奎鳳先講、肖永明後講。2019年4月，陳來、王誌民主編的《中庸解讀》由齊魯書(shu) 社出版。

2018年6月21日上午，我負責解讀了《中庸》第17－20章，地點還是鄒城市電視台演播大廳。11月7日，我對錄音稿整理完畢，形成了文字作品。整理《孟子》講稿的地點是康樂(le) 園裏的老建築——何爾達屋，那時我還供職於(yu) 中山大學學報編輯部；整理《中庸》講稿的地點則是康樂(le) 園裏的現代建築——錫昌堂，因為(wei) 我不久前已經全職調入中山大學哲學係。以上是收入《中庸解讀》的《大德受命——〈中庸〉第十七至二十章解讀》，也是《四書(shu) 選講》第五講。《四書(shu) 選講》從(cong) 內(nei) 容到形式都與(yu) 《中庸解讀》的差別不大，但隨文修改了以前的若幹不妥之處。

《大學》解讀於(yu) 2019年4月26日由陳來開講，6月21日由李存山收官。《大學》包括經一章、傳(chuan) 十章，僅(jin) 有一千多字，仍由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團隊負責解讀。陳來總論《大學》的地位與(yu) 思想，王誌民總論曾子與(yu) 《大學》，王中江解讀經一章至傳(chuan) 四章，梁濤解讀傳(chuan) 五章至傳(chuan) 六章，我解讀傳(chuan) 七章至傳(chuan) 八章（分兩(liang) 講），孔德立解讀傳(chuan) 九章，李存山解讀傳(chuan) 十章。2019年12月，陳來、王誌民主編的《大學解讀》由齊魯書(shu) 社出版。

2019年5月31日上午，我負責解讀了《大學》傳(chuan) 七章；下午，負責解讀了《大學》傳(chuan) 八章。我將錄音稿形成為(wei) 文字作品，先是7月30日整理完畢傳(chuan) 八章，後是8月10日整理完畢傳(chuan) 七章。現在想來，這一倒序或許與(yu) 梁濤有點關(guan) 係。《四書(shu) 》解讀項目有兩(liang) 個(ge) 管家：如果說袁汝旭是行政事務方麵的管家，梁濤就是技術業(ye) 務方麵的管家。每位專(zhuan) 家講哪些篇章，都是由梁濤事先擬定的。除非特殊情況，我們(men) 總是照著執行。我沒想到梁濤竟然將僅(jin) 有72個(ge) 字的傳(chuan) 七章、僅(jin) 有96個(ge) 字的傳(chuan) 八章分給了我，而且其他專(zhuan) 家隻講一場，卻讓我講了兩(liang) 場。更何況，傳(chuan) 七章原定由他講的，而他臨(lin) 時有事，竟然順手推給了我。以上是收入《大學解讀》的《正心修身》與(yu) 《修身齊家》，也是《四書(shu) 選講》第六、七講。《四書(shu) 選講》保留了被《大學解讀》未采用的所有注釋。

《論語》解讀於(yu) 2020年11月13日由陳來開講，2021年4月9日由我收官。《論語》共有20篇，陳來總論《論語》的地位與(yu) 思想，王中江解讀《學而》《為(wei) 政》，王誌民解讀《八佾》《裏仁》，李存山解讀《公冶長》《雍也》，孔德立解讀《述而》《泰伯》，楊朝明（孔子研究院）解讀《子罕》《鄉(xiang) 黨(dang) 》，我解讀《先進》《顏淵》，梁濤解讀《子路》《憲問》，肖永明解讀《衛靈公》《季氏》，顏炳罡（山東(dong) 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解讀《陽貨》《微子》，劉瑾輝解讀《子張》《堯曰》。與(yu) 前麵的《孟子》《中庸》《大學》解讀相比，《論語》解讀頗有一些不同：第一，原定上半年開講，但受突如其來的疫情影響，推遲到了下半年；又因疫情反複，顏炳罡與(yu) 我的講授時間多次延後，原定2021年春節前收官變成了4月收官。第二，原定由安樂(le) 哲（美國夏威夷大學）總論《論語》的海外傳(chuan) 播，受疫情影響，一直未能如願，據說以後將在線上補講，而不是在鄒城市電視台演播大廳麵對麵給聽眾(zhong) 們(men) 講。第三，受多方麵原因製約，不是按照《論語》各篇的先後順序講的，而是按照王中江、李存山、孔德立、王誌民、楊朝明、梁濤、肖永明、劉瑾輝、顏炳罡、我的順序講的。《論語》解讀成果目前正在整理之中，同樣將由齊魯書(shu) 社出版。

2021年4月，我在鄒城市電視台演播大廳負責解讀《先進篇》《顏淵篇》，用了四個(ge) 單位時間：8日上午，解讀《先進篇》第1－18章（11·1－11·18）；8日下午，解讀《先進篇》第19－26章（11·19－11·26）；9日上午，解讀《顏淵篇》第1－14章（12·1－12·14）；9日下午，解讀《顏淵篇》第15－24章（12·15－12·24）。《四書(shu) 》的四次解讀都由陳來開講，有兩(liang) 次由李存山收官，有一次由肖永明收官，而最後一次由我收官，我覺得與(yu) 有榮焉。2021年6月2日起，我對錄音稿進行整理，形成了兩(liang) 個(ge) 文字作品。《先進篇》整理完畢的時間是9日，《顏淵篇》整理完畢的時間是16日，這半個(ge) 月可謂專(zhuan) 心致誌、心無旁騖。以上是交付《論語解讀》以待出版的稿件，也是《四書(shu) 選講》第八、九講。這兩(liang) 篇總共50章，我都援用自創的“如字組詞法”重新做了翻譯，並將譯文列在原文之下；50章就有50個(ge) 小標題，占了目錄頁的半壁江山。從(cong) 形式的角度看，它們(men) 是與(yu) 前麵七講最不相同的地方。

最近幾年來，有人見到我總說：“你們(men) 孟子研究院的《四書(shu) 》解讀，做得極好！”這是知名度與(yu) 美譽度的雙重體(ti) 現。身為(wei) 孟院人，我倍感自豪！與(yu) 此同時，我也深感我們(men) 的《四書(shu) 》解讀項目亟待納入曆史、思想史的宏大敘事之中，譬如至少需要一個(ge) 極簡史的說明。以上所述，或許可以當作孟子研究院《四書(shu) 》解讀極簡史的某種嚐試。

《論語》解讀開講暨《〈大學〉解讀》首發儀(yi) 式

三、講讀、整理與(yu) 解讀

在大力弘揚傳(chuan) 統文化的時代背景下，《四書(shu) 》作為(wei) 經典中的經典，亟待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具體(ti) 如何做呢？陳來先生2017年8月7日為(wei) 《〈孟子〉七篇解讀》寫(xie) 的《序言》指出：“國內(nei) 有代表性的儒學學者走出大學校園，走到基層跟廣大幹部群眾(zhong) 一起學習(xi) 傳(chuan) 統文化的經典讀本，應該說這是當代經典學習(xi) 中的一件大事，也是儒學史上前所未有的一件大事。”從(cong) 儒學下鄉(xiang) 看，孟子研究院的《四書(shu) 》解讀極具示範意義(yi) 。

儒學下鄉(xiang) ，形式多樣。孟子研究院的《四書(shu) 》解讀有何創新呢？在2021年5月14日的《四書(shu) 》解讀收官儀(yi) 式上，陳來先生強調指出：

以往我們(men) 學習(xi) 和解讀儒家的經典文本有不同的方式。大家比較熟知的，是從(cong) 漢代以來一直到清代、再到近代的注釋。對經典的注釋一直是中國文化的傳(chuan) 統，比如對《論語》的注釋可能有兩(liang) 三千種。以前我們(men) 學習(xi) 、解讀經典文本，一個(ge) 很主要的方式就是注釋。“五四”以後，在現代中國文化當中，有一種新的解讀方式就是今譯，把古典文本翻譯為(wei) 今天的語言，讓大家更容易理解。這兩(liang) 種方式，應該說都結合了不同時代的需求，發揮了不同的作用。那麽(me) ，我們(men) 這次解讀在什麽(me) 地方做了方式的創新呢？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古代的注釋往往是選擇性的注釋，不是一分一毫都不差的。不同的注釋家根據自己對文本的理解程度來確定注釋的布局。今譯當然不是選擇性的今譯，但今譯的特點是關(guan) 注文字的疏通，而不是特別注重思想和義(yi) 理。如果跟這兩(liang) 種方式相比，我一貫把我們(men) 這個(ge) 解讀方式叫作講讀。講讀的特點，一是它的全麵性，而不是選擇性；二是它不像今譯那樣隻在表麵上做了一些文字的梳理，而是著重於(yu) 義(yi) 理的提煉和思想的解說。我在講《孟子》文本時，一開始就提出義(yi) 理的提煉和思想的解說是我們(men) 講解的重點。同時，我們(men) 的講解結合了當今社會(hui) 文化的現實和需求。這都是跟前兩(liang) 種解讀儒家經典的方式不相同的地方。

《四書(shu) 》講讀顯然是儒學下鄉(xiang) 更落地的做法。講讀不同於(yu) 注釋、今譯，因為(wei) 它側(ce) 重義(yi) 理的提煉與(yu) 思想的解說。在陳來先生看來，這正是《四書(shu) 》解讀項目的創新之處。對於(yu) “講讀”這個(ge) 關(guan) 鍵詞，陳來先生早在2016年9月24日開講《孟子》七篇之際就說過：

總的來說，我們(men) 對《孟子》的講解是要回歸《孟子》文本的講讀和解析，是順著文本逐章講析，這是我們(men) 的特點。但逐章講讀和解析的重點不是在生僻字詞，雖然古書(shu) 裏麵有很多生僻字，今天的人不會(hui) 念，不認識，也不了解它們(men) 的意思，講讀應該包含這一方麵的內(nei) 容。我們(men) 的重點在於(yu) 思想的提煉和義(yi) 理的貫通。文本本身有很多的方麵，除了生僻字，還有與(yu) 今人大不相同的寫(xie) 作風格。今天我們(men) 寫(xie) 文章都講究語言邏輯嚴(yan) 密，古人的文章不是，用我們(men) 今天的眼光來看，有時候好像有點前言不搭後語，邏輯上有點錯位。關(guan) 於(yu) 這種現象，古人有很多種解釋，使文本讀起來能夠更通暢，但這都不是我們(men) 的重點，我們(men) 的重點是透過文本掌握他的思想，掌握他的義(yi) 理。

我們(men) 解讀《四書(shu) 》，具體(ti) 做法就是講讀；《四書(shu) 》解讀之所以獲得方方麵麵的認可，既與(yu) 講讀這種類似上課、做講座的方式有關(guan) ，又與(yu) 整理後出版的文字作品以及剪輯後播出的音像作品有關(guan) 。這意味著我們(men) 要對以下問題做進一步的思考：第一，講讀有何特點？它與(yu) 注釋、今譯有何異同？第二，我們(men) 在孟子故裏做的這件大事，為(wei) 何稱作《四書(shu) 》解讀，而不是《四書(shu) 》講讀？講讀與(yu) 解讀有何異同？

陳來先生已對第一個(ge) 問題解釋得很清楚，這裏先從(cong) 三者之異的角度略作補充：

一方麵，經典是可以反複被閱讀的，因為(wei) 它集中體(ti) 現了人類對自身、社會(hui) 與(yu) 自然的普遍價(jia) 值與(yu) 終極關(guan) 懷。沒有讀者，就沒有經典；沒有詮釋者，同樣沒有經典。正是因為(wei) 經典具有可重讀性，所以經典的詮釋包括三種方式：有選擇重點、疑點而注釋者，有忠實原文、原意而今譯者，有敞開語境、心境而講解者。選擇相關(guan) 內(nei) 容而注釋，往往不能確保內(nei) 容的全麵性；符合原文含義(yi) 而今譯，通常難以激活形式的靈活性；聯係思想現實而講讀，則可取長補短、兼而得之。以上是注釋、今譯、講讀三者各自不同的地方。

另一方麵，注釋、今譯以書(shu) 麵文字為(wei) 載體(ti) ，可以說是在書(shu) 桌上寫(xie) 下來的。做這些事，可以有間斷。順利的時候，多寫(xie) 一點；不順利的時候，就停下來。與(yu) 之相比，講讀以口頭表達為(wei) 載體(ti) ，可以說是在講台上講出來的。這件事不能停頓，必須一口氣講下來。講讀是按照文本的順序一句一句地講，要將文本的整個(ge) 思想貫通起來。在這個(ge) 過程中，思想的東(dong) 西是最重要的。注釋、今譯雖然也關(guan) 注思想，但不是它們(men) 的重點。以上是注釋、今譯二者與(yu) 講讀有所不同的地方。

有異必有同，差異有時甚至是相同得以成立的前提與(yu) 財富。這裏涉及事前的備課與(yu) 現場的講讀二者之間的關(guan) 係。譬如陳來先生提到的生僻字詞，古注、今譯都會(hui) 做出相應的解釋。備課的時候，我們(men) 必須認真學習(xi) 、切實消化這些成果；講讀的時候，它們(men) 不是重點，但也是要點到的內(nei) 容。從(cong) 生僻字詞到曆史、地理諸方麵的考據問題，都是主講人事前需要深入了解並理解的；否則，心裏就會(hui) 缺乏底氣，現場就會(hui) 講得磕磕碰碰，聽眾(zhong) 就會(hui) 覺得在糊弄他們(men) 。備課環節最能體(ti) 現講讀與(yu) 注釋、今譯二者的相互關(guan) 聯。

以上是對第一個(ge) 問題做的嚐試性解答。解答第二個(ge) 問題之前，先要辨析兩(liang) 組關(guan) 係。

第一組關(guan) 係涉及主講人進行知識生產(chan) 、實現成果的三個(ge) 環節：一是備課環節，這是事前的行為(wei) 與(yu) 過程；二是講讀環節，這是現場的行為(wei) 與(yu) 過程；三是整理環節，這是事後的行為(wei) 與(yu) 過程。所謂整理，是指主講人依據講讀錄音稿整理而成文字作品。

第二組關(guan) 係涉及社會(hui) 力量進行知識再生產(chan) 、轉化成果的兩(liang) 種形式。備課環節隻有主講人在場，而聽眾(zhong) 是聽不見、讀者是看不到的，所以它與(yu) 知識再生產(chan) 、成果轉化不具有直接關(guan) 係。社會(hui) 力量進行知識再生產(chan) 、轉化成果有兩(liang) 種形式，舉(ju) 例而言：一種是《四書(shu) 》解讀的部分內(nei) 容已由山東(dong) 教育電視台多次播放，2019年出品《百集電視係列講座〈孟子〉七篇解讀》，這是音像作品；另一種是《孟子》七篇解讀、《中庸》解讀、《大學》解讀的相關(guan) 成果已由齊魯書(shu) 社出版發行，這是文字作品。

更具體(ti) 地說，主講人要進行三次知識生產(chan) ：第一次是備課環節，第二次是講讀環節，第三次是整理環節。從(cong) 知識再生產(chan) 的角度看，作為(wei) 第二次的講讀環節催生了音像作品，作為(wei) 第三次的整理環節催生了文字作品。至於(yu) 實際操作，盡管音像作品與(yu) 講讀環節有關(guan) ，但不需主講人再做其他事情；而與(yu) 整理環節密切相關(guan) 的文字作品，卻端賴主講人事後的辛勤勞作。行文至此，整理環節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

為(wei) 了較好地解答第二個(ge) 問題，有必要了解一下主講人花在備課、講讀、整理三個(ge) 環節上麵的時間。備課環節要花多少時間？這是無法定量、不可估量的。即使主講人前期已經具有足夠的知識儲(chu) 備，但備課還是需要花上大量的時間。所謂“台上十分鍾，台下十年功”，說的就是這個(ge) 道理。《四書(shu) 》解讀項目的每次講讀，通常為(wei) 兩(liang) 個(ge) 小時左右。與(yu) 備課相比，兩(liang) 個(ge) 小時左右何其短暫！與(yu) 整理相比，同樣如此！一份兩(liang) 個(ge) 小時左右的講讀錄音稿，大概有1.5－2萬(wan) 字（電腦統計字數，下同）。整理要花多少時間？如果全力以赴，至少也得三四天。譬如我解讀《論語》的四份錄音稿總計7.7萬(wan) 字，而整理時間為(wei) 2021年6月2－16日，長達15天，字數也增至8.4萬(wan) 字。

整理環節為(wei) 什麽(me) 要花這麽(me) 長的時間？如果隻是改一改錯別字、標點符號，或者理一理句子、語序，這不能稱作整理。整理環節有兩(liang) 個(ge) 目的：

一是解決(jue) 並修正講讀稿遺留的問題。講讀是將備課列出的知識點流暢地講出來，不時會(hui) 有思想的火花閃現。但是，囉裏囉嗦的重複、“嗯嗯啊啊”的口頭禪以及口誤、有些地方講得不順甚至講錯等等，這是時常出現的狀況。整理環節必須亡羊補牢，盡力解決(jue) 並修正這些遺留的問題，而做減法，刪除若幹文字，這需要大量的時間。

二是複活並夯實講讀稿內(nei) 在的文氣。講讀《四書(shu) 》，重在義(yi) 理與(yu) 思想。每一次成功的講讀，就是文氣充沛，將義(yi) 理與(yu) 思想即時淋漓盡致地迸發出來。但是，再成功的講讀一旦變成文字，原本活生生的文氣也有可能滯塞。整理環節必須點石成金，盡力複活並夯實這些內(nei) 在的文氣，而做加法，增補若幹文字，這需要大量的時間。

隻要費了心力，整理後的出版稿就會(hui) 受到社會(hui) 與(yu) 讀者的好評。譬如，《〈孟子〉七篇解讀》2018年10月榮獲第十二屆山東(dong) 省對外傳(chuan) 播獎優(you) 秀出版作品獎，2019年6月19日齊魯書(shu) 社與(yu) 韓國國學資料院舉(ju) 行韓語版版權輸出協議簽約儀(yi) 式，2019年9月榮獲全國古籍出版社年度百佳圖書(shu) （2018年）二等獎；《大學解讀》《中庸解讀》2020年10月24日入選《全國政協委員讀書(shu) 書(shu) 目》第3期。2021年1月4日，從(cong) 事儒家書(shu) 院管理的北京讀者趙豔爽女士在微信上對我說：

楊老師，您好！我與(yu) 我孩子這兩(liang) 天在一起讀朱子的《中庸章句》。讀到第十七至二十章，參考了您在孟子研究院所講的《中庸解讀》。您講得真是太好了！如果沒有您的講解，我和我孩子很難在假期兩(liang) 天中把這四章讀下來。我和我孩子非常地感謝您——您思路清晰、觀點透徹、思想精練、尊重文本、中正風趣、舍我其誰的講解，將我孩子（男孩，24歲）帶進了讀經書(shu) 那令人高興(xing) 而振奮的狀態。他說他很佩服您，說您這樣的學者才是真正的學問大家，還說以後希望能有機會(hui) 再向您請教和學習(xi) 。我也深以為(wei) 然。這裏您隻講了四章，我和我孩子都沒聽夠啊！！！

目前已出版的《〈孟子〉七篇解讀》《中庸解讀》《大學解讀》深入淺出、雅俗共賞，可謂大家寫(xie) 的小書(shu) ，堪稱弘揚優(you) 秀傳(chuan) 統文化的守正創新之作。這類將普及與(yu) 提高融為(wei) 一體(ti) 的作品，是不是學術呢？回答是肯定的，因為(wei) 學術既可以曲高和寡，也可以大雅大俗。我們(men) 肯定《四書(shu) 》解讀的學術品質，但也不必刻意誇大它。通俗讀物有自身的寫(xie) 法，學術論文也有自身的寫(xie) 法。譬如，同樣是研究《大學》傳(chuan) 八章，《四書(shu) 選講》第七講就與(yu) 《中國哲學史》的一文有極大的差異，後者是我將前者改成的學術論文；同樣是研究《孟子·滕文公上》第5章（5·5），我拿2016年的解讀成果發表的文章就與(yu) 《哲學研究》的一文完全不同，後者是我重新解讀之後寫(xie) 成的學術論文。從(cong) 提高看，提升學術研究水平是我們(men) 的文化學術工作；從(cong) 普及看，讓思想站起來是我們(men) 的文化社會(hui) 工作。做儒學研究，原本就該兩(liang) 條腿走路：“圍繞應用搞研究，搞好研究促應用。”

現在試著解答第二個(ge) 問題。每當孟子研究院發布《四書(shu) 》解讀的消息，人們(men) 總說：“他們(men) 又要講《四書(shu) 》了。”我將自己在孟子故裏講《四書(shu) 》的這些文字結集出版，書(shu) 名是《四書(shu) 選講》。可見講讀是孟子研究院這次解讀《四書(shu) 》的特質與(yu) 本色之所在。至於(yu) 人們(men) 習(xi) 慣稱作《四書(shu) 》解讀，有可能是因為(wei) “解讀”一詞比起“講讀”更為(wei) 約定俗成、家喻戶曉。在我看來，既然講讀與(yu) 整理二者之間存在差異，那麽(me) ，“講讀”就不足以涵蓋“整理”，唯有“解讀”能夠同時包含“講讀”與(yu) “整理”。正因如此，“《四書(shu) 》解讀”比起“《四書(shu) 》講讀”或許更能標識孟子研究院這項儒學經典解讀學術工程的全貌。

話說回來，一般人其實很少注意過“講讀”與(yu) “解讀”兩(liang) 者之間的差異。我也是因為(wei) 寫(xie) 這篇帶有回顧與(yu) 總結性質的文章，重溫了陳來先生的卓見以後，才進一步體(ti) 會(hui) 到講讀對於(yu) 《四書(shu) 》融入當代社會(hui) 具有舉(ju) 足輕重的作用。謹借此文，我呼籲有更多的人在儒學下鄉(xiang) 的宏偉(wei) 事業(ye) 中關(guan) 注並實踐這種方式，使得《四書(shu) 》通過一章章、一句句的講讀，讓普羅大眾(zhong) 從(cong) 中獲得精神動力與(yu) 智慧支持。

四、我心歸處是儒鄉(xiang)

一動筆寫(xie) 這篇文字，我就將它定性為(wei) 回顧與(yu) 總結。所以，盡管前麵寫(xie) 了一萬(wan) 多字，但我還是想再說一說孟子研究院，說一說孟子研究院賜予我的福分與(yu) 曆練。

濟寧（地級市）鄒城（縣級市）是孟子故裏，孟子故裏是孟子研究院的永久所在地。2013年4月28日，正科級建製的孟子研究院辦公室揭牌成立；2016年4月7日，孟子研究院升格為(wei) 濟寧市政府直屬正處級全額事業(ye) 單位；2020年10月12日，孟子研究院整建製劃轉至同年4月20日成立的尼山世界儒學中心（中國孔子基金會(hui) 秘書(shu) 處）。過去，鄒城有孟廟、孟府、孟林，亦即“三孟”；濟寧有“四孟”，這是因為(wei) 孟母林位於(yu) 曲阜。現在有了孟院（“孟子研究院”的簡稱），於(yu) 是鄒城有了“四孟”，濟寧有了“五孟”。

從(cong) 2013年算起，孟子研究院至今隻有八年的曆史；從(cong) 2016年算起，僅(jin) 有五六年的曆史。然而，就是在這麽(me) 短暫的時間之內(nei) ，孟子研究院迅速成為(wei) 鄒城一道瑰麗(li) 的文化風景、一張靚麗(li) 的文化名片；說起它來，儒學研究者與(yu) 愛好者無不交口稱譽、讚賞有加。但是，趙永和書(shu) 記總是謙虛地說：“如果沒有陳來、王誌民先生領銜的特聘專(zhuan) 家團隊，如果不是專(zhuan) 家們(men) 盡心盡力做了《四書(shu) 》解讀等一係列高端文化活動，孟子研究院就沒有今天！而我們(men) ，隻是做好專(zhuan) 家們(men) 的學員，做好專(zhuan) 家們(men) 的服務員！”作為(wei) 特聘專(zhuan) 家，我發自肺腑的感受是：如果沒有這樣一個(ge) 團結而又有執行力的領導班子，沒有這樣一群奮進而又有凝聚力的工作人員，孟子研究院也就不會(hui) 一日千裏、長足進展。以後肯定有人拿孟子研究院做學術史研究，我相信他們(men) 會(hui) 認可這樣的說法：“坐落在青磚瓦房方寸之間，孟子研究院雖然沒有大樓，但卻匯聚了全國頂尖的儒學大家，在院黨(dang) 委的帶領下，全院營造出一種崇尚學術、尊重學者、團結和諧、蓬勃向上的良好風氣，從(cong) 而為(wei) 創造性地開展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換句話說，特聘專(zhuan) 家與(yu) 全院上下同心同德、群策群力，鑄就了孟子研究院的輝煌！

現在回想起來，可以用“緣分”與(yu) “福分”兩(liang) 個(ge) 詞，勾勒我與(yu) 孟子在冥冥當中那種神秘的關(guan) 聯。以孟子研究院成立為(wei) 節點，先是有二十多年，我寄身在與(yu) 孟子的緣分之間；而最近五六年，我棲居在孟子賜予我的福分當中。

我寄身在與(yu) 孟子的緣分之間，經曆過這麽(me) 幾個(ge) 階段：第一，20世紀90年代中期，我準備寫(xie) 碩士學位論文。寫(xie) 什麽(me) 題目呢？業(ye) 師李宗桂教授讓我寫(xie) 孟子，我與(yu) 孟子的緣分降臨(lin) 了！第二，博士學位論文繼續研究孟子，我與(yu) 孟子的緣分延續了！第三，畢業(ye) 留校後的很多年間，遇到過不少波折，甚至想過不再研究孟子，但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我與(yu) 孟子的緣分夯實了！第四，2008年5月，南京大學李承貴教授督促我在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浩然正氣——孟子》；2011年10月25日，梁濤教授為(wei) 首席專(zhuan) 家的國家社會(hui) 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中國孟學史》（11&ZD083）立項，我擔任子課題《漢唐孟學史》主持人；2013年7月12日，我主持的國家社會(hui) 科學基金後期資助項目《文以載道——孟子文化精神研究》（13FZX003）立項；2014年7月，陳少明教授用學校的中國哲學國家重點（培育）學科建設專(zhuan) 項基金資助我在齊魯書(shu) 社出版《化蛹成蝶——中國哲學史方法論斷想》，8月我開始在中國哲學專(zhuan) 業(ye) 招收碩士研究生。我與(yu) 孟子的緣分升華了！

緣分似乎是不期而至的，但揮之即去的絕對不是緣分。緣分要“隨著她”，隨緣就是道法自然、靜待花開。隨緣就會(hui) 有福，福分尾隨緣分而來。福分要“順著他”，順福就是為(wei) 仁由己、春華秋實。

自從(cong) 1995年5月14日第一次前往鄒城拜謁孟廟、孟府，時隔20年後，我在2015年4月27－29日再次來到鄒城，參加孟子研究院作為(wei) 主辦單位之一的孟子文獻學高端學術研討會(hui) 。不久後，我與(yu) 孟子的緣分不知不覺變成了福分。福分源於(yu) 2015年4月13日，山東(dong) 省人才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濟寧市人才工作領導小組麵向社會(hui) 發布《關(guan) 於(yu) 引進儒學研究高端人才的公告》。經梁濤教授推薦，時任孟子研究院辦公室主任的殷延祿委托工作人員劉奎電話我，希望我參評濟寧市首批尼山學者的選聘。這是2015年5月4日之事，我與(yu) 孟子研究院的交往可謂由此開始。

其後有三件事至關(guan) 重要：一是2016年1月10日，我被濟寧市人民政府授予“尼山學者”稱號（選聘起止時間為(wei) 2016年5月1日至2021年4月30日）；二是2016年4月15日，我被聘為(wei) 孟子研究院學術委員會(hui) 委員（任職起止時間為(wei) 2016年4月15日至2019年4月15日）；三是2017年12月12日，我被山東(dong) 省人民政府授予“泰山學者”特聘專(zhuan) 家（選聘起止時間為(wei) 2018年1月1日至2022年12月31日）。加盟陳來、王誌民先生領銜的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團隊，這是我平生最大的福分！

一直以來，我將兼職做孟子研究院特聘專(zhuan) 家定調為(wei) 福分與(yu) 曆練。於(yu) 我而言，這幾年既是在履行本職工作，又是在提升自我境界；既是棲居於(yu) “畏天之威”的福分當中，又是忐忑於(yu) “修己敬人”的曆練之際。所謂曆練，一方麵是指做學問受到哪些啟發，另一方麵是指做人受到哪些熏陶。

從(cong) 全麵而深入地研究孟子的角度看，《孟子》七篇解讀的做法，尤其是陳來先生強調的講讀方式，是我在做學問方麵受到的最大啟發，對我產(chan) 生了巨大的影響。始於(yu) 2018年上學期，我在中山大學哲學係開設了《孟子解讀》的本科生課程（解讀《公孫醜(chou) 篇》是麵向研究生），就是逐章逐句地解讀《孟子》。目前講過四個(ge) 學期（2018年上學期解讀《梁惠王篇》、下學期解讀《公孫醜(chou) 篇》，2019年上學期解讀《滕文公篇》，2020年下學期解讀《離婁上篇》），但按照每個(ge) 學年講一篇或者半篇的進度，至少還要五六年才能講完，可謂任重而道遠。

越是逐章逐句地解讀《孟子》，越是覺得我對《孟子》既熟悉、又陌生。年高德劭的李錦全先生（生於(yu) 1926年）時常說我：“你都研究孟子這麽(me) 多年了，還要備課？”自從(cong) 2018年8月3日從(cong) 學報編輯部全職調入哲學係以來，我這個(ge) 教學新兵就將絕大部分的時間與(yu) 精力花在備課上麵。做任何事情，投入越多，收獲就越大。我就是在與(yu) 《孟子》從(cong) 熟悉到陌生、又從(cong) 陌生到熟悉的不斷反複當中，慢慢領悟到《孟子》單章研究的重要性與(yu) 必要性。2021年4月23日，我主持的貴州省哲學社會(hui) 科學規劃國學單列課題重大課題《〈孟子〉深度解讀及其思想研究》（20GZGX03）立項，以及業(ye) 已發表的兩(liang) 篇文章，就是佐證。做《孟子》，一旦逐章講讀能夠駕輕就熟、單章研究能夠出神入化，教學與(yu) 科研相得益彰，新的學術增長點何嚐不會(hui) 應運而生呢？！這也是我做中國孟學史研究最為(wei) 企盼的。

最近幾年來，我在與(yu) 孟子研究院同仁交往的過程中，深深地被他們(men) 的好學精神所打動。每當他們(men) 在對口的齊魯書(shu) 社出版專(zhuan) 著，我總是樂(le) 意寫(xie) 上一點文字。2019年10月，趙永和書(shu) 記出版《學孟母教子做幸福家長》，封底印有我寫(xie) 的推薦語：“教育的前提是教育者先受教育，教育的目標是被教育者得到教育。好好學習(xi) 是父母神聖的職責，天天向上是孩子天賦的饋贈。打開這本小書(shu) ，父母在成長；打開那本大書(shu) ，孩子在成長。”2020年9月，老友殷延祿出版《孟子的藥方》，我寫(xie) 了《孟子與(yu) 藥的倫(lun) 理政治關(guan) 懷——殷延祿〈孟子的藥方〉序》；2020年12月，才女徐爽出版《中華家風箴言錄》，我也寫(xie) 了《序》。越是與(yu) 孟子研究院同仁以及鄒城的朋友們(men) 交往，我在做人方麵就越是得到了曆練。

特聘專(zhuan) 家有聘期結束的那一天，大學教授有到齡退休的那一刻，但研究孟子是我一生矢誌不渝、永不放棄的誌業(ye) 。記得在唐村鎮的狼舞山上，我對“老大哥”袁汝旭說過：“等我退休了，我就來孟子研究院。”記得在我做院長的濟寧市裏仁書(shu) 院（鄒城市田莊社區康福樓福賢街6號），我對執行院長劉成說過：“等我老了，常住鄒城，我就住在這樣的院子裏。”已經為(wei) 這本《四書(shu) 選講》的來龍去脈寫(xie) 了這麽(me) 多的文字，但所有的溫情與(yu) 敬意，無非就在一言之中——我心歸處是儒鄉(xiang) ！

（2021年6月24日下午寫(xie) 畢於(yu) 廣州中山大學康樂(le) 園錫昌堂712教師工作室）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