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的淑世情懷——讀《儒家文化與(yu) 民族複興(xing) 》

作者：孟少傑（清華大學哲學係博士研究生）

來源：《新民晚報》2021年2月28日

儒家文化是中國傳(chuan) 統文化之主流，但在過去的一百年，儒學的發展並非一帆風順，它經曆了複雜的過程，有衝(chong) 擊與(yu) 挑戰，也有回應與(yu) 建構。如今在中華民族偉(wei) 大複興(xing) 的重要時刻，如何對待儒學的“潛隱”和“在場”？如何看待儒家文化與(yu) 民族複興(xing) 的關(guan) 係？是值得思考的。陳來先生長期致力於(yu) 中國哲學和儒家文化的研究，不僅(jin) 在“學術儒學”領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而且在“文化儒學”方麵也有深入思考。正如北大楊立華教授之評價(jia) ：“以淑世為(wei) 念，不為(wei) 時風所轉，亦不事‘清流’做作，是陳來一貫的風格”。《儒家文化與(yu) 民族複興(xing) 》一書(shu) 正是集結了陳來先生在不同時期對“文化儒學”的探討，集中體(ti) 現了作者在深入的哲學探究之餘(yu) 所展現的淑世情懷。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國學熱”在社會(hui) 上逐漸興(xing) 起，包括國學機構的設立、國學經典的匯編、國學教育的普及等。同時，隨著“國學”在媒體(ti) 的頻繁出現，也有學者表達了擔憂。陳來先生認為(wei) ，國學熱的出現具有合理性與(yu) 必然性，“國學熱體(ti) 現的正是中華民族文化自覺的開始，反映了廣大人民群眾(zhong) 在建設精神家園方麵對傳(chuan) 統資源的熱切渴求。”因此，應給予充分肯定與(yu) 支持。

在國學（中國文化）中，儒學傳(chuan) 承了以五經為(wei) 代表的核心經典體(ti) 係，儒家思想也代表了古代中國的核心價(jia) 值觀，國學熱的出現預示著自抗日戰爭(zheng) 以後儒學迎來了第二次複興(xing) 的機會(hui) ，近代以來中國曆史的主題是現代化。那麽(me) ，如何看待儒學與(yu) 現代化的關(guan) 係？陳來先生認為(wei) ：“儒學對現代化的作用主要不是工具意義(yi) 上的助推，而是倡導與(yu) 現代化市場經濟相補充、相製約的倫(lun) 理價(jia) 值與(yu) 世界觀。”（第65頁）在過往的討論中往往聚焦於(yu) 儒家能否開出科學與(yu) 民主，而陳來先生的研究無疑提供了新的視角，我們(men) 應該重新認識儒學，看到儒學與(yu) 現代化的動態生成過程，通過儒學的核心價(jia) 值來補充、規範現代化，從(cong) 而達成儒學、現代化與(yu) 文明發展的內(nei) 在統一。

傳(chuan) 統文化包羅萬(wan) 象，我們(men) 如何從(cong) 國學中汲取精神力量呢？上世紀初，梁啟超在《新民說》中提出要建立公德心，“公德”說在當時及後世都有很大影響。陳先生敏銳地指出，梁啟超不僅(jin) 有“公德”說，也有《論私德》，並且私德是基礎，私德修好了可以自然推廣至公德。（第109頁）在梁啟超的時代，人們(men) 多講私德，缺乏公德。但在當下，我們(men) 習(xi) 慣把公德與(yu) 私德分離，也導致了某些人私德問題的每況愈下。陳來先生在此對私德、公德的共同強調是有深意的，提醒我們(men) 道德修養(yang) 的多維性。於(yu) 是，在《中國傳(chuan) 統道德修養(yang) 的基本內(nei) 涵》一文中，陳來先生對“慎獨”問題作了深刻地哲學分析，認為(wei) “慎獨”的詮釋在中國哲學史上有一個(ge) “起承轉合”的過程，從(cong) 鄭玄、朱熹到王陽明、曾國藩，“慎獨”說在不斷地內(nei) 在化與(yu) 普遍化，並具有了對於(yu) 道德修養(yang) 的根本性意義(yi) 。陳來先生通過對“慎獨”的分析來說明古代儒家對自我人格發展的高要求，表達了對當下人心陷溺、道德缺失的擔憂。這既表現了一位當代學者的人文關(guan) 懷，也為(wei) 我們(men) 汲取傳(chuan) 統文化中的精神力量提供了方向。

儒家文化的時代價(jia) 值是我們(men) 始終關(guan) 注的話題，陳來先生強調，“儒家文明發展出的協同社群、禮教文化、合作政治、王道世界是當今世界需要的價(jia) 值立場。”因此，對於(yu) 儒家文化在世界文明中的地位，陳來先生主張世界性的多元文化主義(yi) ，認為(wei) ：“哲學是一個(ge) 共相，是一個(ge) ‘家族相似’的概念”，“哲學一詞不應當是西方傳(chuan) 統的、特殊意義(yi) 的東(dong) 西，而應當是世界多元文化中的一個(ge) 富於(yu) 包容性的普遍概念。”（第267頁）這樣不同文化有其特殊性，也有共通性，儒學價(jia) 值也是可普遍化的。

《儒家文化與(yu) 民族複興(xing) 》一書(shu) ，通過深入淺出的語言，生動展示了儒家文化本有的創造性和開放性，揭示了儒家文化和民族複興(xing) 的內(nei) 在關(guan) 聯。

閱讀此書(shu) ，我們(men) 可以感受儒學的時代價(jia) 值，汲取國學中的精神力量，也可以增強對民族複興(xing) 的信心，以開放包容的心態麵對世界的多元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