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陽“陽明書(shu) 院”源流述略

作者：張明[①]

來源：作者授權伟德线上平台發表，原載《陽明學刊》（第八輯），貴州大學出版社2016年。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四月廿四日己未

          耶穌2020年5月16日

摘要：王陽明貶謫貴州和“龍場悟道”（1508），不僅(jin) 使貴州成為(wei) “王學聖地”，而且還形成了貴州曆史上第一個(ge) 完整的地方儒學群體(ti) ——“黔中王門”。王陽明去世僅(jin) 五年（1534），黔中王門就建立“陽明書(shu) 院”，這是天下王門最早的“陽明書(shu) 院”之一。清初雍正年間（1733），“陽明書(shu) 院”改名“貴山書(shu) 院”；清末光緒28年（1902），“貴山書(shu) 院”改為(wei) “貴州大學堂”，是為(wei) “貴州大學”前身；2002年，貴州大學成立“中國文化書(shu) 院”並出版《陽明學刊》，這是中國兩(liang) 岸三地第一家以“陽明學”為(wei) 刊名的大型學術刊物。從(cong) 曆史源流來看，明代200年的“陽明書(shu) 院”、清代近200年的“貴山書(shu) 院”，與(yu) 迄今已有110餘(yu) 年曆史的“貴州大學”，乃有一脈相承之關(guan) 係，故貴州大學是一所具有五百年王陽明學統的重要學府。

關(guan) 鍵詞：王陽明 黔中王門 陽明書(shu) 院 貴山書(shu) 院 貴州大學

基金項目：貴州大學人文社科項目“王陽明與(yu) 黔中王門研究”[批號：GDYB2010014]。

一、王陽明“龍場悟道”與(yu) “王學聖地”的形成

明朝中期，貴州曆史上迎來了一件引人矚目的大事。王陽明因得罪宦官而貶謫貴州龍場驛（今修文縣）。他在生死邊緣之際，仍潛心探究聖賢之道，終於(yu) 大悟“格物致知”之旨，於(yu) 是提出“心即理”、“心外無物”、“知行合一”學說，這就是中國思想史上著名的“龍場悟道”，當代學者稱其為(wei) “思想史上的一聲驚雷”。[②]標誌具有鮮明時代特點的“陽明心學”體(ti) 係在貴州高原初步形成。“陽明心學”從(cong) 貴州起源之後，“門徒遍天下，流傳(chuan) 逾百年”[③]，不僅(jin) 在幾十年間就出現了遍及大江南北的幾個(ge) 王門學派，而且也使貴州成為(wei) 五百年來曆代王門弟子朝拜的“王學聖地”。

王陽明貶謫貴州龍場起因於(yu) 宦官劉瑾。明正德元年（1506），年幼的武宗皇帝即位，宦官劉瑾乘機把持朝政，南京科道官戴銑、薄彥徽等上疏彈劾，得罪下獄。時任兵部主事的王陽明挺身相救，上疏忤旨，廷杖四十，投下監獄，謫為(wei) 貴州龍場驛丞。“正德元年冬，劉瑾逮南京給事中禦史戴銑等二十餘(yu) 人。守仁抗章救，瑾怒，廷杖四十，謫貴州龍場驛丞。”[④]正德二年（1507）初，王陽明從(cong) 北京赴謫至浙江錢塘，在浙江停留一年，於(yu) 1508年初踏上赴謫貴州的道路，途徑江西、湖南，於(yu) 正德三年（1508）春三月，抵達貴州龍場驛。

龍場驛在今貴州省修文縣城，位於(yu) 貴陽西北約八十裏的萬(wan) 山叢(cong) 棘中。王陽明初到龍場，沒有房屋居住，隻好暫時搭一間草庵居住。草庵不能遮蔽風雨，又移到離驛站不遠處的一座小孤山洞穴中居住，端居澄默，玩《易》其中（故稱“玩易窩”），潛心探究聖賢之道，終於(yu) 大悟“格物致知”之旨，這就是中國思想史上著名的“龍場悟道”。《陽明年譜》對“龍場悟道”記載較詳，特附錄於(yu) 下：

（正德）三年春，至龍場。先生始悟格物致知。龍場在貴州西北萬(wan) 山叢(cong) 棘中，蛇虺魍魎，蠱毒瘴癘，與(yu) 居夷人鴃舌難語，可通語者，皆中土亡命。舊無居，始教之範土架木以居。時瑾憾未已，自計得失榮辱皆能超脫，惟生死一念尚覺未化，乃為(wei) 石墩自誓曰：吾惟俟命而已！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靜一；久之，胸中灑灑。而從(cong) 皆病，自析薪取水作糜飼之；又恐其懷抑鬱，則與(yu) 歌詩；又不悅，複調越曲，雜以談笑，始能忘其為(wei) 疾病夷狄患難也。因念聖人處此，更有何道？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寤寐中若有人語之者，不覺呼躍，從(cong) 者皆驚。始知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yu) 事物者，誤也。乃以默記《五經》之言證之，莫不吻合，因著《五經臆說》。[⑤]

王陽明“龍場悟道”以後，當地少數民族指引王陽明遷到距小孤山三裏之外的龍崗山山腰的東(dong) 洞，王陽明將“東(dong) 洞”改名為(wei) “陽明小洞天”。少數民族又幫助陽明在山頂之上修建一座“龍崗書(shu) 院”，以及“何陋軒”、“君子亭”、“賓陽堂”等建築。王陽明旋即向當地少數民族弟子講授心學。“先生抵龍場，履若中土，居職之暇，訓晦諸夷，士類感慕者雲(yun) 集聽講，居民環聚而觀如堵焉，士習(xi) 丕變。”“當日坐擁皋比，講習(xi) 不輟，黔之聞風來學者，卉衣駃舌之徒，雍雍濟濟，周旋門庭。”貴州、湖南、雲(yun) 南學子紛紛前來就學。如貴陽陳文學、湯冔、葉梧等前往就學於(yu) 門下；湖南蔣信、冀元亨千裏求教，“大有得而歸”；雲(yun) 南朱克明、朱克相兄弟也拜學於(yu) 王陽明門下。他們(men) 後來都成為(wei) 西南地區傳(chuan) 播陽明心學的著名學者。貴州龍場成為(wei) 王陽明通過書(shu) 院傳(chuan) 授心學的發源之地和起點。

王陽明“龍崗書(shu) 院”講學引起貴州土司和地方高級官員的高度重視。貴州彝族土司、貴州宣慰使安貴榮多次遣使問候，表達崇敬之情，結下深厚友誼。貴州提學副使毛科、席書(shu) 先後兩(liang) 次邀請王陽明到貴陽講學。正德四年（1509），王陽明接受席書(shu) 邀請，主講貴陽“文明書(shu) 院”。席書(shu) 親(qin) 率書(shu) 院弟子二百餘(yu) 人“以所事師禮事之”，“諸生環而觀聽者以百數，自是貴州人士始知有心性之學”。正德四年歲末（1510.2），王陽明調升任江西廬陵知縣，離別之際，貴州弟子與(yu) 他依依惜別。王陽明在鎮遠邸店中致信貴州弟子，囑咐他們(men) 管理書(shu) 院，勉勵“努力進修，以俟後會(hui) ”[⑥]。

王陽明在貴州雖然隻有短暫的三年時間，但他的龍場悟道和書(shu) 院講學活動，卻是貴州史上第一次破天荒的大規模學術活動。不僅(jin) 為(wei) 貴州播下了陽明心學的種子，而且也揭開了貴州持久的書(shu) 院講學活動的序幕。“黔中之有書(shu) 院，自龍崗始也；龍崗之有書(shu) 院，自王陽明先生始也。”王陽明為(wei) 龍崗書(shu) 院擬定的“立誌”、“勤學”、“責善”、“改過”四大學規，成為(wei) 明代貴州書(shu) 院講學運動的旗幟和指針。明代江右王門郭子章稱：“海內(nei) 談聖學，半宗餘(yu) 姚；餘(yu) 姚之學，成於(yu) 龍場”。清代貴州學者翁同書(shu) 稱：“黔學之興(xing) ，實自王文成始”。民國貴州學者陳矩稱：“終明之世，吾黔學祖，斷以文成為(wei) 開先，信不誣也！”王陽明因教化邊地之功，被學者稱為(wei) “黔學之祖”；“龍崗書(shu) 院”成為(wei) 曆代王門弟子朝拜的“祖庭”，留下了大量摩崖石刻，成為(wei) 反映貴州陽明文化發展狀況的珍貴文物史料。貴州因王陽明“龍場悟道”和首傳(chuan) 陽明心學而被學術界稱為(wei) “王學聖地”。

圖一：玩易窩外景（上世紀八十年代，楊德駿先生提供）

二、明代貴州“陽明書(shu) 院”和黔中王門書(shu) 院講學運動

王陽明與(yu) 貴州少數民族的交往，使他積累了豐(feng) 富的處理民族問題的實踐經驗[⑦]，為(wei) 王陽明後半生在南方民族地區建立不朽事功奠定了堅實基礎，成就“兼三不朽”的偉(wei) 大功績。然而，王陽明的功勞反而引起朝中部分大臣的嫉恨。王陽明逝世後（1529），朝廷立即剝奪其爵位，定王學為(wei) “偽(wei) 學”，禁止天下學子講習(xi) 陽明心學，王學處於(yu) 最為(wei) 晦暗的時期。

在此背景之下，黔中王門弟子感恩陽明先生，他們(men) 尊奉陽明先生如初。黔中王門在王學最困難的時期，將陽明心學的大旗樹立在貴州高原之上。特別是黔中王門三大著名弟子——湯冔、葉梧、陳文學相繼棄官，返歸貴州故裏，他們(men) 慨然以弘揚師說為(wei) 己任，使陽明心學在貴州得以繼續傳(chuan) 播，為(wei) 天下王門樹立了標杆和榜樣。

貴州陽明書(shu) 院始於(yu) 王陽明逝世五年之後（1534），當時貴州士人或在家遙祭陽明，或親(qin) 到龍場祭奠，裏巷歌聲猶然“藹藹如越音”[⑧]。是時，陽明浙中私淑弟子王杏巡按貴州，湯冔、葉梧、陳文學於(yu) 是聯絡黔中及門弟子數十輩，恭請王杏興(xing) 建“王公祠”以作“陽明書(shu) 院”[⑨]。嘉靖14年（1535），王杏會(hui) 同貴州左布政使周忠、按察使韓士英等購貴陽城東(dong) “白雲(yun) 庵”建成“陽明書(shu) 院”。[⑩]王杏親(qin) 撰《新建陽明書(shu) 院碑記》，是為(wei) 天下王門最早的“陽明書(shu) 院”之一。王杏《記》雲(yun) ：

……先生門人湯君冔、葉君梧、陳君文學數十輩，乞為(wei) 先生立祠，以便追崇。餘(yu) 曰：“公帑未敷也。”次日，宣慰司學生員湯表、張曆等以辭請。又次日，湯君冔輩又請。……乃行布、按、都三司掌印官，左布政使周君忠，按察使韓君士英輩會(hui) 議，僉(qian) 曰：“此輿論也。先生功德在天下，遺澤在貴州，公論在萬(wan) 世，祠典有弗合焉者乎？請許之以激勸邊人”。遂許之。為(wei) 贖白雲(yun) 庵舊基，給助之以工料之費，供事踴躍，庶民子來，逾月祠成。門廡堂室五座凡十三楹，祭田儀(yi) 式亦備。湯冔輩請記於(yu) 餘(yu) ……

何以贖“白雲(yun) 庵”而建“陽明書(shu) 院”？當是因為(wei) 王陽明曾遊此地並留有詩作之故。王陽明《白雲(yun) 堂》詩雲(yun) ：“白雲(yun) 僧舍市橋東(dong) ，別院回廊小徑通。歲古簷鬆存獨幹，春還庭竹發新叢(cong) 。晴窗暗映群峰雪，清梵長飄高閣風。遷客從(cong) 來甘寂寞，青鞋時過月明中。”按：白雲(yun) 堂，民國《貴州通誌》載：“在龍場驛，今廢。[11]”筆者頗疑王陽明所遊白雲(yun) 堂恐非位於(yu) 龍場，而當為(wei) 王陽明遊覽的貴陽城東(dong) 之“白雲(yun) 僧舍”，即王杏《記》中的“白雲(yun) 庵”。王陽明《白雲(yun) 堂》詩首句明確指出“白雲(yun) 僧舍市橋東(dong) ”。此“市橋”當為(wei) 貴陽城內(nei) 的“忠烈橋”（今“市府橋”）。龍場連驛舍都沒有，何來“市”？王陽明在貴陽“文明書(shu) 院”講學，“文明書(shu) 院”在今貴陽大十字偏南處（今貴陽市南路１號），與(yu) “忠烈橋”（今市府橋）、“忠烈宮”（今大十字大德書(shu) 院）、城東(dong) “白雲(yun) 庵”、城南“南庵”（今甲秀樓觀音寺）、城北“易氏萬(wan) 卷書(shu) 樓”（今噴水池附近）均相距不遠，這些都是王陽明當年最喜歡遊覽的地方，留下多首詩文。且城東(dong) “白雲(yun) 庵”與(yu) 城中的貴州巡撫衙署很近。湯冔、陳文學、葉梧等建議王杏將王陽明到過的“白雲(yun) 庵”改建為(wei) “陽明書(shu) 院”，乃是很有紀念意義(yi) 的最佳選擇[12]。

嘉靖18年（1539），王陽明當年在貴州的著名弟子湖南常德人蔣信提學貴州，為(wei) 進一步抵製朝廷將王學定為(wei) “偽(wei) 學”，蔣信擴建重修“龍崗書(shu) 院”、“文明書(shu) 院”、“陽明書(shu) 院”，並新建一所“正學書(shu) 院”。至此，在全國禁毀陽明學說的背景下，貴州率先形成了龍崗、文明、陽明、正學四大心學書(shu) 院鼎立的盛況，表明陽明心學在貴州少數民族地區已深入人心。

嘉靖25年（1546），江右王門弟子王學益[13]巡撫貴州，將“陽明書(shu) 院”從(cong) 貴陽城東(dong) 改建於(yu) 貴州宣慰司學右。江西萬(wan) 安人朱麟任貴州提學副使，奉命主持重修陽明書(shu) 院。朱麟《陽明書(shu) 院記》雲(yun) ：

……陽明先生之學則固以良知為(wei) 教，得於(yu) 心而言之者也。先生之得於(yu) 其心者，其在龍揚之時乎？蓋其困心斷慮之地，孤臣孽子之初，天機所發，自與(yu) 往日所見不同，而有誌於(yu) 學者，此其準的者也。中丞大廓王公（王學益），先生之門人，巡撫貴陽，因貴陽之士永慕先生，即其居喪(sang) 之地為(wei) 先生建書(shu) 院，以淑來學，忘其所，複取先生之教，朝夕講明，蓋戄學者能焉。……[14]

嘉靖30年（1551），江西王門弟子胡堯時任貴州按察使，謂貴陽民夷雜處，宜先教化，後刑罰。乃複增修宣慰司學黌舍與(yu) “陽明書(shu) 院”，“凡王公遺言在貴陽者，悉為(wei) 鐫刻垂遠，且與(yu) 四方學者共焉。朔望，率諸生拜先聖禮畢，即詣陽明祠展拜，如謁先聖禮。已，乃進諸生堂下，與(yu) 之講論學問，率以為(wei) 常。”[15]“獎勵士流，身示表則”，主持刻印陽明著作，頒行貴州學校、書(shu) 院以作教材，“令學徒知所景仰，士風為(wei) 之大變”。

隆慶元年（1567），程蕃府遷入貴陽，次年（1568），程蕃府改名貴陽府，並建“貴陽府學”，“陽明書(shu) 院”權為(wei) 貴陽府學明倫(lun) 堂。隆慶五年(1571)，鑒於(yu) “陽明書(shu) 院”被府學所占用，貴州巡撫阮文中、按察使馮(feng) 成能於(yu) 是在巡撫衙署左側(ce) （今貴陽市省府路），另建新的“陽明書(shu) 院”，增置學田四十畝(mu) 以供諸生膏火。特聘貴州“理學三先生”之一的馬廷錫[16]主講其中。馮(feng) 成能時時來會(hui) ，聽者常數百人，“蓋若先生（陽明）複出而相與(yu) 周旋問難於(yu) 何陋、賓陽間也。”[17]馮(feng) 成能《陽明書(shu) 院落成記》雲(yun) ：

隆慶辛未，餘(yu) 自裏中赴貴陽廉訪，時遊於(yu) 陽明先生之門先達長者及諸同誌之士相與(yu) 踐且送焉，則曰：“陽明先生之學，大成於(yu) 貴陽，三載居夷，興(xing) 起甚眾(zhong) ，及今則希聲矣。公茲(zi) 行也，先生之學其複昌乎？此學術興(xing) 替，世道汙隆所係，吾輩竊延頸俟焉，不然何以為(wei) 馮(feng) 子？”餘(yu) 為(wei) 之惴焉惕焉，惟弗勝是懼。及抵貴陽，謁先生祠，蕪陋特甚。蓋先生舊有祠、院二所，自貴陽遷入，一為(wei) 郡治，一為(wei) 庠，故廢墮至此，餘(yu) 複為(wei) 憮然茫然，即檄有司為(wei) 更新計。既而得地於(yu) 督撫之南，風氣明秀，冠於(yu) 黔中，若天故作之以待今日者。於(yu) 是，議請撫台，而諸僚大夫鹹協厥議，遂各捐贖鳩工。凡文武吏士，莫不翕然予來，不數月，而工已落成。睹者鹹噴噴歎慕，謂海內(nei) 名儒祠院壯偉(wei) 無若此者！先是，同誌長者敬齋蔡公及心泉程公、少鬆滕公，偕餘(yu) 延鄉(xiang) 先生心庵馬公，主會(hui) 郡兩(liang) 學師生講學別署，茲(zi) 則移會(hui) 於(yu) 祠之正學堂。諸士子瞻先生之儼(yan) 然其像，則已肅然斂容，而相與(yu) 尋致知之端緒，究精一之心傳(chuan) ，則複勃然興(xing) 起，蓋若先生複出，而相與(yu) 周旋問難於(yu) 何陋、賓陽之間也。……

為(wei) 了讓“陽明書(shu) 院”得到永久的、良好的發展，各級官員專(zhuan) 門為(wei) “陽明書(shu) 院”購置了學田和店房，所得租金供書(shu) 院祭祀和月考之用。郭子章《黔記》詳細記載如下：

壹分在夷菜寨，每年紋銀貳兩(liang) 六錢，巡按王杏、提學蔣信置。壹分在洪邊高寨，每年紋銀貳兩(liang) ，布政石簡、提學徐九皋置。壹分在洪邊夷菜寨，每年租九成銀壹兩(liang) 零六分。壹分在龍場，租銀貳兩(liang) 捌錢。店房六間，在祠前，共租銀壹兩(liang) 伍錢壹分。通共玖兩(liang) 玖錢柒分，每年祭用銀肆兩(liang) ，存伍兩(liang) 玖錢柒分修理本祠。壹分在竹林寨，租銀貳兩(liang) 伍錢，內(nei) 將六錢供香燭，六錢作門子工食，壹兩(liang) 叁錢付學月考之費。[18]

萬(wan) 曆間，江右王門弟子郭子章巡撫貴州（1599—1608），平定明代最大的土司叛亂(luan) ——播州之亂(luan) 。郭子章常到陽明書(shu) 院講學，其《疾慧編·自序》雲(yun) ：

予署前為(wei) 王陽明先生祠。予日坐其中，因思先生在龍場，雖雲(yun) 困厄，未若予十之二三，而悟良知以啟聖鑰。予之憂悸，十百先生，而竟無所悟，以窺先生之藩籬，則甚有其葸。故雖當馳戈攝弓之秋，發棠施藥之日，與(yu) 二三子講明先生之學，無日以怠。久之，得若幹條。三年疢疾，僅(jin) 窺一斑。二三子請剞劂之，強名之曰疾慧。

在“陽明書(shu) 院”的示範作用下，至萬(wan) 曆年間，經過黔中王門弟子四代一百年（1508—1608）的不懈努力，陽明心學在貴州得到廣泛傳(chuan) 播，貴州從(cong) 王陽明到貴州時的兩(liang) 三所增加到四十餘(yu) 所（見後）。是時，泰州王門巨子羅近溪遊曆龍場，江右王門名士、東(dong) 林黨(dang) 領袖鄒元標謫戍都勻，江右王門郭子章巡撫貴州，三大王門巨匠與(yu) 黔中王門理學三先生同時閃耀貴州，他們(men) 相互論學，弟子雲(yun) 集，陽明心學完全覆蓋貴州全省，出現以龍場、貴陽、思南、清平、都勻為(wei) 中心的五大“王學重鎮”，[19]形成了貴州古代教育史和學術史上的前所未有的盛舉(ju) 。王陽明心學在貴州一百年的傳(chuan) 播，對貴州少數民族地區的文化發展起到重要推動作用，加強了漢夷民族的融合和西南邊疆的鞏固。

明代貴州書(shu) 院一覽表（以時間為(wei) 序）[20]

資料來源：據萬(wan) 曆《貴州通誌》等資料並參考張羽瓊《論明代書(shu) 院的發展》一文匯總得到此表。孔令中主編《貴州教育史》統計明代貴州書(shu) 院為(wei) 28所，似有誤。

三、清代“貴山書(shu) 院”和“貴山三先生”

明朝末年，因貴州戰亂(luan) 頻仍，“陽明書(shu) 院”毀於(yu) 兵火。清康熙十二年(1673)，巡撫曹申吉重建“陽明書(shu) 院”，購書(shu) 數千卷藏於(yu) 其中。康熙二十一年（1682），巡撫楊雍建再次增修；二十八年（1689），巡撫田雯重修，增建“合一亭”、“傳(chuan) 習(xi) 軒”五楹；三十一年（1692）巡撫衛既齊增修齋舍。四十五年（1708），巡撫陳洗親(qin) 臨(lin) 書(shu) 院課士。雍正十一年(1733)，貴州巡撫元展成（天津靜海人）奉旨將兩(liang) 百年曆史的“陽明書(shu) 院”（1534—1733）改名為(wei) “貴山書(shu) 院”，撥銀一千兩(liang) 增建學舍五十間，親(qin) 題“貴山書(shu) 院”匾額和對聯“天地之性人為(wei) 貴，風雨不動安如山”。至此，經過兩(liang) 百年的風雨（1534—1733）的“陽明書(shu) 院”轉入到“貴山書(shu) 院”的發展階段（1733—1902）。

乾隆四十五年(1780)巡撫舒常、糧儲(chu) 道德隆、嘉慶二十年(1815年)貴州巡撫曾燠、嘉慶二十五年(1820)糧儲(chu) 道倭臣布、同治八年(1869年)貴州巡撫曾璧光等均捐資擴建重修，規製空前。至光緒初（1879），巡撫岑毓英又增建“奎閣”，每年追加撥銀一千一百餘(yu) 兩(liang) 為(wei) 固定經費，用於(yu) 購買(mai) 圖書(shu) 、增加教師“束修”和學生膏火。岑毓英題楹聯雲(yun) ：“大任從(cong) 勞苦得來，願諸君皆以天下為(wei) 己任；酬知在居恒造就，效曩哲勿忘性內(nei) 之良知。”繼承了王陽明“龍場悟道”以來的“良知”思想和“知行合一”精神，主張以“良知”為(wei) 準的，在貴州加強文化教化作用，使貴州少數民族學生涵養(yang) “天下為(wei) 己任”的抱負。清代“貴山書(shu) 院”經不斷擴建和重修，規製齊備，藏書(shu) 眾(zhong) 多，名家輩出，成為(wei) 中國西南地區最為(wei) 著名、最有影響的書(shu) 院之一。

有清一代，出任貴山書(shu) 院“山長”者均為(wei) 飽學碩儒之士，其中最著名的有貴州人陳法、艾茂和福建人張甄陶，他們(men) 就是聞名遐邇的“貴山三先生”。以下簡單介紹“三先生”生平及其成就。

陳法（1692—1767），字世垂，號定齋。貴州安平衛（今平壩縣）人。清代知名學者和治水專(zhuan) 家。康熙五十二年（1713）進士。曆任順天鄉(xiang) 試同考官、山東(dong) 登州知府、山東(dong) 運河道等。悉心研究治河方略，著成《河幹問答》一書(shu) ，總結了曆代治河經驗，對後世治理黃河、淮河、運河有重要參考價(jia) 值。乾隆十年（1745），河道總督白鍾山被彈劾，陳法大義(yi) 為(wei) 其辨解，被革職發配新疆，以四駱駝負書(shu) 萬(wan) 卷而至，日夜誦讀不輟。後遇赦歸裏，潛心治學，無意仕進，遂主講“貴山書(shu) 院”二十餘(yu) 年，捐多年之束修作為(wei) 書(shu) 院公費，大力購置善本圖書(shu) ，又積極改革書(shu) 院弊端，整飭學風，申明學規，循循善誘，敦敦教誨，作《敬和堂文集》二十篇、《明辨錄》一卷，作為(wei) 貴山書(shu) 院的教材之一。另著有專(zhuan) 著《易箋》、《醒心錄》、《內(nei) 心齋詩稿》、《猶存集》等多種。卒祀鄉(xiang) 賢祠。

張甄陶（1713—1780），字希周，福建福清人。受業(ye) 於(yu) 桐城古文派領袖方苞。遍覽百家之書(shu) ，旁搜博采，幾遍閱《永樂(le) 大典》三萬(wan) 卷。乾隆十年（1745）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出任廣東(dong) 五邑縣，增建書(shu) 院，頗有政聲。改雲(yun) 南昆明知縣，因不得上官賞識而免。主講昆明“五華書(shu) 院”五年；後至貴州，主講“貴山書(shu) 院”十一年，“實能盡心訓迪，卓有成效”，成就者甚眾(zhong) ，邊隅文風大盛，名震滇黔兩(liang) 省，晚以病歸閩。張甄陶課士以經義(yi) 為(wei) 本，以朱子為(wei) 綱而旁通眾(zhong) 家。“其大旨以正心術為(wei) 本，以多聞見為(wei) 資，以明禮達用為(wei) 宗，以濟人利物為(wei) 效。”其著述宏富，有《實政錄》、《周易傳(chuan) 義(yi) 拾遺》、《尚書(shu) 蔡傳(chuan) 拾遺》、《詩經朱傳(chuan) 拾遺》、《禮記陳氏集說刪補》、《春秋三傳(chuan) 定說》、《鬆翠堂文集》、《惕菴雜錄》，等等。

艾茂（1722—1800），字穎新，號風岩，貴州麻哈州（今麻江縣）人。少肄業(ye) 於(yu) 三台書(shu) 院，應童子試為(wei) 第一名，得貴州督學鄒一桂贈詩“兩(liang) 序溫文歸大雅，五經講誦遜神童”。乾隆十七年（1752）進士，授翰林院檢討，充國史館纂修。“文出有班馬筆意”。無意仕進，乞養(yang) 歸田，讀書(shu) 著述以自娛。雲(yun) 南巡撫禮聘其主講昆明“五華書(shu) 院”，曆時五年，後又主講貴陽“貴山書(shu) 院”九年。艾茂教人必先器識。自編《貴山四書(shu) 集講》、《應製律詩》、《易經入道》等作書(shu) 院教材，另有《貴山新草文集》、《聯捷文稿》、《寶珠堂詩集》、《五經類纂》、《性理集成錄》、《古文聚精錄》、《獨山誌》等著作多種。艾茂培養(yang) 的弟子多以文章經濟顯榮於(yu) 世，其中以“西南巨儒”莫友芝最為(wei) 著名。

鑒於(yu) “貴山三先生”對貴州的重大貢獻，貴州學子將他們(men) 與(yu) 王陽明合祀於(yu) “貴山書(shu) 院”。後來又將“貴山三先生”移往貴陽扶風山“陽明祠”[21]旁的“尹道真祠”，王陽明與(yu) “貴山三先生”繼續受到貴州學人的崇拜和敬仰。

圖二：明代玩易窩摩崖

四、“貴州大學堂”和“貴州大學”

近代以來，中國因受到外國侵略而逐漸淪為(wei) 殖民地半殖民地，先進的中國人開始前赴後繼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其中教育製度的改革成為(wei) 中國近代的主題之一。“戊戌變法”時期，貴陽人李端棻成為(wei) 支持維新變法的重要人物，[22]他上疏倡議設立“京師大學堂”，並向光緒帝密薦康有為(wei) 、譚嗣同等維新人士。雖然“戊戌變法”以失敗告終，但“京師大學堂”和教育改革得以繼續。光緒27年（1901）清政府推進“新政”，命令全國省城書(shu) 院改為(wei) “大學堂”。貴州巡撫鄧華熙奉詔將“貴山書(shu) 院”改為(wei) “貴州大學堂”，並擬定《貴州省城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六章，具體(ti) 規定了辦學目的、培養(yang) 目標、培養(yang) 對象、教學計劃、教員編製、辦學經費、管理條例等。光緒28年（1902），“貴州大學堂”正式建立，挑選全省優(you) 秀學子前來就讀，除講授傳(chuan) 統經史科目外，同時也很重視中西貫通，增開外語和西方自然學科，“分英、法、日文三班，並授以經史、格致、天算諸學”。為(wei) 貴州培養(yang) 了一批近代人才。

在此可以特別強調一下，日本近代處於(yu) 與(yu) 中國相同的被世界強國淩辱的局麵，但日本發憤圖強，努力學習(xi) 西方先進的科技和製度，將陽明心學作為(wei) 重要的思想動力發動“明治維新”改革運動，日本迅速崛起成為(wei) 亞(ya) 洲強國，並在十年之內(nei) （1894—1904）打敗大清帝國北洋海軍(jun) 和俄羅斯帝國遠東(dong) 艦隊。光緒30年（1904），日俄戰爭(zheng) 剛剛結束，中國武官高山公通、金子心太郎等一行共6人，前往貴州貴陽和龍場瞻仰陽明遺跡。後由日本東(dong) 宮侍講三島毅題詩，帶回貴州並勒石成碑，詩雲(yun) ：“憶昔陽明講學堂，震天動地活機藏。龍崗山上一輪月，仰見良知千古光。”該碑豎於(yu) 貴陽東(dong) 山陽明祠，“足以表海外景仰之意”。[23]

日本皇家代表團到貴州的“陽明朝聖之行”，對貴州學子產(chan) 生極大震動。貴州學子決(jue) 心“以日為(wei) 師”，紛紛東(dong) 渡日本探求強國之道。“貴州大學堂”引領貴州和西南赴日留學潮流，截止光緒31年（1905），“貴州大學堂”分四批共選送“有誌之士”150人赴日本公費留學，“貴州大學堂”教席周恭壽（貴州麻江人）親(qin) 自帶隊，負責學生在日本學習(xi) 的各種事宜。“貴州大學堂”留日學生主要從(cong) 事師範、教育、法政等方麵的學習(xi) 。他們(men) 在日本學成歸國後，大多活躍於(yu) 中國社會(hui) 各界，“為(wei) 貴州辛亥革命提供了思想資源和幹部準備”[24]，成為(wei) 貴州辛亥革命前後和民國時期的著名人物，極大地推動了中國和貴州社會(hui) 的發展。“貴州大學堂”不愧是西南地區最重要的近代高等學校之一。

由於(yu) 經費困難，貴州大學堂先後改為(wei) “貴州高等學堂”、“簡易師範學堂”、“礦業(ye) 學堂”等，1919年辛亥革命爆發，之後不久，學校停辦。1926年，貴州省主席周西成重建“省立貴州大學”，“貴州大學堂”當年派出的留日帶隊教師周恭壽，被任命為(wei) 貴州教育廳首任廳長，同時兼任“省立貴州大學”首任校長。兩(liang) 年後（1928），因周西成戰死，“省立貴州大學”被迫停止，校地被移作它用。

1939年，來自王陽明家鄉(xiang) 的浙江大學因抗日戰爭(zheng) 國土淪陷，而遷往幽美寧靜的貴州。部分校區安置於(yu) 遵義(yi) 湄潭縣，部分校區則安置於(yu) 貴陽花溪青岩鎮。浙大校長竺可楨多次強調王陽明“知行合一”精神在現實生活中的重要意義(yi) 。1942年，因浙大等內(nei) 遷高校的刺激和影響，國民政府決(jue) 定重組建立“國立貴州大學”，其校區就選在離浙大青岩校區不遠的貴陽花溪河畔；兩(liang) 校比鄰而居，是為(wei) 貴州文化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話。

解放戰爭(zheng) 時期，貴大掀起反對國民黨(dang) 腐敗統治的鬥爭(zheng) ，為(wei) 迎接新中國作出重要貢獻。1950年重新定名為(wei) “貴州大學”；1951年，毛澤東(dong) 親(qin) 筆題寫(xie) 校名“貴州大學”，以後不斷調整、完善，為(wei) 貴州培養(yang) 大批幹部和各類骨幹人才。1997年8月，原貴州大學、貴州農(nong) 學院、貴州藝術高等專(zhuan) 科學校、貴州省農(nong) 業(ye) 管理幹部學院等完成合並；2005年9月貴州大學被批準為(wei) 國家“211工程”重點大學。

為(wei) 了弘揚中國優(you) 秀的傳(chuan) 統文化和貴州悠久的陽明文化，2002年，來自於(yu) 浙江大學的貴大校長陳叔平申請省長專(zhuan) 項基金，專(zhuan) 門成立“貴州大學中國文化書(shu) 院”。“中國文化書(shu) 院”以整理、研究和弘揚優(you) 秀的中國傳(chuan) 統文化為(wei) 目標，同時關(guan) 注東(dong) 西方文化的平等交流和對話，使人類文明真正朝著真、善、美和諧統一的方向發展。中國國家圖書(shu) 館館長、國學大師任繼愈先生為(wei) 書(shu) 院題寫(xie) “中國文化書(shu) 院”牌名；孔子第77代孫、台灣孔德成先生親(qin) 自為(wei) 書(shu) 院題寫(xie) 楹聯；世界儒商聯合會(hui) 會(hui) 長、香港孔教學院院長湯恩佳先生捐贈四米高孔子銅像一尊（西南地區最早進入高校的孔子銅像）。

貴大中國文化書(shu) 院設有“陽明學研究所”、“貴州地方文獻研究所”、“宗教文化亞(ya) 牛中心”、“清水江學研究中心”等多個(ge) 專(zhuan) 門研究機構；“貴州省儒學研究會(hui) ”和貴州省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中華傳(chuan) 統文化與(yu) 貴州地域文化研究中心”的辦公機關(guan) 也設在書(shu) 院之內(nei) 。書(shu) 院還定期編輯出版《陽明學刊》、《人文世界》、《書(shu) 院文化論壇》等重要刊物。2004年《陽明學刊》第一輯正式出版，這是中國兩(liang) 岸三地第一家以“陽明學”為(wei) 刊名的大型學術刊物，大力宣傳(chuan) 陽明心學在中國和貴州曆史上的重要作用和價(jia) 值意義(yi) ，從(cong) 而彌補了日本有此類刊物而中國反而沒有的缺憾。《陽明學刊》已經連續出版多期，在海內(nei) 外產(chan) 生了較大影響，貴州大學因此被認為(wei) 是當今國內(nei) 外陽明學研究的重要基地之一。

2004年，在明代“陽明書(shu) 院”舊址發現多塊明清古碑，貴大校長陳叔平先生、貴大中國文化書(shu) 院院長張新民先生立即派書(shu) 院院長助理張明前往考察詳情，抄錄碑文，拍照留存。貴大特意在中國文化書(shu) 院內(nei) 修建一座“合一亭”，安置仿“陽明書(shu) 院”明清古碑三塊[25]，書(shu) 院大門之左豎立天然巨石一塊，上刻“貴山書(shu) 院”四字，以誌不忘“陽明書(shu) 院”、“貴山書(shu) 院”之源流和學統。

圖四：貴陽東(dong) 山陽明祠“王陽明先生朝服大像”拓片 楊德俊先生提供

結論

綜上所述，從(cong) 曆史源流上考察，明代200年的“陽明書(shu) 院”、清代近200年的“貴山書(shu) 院”，與(yu) 迄今已有110餘(yu) 年曆史的“貴州大學”，乃有一脈相承之關(guan) 係；換言之，“貴州大學”是明代“陽明書(shu) 院”、清代“貴山書(shu) 院”，以及清末民國“貴州大學堂”在貴州發展演變的必然結果。由此可見，貴州大學與(yu) 陽明心學在貴州的發展演變具有一脈相承的關(guan) 係，因此，貴州大學是一所具有五百年王陽明學統的重要學府。

注釋：
 
[①]作者簡介：張明，男，貴州印江縣人，土家族，貴州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貴州大學陽明學研究中心主任，貴州省陽明學學會副秘書長，美國夏威夷大學訪問學者。研究方向：中國思想史、陽明學、貴州地方史、教育學。
 
[②]張新民：《思想史上的驚雷——紀念王陽明龍場悟道500周年》，見“儒家中國網站”，網址：https://www.biodynamic-foods.com/detail.asp?nid=2440（2011-12-05下載）。
 
[③]《明史》卷二八二《儒林傳一》
 
[④]《明史》卷一百九十五《王守仁傳》。
 
[⑤]王守仁：《王陽明全集》，吳光，錢明等編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228頁。
 
[⑥]王陽明：《鎮遠旅邸書劄》，見《王陽明全集》，吳光，錢明等編校，第1202頁。
 
[⑦]王陽明給當時貴州最大的土司安貴榮三封書信，使擁眾四十八部、桀驁不馴的安貴榮馴服於朝廷，堪稱“三封書信勝抵十萬雄兵”。王陽明處理貴州少數民族的經驗對其後半生妥善處理南方少數民族和土司問題提供了巨大幫助。
 
[⑧]王杏：《新建陽明書院碑記》，見嘉靖《貴州通誌》卷六《學校》，《天一閣明代方誌選刊續編》（68冊上），上海書店，1990年版，第771—774頁。
 
[⑨]湯冔、陳文學、葉梧因倡建“陽明書院”而被錢德洪、王龍溪載入《王陽明年譜》。《王陽明年譜》載黔中王門弟子者，僅此三人而已。
 
[⑩]在貴州文化史上，貴州先有王陽明“龍場悟道”（1508），然後依次有“陽明書院”（1535）、“開科考試”（1537）、“貴陽府”成立（1568）、“甲秀樓”（1598）、郭子章《黔記》（1608）。這一係列事件構成明代中後期一百年間貴州明代文化史的標誌性事件和重要的陽明文化遺產。
 
[11]民國《貴州通誌·古跡誌一》。
 
[12]“陽明書院”建立後，王杏、湯冔等還在貴州刻印《陽明先生文錄續編》，該書與《陽明王先生文錄》、《居夷集》、《傳習錄》、《遺言錄》等刻印於貴州，使黔中王門弟子學有依歸，遵師訓而行。
 
[13]王學益（？－1561），江西安福縣人，嘉靖八年（1529）進士，曆官工部主事、兵部職方司郎中、福建按察司副使，應天府丞。進右僉都禦史，巡撫貴州，督兵平苗民起事。後為言官所劾，削職為民。貴州守臣上疏言其平苗功，複原官。
 
[14]嘉靖《貴州通誌》卷十二《學校誌》。
 
[15]《黔記》卷三十九《宦賢列傳六》。趙平略點校，巴蜀書社，582頁。
 
[16]馬廷錫，黔中王門第二代著名弟子（郭子章又稱馬是王陽明的私淑弟子），他在貴陽“一亭三書院”（棲雲亭、文明書院、正學書院、陽明書院）宣講陽明心學長達三十餘年，為貴州培養了眾多的陽明心學人才，馬氏家族也成為貴州重要的陽明心學世家。馬廷錫講學的“棲雲亭”後來建為“甲秀樓”，成為明清以來貴陽著名的文化標誌。
 
[17]馮成能：《陽明書院記》，見《黔記》卷四十六《學校誌上》。趙平略點校，巴蜀書社，第240頁。
 
[18]《黔記》卷十六《學校誌上》。趙平略點校，巴蜀書社，第223頁。
 
[19]黔中王門五大“王學重鎮”，詳見張明：《貴州陽明學派思想流變初探》（全國優秀碩士畢業學位論文，2003年5月）；又見張明：《王陽明與黔中王門》，張新民主編：《陽明學刊》（第一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20]張明：《王陽明與黔中王門的書院講學運動》，《貴陽學院學報》2014年第2期。
 
[21]貴陽扶風山陽明祠，位於貴陽城東扶風山麓，始建於清嘉慶十九年(1814)。是祭祀王陽明和貴州曆代鄉賢的建築群，包括陽明祠、尹道真祠、扶風寺三部分，環境清幽、景色秀麗，清代西南巨儒鄭珍讚雲“插天一朵青芙蓉。”貴陽扶風山陽明祠與甲秀樓聯合列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22]李端棻，貴州貴陽人，時任禮部尚書，支持光緒推行維新變法，深得光緒皇帝信任，梁啟超稱他是：“二品以上大臣言新政者，一人而已。”
 
[23]該碑毀於“文革”，幸拓片保存至今。
 
[24]林芊：《貴州留學日本學生與貴州辛亥革命》，《教育文化論壇》，2011年第5期。
 
[25]2004年冬，在貴陽市中心的省府路發現陽明書院（即貴山書院）遺址和明清古碑多塊。貴州大學高度重視，校長陳叔平和文化書院院長張新民先生立即派書院院長助理張明前往考察陽明書院遺址，並要求抄錄古碑碑文保存。貴大楊政銀教授和張明又應邀到貴州省人民廣播電台“午間時光”節目向全國聽眾講解“陽明書院”源流及其在貴州文化史上的重要價值和意義，聽眾踴躍互動，引起廣大市民和眾多媒體關注，紛紛前往考察或發表報道，產生十分良好的社會影響。貴州大學後仿製“陽明書院”（貴山書院）古碑三塊，安置於文化書院“合一亭”內，以示對王陽明先生的尊崇和對“陽明書院”、“貴山書院”學統的承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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