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洋關(guan) 係正常化仍有待時日——從(cong) 外國留學生事件說起

作者：田飛龍

來源：伟德线上平台獨家特約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六月初十日庚戌

          耶穌2019年7月12日

鴉片戰爭(zheng) 以來，西學東(dong) 漸，文明易形，華洋關(guan) 係早已超脫所謂的“華夷之辨”而逆轉為(wei) “文明與(yu) 野蠻”之二分法，國人文化自信與(yu) 天下心智頓挫。華洋關(guan) 係遂成中國近代史與(yu) 民族複興(xing) 意識的一條主要線索。

所謂中國百年屈辱與(yu) 百年奮鬥，其主旨亦在於(yu) 一種“反向逆轉”，即首先追求西方之承認和平等，進而將自身文明與(yu) 現代化經驗滲透表達於(yu) 更加民主與(yu) 多元整合之全球治理秩序，使得中華文明有一大回旋式的“創造性轉化”。

今日中國於(yu) 新時代之內(nei) 外兼修，勉強在經濟硬實力上獲得西方之承認，但於(yu) 文化軟實力甚至種族平等意義(yi) 上仍有精神差距需予補齊。即便在百年屈辱周期中，國人多數亦奮鬥自強，於(yu) 外人淩辱及華洋尊卑事件頗為(wei) 敏感，每每為(wei) 民族主義(yi) 情緒泄發之地，亦為(wei) 救亡圖存之奮鬥精神來源之所。

其間褒貶已成曆史煙雲(yun) ，但往事並不真正如煙，近期福州交警“寬待”外國留學生事件及山東(dong) 大學“一比三洋學伴”事件再次成為(wei) 網絡公共話題，刺激民族複興(xing) 期國人敏感神經。

兩(liang) 個(ge) 事件均涉及華洋關(guan) 係，更由於(yu) 牽涉警察公權力及高校自治權在各自領域的不平等對待，而於(yu) 社會(hui) 主義(yi) 核心價(jia) 值觀所指向的平等法治精神多有背反。

從(cong) 網絡曝光及後續的多方輿論攻防戰可以看出，網民在兩(liang) 個(ge) 事件中最大關(guan) 切乃至於(yu) ：為(wei) 什麽(me) 在國家日益富強及走向世界舞台中央的“自信時刻”，我們(men) 的法治與(yu) 自治卻仍然遺留有“華洋尊卑”的曆史陳跡？為(wei) 什麽(me) 不能夠按照中國法律公平處理？為(wei) 什麽(me) 不能夠將高校真正作為(wei) 知識與(yu) 自由的殿堂？為(wei) 什麽(me) 一定要以無原則的“寬待”和“優(you) 待”來展示“禮儀(yi) 之邦”，來賺取所謂的“友好”評價(jia) 及“國際化”指標業(ye) 績？

需知，“禮儀(yi) 之邦”最關(guan) 鍵的是講求自尊和廉恥，如果執法因華洋身份而有別，高校學生待遇因華洋身份而參差，這些“洋學生們(men) ”會(hui) 如何理解及尊重中國的法律、法治與(yu) 文明？受到區分對待的國民又如何理解及認同中國新時代所承諾的核心價(jia) 值觀及民族複興(xing) 願景？

筆者充分理解具體(ti) 事件中警察和學校管理部門的隱衷及行為(wei) 理性。以福州交警處理方式為(wei) 例，同案不同罰，對國人違章則厲行拘留，對洋學生違章則批評教育了事。這樣區別處理的心理邏輯在於(yu) ：拘留洋學生可能造成國際關(guan) 注及外交事件，辦案民警及派出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拘留本國人則無此憂慮，反而顯示警權威嚴(yan) 。

問題恰恰在於(yu) ，這樣的“怕外欺內(nei) ”式的執法不僅(jin) 在形式上偏離了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則，更在實質上縱容洋學生淡薄中國法律意識，為(wei) 中國社會(hui) 不斷累積違法紀錄和安全隱憂。事實上，如今的執法電子係統如此發達，法網亦日益嚴(yan) 密，民警隻要依法公正處理，官司打到聯合國都不怕。

依法處理可能會(hui) 在某些個(ge) 案上引發一定的外交滋擾，但全世界如今普遍崇尚法治，如果我們(men) 如實展示中國執法及法治程序，不僅(jin) 不丟(diu) 麵子不丟(diu) 分，更可以在國際社會(hui) 展示國家法治進步形象，增強國際社會(hui) 對中國法治與(yu) 安全的信心及認可。

法治社會(hui) 本應堅持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如果說晚清之際的官府執法偏袒洋人有國力衰落的大背景，惹不起，但現在完全不能理解縱容外國人的任何正當化理由。此事應當引起涉事單位的警務檢討及法治教育，否則會(hui) 損害中國法律和法治的公正性及公信力，也給在華外國人釋放非常錯誤的信號。縱容帶不來任何尊嚴(yan) 和尊重。

山東(dong) 大學的“學伴”事件與(yu) 此有類似之處。我理解，作為(wei) 負責留學生工作的具體(ti) 管理部門，可能出於(yu) 吸引外國留學生及促進本國學生與(yu) 外國學生深入文化及生活交流的良好目的，在管理機製上引入某種類似“幫扶結對子”形式的創新做法，並提供對“結對子”中國學生在考評、保研、推薦就業(ye) 等各方麵的優(you) 先待遇，如此形成良性循環，也可能最終形成高校涉外學生管理工作的典範經驗。

這是筆者最為(wei) 善意化的推測。然而，從(cong) 網絡曝光的管理方式及不限於(yu) 山東(dong) 大學（後續又出現了濟南大學等）的多所高校學生反映來看，效果並不好。留學生本來應當是與(yu) 中國學生平等相處的校園多元文化群體(ti) ，彼此間交往應嚴(yan) 格遵循自願來往原則，學校可以在軟硬件方麵提供平台和服務，但不能定向“捆綁”式管理。

從(cong) 山東(dong) 大學的官方回複來看，這種“學伴製”似乎在國內(nei) 不少高校都存在，那就問題更大了，就更需要教育部出麵加以監督整改了。筆者以為(wei) 這可能是高校績效考核中“留學生比例”的指標競爭(zheng) 壓力所致，甚至可能與(yu) 某些教育管理者對“人類命運共同體(ti) ”戰略的戰術性誤解所致，以為(wei) 不管通過什麽(me) 手段，隻要做到“留學生比例”高及涉外因素凸顯，就是國際化水平高以及對“人類命運共同體(ti) ”做出了獨特貢獻。

為(wei) 了爭(zheng) 取外國留學生及錯誤理解“人類命運共同體(ti) ”，為(wei) 了某些指標和業(ye) 績，這種做法不僅(jin) 對中國學生（尤其女學生）構成管理上的意誌強製，甚至可能陷她們(men) 於(yu) 性暴力及性病的恐怖境地。高校本是平等、自由及保護學生的知識場所，不是“拉郎配”的媚外之地。否則將來出現性暴力及艾滋傳(chuan) 染，誰來承擔責任？

尤其是近些年網絡上頗多信息披露在華外國學生、外教等誘騙中國女生、傳(chuan) 播艾滋病等案例，盡管未必全數屬實，但在國民心理上引起一定程度的恐慌。這也是此次網絡民意反彈激烈的重要因素。

如果高校管理僅(jin) 僅(jin) 為(wei) 了“國際化指標率”而置本國學生的意誌自由、人身安全和性安全於(yu) 不顧，本國學生家長們(men) 怎能心安？中國高校又何以贏得國民尊重及信任？這種“舍本逐末”的功利化做法必須得到檢討和糾正。

由於(yu) 中國決(jue) 定性進入“一帶一路”及人類命運共同體(ti) 建構的戰略闖關(guan) 階段，公權力機關(guan) 及高校確有責任在擴大對外文化社會(hui) 交流及友好對待來華外國人方麵承擔起積極責任。

但這不等於(yu) 縱容違法及取媚外國學生，賦予其不合理的“超國民待遇”，更不等於(yu) 置中國法律尊嚴(yan) 及本國學生自由與(yu) 安全利益於(yu) 不顧。之所以出現如此偏差甚至亂(luan) 象，主要原因至少包括：

其一，百餘(yu) 年來的文化甚至種族性的自卑心理仍未克服，仍然難以真正有尊嚴(yan) 及自信地“平視”外國人，造成實際執法及管理上“崇外抑內(nei) ”的錯誤傾(qing) 向；

其二，錯誤理解“寬待”及“禮儀(yi) 之邦”的中國文化原則，導致實質上的無原則對待及縱容後果；

其三，某些部門管理者過度功利化與(yu) 簡單化的管理思維及機製創新的“小聰明”意識，導致對本國人意誌自由與(yu) 權利的不當抑製；

其四，對新時代對外交往及“人類命運共同體(ti) ”建構方式存在偏差理解，誤以為(wei) “一切優(you) 待”即可拉近關(guan) 係，贏得尊重，結果必然是適得其反。

本次事件，無論是警務機關(guan) 還是高校，適宜正確對待公眾(zhong) 輿論監督意見和質疑理由，除了進一步解釋自身行為(wei) 的根據和理由之外，也應真誠反思和檢討執法政策和管理機製本身的正當性與(yu) 合法性問題，以維護法治公平及取信國民人心為(wei) 最根本出發點，加以批判性改進。

總之，華洋關(guan) 係，平等相處，法治對待，自願來往，不卑不亢即可。靠縱容和優(you) 待得來的，往往是歧視和濫用，以及對本國民眾(zhong) 之權利和身份的淩辱！這兩(liang) 個(ge) 事件釋放的警訊，值得官府、高校及社會(hui) 深切思考、商談及共同努力加以改變。

實際上，問題往往還可進一步深入拷問，觸及更為(wei) 根本的層麵：什麽(me) 是“禮儀(yi) 之邦”的原則和道義(yi) ？什麽(me) 是法治的平等正義(yi) ？什麽(me) 是國民的認同與(yu) 合法性？什麽(me) 是意誌的自由和知識之所的尊嚴(yan) ？什麽(me) 是中外交通的正當文化原則與(yu) 政治原則？

由此觀之思之，中國人在精神上自立成熟仍有待時日，因而華洋關(guan) 係的正常化亦有待時日，但我們(men) 都是其中有責任的一分子，宜從(cong) 文明、法治及社會(hui) 行動的層麵共同努力與(yu) 進步！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