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抵製外來強勢文化，何錯之有？

——“聖誕節”隨想

作者：白彤東(dong)

來源：作者賜稿

時間：西元2017年12月24日

近幾年來，傳(chuan) 統複興(xing) 的勢頭漸強。12月25日前後，總有些穿著漢服或者戲裝的朋友，打著諸如“中國人不過洋人節日”的標語，抵製“聖誕”。於(yu) 是就有自由派的人士，就拿這個(ge) 當作言論壓製的反麵典型，加以指責或諷刺。這個(ge) 很讓我困惑。

言論自由、信仰自由，不是自由派的信仰嗎？幾個(ge) 認同傳(chuan) 統的人，以和平的方式，號召而不是強迫他人拒絕“聖誕”，不是言論自由的體(ti) 現嗎？

我在美國的時候，曾經去新奧爾良看Mardi Gras。這個(ge) 本來是基督教的節日，但尤其是在充滿末日頹廢氣氛的新奧爾良，這個(ge) 節日就成了聚眾(zhong) 喝酒、女孩為(wei) 遊人扔給他們(men) 廉價(jia) 的（往往是中國造的）珠子就快閃豐(feng) 乳的狂歡（貧乳的女孩一般是不閃的，或者閃了也很難讓人看到）。在地獄般的極樂(le) 中，總是有虔誠的基督徒，舉(ju) 著大概是“你們(men) 有罪，要下地獄，趕快懺悔”一類的牌子。雖然有些煞風景，但是雙方各上各的地獄/天堂，和平共處，沒什麽(me) 不好。

當然，自由派可以不同意這些傳(chuan) 統維護者的言論，以同樣和平的方式去反對。但這裏，自由派的朋友如果有頭腦的話，應該想一想，誰是更大的敵人，或者誰是自由主義(yi) 所堅持的言論自由的真正的敵人？明擺著的是，這個(ge) 真正敵人，是通過國家權力，去禁止在和平共處前提下的私人活動。放著這個(ge) 明確的敵人不反對，是腦子不清楚呢，還是膽子沒有呢？

我自己也膽兒(er) 小，雖然對此種限製行為(wei) ，有兔死狐悲的擔心，心裏也是堅決(jue) 反對，但是公開叫板的膽子是沒有的。但是如果是沒有膽子，然後拿軟柿子捏，去裝著有原則和有勇氣，這就侮辱到了我的智商和（非常低的）道德底線了。

說起軟柿子，雖然從(cong) 官方到民間，傳(chuan) 統似乎開始被重視，於(yu) 是有些反傳(chuan) 統的自由派，認為(wei) 傳(chuan) 統又一次成為(wei) 了他們(men) 的敵人，但是，中國傳(chuan) 統在百多年來受盡打壓，瀕危很久，這是明顯的事實。我前麵也調侃有些穿漢服的人，像穿著穿越劇中戲裝。

“中國人不過洋人節日”這種說法，也似乎很有問題。畢竟，中華文化，是通過不斷融入不同的物質與(yu) 精神文化，才變得如此厚重和華美。如果我們(men) 堅持孔子時代的物質與(yu) 精神文化，恐怕前兩(liang) 天冬至的時候的餃子，傳(chuan) 統中國的各種民間宗教，就都沒有了。尤其是對我這麽(me) 個(ge) 北京人來講，沒有烤鴨和涮羊肉的中國，幹脆就是國將不國，去國可乎了。

但是，雖然調侃、雖然對看似義(yi) 和團的說法有保留，但是，對這些號召抵製“聖誕節”的人背後的那種衝(chong) 動，我卻有很深的同情。誠然，我們(men) 曾經接納和吸收了佛教，而這一點讓中華文化更加豐(feng) 富。但是，這種接納，是華夏文明保持著文化自信、保持著自身的文化強勢的時候，去接納的。這就像一個(ge) 健康的物種，在有少量天敵的情況下，能保持進化。反而是沒有天敵的物種，在天敵突襲的情況下，會(hui) 被消滅殆盡。

而且，百多年的反傳(chuan) 統，華夏文明已經比熊貓還瀕危，並且在很多人眼裏，它還遠沒熊貓可愛。這個(ge) 時候外來物種的侵害，恐怕不但不能保證原有物種的健康，而且還要將其徹底殺死。最近這幾百年，基督教乘著西方文明的強勢，戴著“現代”、“進步”的西方的光環，憑借著西方的財力，並且與(yu) 工業(ye) 化社會(hui) 共同演進出來了一套適應當代流動性社會(hui) 的組織機構。

與(yu) 此相對，在中國，本土文化多少年來，在被壓製或者與(yu) 世隔絕的情況下，沒有調整出適應工業(ye) 化、流動社會(hui) 的機構與(yu) 組織，沒有財力，還被反傳(chuan) 統的左派、右派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這種情況下，呼籲保護傳(chuan) 統文化，甚至希望政府有所扶持，有什麽(me) 不對呢？如果連這個(ge) 都反對，那我們(men) 是不是要去把臥龍熊貓保護區也關(guan) 了，才能實現自由主義(yi) 的理想呢？甚至，如果隻是通過民間呼籲而不是政府強力幹預，而不是不允許反對方發言，去抵製外來強勢文化，這又有什麽(me) 不可以呢？當我們(men) 能夠有自己的根本，然後再有一些有著華夏文化的基督徒，甚至發展出中國化的基督教，我會(hui) 樂(le) 見其成的。

並且，作為(wei) 一個(ge) 非基督徒，在一些網上群體(ti) 裏被問候“聖誕快樂(le) ”，出去看到的鋪天蓋地的的“聖誕“裝潢，確實很讓人心煩。如果真的想學習(xi) 自由派的做法，我們(men) 不如看看美國。美國以前基督教是絕對強勢文化。但是現在人群越來越多元，對多元本身也越來越重視，因此美國自由派也呼籲並實踐，在各種公眾(zhong) 和商業(ye) 場所，人與(yu) 人之間問候的時候，盡量用泛泛的”節日快樂(le) ”或是中性的節日裝飾。

當然，我對此並不是很以為(wei) 然。美國本來就是個(ge) 基督教強勢的國家，並且一個(ge) 國家總要有些立國的主體(ti) 文化。外人加入這個(ge) 國家，也應該入鄉(xiang) 隨俗，或者至少接受主體(ti) 文化慶祝“聖誕”的種種行為(wei) 。同時，主流文化，也要允許不同文化的存在，不強行壓製，這樣就可以了。但是，中國基督教本來不是主流文化（雖然如前所述，有此勢頭），為(wei) 什麽(me) 要到處“聖誕快樂(le) ”和“聖誕”裝潢呢？並且，12月25日也不是官方節日，所以連“節日快樂(le) ”也談不上。如果是表示對基督徒的尊重，那麽(me) 應該什麽(me) 宗教、文化節日都裝飾、都祝賀才是。

因此，我隻能把這種鋪天蓋地，理解為(wei) 一種商業(ye) 行為(wei) 。所以如果想維護它，就不要覺得自己是在維護宗教自由。但不管是商業(ye) 行為(wei) 還是宗教行為(wei) ，政府去強行幹預，即使像我這種對傳(chuan) 統充滿溫情、但是認可最底線的自由原則的人（這種底線其實也是對傳(chuan) 統健康複蘇的一大保證），也還是要反對。

最後，就要說說本文裏一直被打著引號的“聖誕節”。基督不是傳(chuan) 統中國的聖人，為(wei) 什麽(me) 基督教的經典、基督（所謂的）誕生的日子，不叫“基經”、“基誕”呢？傳(chuan) 統中國的聖人是孔子，所以孔子（所謂的）誕生的日子，9月28日，才是聖誕節。哪怕對那些拒斥中國傳(chuan) 統的自由派來講，為(wei) 什麽(me) 隻有基督教的經典和基督的生日，才叫“聖經”、“聖誕”呢？其他宗教文化就不能用這些詞匯了嗎？這符合平等和多元的精神嗎？

因此，作為(wei) 一個(ge) 真心尊重多元的人，在12月25日，我願意祝基友們(men) 基誕節快樂(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