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yi) 在不為(wei) ，何以安身

——也談江歌案之劉鑫

作者：賀希榮

來源：作者賜稿伟德线上平台

時間：西元2017年11月15日

很久沒有關(guan) 注公共事件，或許是因為(wei) 沒有值得太關(guan) 注的事件，或許是因為(wei) 覺得自己關(guan) 注了甚至評論了也沒有什麽(me) 意義(yi) ，改變不了什麽(me) ，更幫助不了什麽(me) 。

但今天在朋友圈看到太多討論這個(ge) 案件的文字，又去搜索有關(guan) 的幾段視頻看了看，想寫(xie) 幾句。江歌的母親(qin) 太悲傷(shang) ，很多場景看不下去。真正的痛，是痛在心裏，痛在腦海，是哽咽顫抖中指縫間流下的熱淚。

沒有人願意無端付出代價(jia) 。至高的代價(jia) 是生命，自己的生命。其次，是自己所愛的人的生命。再其次，大概是關(guan) 心和照顧，是名聲，最後，大概是金錢了。

江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這是最重的了。她已無法提供更多。為(wei) 了幫助一個(ge) 於(yu) 她而言的朋友，她不僅(jin) 收留了劉鑫，且用自己的身體(ti) 擋了本不該刺向她的十刀。以關(guan) 係而言，劉鑫隻是借住在她這裏。客人惹來麻煩，主人為(wei) 客人犧牲了生命。無論如何，這樣的人，亦可宗也。對江歌的死，給個(ge) “忠義(yi) ”的評價(jia) 不為(wei) 過。忠，窮盡自己。義(yi) ，以身當惡。

江歌的媽媽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兒(er) ，自己的至愛，這是僅(jin) 次於(yu) 自己生命之重的了。江歌為(wei) 什麽(me) 而死？為(wei) 什麽(me) 她要承受這樣的代價(jia) ？江歌的媽媽要求正義(yi) ，是絕無可置疑的。正義(yi) 乃是各得其所。她要的正義(yi) 至少包括兩(liang) 樣東(dong) 西：一、殺人凶手受到法律的製裁甚至極刑；二、那個(ge) 被她女兒(er) 用生命去保護的人的感恩，至少至少是安慰。不能再少了。

然而，第一項正義(yi) 目前尚不到昭彰的時機，第二項正義(yi) 卻從(cong) 一開始就出了很大的問題。第一項正義(yi) 是法律給的，是社會(hui) 公共權力要執行的，而第二項正義(yi) ，卻取決(jue) 於(yu) 那個(ge) 寄居的女孩，即惹來殺人凶手的女孩劉鑫的態度了。

劉鑫與(yu) 前男友鬧崩了，男友開始威脅和糾纏。交到這樣的男友，劉鑫本來就有責任。她應該自己去麵對，承擔這一段戀情的後果。借住到江歌這裏，本來就是給江歌帶來麻煩。前男友深夜埋伏，甚至於(yu) 采取極端之極端的手段而殺人，她既然與(yu) 之有過感情交往，基本的性格傾(qing) 向要能判斷。對之毫無防備，至於(yu) 對方暴起殺人，而聽任朋友在室外被殺，自己躲在屋內(nei) 毫發無損，這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聯係到劉鑫在整個(ge) 導致江歌死亡事件中的責任，倘若以日本武士的標準來講，她唯一的洗刷自己汙名以及報答江歌情義(yi) 的方式，隻能是殺死凶手為(wei) 江歌報仇而後自殺，且讓自己家人供養(yang) 江歌之母。這是唯一的路。雖然如此不能使江歌複活，但劉鑫所能做的隻能如此了，無法比死要求更多。

但現在不是日本的幕府時代，當今世界也不允許私人複仇，凶手該受的懲罰要交給國家這個(ge) 公共權力機構或暴力機器。那麽(me) ，劉鑫要承擔什麽(me) ，要付出什麽(me) 代價(jia) ？她自殺？自殺並不能讓江歌媽媽得到更多的溫暖，畢竟她的至愛已經死了，而劉鑫並不是直接凶手。江歌是為(wei) 了劉鑫而死的，如果劉鑫自殺，江歌的死就沒有價(jia) 值。所以江歌的媽媽不僅(jin) 不能要求劉鑫自殺，反而應該讓劉鑫好好活下去。而劉鑫，江歌事實上為(wei) 她而死，她的生命是江歌給的，她應該把江歌的媽媽當成自己的媽媽，並且用盡自己所有的真心和能力來孝敬江歌的媽媽，這才是她的救贖之道，這才是可能的各得其所。

然而，從(cong) 已知的情況來看，江歌被殺後，劉鑫就一直不跟江歌的媽媽見麵，直到第294天之後迫於(yu) 輿論壓力才出來。不回信息，不參加江歌的葬禮，當自己的名字被曝光之後威脅不出庭作證。劉鑫的父母拉黑江歌媽媽的電話，被曝光以後又打電話咒罵江歌媽媽和江歌。看有關(guan) 報道，兩(liang) 家人才隔了十裏地。

就算劉鑫對江歌的死沒有任何責任，隻因為(wei) 兩(liang) 個(ge) 女孩是好朋友且都在日本留學，上江歌家安慰一下她媽媽是應該的吧？不過分吧？就這樣不聞不問來置身事外？劉家這些反應，已經不可以用無恥來形容，然而沒辦法，在漢語詞匯中，好像又隻能找到“無恥”這個(ge) 詞匯。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yu) 禽獸(shou) 者幾希。今於(yu) 劉鑫一家見之。

世上有些代價(jia) ，是必須要支付的。不支付，就不足以是一個(ge) 人。所謂生亦我所欲，義(yi) 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yi) 。借別人錢，還了，自己不寬裕了，不還，別人就吃虧(kui) 。到底是還錢還是不還？這就是是否承擔當初借錢的代價(jia) 。

而劉鑫在視頻中說，隻聽到江歌“啊”了一聲，其它什麽(me) 都沒聽見。一個(ge) 人被開水燙一下，都會(hui) 發出驚恐痛苦之聲，那麽(me) ，一個(ge) 人突然受到致命攻擊，發出的聲音能有多震驚多恐怖多絕望？近在咫尺，這樣的叫聲能聽不出來？這樣的叫聲竟然能和平時一樣？而且不是一刀，是十刀。在經曆所有這一切以後，還能在房間呆坐，還能在事後回避一切，還能說自己什麽(me) 都沒想到，劉鑫一家還希望自己的生活與(yu) 以前一模一樣，不肯付出一絲(si) 一毫的代價(jia) 而置若罔聞。

這完全不是精致的利己主義(yi) ，這是一種卑劣無恥到極致的非道不義(yi) 。

回想當年的馬加爵案，馬加爵的父母在案發後做了什麽(me) 。雖然江歌不是劉鑫殺的，但江歌因劉鑫而死。人之本性在於(yu) 盡量不付出代價(jia) ，然而，願意為(wei) 陌生人付出一點代價(jia) 是社會(hui) 倫(lun) 理的基石，能否承擔必須承擔的代價(jia) ，則是人性的試金石。

責任二字，於(yu) 君子或重於(yu) 泰山，於(yu) 小人必輕於(yu) 鴻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