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鄭州——關(guan) 濤（GuanTao）是一家網站的總監，妻子是學校的老師。剛開始，當他們(men) 把5歲的兒(er) 子送到本市一家孔子學校學習(xi) 時，原因隻有一個(ge) ：學校離家僅(jin) 有幾步之遙。但隨著對學校的了解越來越多，他們(men) 對所看到的一切也就越來越喜歡。 

　　在這裏，最小的孩子隻有三歲，但他們(men) 已開始在學習(xi) 、背誦“四書(shu) 五經”，尤其是《論語》。公元前6世紀，聖人孔子因提倡“孝道”而尤為(wei) 天下人銘記。盡管學生們(men) 對很多話語還不十分明白，但他們(men) 卻已領會(hui) 到了其中的實質：尊敬長輩，關(guan) 心同學。 

　　正在給兒(er) 子續報學習(xi) 班的關(guan) 濤說：“當今社會(hui) 膚淺地很。作為(wei) 一個(ge) 中國人，必須對自己的文化和文學有所了解。” 

　　在中國，很多人像關(guan) 濤一樣，正在設法適應社會(hui) 上的腐敗和物質主義(yi) 文化。也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儒學正處在複蘇時期。對很多中國人來說，推行一種強調消除衝(chong) 突、尊重等級製度的道德教育體(ti) 係是很有意義(yi) 的，即使這種體(ti) 係的興(xing) 起是在遙遠的過去。 

　　政府支持紀念孔子的活動已經十分普遍，同時研究孔子學說的人也與(yu) 日俱增。一本有關(guan) 《論語》的暢銷書(shu) 和電視節目讓儒家思想為(wei) 尋常百姓所理解。 

　　關(guan) 濤兒(er) 子所在學校——鄭州少年先鋒學校的創始人任曉林（Ren Xiaolin）說：“經濟的快速發展，讓很多人變得自私自利，道德觀念喪(sang) 失。時代需要儒學思想……這種變化來勢凶猛，讓很多中國人一時難以適應，這就產(chan) 生了價(jia) 值觀的衝(chong) 突。” 

　　在反對知識的“文化大革命”（1966-1976）十年間，儒家思想曾一度被視為(wei) 實現現代化絆腳石。因為(wei) 儒學最近才剛剛興(xing) 起，很多中國人還很難完整地把它描述出來。如今，儒學已變成了一個(ge) 思想百寶囊。在人們(men) 尋覓一個(ge) 新的信仰體(ti) 係時，他們(men) 從(cong) 囊中按需所取，裁量後加以利用。 

　　對政府來講，儒學思想是鼓勵有秩序、使統治更具合理性的一種方式，比如它強調要尊重權力，這對領導人很有吸引力。盡管政府不願放緩經濟增長速度，但領導者還是願意回歸傳(chuan) 統價(jia) 值觀，把它作為(wei) 中國增加收入這個(ge) 當務之急的補充。 

　　對父母們(men) 來說，儒學思想是培養(yang) 溫順、不忘記自己文化兒(er) 女們(men) 的方式。在一個(ge) 消費時代，這種哲學思想也吸引了正在增長的中產(chan) 階級，他們(men) 常說自己最終能夠思考思想方麵的事了。 

　　從(cong) 來沒機會(hui) 學習(xi) 過儒學的關(guan) 濤說：“現在，我們(men) 有機會(hui) 和經濟實力把兒(er) 子送去學習(xi) 國學。這是代表國家的東(dong) 西。” 

　　在孔子故鄉(xiang) 曲阜，紀念其誕辰的典禮一年做得比一年複雜。從(cong) 2004年9月28日開始，央視對此進行現場直播。今年典禮儀(yi) 式由省級官員主持，其重要性可見一斑。 

　　在河南省一個(ge) 縣有這樣一條規定：官員們(men) 要升遷，親(qin) 戚、朋友、同事等要對他們(men) 如何對待父母進行評價(jia) 。今年四月份，長垣縣縣委書(shu) 記劉森（LiuSen）在接受《中國日報》采訪時認為(wei) ：傳(chuan) 統的孝道和家庭責任感是“成功事業(ye) 的基礎”。 

　　在北京，教育部已批準了更多有關(guan) 傳(chuan) 統儒學文化的課程。為(wei) 了推廣漢語和文化，中國政府也已在52個(ge) 國家和地區支持創辦了145家非贏利的孔子學院。2005年，中國人民大學也增設了一個(ge) 新的專(zhuan) 業(ye) ：國學專(zhuan) 業(ye) 。 

　　儒學思想的流行也部分地表明了很多中國百姓，除了黨(dang) 的官員和一些學術界人士外，已經不再真正相信共產(chan) 主義(yi) 思想。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儒學教育主要倡導者之一的康曉光說：“過去三十年，中國經濟取得了巨大成就，這讓我們(men) 找回了失去的自信。伴隨著這種自信而來的是對中國文化又有了自豪感。儒學思想流行的另外一個(ge) 重要原因是馬克思主義(yi) 意識形態效力減弱。這也是政府要尋找新的意識形態的原因。” 

　　中國雖然沒有正式宣布儒學思想為(wei) 新的意識形態，但在領導人的講話中已經包含了一些思想。胡錦濤主席和溫家寶總理在2005年提到了孔子的名字，並號召人們(men) 建立“和諧社會(hui) ”。 

　　康曉光說他覺得儒學應被尊為(wei) 中國的國教。但其他學者則認為(wei) 把一種哲學思想簡單的轉化為(wei) 宗教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有關(guan) 孔子思想能否真正解決(jue) 中國快速現代化帶來的、而目前教育體(ti) 係尚無法解決(jue) 的問題的辯論早就已經展開。 

　　去年，北京師範大學教授於(yu) 丹勇敢地登上中央電視台講壇，用白話主持講解《論語》。隨後，她以自己的講座為(wei) 基礎出版了《於(yu) 丹〈論語〉心得》一書(shu) 。這本售價(jia) 3美元的書(shu) 賣了400萬(wan) 本，比之前賣的最好的《哈利•波特和魔法石》多出了一倍。 

　　但是於(yu) 丹的書(shu) 卻遭到了學者們(men) 的批評，他們(men) 認為(wei) 她所講的是不完整、甚至是歪曲的儒學教育思想。於(yu) 丹自己也承認沒有把儒學思想全部展現出來，因為(wei) 她覺得並不是所有的儒學都適應現代社會(hui) ：比如孔子提倡父權製，認為(wei) 男尊女卑。 

　　《讀書(shu) 》是中國學術刊物的領軍(jun) 雜誌。在即將出版的一期將發表貝淡寧（Daniel Bell）的文章。他認為(wei) 於(yu) 丹的書(shu) 去除了孔子的政治思想，而實際上，孔子是一位激進的、對當權者表示蔑視的社會(hui) 批評家。貝淡寧認為(wei) ，中國領導者對孔子思想中有關(guan) 社會(hui) 和政治的評論不重視也就不足為(wei) 奇了。 

　　教育工作者說他們(men) 的同事有時會(hui) 選擇性地應用一些目前時興(xing) 的儒學思想價(jia) 值。 

　　少年先鋒學校的另一校區位於(yu) 鄭州市新修建的文廟中。該校區校長趙澤園（Zhao Zeyuan）說：“人們(men) 以為(wei) 有了錢就能找到幸福。在這裏，我們(men) 盡可能教正宗的儒學。儒學要求人們(men) 嚴(yan) 以律己，善待別人，隻有這樣社會(hui) 才會(hui) 和諧。有些中國學者講解的儒學並不是真正的儒學。” 

　　在描述社會(hui) 主義(yi) 思想時，甚至是政府官員都用新的方法。他們(men) 認為(wei) 盡管共產(chan) 黨(dang) 在過去十多年裏想摧毀這些思想，但儒學思想卻是和社會(hui) 主義(yi) 思想共容的。 

　　原民政部副部長、中國老齡事業(ye) 發展基金會(hui) 會(hui) 長李寶庫（Li Baoku）說：“我們(men) 的思想意識從(cong) 來都沒有變過。我們(men) 的最終目標就是要實現共產(chan) 主義(yi) 。”一直以來，他都通過電視、書(shu) 籍和DVD等媒體(ti) 宣揚提倡孝道。 

　　李寶庫說：“社會(hui) 主義(yi) 的核心內(nei) 容就是讓每一個(ge) 人都富起來，讓每一個(ge) 人都擁有無窮盡的資源，使我們(men) 的道德上升為(wei) 最高的標準。但要實現這些目標，我們(men) 就必須行動起來。這些目標是不會(hui) 在一夜之間就能實現的。” 

　　去年，由一位持不同政見者寫(xie) 的暢銷書(shu) 《狼圖騰》在知識界和商界引起了爭(zheng) 論。有人認為(wei) ，該書(shu) 的中心思想之一就是認為(wei) 儒學思想把漢民族教育的像溫順的羔羊，這與(yu) 書(shu) 中描述的更具獨立精神、更具掠奪性和更容易成功的蒙古狼正相反。 

　　在最近的一個(ge) 下午，當王振宇（Wang Zhenyu）去文廟校區教室接兒(er) 子時，他剛脫下鞋子走進教室時，十一歲的兒(er) 子迅速給拿來一雙拖鞋讓他穿上。 

　　王振宇今年41歲，他原先是計算機工程師，現在已改做草藥生意。他說：“我不想讓兒(er) 子像其他可憐的孩子一樣整天參加考試。自從(cong) 來這個(ge) 學校後，兒(er) 子變得更有禮貌了，我也不必再逼他學習(xi) 了。我的打女兒(er) 正在英國讀書(shu) 。不管他們(men) 將來幹什麽(me) 工作，他們(men) 應該有一個(ge) 幸福的生活，懂得如何做個(ge) 好人。” 

　　學校創始人任曉林說，他覺得人們(men) 對儒學思想的認識達成共識僅(jin) 僅(jin) 是個(ge) 時間問題：“按我理解，儒學提倡用一種文化在世界上實現大同。在實現了大同的世界，一切不同的宗教都將擁有同一種觀點，對宇宙的一切不同解釋都將取得一致。”

    （莫林-樊/Maureen Fan，  陳文傑 編譯）  
 
　原載於(yu) 美國《華盛頓郵報》2007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