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仿真槍“社會(hui) 危害”更大的是恣意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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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老太趙春華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hui) 在2017年第一天，以“非法持有槍支罪”的罪嫌紅遍整個(ge) 網絡——她隻不過是為(wei) 了“討個(ge) 營生”，在“天津之眼”摩天輪下擺了個(ge) 打氣球的射擊攤位。據媒體(ti) 透露，她似乎撞在了津門“治槍患”專(zhuan) 項行動的“槍口上”，好在輿論幾乎一邊倒地對她表示同情，她也已依法提起上訴。

刑法分則之上有總則，法條背後有法理，法理背後是常識。普通人乃至一般法學家，都很難理解槍支管理法條中“槍口比動能≥1.8焦耳/平方厘米”的槍支認定標準。但在人們(men) 常識中，打氣球攤販的槍支不是“槍支”。否則的話，當打噴嚏時從(cong) 鼻孔裏噴出一粒米飯，因為(wei) 動能大於(yu) 1.8焦耳/平方厘米，豈非鼻子也要被認定為(wei) “槍支”？事實上，我國《刑法》在規定“犯罪概念”的同時明文但書(shu) ：“情節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不認為(wei) 是犯罪。”試問趙老太行為(wei) 的情節有多麽(me) 嚴(yan) 重？社會(hui) 危害在哪裏？又怎能被認定為(wei) 是“犯罪”？

無獨有偶，在趙老太之前，已經發生過19歲少年網購仿真槍被判無期徒刑的案件。相比之下，趙老太算是幸運的。但比起近期結案的另外兩(liang) 起轟動全國的案件，趙老太或許又是不幸的。

一起是眾(zhong) 所周知的“雨田三羊案”。在涉案警員和輔警被認定為(wei) 造成嚴(yan) 重後果，“符合玩忽職守罪構成條件”的前提下，檢察機關(guan) “綜合全案認定犯罪情節輕微，依法作出不起訴決(jue) 定”。此番“情節輕微”的神轉折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各界輿論的無盡聯想。但到目前為(wei) 止，涉案人員在黨(dang) 紀政紀處分之外，並未受到刑事追訴。

一起是延宕兩(liang) 年的“專(zhuan) 車第一案”。該案案情簡單，濟南某專(zhuan) 車司機不服以非法營運之名作出的行政處罰，狀告運管部門獲受理。日前，在各地立法嚴(yan) 重壓縮專(zhuan) 車生存空間的背景下，濟南市市中區人民法院創造性地以被告“沒有充分考慮違法行為(wei) 的社會(hui) 危害性，處罰幅度和數額畸重，存在明顯不當”等理由判決(jue) 其敗訴。此判一出，輿論一片讚揚，認為(wei) 其充分體(ti) 現了依法行政與(yu) 合理行政的要求。

公道自在人心。盡管性質案情不同，但這幾起案件都涉及行為(wei) 情節與(yu) 危害後果，而有司的不同認定和處理也引來了判若雲(yun) 泥的褒貶毀譽。中國傳(chuan) 統司法講求“原情論罪”，漢儒董仲舒雲(yun) ：“春秋之聽獄也，必本其事而原其誌。誌邪者不待成，首惡者罪特重，本直者其論輕。”罪刑法定、罪刑責相適應是現代刑法的基本原則，主客觀相統一是中國刑法理論的“阿基米德支點”，罰過相當是行政處罰的基本原則。凡此種種，無不要求執法司法者審慎運用手中的權力。

趙春華等案洶洶輿論背後，一個(ge) 趨同的判斷是：比起仿真槍、胃脹死和網約車，“社會(hui) 危害”更大的是恣意的權力。仿真槍也好，網約車也好，都不過是升鬥小民的辛苦“營生”，以權力之鐵拳任性砸人飯碗，最終隻會(hui) 撕裂這個(ge) 社會(hui) ，也會(hui) 撐壞肉食者的胃。

在 “把權力關(guan) 進籠子”成為(wei) 朝野共識之際，確有必要充分吸收古今中外司法智慧，妥善運用“社會(hui) 危害”出入罪罰，以實現社會(hui) 轉型期的良法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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