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最近幾年全國各地舉(ju) 辦的大規模祭祀活動，大多是祭伏羲、大禹、黃帝等等神仙或者傳(chuan) 說人物，有人認為(wei) 因為(wei) 這些人物是否存在都難以從(cong) 學術上證明，所以這些祭祀活動實際上是“祭神”，但也有人認為(wei) 祭祀所代表的祖先崇拜不能與(yu) 神崇拜劃等號，是古代為(wei) 了團結部落的形式之一，你如何看待這個(ge) 問題？

答：學術上能不能得到證明不是可不可以祭的理由。上帝、佛祖也不是學術可以證明的，不照樣虔誠信仰行禮如儀(yi) ？祖先與(yu) 神靈，分屬不同的祭祀係統。當今祭祀的主要應該是祖先意義(yi) 上的吧？古代的部落、族群需要凝聚力，今天的社會(hui) 也需要凝聚力。塗爾幹認為(wei) 所有形式的宗教都是出於(yu) 這樣一個(ge) 社會(hui) 目的，至少在發生學意義(yi) 上；我比較讚成。文化認同、社會(hui) 乃至世界整合是重要的政治議題。這些現象的出現與(yu) 此有關(guan) 。當然，它與(yu) 意識形態、與(yu) 其他宗教或類似活動是一種怎樣的關(guan) 係，還需要觀察探討。

問：如果承認公祭是祭祖，那麽(me) 從(cong) 曆史研究考證的角度看，把炎帝和黃帝確認為(wei) 中華民族的祖宗是否站得住腳？如果站不住，這種說法存在哪些漏洞？

答：站不站得住腳，沒有絕對的。誰也沒見過自己的遠祖，但誰也不會(hui) 懷疑他曾經存在。傳(chuan) 說人物的形成是曆史選擇的結果，說明他得到某種程度的認可，符合某種價(jia) 值理想。這是一個(ge) 象征性的文化符號，信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祖或神，無所謂漏洞的。

那些找漏洞的人，或者是書(shu) 呆子，或者是對這樣的文化符號懷有厭憎心理，我不能理解。

問：司馬遷在《史記》裏，並沒有尊黃帝和炎帝為(wei) 祖宗，儒道兩(liang) 家都沒有把黃帝炎帝當作始祖看待，現在怎麽(me) 普遍地把炎黃視作祖宗？

答：《史記》雖沒明確這樣說，但炎帝、黃帝他們(men) 作為(wei) 兩(liang) 個(ge) 主要部族首領的地位及其關(guan) 係還是說得很明確的。說他們(men) 是活動在中原地區漢族的血緣祖先基本是可以成立的。它的流行是比較晚近的事，可能與(yu) 漢族與(yu) 其他民族間的矛盾衝(chong) 突有關(guan) 。現在中國是多元一體(ti) 的民族結構，炎黃子孫和中華兒(er) 女的內(nei) 涵和外延是不盡相同的，處理的時候應該注意把握一個(ge) 合適的度。

問：現在有一種傾(qing) 向，就是由於(yu) 曆史久遠很多確切的地點也不可考，所以造成幾個(ge) 地方爭(zheng) 搶公祭祖宗或者名人，有觀點認為(wei) 地方為(wei) 了爭(zheng) 奪名人，而大搞研討會(hui) 來論證名人與(yu) 本地的關(guan) 係，好像變成了誰搞的研討會(hui) 級別高，專(zhuan) 家多———特別是外國專(zhuan) 家多，就聽誰的。這樣影響了學術研究的嚴(yan) 肅性，你是否認同這一說法？

答：這是沒辦法的事。

問：現在不少大規模公祭活動都有地方政府的主導，甚至時不時冒出國祭、國家級這種說法，地方政府組織操辦是否妥當？政府對這種公祭活動介入的限度在哪裏？

答：政府有關(guan) 部門出麵是正常的，因為(wei) 社會(hui) 不可能舉(ju) 辦這樣的活動。當然，以行政等級規定表述這類活動則有些荒唐。政府介入的限度？不如改為(wei) 政府介入的方式吧！我覺得最好的就是法律，開放祠堂、孔廟及其類似機構的社團法人注冊(ce) ，自由活動，規範管理。改革的方向據說是“小政府，大社會(hui) ”，這就是一個(ge) 切入點。

問：一些特大型公祭活動都有央視參與(yu) 舉(ju) 辦、傳(chuan) 播，央視作為(wei) 國家電視台，它這種參與(yu) 是否不妥？

答：隻要是觀眾(zhong) 想知道的，媒體(ti) 就應該傳(chuan) 播。央視參與(yu) ，沒什麽(me) 不妥。至於(yu) 國家電視台什麽(me) 的，是另一回事。

問：它參與(yu) 的限度又在哪裏？

答：我沒看轉播，不知道你們(men) 認為(wei) 的限度在哪裏？它是否超越了？當然，央視的特殊性可能會(hui) 使轉播本身具有某種暗示作用。個(ge) 人覺得這種暗示比許多它曾經做過的暗示要好很多。

問：公祭活動是不是應該嚴(yan) 格控製在民間自發行為(wei) 、民俗的範疇內(nei) ？

答：是的，但前提是民間具有係統的組織機構和組織能力。在民間社會(hui) 成熟以前，政府的參與(yu) 應該肯定。

問：公祭有不少場麵搞得很大，很熱鬧，甚至邀請娛樂(le) 明星，你覺得那種大規模公祭是不是娛樂(le) 和作秀成分比較多？

答：這是技術問題，不難解決(jue) 。祭祀應該嚴(yan) 肅，但娛樂(le) 化是世俗化的表現之一，全世界都一樣。

問：有人認為(wei) 大規模公祭就是麵子工程，你是否讚同？

答：我不了解具體(ti) 情況，應該不能一概而論吧。

問：有人認為(wei) 公祭活動應該著漢服，或者呈現一些古代祭祀禮儀(yi) 等等，是否有必要？

答：還是技術問題。我不是這方麵的專(zhuan) 家。

問：你理想中的公祭活動形式應該什麽(me) 樣？

問：有人認為(wei) 這種公祭畢竟還是以較大的社會(hui) 影響力傳(chuan) 播了傳(chuan) 統文化，也有人認為(wei) 這是對文化更嚴(yan) 重的破壞和糟蹋，你怎麽(me) 看？

答：應該還是正麵影響大於(yu) 負麵影響吧？

問：推崇公祭者的一個(ge) 觀點是大型祭祖可以增強凝聚力，你覺得公祭這種形式對於(yu) 加強認同有多大作用？

答：因人而異吧――“百姓以為(wei) 神，君子以為(wei) 文。”

問：現在看來，公祭實際上的最大作用還是給經濟搭台，幫助地方發展旅遊產(chan) 業(ye) 和經濟。從(cong) 文化策劃的角度來考慮，多個(ge) 地方都宣稱本地是和黃帝炎帝有關(guan) 的祭祀文化地，是否並不利於(yu) 明確清晰的定位？現在甚至出現了類似各種五花八門紀念古代名人的大型活動，比如紀念諸葛亮出山1800年、紀念武則天入葬等等，這些活動對地方經濟發展能起到多大推動作用？

答：我不知道。

問：公祭有什麽(me) 積極作用？

答：強化社會(hui) 的文化自覺和認同意識。意識形態話語轉型的力度也在加大――在向現代靠攏的同時，向傳(chuan) 統回歸。

問：有人認為(wei) ，從(cong) 性價(jia) 比來衡量，公祭活動規模越搞越大，付出的成本也就越大，加上各地公祭活動太多，相對分散了關(guan) 注度，對經濟的推動作用值得懷疑，搞大規模公祭其實是一種並不合理的模式，你怎麽(me) 看？

答：需要具體(ti) 分析，但我不懂。節約和反腐，什麽(me) 時候都要注意。

問：你覺得像河南，陝西這些有豐(feng) 富的曆史文化遺產(chan) 的地區，應該怎樣合理利用曆史文化資源，對自身進行定位，而不是一窩蜂地陷入爭(zheng) 搶古人和公祭熱中？

答：一窩蜂地陷入爭(zheng) 搶古人和公祭熱？提問好像包含了對這一切的否定性回答。能告訴我你的答案麽(me) ？

作者授權儒家中國網站（www.biodynamic-foods.com）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