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儒者之風，君子之德》

來源：“湖南大學”微信公眾(zhong) 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八月廿三日壬辰

          耶穌2024年9月25日

編者按

指導、答疑、問學，尊師的教誨匯成了滋養(yang) 學子的涓涓細流；對話、反思、同遊，年輕的聲音也化作了老師源源動力。他們(men) 是師生，也是並肩而行的戰友，在雙向奔赴中彼此敞開，彼此啟發，彼此成就，攜手度過珍貴燦爛的學問時光。

即日起，湖南大學融媒體(ti) 中心、黨(dang) 委研究生工作部、研究生院聯合推出“師道與(yu) 問道”專(zhuan) 欄，聚焦於(yu) 湖南大學的優(you) 秀導師學生團隊，通過師生之間多角度的訪談，講述一個(ge) 個(ge) 生動的育人故事，教學相長，且思且行。

“望之儼(yan) 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說起對導師的第一印象，嶽麓書(shu) 院2016級碩博連讀學生李江和2020級博士生李文文不約而同地引用了《論語》中關(guan) 於(yu) “君子”的論述。在書(shu) 院學生眼裏，他也是公認的有“儒者風度”的學者。現在，就讓我們(men) 一起走進嶽麓書(shu) 院肖永明教授和他的學生的故事。

01 治學與(yu) 問學

多年來，肖永明深耕中國古代學術史、思想史的研究，堅守教學一線。他開設的《中國思想史》《宋明理學史》和《中國學術史專(zhuan) 題》等多門課程，互有關(guan) 聯又各有側(ce) 重，由淺到深、由博到專(zhuan) ，能夠很好地契合本碩博不同層次的學生的學習(xi) 目標與(yu) 能力，廣受學生好評。

李江跟隨肖永明問學12年，係統地上過肖永明開設的思想史相關(guan) 課程。在他看來，這些課程無論在知識層麵，還是在方法論層麵，都為(wei) 自己獨立開展思想史研究打下了堅實基礎。

關(guan) 於(yu) 書(shu) 院的人才培養(yang) ，肖永明有自己的設計和思考。從(cong) 2009年開始，他主導並大力推行具有書(shu) 院特色的本科生導師製，力圖用傳(chuan) 統書(shu) 院的優(you) 長彌補現代大學教育中的不足。導師製增進了師生間的互動交流，讓同學們(men) 有實實在在的獲得感。

2013級本科生、現已在高校擔任教職的蔣明對導師充滿感激。他回憶，正是在肖老師的指導下，自己在本科階段就大量地閱讀文獻典籍及期刊文章，同時定期與(yu) 同門師兄師姐交流切磋，由此奠定了日後治學的基礎。

讓李江感受最深的是，經常在淩晨收到肖老師的回複郵件。“肖老師身兼行政職務，白天需要操持的事情很多，但從(cong) 來沒有減少對我們(men) 的關(guan) 心。”回憶起自己讀研初期，對撰寫(xie) 學術論文還摸不著頭腦，一篇論文甚至要與(yu) 導師郵件溝通或當麵請教數十次，而肖老師總能給予悉心指導。“肖老師每次修改論文都會(hui) 詳細做批注，這種方式能夠很好地讓我認識到自己在邏輯、思維、表述等方麵的差異與(yu) 不足。”在循環往複的對比和調整中，李江的學術寫(xie) 作水平有了明顯提升。

嶽麓書(shu) 院殷慧教授，也是肖永明帶的2005級博士生。她回憶，自己在讀博初期基礎薄弱，需要惡補的課程很多，很多書(shu) 目都隻是匆匆略過，來不及精讀。諸如這些問題，肖老師都記在心裏。他會(hui) 根據每個(ge) 同學的學習(xi) 進度，定製不同的考核任務，既突出學習(xi) 重、難點，也敦促大家端正態度、練好基本功。

肖永明指導學生畢業(ye) 論文。

02 共讀與(yu) 共修

在嶽麓書(shu) 院，讀書(shu) 會(hui) 是同學們(men) 除日常課程之外的“第二課堂”。肖永明的讀書(shu) 會(hui) 上，不僅(jin) 有師門在讀的學生，也有其他學校和學院的學生慕名而來，很多書(shu) 院畢業(ye) 生也會(hui) 在閑暇時刻“回家”，以求“溫故而知新”。

在每兩(liang) 周舉(ju) 辦一次的讀書(shu) 會(hui) 上，同學們(men) 會(hui) 彼此推薦最近看到的好書(shu) ，分享心得體(ti) 會(hui) 。讀書(shu) 會(hui) 上沒有固定的“領讀者”，肖永明自己也隻是參與(yu) 者，他盡量把發言的機會(hui) 留給學生，自己在關(guan) 鍵的時刻點撥幾句。

2014級本科生賀向前回憶，有時候同學們(men) 會(hui) 因為(wei) 一個(ge) 問題而爭(zheng) 得麵紅耳赤，誰也不讓誰，這時候，大師兄則會(hui) 跳出來主持大局，四兩(liang) 撥千斤地把症結化解開來，大家笑作一團。“這種畫麵最令人難忘。既學到了知識，又增進了感情。”

對李文文來說，讀書(shu) 會(hui) 不僅(jin) 是自己思考學習(xi) 的過程，更像是一種研究生的“生活方式”，他的許多研究好點子都是在這種“生活”中偶然摘得的。

肖永明還會(hui) 鼓勵學生多到其他院係的讀書(shu) 會(hui) 旁聽。他認為(wei) ，跳出日益精細狹隘的學科分類，雜取百家，開闊視野，打破學科壁壘，在各學科之間往複穿梭，綜合運用多學科的研究方法，這也是思想史研究的應有之義(yi) 。

蔣明清楚地記得，2014年那個(ge) 充實而美好的夏天。“肖老師讓陳峰師兄組織了一個(ge) 特別的讀書(shu) 會(hui) ，以夯實我們(men) 的學術基本功。”那個(ge) 暑假，師生一起在明倫(lun) 堂集體(ti) 研讀馮(feng) 友蘭(lan) 先生的《中國哲學史（上）》和溝口雄三的《中國思想史（宋代至近代）》，還背誦了《大學》。那個(ge) 充滿琅琅書(shu) 聲的山間庭院，那段心無旁騖的純粹時光，成為(wei) 學生時代最難忘的回憶。

03 同伴與(yu) 同遊

古代書(shu) 院一般建於(yu) 名山大川，在風景優(you) 美的地方讀書(shu) 講學，旨在修身養(yang) 性、涵養(yang) 德行。在古代嶽麓書(shu) 院，山長經常帶著學子們(men) 外出，或是爬山遠遊，或是喝酒吟詩，隨時提點，師生其樂(le) 融融。

文獻中記錄的場景，今天依然可見，嶽麓書(shu) 院的老師經常帶著學生在山野之間暢遊。肖永明的每一屆學生，幾乎也都有過隨老師、同門出遊的體(ti) 驗。

2020級碩士生曾海鵬回憶，一次冬日傍晚讀書(shu) 會(hui) 結束之後，肖老師興(xing) 致很高，帶著他們(men) 夜爬嶽麓山，大家一起參拜了吳道行、胡子靖等書(shu) 院和湖大先賢的墓廬。“那是新年之前的一個(ge) 月朗風清的夜晚，別有一番體(ti) 驗。”想起眾(zhong) 人共登嶽麓的場景，李文文感慨，“真有種《論語》‘風乎舞雩，詠而歸’的感覺。”

嶽麓山上，湘江岸邊，都留下了師生們(men) 的足跡和暢快的談話。對肖永明來說，師生同遊是繁忙工作中難得的放鬆；對學生們(men) 而言，平時自我感覺可能粗淺可笑的問題和思考，在輕鬆的氛圍中更能隨意表達。師生之間有來有往，不斷碰撞出新的火花。這些討論，不止於(yu) 學術，更多的是對國家、社會(hui) 、個(ge) 人發展的思考。肖永明會(hui) 盡力糾正一些偏頗狹隘的觀念，引導學生努力提升自己，而不拘泥於(yu) 一時一事。思想史的學習(xi) ，又觀照當下，與(yu) 個(ge) 人的價(jia) 值追求緊密聯係在了一起。

跟著肖老師一起外出研學，也是同學們(men) 非常珍惜的時光。李江就曾跟隨師門眾(zhong) 人前往貴陽孔學堂開展研學活動，每天下午大家各自閱讀，晚上寫(xie) 作，次日上午再由一位同學主講，眾(zhong) 人參與(yu) 討論。這樣緊湊而忙碌的學習(xi) 讓所有參與(yu) 者收獲滿滿。師生朝夕相對，關(guan) 係也更為(wei) 融洽。

肖永明師生共同參與(yu) 讀書(shu) 會(hui) 活動。

04 言傳(chuan) 與(yu) 身教

肖永明對學生不僅(jin) 有“言傳(chuan) ”，還有“身教”。除了讀書(shu) 學習(xi) ，他還以身垂範，讓學生感悟做人的道理。

對蔣明來說，“這種感悟是銘刻在心底的。”肖永明的恩師陳穀嘉先生曾任嶽麓書(shu) 院文化研究所所長，也是嶽麓書(shu) 院實現當代複興(xing) 最重要的設計者和推動者之一。對陳老先生，肖永明心中充滿敬意，一直以來也十分關(guan) 心老人家的生活起居。蔣明記得，2014年中秋，肖老師帶著他們(men) 一起去陪陳老先生過節。“肖老師始終對老先生的談話聽得十分認真。對老先生的飲食偏好，肖老師也非常清楚，不斷往陳老碗裏夾著菜，而自己卻沒怎麽(me) 顧得上動筷子。這一切都使我們(men) 幾個(ge) 學生受到很大觸動。那個(ge) 中秋節老先生特別開心，我們(men) 也感覺特別溫暖，現在每每回味都是如此。我第一次對中國古人所講的‘尊師重道’，有了切實的領悟。”

肖永明帶給學生們(men) 的教育，體(ti) 現在生活中為(wei) 人處事的點點滴滴。李文文還記得，有年寒假自己為(wei) 了趕畢業(ye) 論文的進度計劃留校學習(xi) ，肖老師知道以後很嚴(yan) 肅地找他談話。“肖老師說我兩(liang) 年都不回家過春節，如果讀書(shu) 連父母都不管不顧了，那讀書(shu) 何用？”臨(lin) 近畢業(ye) 時，他又因論文送審和就業(ye) 去向而焦慮，肖老師知道後寬慰他：“人生中還會(hui) 有很多這樣的不確定的時刻，你就當這是‘事上磨練’，也是一種‘修身’。”肖老師的一言一行，讓李文文深受觸動，他感慨道：“真正的學術是生活中的學術，是源自於(yu) 人現實的生活精神。”

教學相長是儒家提倡的一種經典教育理念。在互動過程中，肖永明也從(cong) 學生們(men) 身上學到了許多。他談到，同學們(men) 麵對陌生的知識充滿新鮮感，提問不受思維定式的拘束，往往新穎有趣，也能夠激發自己重新審視一些看似理所當然的問題，帶來重新思考的契機。

肖永明也會(hui) 接觸到一些來自偏遠地區、家庭條件比較差的學生。在他看來，他們(men) 從(cong) 遙遠的家鄉(xiang) 來到嶽麓書(shu) 院求學，經曆了許多難與(yu) 人言的艱難，身上往往帶著一股拚勁和韌勁。這些品質也感染著他，時刻提醒他不忘肩上的責任。

05 開放與(yu) 自由

宋時朱張會(hui) 講“三日夜而不能合”，開中國書(shu) 院史上自由對話、相互論辯的先河。在全球化的今天，書(shu) 院賡續朱張傳(chuan) 統，交流的腳步也從(cong) 未停止。

在擔任嶽麓書(shu) 院院長期間，肖永明投入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廣邀海內(nei) 外名家前來書(shu) 院講學、交流，並推出了一係列富有成效的舉(ju) 措。比如，嶽麓書(shu) 院在2017年成立了海外學術交流中心，組織學生日常的英語翻譯等活動，為(wei) 境外交流做專(zhuan) 項培訓等。肖永明也希望，有更多的學生從(cong) 書(shu) 院“走出去”。

在肖永明看來，學術研究不應有“門戶之見”，他也一直鼓勵學生在喜歡的領域堅持下去。2015級本科生賀向前從(cong) 小就對西洋史感興(xing) 趣，本科論文探討的也是西方古典學範疇的相關(guan) 問題，肖老師特地聯係了校外老師為(wei) 他提供指導。在猶豫是不是以羅馬史作為(wei) 將來專(zhuan) 攻方向的時候，也是肖老師鼓勵他：“中國文明能得到全球視角的研究，那麽(me) 自然中國學者也能從(cong) 自己的視角出發去研究世界。”這句話打消了賀向前的疑慮，讓他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肖永明不僅(jin) 重視學生的專(zhuan) 業(ye) 發展，也沒有忽略大家的“外才”養(yang) 成。他發現，自己的學生大多有想法、有見識，卻“內(nei) 秀”不善表達，必須想辦法提升大家的交流溝通能力。2020級碩士生曾海鵬回憶，自己研一時，肖老師特地請來了專(zhuan) 業(ye) 老師為(wei) 同學們(men) 進行演講培訓，這對有求職麵試需求的學生來說是“及時雨”，對性格靦腆內(nei) 向的同學也是很好的鍛煉。他知道，肖老師希望大家都能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華和優(you) 勢。

06 反思與(yu) 改善

肖永明非常注重學生的自主意識，他認為(wei) 老師應當做好“引路人”的角色，盡力去把學生自身的獨特性激發出來。一般而言，憑借自身經驗，老師可以大概判斷出學生的優(you) 勢和興(xing) 趣所在，幫助他們(men) 盡可能少走一些彎路。但是，人生的道路終歸還得學生自己去走。肖永明認為(wei) ，學生自主意識和能力的不斷提升是非常關(guan) 鍵的問題。

從(cong) 1998年從(cong) 教至今，肖永明已經在嶽麓書(shu) 院度過26個(ge) 春秋。他看到的剛好是一代人的成長。二十多年過去了，大學教育體(ti) 係的完善、專(zhuan) 業(ye) 發展的深度都有了明顯進步，問題也隨之凸顯——社會(hui) 風氣日趨浮躁功利，學生愈來愈聚焦在分數上“內(nei) 卷”，壓力越來越大，青年人的內(nei) 在活力卻很難得到完全釋放。如何解決(jue) 這些問題？肖老師在思考，嶽麓書(shu) 院能做什麽(me) ？他認為(wei) ，嶽麓書(shu) 院這個(ge) 現代教育的源頭起點，更應該借鑒並發揮傳(chuan) 統書(shu) 院的優(you) 長，建設現代大學書(shu) 院製，從(cong) 重視人格的培養(yang) 和品德的養(yang) 成入手，一點一點改進工作。

回憶自己的求學經曆，肖永明說自己對曆史的興(xing) 趣由來已久，大學選擇專(zhuan) 業(ye) 時也沒有考慮太多，此後升學、工作，一直沒有離開過曆史學的老本行。對他而言，這是一個(ge) 自然而然的選擇。興(xing) 趣是最好的老師，迄今為(wei) 止，他依然能夠從(cong) 曆史研究之中獲得珍貴的幸福感，在教學中也一直啟發學生尋找學習(xi) 的趣味。他也很欣慰地看到，圍繞在身邊的很多年輕學子，內(nei) 心深處都湧動著對學問的真摯熱愛。

“學莫便乎近其人”，“學之徑莫速乎好其人”。如今，肖永明當年指導的學生，很多已經成為(wei) 高校教師，5位學生任教985高校，2位博士生還成長為(wei) 青年長江學者。他們(men) 正在以自己的方式為(wei) 國家的教育事業(ye) 貢獻自己的力量。即便是已經畢業(ye) 多年，學生們(men) 都依然和肖永明保持著聯係，或是匯報近期的學業(ye) 和工作近況，或是一則簡短的節日祝福。無論所處的人生階段是高山還是低穀，他們(men) 總能得到老師及時的鼓勵、提醒或啟發。

“從(cong) 1986年為(wei) 作為(wei) 湖大新生第一次走進嶽麓書(shu) 院，至今，我生命中的一半時光都是在書(shu) 院度過的。”在嶽麓山下三十年，“進進出出都在這個(ge) 院子裏”，所有的成績也好，遺憾也罷，都在院子裏發生著。“書(shu) 院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肖永明說。

千百年來，嶽麓書(shu) 院深厚的文化底蘊吸引著一批批的學生來此求道問學。今後，肖永明也會(hui) 在先賢精神的感召下，繼續帶領年輕人不斷前行。

責任編輯：近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