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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梧作者簡介:林安梧,男,西曆一九五七年生於(yu) 台灣台中,祖籍福建省漳州,台灣大學首位哲學博士。曾任台灣清華大學、台灣師範大學教授,台灣慈濟大學人文社會(hui) 學院院長,《鵝湖》社主編、社長,現任山東(dong) 大學易學與(yu) 中國古代哲學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台灣元亨書(shu) 院創院山長,山東(dong) 尼山聖源書(shu) 院副院長。著有《王船山人性史哲學之研究》《中國宗教與(yu) 意義(yi) 治療》《儒學革命:從(cong) “新儒學”到“後新儒學”》《儒學與(yu) 中國傳(chuan) 統社會(hui) 之哲學省察》《人文學方法論﹕詮釋的存有學探源》《當儒家走進民主社會(hui) :林安梧論公民儒學》等。 |
【伟德线上平台獨家專(zhuan) 訪之十六】
專(zhuan) 訪林安梧:“聖誕節”應該叫“耶誕節”,儒教是覺性的宗教
受訪人簡介:林安梧,港台新儒家代表人物,曾任台灣清華大學、台灣師範大學教授,台灣慈濟大學人文社會(hui) 學院院長,《鵝湖》社主編、社長,現任山東(dong) 大學易學與(yu) 中國古代哲學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台灣元亨書(shu) 院創院山長,山東(dong) 尼山聖源書(shu) 院副院長。著有《王船山人性史哲學之研究》《中國宗教與(yu) 意義(yi) 治療》《儒學革命:從(cong) “新儒學”到“後新儒學”》《儒學與(yu) 中國傳(chuan) 統社會(hui) 之哲學省察》《人文學方法論﹕詮釋的存有學探源》等。
采訪人:任重(伟德线上平台主編)
受訪時間:西元2018年12月23日
【提要】
♦西方的重點在“神”不在“聖”,必須回歸常態
♦耶誕節過度的濃鬱,其實是西方文明(基督教文明)在整個(ge) 中國的話語權更勝
♦儒教是覺性的宗教,基督教是信靠的宗教
♦應該把“天地君親(qin) 師”牌位立起來,塑造神聖教化空間
♦文化認同危機最主要是來自於(yu) 話語權的不平衡,要通過彼此交談對話來解決(jue)
♦必須對現代性給出一個(ge) 新的反思,防止以“全球化”之名而單向度普通化、一致化
【正文】
伟德线上平台:我們(men) 注意到,近些年您經常談到一個(ge) 問題,那就是不讚成將基督教經典BIBLE譯為(wei) “聖經”,認為(wei) 應音譯為(wei) “拜普經”,GOD應當譯為(wei) “高德”不應譯為(wei) “上帝”,“聖誕節”應該叫耶誕節。您為(wei) 何會(hui) 關(guan) 注這個(ge) 問題?
西方的重點在“神”不在“聖”,必須回歸常態
林安梧:這個(ge) 問題其實隻是回到一個(ge) 常態而已。
這就好像“北京”以前英文發音叫“Peking”,其實“Peking”是不合乎“北京”的,後來中國大陸把“北京”就直接翻譯成“Beijing”,我覺得這是妥當的。
這也就好像佛教用“般若波羅蜜”來直接音譯,而不是用“到彼岸的智慧”,用“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來取代“無上正等正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佛教的宗教哲學的語義(yi) 脈絡有它的獨特性。譬如你講“無上正等正覺”,如果放在儒家,就跟佛教有很大不同。
所以,如果“Bible”這個(ge) 語匯翻譯成“聖經”,其實是不妥當的。因為(wei) 西方的重點不在“聖”,他的重點在“神”,在那唯一的超越的絕對的人格神。他所啟示的經典,就不叫“聖經”。
中文講“聖”,通天接地,通天地人,耳聽之於(yu) 天、口宣之於(yu) 人,這是“聖”。所以“Bible”翻譯成“聖經”是不準確的,而且容易有誤導,我覺得現在也到了必須回歸常態的時候。
再說,以一神論的宗教來講,伊斯蘭(lan) 教的《古蘭(lan) 經》或者《可蘭(lan) 經》,基本上是音譯。我覺得對比平衡,就其話語權來講,“Bible”就應該翻成“拜普經”,直接音譯,我覺得這是妥當的。
如果以“God”這個(ge) 詞來講的話,也是一樣的。就像伊斯蘭(lan) 教的至高無上的唯一的真主,他們(men) 翻譯為(wei) “安拉”,這也是音譯,我覺得很妥當的。你把“God”音譯為(wei) “高德”,就以它的漢字的表象意義(yi) 來講的話,其實也很好。如果翻譯成“上帝”,那就混淆了。
中國的《詩經》《書(shu) 經》以及其他的古書(shu) 已經用到了“上帝”這個(ge) 語匯,而中國古書(shu) 用“上帝”這個(ge) 語匯並不一定指的是超越的絕對的唯一的人格神。它可能具有人格神的意味,它也可能具有至高的最上的存在的根源的意味。
因為(wei) “帝”這個(ge) 字如果用文字學來講的話,它是像花萼的形狀,它代表了萬(wan) 物始生之處。所以,“上帝”是一個(ge) 至上的萬(wan) 物始生之處、至上的萬(wan) 物萬(wan) 有一切的存在的創造的源頭。這跟“God”這個(ge) 語匯是同一個(ge) Level,但是語義(yi) 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我做這個(ge) 建議,其實是非常平心靜氣地站在話語權的平衡,站在回到彼此宗教學或者哲學之間的溝通以及文化的對比溝通之上來說的,並且麵對兩(liang) 個(ge) 最大的一神教,伊斯蘭(lan) 教與(yu) 基督宗教,它也是平衡的。
特別是在最近這個(ge) 兩(liang) 個(ge) 一神教鬥爭(zheng) 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如果我們(men) 能夠平衡來對待這一點,我想是一個(ge) 非常好的良善的溝通的一個(ge) 起點,這一點我是要強調的。
在這裏,我們(men) 應該避開任何民族主義(yi) 的情緒,站在一個(ge) 文化交談跟對話的觀點上,強調它的平衡點而已。
伟德线上平台:西方“聖誕節”在中國大陸愈演愈烈,不僅(jin) 有商家推波助瀾,而且各級國民教育學校從(cong) 幼兒(er) 園、中小學至大學,都組織過這個(ge) 節日,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擔憂和反對,代表者如2006年十位青年博士生生聯署發表的《走出文化集體(ti) 無意識,挺立中國文化主體(ti) 性——我們(men) 對“耶誕節”問題的看法》。您對這個(ge) 現象怎麽(me) 看?
耶誕節過度的濃鬱,其實是西方文明(基督教文明)在整個(ge) 中國的話語權更勝
林安梧:關(guan) 於(yu) 12月25號,我想這個(ge) 節日站在基督宗教文明的觀點是值得慶賀的,而且站在人類文明的觀點,它也是值得去祝賀的。但是這個(ge) 節日在漢語文化圈裏麵叫“聖誕節”,這是不如實的。
中國要講“聖誕”的話,其實至聖先師孔子的誕辰叫“聖誕”,而我們(men) 今天居然把12月25號耶穌基督的誕辰叫做聖誕節,這樣不妥,因為(wei) 耶穌基督他不是“聖”。
依照基督宗教來講的話,耶穌基督是唯一的“God”在人間的“神之子”,在這樣的狀況之下,講“神子節”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恰當的話,就叫“耶誕節”,我想這是很妥當的一個(ge) 稱呼,而叫“聖誕節”,我覺得並不妥當。
相對來說,孔子誕辰沒有叫聖誕節,我們(men) 叫孔誕節,老子的誕辰我們(men) 叫老君誕節,佛陀的誕辰我們(men) 叫佛誕節,我想把耶穌基督的誕辰叫做“耶誕節”的話,話語上是很平和的,而且這樣是對稱的、恰當的、適度的、合理的。
這個(ge) 事雖然很小,其實它是有意義(yi) 的。
其實擴大了講,我曾經呼籲過,譬如說1492年,我們(men) 說哥倫(lun) 布發現新大陸,我覺得這對於(yu) 整個(ge) 美洲原先的土著來講,也是不妥當的一個(ge) 稱呼,應該說哥倫(lun) 布在西元1492年因為(wei) 被颶風漂流到一個(ge) 不知名的地方,而誤認為(wei) 是印度,所以就把那個(ge) 地方的人叫印第安人,把那個(ge) 群島就叫印度群島,後來知道不是,所以就把那個(ge) 地方改成西印度群島。
他其實不是發現了新大陸,他是誤闖了一個(ge) 舊大陸,那麽(me) 依據白人的觀點,把它認為(wei) 是全新的,於(yu) 是白人就占據了這個(ge) 大陸。所以在這種狀況下,這樣的一個(ge) 描述怎麽(me) 樣是一個(ge) 世界史的合理觀點,我想也是到了一個(ge) 必要去理解的年代。
這就好像我曾經講過一個(ge) 有趣的史實。西方人把澳洲的獨特的動物袋鼠叫做“kangaroo”,其實這是因為(wei) ,白種人到了澳洲見到一個(ge) 獨特的動物,他沒見過,於(yu) 是就問澳洲土著,“What's that?”(“那是什麽(me) ?”),澳洲土著因為(wei) 聽不懂英文,就告訴他“kangaroo”,意思是“你在說什麽(me) ?”,從(cong) 此之後,“kangaroo”真的變成了袋鼠的稱呼。
其實“kangaroo”用來作為(wei) 袋鼠的稱呼,對袋鼠來講是蒙下了不白之冤,因為(wei) 袋鼠就變成了“你在說什麽(me) ?”,這點我想不妥當的。所以我曾經跟朋友開玩笑說,如用中文的“袋鼠”翻譯成英文的話,可能還更準確,因為(wei) 中文的“袋鼠”的意思是它前麵有個(ge) 袋子。
這些都是一種很平衡、平和的說法而已。但是現在我覺得,好像我們(men) 對話語權要提一個(ge) 比較平和的說法的時候,國內(nei) 就會(hui) 有朋友說,你這是民族主義(yi) 的一種情懷。其實不是的,這就是人類文明的一種交談跟對話的合理的理性而已,是應該這樣去理解的。
而關(guan) 於(yu) 越來越多的人過“聖誕節”,我認為(wei) 這個(ge) 很難用通過外在的權力來控製。但其實從(cong) 這裏也可以看得到整個(ge) 話語權的不平等,宗教的話語權、文明的話語權在這裏是不平等的。
在這種狀況之下,我們(men) 應該通過一些比較適度的方式,讓孔子誕辰以及老君誕辰、佛陀的誕辰逐漸複興(xing) ,這樣的話一樣能夠出現比較好的節日的氛圍。
在對比的情況之下,才不會(hui) 讓耶誕節過度的濃鬱了。因為(wei) 這種過度的濃鬱,其實就代表了西方文明(基督教文明)在整個(ge) 中國的話語權是更勝的,它已經是幾乎征服了全世界。就這一點來講的話,我覺得要讓其他的也生長起來,然後達到一個(ge) 均衡和諧。
我覺得不是用禁止的方式,而是用調整的方式。而怎麽(me) 能夠調整的恰當,我們(men) 必須要去檢討。
譬如說,像“聖誕節”這個(ge) 語匯恰當地改為(wei) “耶誕節”,而為(wei) 何改成“耶誕節”,我們(men) 要有一些恰當的詮釋。這樣的話,話語權慢慢均衡起來,也讓大家能夠感受到體(ti) 會(hui) 到人類文明要好好地往前發展。
其實話語權要能夠更均衡,才能夠真正有文明來交談跟對話,這個(ge) 世界才會(hui) 比較均衡地往前邁進。這需要我們(men) 去締造一些新的可能性,譬如說孔子誕辰、老子的誕辰、佛陀的誕辰、穆罕默德的誕辰等,這幾個(ge) 宗教比較均衡地發展起來,我是覺得對人類文明是真的會(hui) 有幫助的。要不然一枝獨秀,或者伴隨整個(ge) 現代化的商業(ye) 利益再一次生長擴張出去,我覺得這樣的不均衡發展是不好的。
要讓所有的人類的參與(yu) 者能夠了解到,人類文明必須向更均衡的方向來發展,這樣才會(hui) 更好。
伟德线上平台:您認為(wei) 儒教就是一個(ge) 不折不扣的宗教,那在今天,儒教應該如何重建?或者說,儒教重建的當務之急是什麽(me) ?需要著重從(cong) 哪些方麵入手,比如一些具體(ti) 的建議、措施或者步驟?
儒教是覺性的宗教,基督教是信靠的宗教
林安梧:關(guan) 於(yu) 宗教的問題,我一直認為(wei) 儒道佛這三個(ge) 宗教基本上可以劃歸到一個(ge) 更大的範圍裏麵,他們(men) 是強調一種覺性的宗教,或者說心性覺醒的一個(ge) 宗教。這個(ge) 宗教不同於(yu) 西方一神論的宗教。西方一神論的宗教,伊斯蘭(lan) 教、東(dong) 正教、天主教、基督教等,我覺得應該把它劃歸到信靠的宗教。
信靠的宗教是要投向那超越的絕對的唯一的人格神那樣的一個(ge) 他者,而覺性的宗教是回到我們(men) 內(nei) 在心性的一個(ge) 覺醒的宗教。這是不同的兩(liang) 個(ge) 宗教形態,儒學作為(wei) 一個(ge) 宗教來講的話,它當然是完全滿足的。
我記得幾年前,在中國社會(hui) 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的50年所慶的一個(ge) 講座上,我做了一個(ge) 《儒教釋義(yi) :儒學、儒家與(yu) 儒教的分際》的講座,我在那裏講的是清楚明白的。這篇文章後來發表在《當代儒學》(第十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6年),現在網上可以看到這個(ge) 文章。
這篇文章其實在說,我們(men) 的宗教是教化為(wei) 主,以覺性、心性覺醒的喚醒方式為(wei) 主導的宗教。這個(ge) 宗教不同於(yu) 西方一神論的宗教,但是它也是滿足所謂的教義(yi) 、教主、教團、教典、教儀(yi) 等等的要求,隻是形態不同而已。
我常說,筷子跟叉子都叫餐具,但是你不能夠說隻有叉子是餐具,而拿叉子做標準來看筷子。拿叉子的標準來看筷子,筷子真的不是很好的叉子,或者應該說是很愚蠢的叉子。但是如果相對來講,你用筷子來看叉子,那叉子顯然並不是筷子。
所以,應該有一個(ge) 更寬廣的胸襟去理解。筷子跟叉子各有獨特的用法,使用叉子是一個(ge) 主體(ti) 通過中介者強力侵入客體(ti) 、控製客體(ti) 的活動,而使用筷子是主體(ti) 通過中介者連接客體(ti) 構成整體(ti) ,達到均衡和諧才能舉(ju) 起客體(ti) 的活動,它各有勝場,也各有限製。而我們(men) 能夠尊重其差異,然後了解其共通性,這樣的話我們(men) 就說他們(men) 都是餐具,而且彼此就可以相容而相得益彰了。就好像現在吃自助餐的時候,我們(men) 使用筷子也使用叉子,我覺得這完全不相妨礙的。
所以我的提法基本上是站在話語的平衡權,以及其他的更大溝通可能性之上的。這一點,我想從(cong) 人類的文明史、異文明的交通與(yu) 宗教的交談對話的各種經驗裏麵,可以看得很清楚。所以,我認為(wei) 21世紀是人類再度文明的、有新的交流和溝通的、創造新可能的年代,是值得我們(men) 留意的一個(ge) 年代。
應該把“天地君親(qin) 師”牌位立起來,塑造神聖教化空間
具體(ti) 的落實,我覺得很重要的一點是讓大家明白儒教是一個(ge) 覺性的宗教、教化的宗教。
舉(ju) 一個(ge) 很簡單的例子,以前我們(men) “天地親(qin) 君師”這樣的一個(ge) 牌位其實應該立起來。因為(wei) 這個(ge) 是反映著“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這是荀子所說的“禮有三本”。
我們(men) 如果把它翻譯成現代的語匯的話,“天地”是一個(ge) 自然的共同體(ti) ,“親(qin) ”代表著血緣人倫(lun) 的共同體(ti) ,“君”代表政治社會(hui) 的共同體(ti) ,“師”代表的一個(ge) 文化教養(yang) 的共同體(ti) 。
其實這裏我們(men) 可以看得很清楚,中國民族非常重視的是一種共同體(ti) 的概念。從(cong) 整個(ge) 自然天地、血緣人倫(lun) 到政治社會(hui) 、文化教養(yang) ,人是放在這樣共同體(ti) 裏頭好好生長的。我們(men) 必須得天地之滋養(yang) 的,父母隻是生、教、養(yang) ,我們(men) 也必須得我們(men) 的師長前輩去教養(yang) ,我們(men) 也必須得政治社會(hui) 共同體(ti) 之養(yang) 育、保護。
總的來講,人是離不開天地,離不開先祖,離不開政治社會(hui) 國家,離不開我們(men) 的文化教養(yang) 。聖賢前輩的這樣的一個(ge) 提法很重要,那怎麽(me) 辦呢?其實就把“天地親(qin) 君師”的牌位立起來。
其實它也不必太大,在家裏有一個(ge) 神聖的空間,一個(ge) 神聖的教養(yang) 教化的空間,一個(ge) 覺性喚醒的空間。那麽(me) 如此一來,基本上就可以獲得非常重要的一個(ge) 儀(yi) 式,而這個(ge) 儀(yi) 式本身是具有道理的,而且也是一種實踐的可能。
有一種提法是把“天地親(qin) 君師”的牌位換一下,因為(wei) 有人認為(wei) “君”容易跟以前的君主專(zhuan) 製連接起來。其實“君”是一個(ge) “尹”加“口”字,其實就是管事了發話了就叫“君”。它其實是多元的,不是指的一個(ge) 國家唯一的領導人,它講的是各行各業(ye) 各個(ge) 共同體(ti) 裏麵的管事的。
有的人說把這個(ge) “君”改成“國”,我覺得一點也不必要,因為(wei) “君”這個(ge) 字比“國”那個(ge) 字還好,“國”這個(ge) 字有限製,而“君”這個(ge) 字就更寬廣,所以我就主張叫“天地親(qin) 君師”牌位,這個(ge) 順序也是依照荀子的提法。
另外我認為(wei) ,為(wei) 了強化血緣人倫(lun) 的基礎點,應該要出台一個(ge) 政策。我以前提過,要讓祖輩父輩兒(er) 孫輩盡其可能地住在一個(ge) 比較近的社區或者同一個(ge) 社區,所以我們(men) 應該鼓勵,在同一個(ge) 社區買(mai) 房的話,應該給予無息貸款或者最低息的貸款。這樣的話,帶有文化意義(yi) 的、帶有教養(yang) 意義(yi) 的在人文的血緣的一種聯係性就會(hui) 有所增加,我覺得這是必要的。
另外在整個(ge) 中小學教育裏麵,在小學中學到大學的課程裏麵增加多一些相關(guan) 的中國文化經典,這是必要的。在地方來講的話,像地方誌的書(shu) 寫(xie) 能夠重視到這些相關(guan) 的文化的氛圍也是必要的,像祠堂的修繕以及鄉(xiang) 先賢的事跡的一些的報道,已經跟文化經典關(guan) 聯在一塊了,我想可以有更多的關(guan) 聯。這方麵我看已經有很多了,我覺得這是一個(ge) 很好的事情。
我強調的帶有一點儀(yi) 式性的“天地親(qin) 君師”牌位不是一種迷信,它其實講的是一個(ge) 文化教養(yang) 的理性空間、一個(ge) 實踐的空間。這樣一個(ge) 踐行的空間我覺得是必要的,它也帶有一個(ge) 時代的標誌、一個(ge) 新的變化的標誌。
另外鼓勵三代人盡量有更多的來往,這樣才能夠真正造成一個(ge) 人倫(lun) 共同體(ti) 的生長。
伟德线上平台:在今天的中國大陸,基督教等外來宗教尚未中國化,耶誕節與(yu) 佛誕節不是同一個(ge) 層麵的問題吧而很多人從(cong) 文化安全的角度來看“聖誕節”問題,認為(wei) 這是外來文化入侵,會(hui) 導致文化認同危機。例如,多年前,德國等歐洲國家聯手反對美式聖誕節,原因是“美式聖誕”的商業(ye) 化讓不少歐洲人憤怒不已。比如,目前通常所見的紅衣白胡子的聖誕老人形象,其實是美國藝術家桑德布洛姆為(wei) 可口可樂(le) 公司創作的。大吃大喝及過度消費等現象,也是來自美國的“商品”。您怎麽(me) 看?
文化認同危機最主要是來自於(yu) 話語權的不平衡,要通過彼此交談對話來解決(jue)
林安梧:我個(ge) 人認為(wei) ,其實文化認同危機最主要是來自於(yu) 話語權的不平衡,如果話語權能夠平衡的話,就會(hui) 好一些。
我個(ge) 人是主張更開放的胸襟來接納各個(ge) 不同的文明,但是也要有深入的主體(ti) 自覺去麵對這個(ge) 世界的諸多文明(記得是諸多文明)。在諸多文明的一個(ge) 交談對話、彼此互鑒的過程裏麵,我覺得才可能進一步好好發展的。所以這不是有沒有中國化的問題,而是彼此交談對話充分不充分的問題。
佛誕節作為(wei) 佛誕節、耶誕節作為(wei) 耶誕節,以及老君誕節,乃至穆罕默德的誕辰與(yu) 孔誕節、孟子誕節等,我想類似這樣的稱謂以及這樣多元的發展是必要的。您裏麵提到了德國等歐洲國家聯手反對美式的“聖誕節”,原因是美式“聖誕”的商業(ye) 化,讓不少歐洲人憤怒不已,我想這當然是有道理的。所以我們(men) 也應該通過文化的交談與(yu) 對話來處理這個(ge) 事。
而文化交談對話,當然包括批判,批判的目的不是對抗,批判的目的乃是回到一個(ge) 事實本身,讓它彰顯起自己。這是一種真正現象學的方式,回到事物本身。而讓事物彰顯其自己的時候,我們(men) 就知道,其實目前來講,美國式“聖誕”的這種商業(ye) 化,其實也已經遠離了美國原先“聖誕”的精神了。
至於(yu) 基督宗教在中國也已經有了好幾百年的曆史,我也認為(wei) 他應該會(hui) 有一些新的發展。這也就牽涉到一個(ge) 本色化神學的問題,或者叫本土化神學,或者用另外的話來講,具有中國特色的基督教神學。
我認為(wei) 這也是一個(ge) 未來發展的可能。我甚至認為(wei) 不出30年,應該會(hui) 有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基督教神學,成為(wei) 中國基督教的特色,所以基督教福音將有可能從(cong) 中國再傳(chuan) 到世界各地去,我想這是一個(ge) 儒耶會(hui) 通或者儒道佛耶會(hui) 通後以基督宗教為(wei) 主導的的一種方式。
當然,講佛教的話,就是以佛教為(wei) 主導,帶有中國特色的佛教。我想以後可能會(hui) 有一種帶有基督教特色的儒教,這是文明的交談、對話的各種可能。
伟德线上平台:那麽(me) ,今天,外來宗教中國化主要是基督教、伊斯蘭(lan) 教,相較於(yu) 曆史上的佛教中國化,這次的麵臨(lin) 的曆史形勢有何不同?困難何在?如何實現?
必須對現代性給出一個(ge) 新的反思,防止以“全球化”之名而單向度普通化、一致化
林安梧:目前來講,外來宗教中國化,比如基督教、伊斯蘭(lan) 教,相較於(yu) 曆史上的佛教中國化,當然曆史形勢不同,他的義(yi) 理、思維、係統、類型也有很大不同。
從(cong) 整個(ge) 宗教的義(yi) 理思維係統類型來說的話,我想畢竟佛教還是可以劃歸到所謂的“覺性的宗教”,心性的覺醒的宗教,它不同於(yu) “信靠的宗教”,不同於(yu) 信靠超越絕對唯一人格神的宗教。所以基督教、伊斯蘭(lan) 教要中國化是比較困難。
不過如果基督教跟伊斯蘭(lan) 教能夠慢慢柔化對超越的絕對的唯一的人格神的信仰,慢慢地落實到人的內(nei) 在的心性修為(wei) 的這樣一個(ge) 信仰,從(cong) 而有更多交談跟對話,我想那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說,這樣的一個(ge) 中國化,它會(hui) 使得基督宗教的中國化跟伊斯蘭(lan) 教的中國化有新的發展。
其實截至目前為(wei) 止,這樣的中國化的基督教伊斯蘭(lan) 教不是沒有,隻是它的整個(ge) 力度以及向度,還有它的整個(ge) 體(ti) 量還不夠大而已。隨著整個(ge) 時代的變遷,文明的發展進到21世紀,我認為(wei) 這些可能性是有的。
至於(yu) 困難,就在我們(men) 剛剛提到的整個(ge) 義(yi) 理思維係統脈絡的異同。“覺性的宗教”跟“信靠的宗教”要融通是會(hui) 有一些艱難的,不過它還是可能的。如何實現呢?這就是要更多交談跟對話。當然目前來講,它另外一個(ge) 很大的困境就是,現代化、現代性的一往而不複的長驅直入,帶有強烈的文化的霸權色彩,這本身就容易導致文化的衝(chong) 突,而這個(ge) 文化衝(chong) 突就很難化解。
我想我們(men) 必須呼籲,全世界各族的文明,以及不同的宗教,應該廣開胸襟,有更多交談跟對話。要不然的話,是難以達到所謂的真正的進一步的文明發展的可能,這一點我認為(wei) 是很重要的。
這也就是說,我們(men) 必須對現代化、現代性給出一個(ge) 新的反思。這樣的話,才不會(hui) 以“全球化”(globalization)的名稱而其實是單向度的普通化、一致化,因此又慢慢地貧乏了,這樣是不行的。所以現在另外的語匯被提出來,就是所謂的“在地全球化”(glocalisation),有在地化、有本土性,才真正有世界化,而這樣的世界化能夠包容差異跟多元,它能夠反思到,太過於(yu) 一致性、太過普同性就會(hui) 造成一種匱乏。
其實現代化之後的很多思想家們(men) 也在想這些問題,我們(men) 人類文明必須有更多交談與(yu) 對話。中國文明跟西方文明、印度文明、伊斯蘭(lan) 文明,乃至非洲文明應該有更多的對話,這才能夠迎來一個(ge) 新的文明的軸心年代,這是一個(ge) 對話、交談、互動的一個(ge) 軸心年代。這是我們(men) 所期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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